“国师大人。”
释无机依旧一袭雪白长袍,清冷如雪山嫡仙。
只见他缓缓摇头,神情淡淡,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事情我已知晓。”
有神侍手持一物跟在身后,那物什一看就非凡物,外表看上去犹如圆盘,通体漆黑,中间有一玄珠,上面雕刻着繁复花纹,沟壑纵横。
英国公朝殷怀拱了拱手,“陛下,这也是无奈之举啊,臣自然相信陛下,可这样做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殷怀看着他脸上的情真意切,心里感慨,他以为自己演技好,没想到还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连太后都要甘拜下风。
“放心,朕不会怪你。“
有太监手持银针上来,殷怀眼角又是一抽,还真是迫不及待,一切都安排的恰好好处。
他用针刺了刺手指,看着鲜血潺潺而出,然后滴落在圆盘上。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幕,不由自主的屏息等待。
殷怀其实心里也没谱,毕竟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
只见那血在盘上沟壑处滴溜转了几圈,流动的好不欢快,丝毫没有融合的迹象。
殷怀眨了眨眼,抬头望着释无机,对上他清冷的视线。
柳泽见状眸色微动,不过只有短短一瞬。
殿中的人面上更是惊疑不定。
“那血没有消融……”
“会不会是出错了。”
“国师大人……这。”
释无机垂下眼,语气平和,“明镜盘从不出错。”
“……”
冯侍郎气得捶胸顿足,“荒唐!荒唐!”
“妇人误国妇人误国!”
“……”
场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感慨,“……那这样先皇的血脉不就了断于此了吗?”
听到这那宫女猛地抬头,“不,先皇还有血脉在世。“
“谁?”
那宫女没有作答,只直直地望向柳泽。
不知是哪位大臣反应了过来,连声道:“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宫女望向床榻上神色难看的太后,语气里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当年先皇有病缠身,太后娘娘母族势威,朝堂上下都要看她脸色,更别说在后宫之中。“
“而魏贵妃娘娘在这节骨眼怀了身孕,拼劲全力生下皇子后一路小心翼翼地养到了四岁,结果大皇子在四岁那年生了场大病,诸位大臣想必也听说过这件事,只知道是大皇子病后早夭,却不知是贵妃娘娘发现了大皇子生病是太后娘娘做的手脚,娘娘心生后怕,彼时先皇病重,太后已有了夺权之心,先皇担心自己护不了幼子,于是娘娘和先皇一合计,便决定将大皇子托付给当时的柳首辅抚养。”
“这些事你一小小宫女又是如何知晓?”
“大人,奴婢为了报仇能够奉仇人为主这么多年,自然也能想到办法知道当年的事。”
“各位大人可能看不起奴才,觉得是下贱的命,可大人们不知道,在这宫里知道最多事的,往往都是下人,区别只是有些管不住嘴,被丢进了荷花池,有的懂得当个哑巴而已。”
众人神色复杂,殷怀却不相信这套说辞,她知道这些事肯定少不了别人的指点。
那宫女又磕了个头,“柳大人是否为先皇血脉,一试便知。“
事到如今殷怀怎么还能不知晓,这□□只是个幌子,这个宫女也是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引出之后的事。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柳泽微微蹙眉,仿佛在思考什么,最后眉头又再次舒展开,像是无可奈何般。
“既然如此,那便试一试罢。”
他取了银针也扎破了指腹,血顺势滴下。
众人连忙望去。
只见滴出的血缓缓流在圆盘之上,在沟壑上游走,最后汇聚在中央玄珠之处。
就在大家以为还是和之前一样时,另所有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血竟然犹如有生命一般融进了玄珠之中,最后消失不见。
“这血竟真的融了……”
“这么说……是真的了。”
柳泽脸上的惊讶都恰好好处,也望向释无机。
众人神情复杂,心里还是惊疑不定,毕竟此事非同小可。
于是忍不住纷纷望向释无机,只要国师开口,那么此事便没有作假的余地。
释无机神情淡漠,还是只有那一句话,“明镜盘不会说谎。”
众人再看向殷怀,神情已经有些古怪,有愤怒有惊疑有难以置信。
但是还是有人不肯相信,一直强忍着不出声的林锦之终于开了口。
“可这样大的事……怎么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就定下陛下的身世。”
“明镜盘岂能有假?”
林锦之涨红了脸,反驳道:“怎么不可能,陛下都还什么都就没说,你们就给陛下定了罪,我看你们才是真的荒唐。”
殷怀闻言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到这个时候还有能真心为他说话的人。
众人脸青一阵白一阵,就在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时。
殿外走进一道窈窕身影,只见长善手捧圣旨走了进来。
“这是……?”
长善不答,摊开圣旨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
随着她念着接近尾声,林锦之越听脸色越白,最后完全失了血色。
长善念完最后一个字,合上圣旨,道:“此乃先皇交由太皇太后的圣旨,圣旨上写明了大皇子的去向,这么多年太皇太后一直悉心保管,为得就是这么一天。”
殷怀心中感慨,这一环扣一环,实在完美无缺。
“看来事情已经水落石出。”
英国公长叹一声,眼里隐隐含热泪,“这么多年的江山竟然被一个外人坐了,老臣实在对不住先皇。“
看事情已成定局,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知道谁先下跪,朝着柳泽叩首。
“臣参见陛下。”
随后其余人见状接二连三的跪了下去,纷纷朝柳泽行礼,呼喊声此起彼伏。
殷太后面色灰败,死死地盯着柳泽。
而柳泽则注视着殷怀。
一旁的英国公也跟着看去,他微微皱眉,问:“那……”
说到殷怀的称呼时他微微一顿,似是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道:“这位……如何处置?”
此话一出场中又是一静。
大家都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实在尴尬,毕竟他鸠占鹊巢霸占了这么多年的皇位,到头来不是先皇血脉,真正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竟是别人。
该如何处置他确实是个难题。
殷怀见众人看向自己,甚至还朝他们笑了笑。
他今日穿了件浅蓝色龙纹长袍,更衬得他肤色雪白,乌发用白玉冠半束起,其余发丝垂落在肩侧。
他眉眼生得稠艳动人,偏偏有一双清冷的桃花眼。
即使在此刻,他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狼狈。
众人见状心思复杂。
柳泽向来温和的脸上不再含笑,只静静地望着殷怀。
“陛下……到底如何处置?”英国公见状忍不住又开了口。
隔了半晌,柳泽终于开了口,只见他微微阖眼,不再去看殷怀面庞,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缓缓抛下几个字。
“打入天牢。”
作者有话要说: 冷静各位冷静!小怀也是在配合!他早有了另外脱困的局,有细心的姐妹肯定发现了他甚至在配合着柳狗子的步调走,涉及剧透就不说啦,反正姐妹们冷静,柳泽火葬场是肯定的,说实话他也虐不到小怀,他在演戏,小怀也在演戏,还有别骂国师别骂国师,骂了你们过几章会后悔的(狗头感谢在2021-06-3016:01:22~2021-07-0122:3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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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48
地牢里因常年不见光,阴冷潮湿,昏暗看不清周围场景,只有高处一小方口才有些许亮光透入,空气中漂浮着尘埃。
走进了才发现最角落处的牢房里,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个人。
看模样他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只着了雪白单衣,外衫不知为何被人褪了下来,更衬得身子纤弱,小脸雪白。
有牢役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小皇帝生得确实好看,即使落到这个地步,也丝毫不显狼狈,甚至还在牢里打起了瞌睡。
殷怀刚睡醒,神情恹恹的,见有人盯着自己瞧,于是开口问他,“你们皇上说了没,到底要把我关多久,要杀要怎样给我个准信。”
“……皇上刚刚登基,百废待兴,手里还有许多要处理的事。”
旁边有个矮个牢役啐了一声,“你和他那么客气干什么,他当了那么久的冒牌货皇帝,我们叫了他多久陛下,他就占了多久便宜。”
说完他恨恨地盯着殷怀,“也不知你是哪里来的福运,明明只是个生父不详的杂种,竟真的跑去那皇位上坐了坐。”
殷怀望着他,一脸真诚,“这福运给你你要不要?“
“…….”
见他愣住,殷怀好心给他解释,“如果这样的话,现在就是你在这里面,我在外面笑话你了。”
那矮个牢役面色涨红,强撑道:“死到临头了你还耍嘴皮子功夫。”
殷怀一脸茫然,他哪里耍嘴皮子功夫了,他自认自己态度很好,在听到柳泽说要把他打入天牢后也没有丝毫反抗,乖乖的任由人将自己押入天牢。
进了天牢后这里的牢役头头扒下了自己的龙袍他也没有抗议,只诚恳地建议再给自己拿件外衫,当然得到的却是冷眼冷语。
在这待了这几天,他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这里的牢役对他实在说不上客气,动辄大呼小叫。
大概因为自己的名声比较臭。
但是最冤的是殷怀记得自己并没有干那些事的人。
比如那个矮个牢役,据说他的小情人宫女因为不慎惹了他动怒,所以落得个腰斩的下场。
但是这些事他绝对没干过。
高个子可能看出了他的疑惑,看了一眼四周,犹豫了一会,还是飞快地低声道:“我们也是按照上面的指示办事。”
殷怀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柳泽竟做得这么绝,连顿饱饭都不肯让他吃。
他开始反省自己有没有做除了抢他未婚妻之外更加人神共愤的事。
此时又走过来一个牢役,他望着殷怀,神色有些复杂,语气粗鲁。
“有人来看你了。”
殷怀闻言朝栏杆外探了一眼,只见一道雪白身影逐渐走进。
几个牢役见状连忙行礼,“国师大人。”
释无机淡淡颔首,望向殷怀,视线在他单薄的衣物上顿了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原来是国师大人啊。”殷怀笑吟吟地回话。
释无机不答,只垂下眼,“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牢役都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应是。
见四周没了人,殷怀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嘀咕了一声抱怨道:“这里比北戎还冷。”
释无机没有说话。
殷怀也不指望他说什么,问他道:“外面怎么样了?”
释无机这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的给他讲述起了外面的事。
宫里的变故很快就传了出去,百姓无不震惊。
真皇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在位的都是一个冒牌货,放在别的国家举国震动的事,殷朝的百姓却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对于柳泽登基一事,他们甚至还有些拍手称快的意思在里面。
在他们看来,柳泽美名在外,必定能当一个贤明的好皇帝。
殷怀详装叹了口气,“到了这个地步,国师大人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释无机微怔,随即轻轻摇头。
随即只见他微微垂眼,从袖袍中掏出一物递给殷怀。
殷怀收过后看了一眼,然后朝他一笑,“多谢大人。”
释无机语气少了几分清冷,“陛下多多保重。”
“自然。”
此时的龙鸾殿里。
铜鹤香炉里升起袅袅香烟,殿内萦绕着淡淡清香,四周的摆设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坐在书案前却是换了道身影。
此时已经下朝,他换下了明黄龙袍,只着浅青长衫,衬得他气质矜贵温雅,面容清俊,
只见他微微垂眼,视线落在奏折上,眉间微蹙,面色微微发冷。
“陛下。”有一小太监为他奉上温茶。
柳泽回过神来,微微转头,接过来后朝他一笑,温声道:“把这香熄了吧。”
“陛下是闻不惯吗?之前……”
话音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小太监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惨白的盯着他,忙不迭就要求饶。
“之前什么?”柳泽神情终于少了几分心不在焉,微微侧首看向他。
“…….”那小太监不敢继续说,嗫嚅着低下头。
柳泽放缓了语气,温声道:“朕恕你无罪。”
“……之前废帝就喜闻着香,半夜睡不着时常让喜公公点着。”
“他夜里常睡不好吗?”
“有时……”
小太监说着就要上前替他将香熄灭,冷不丁却听到他淡淡开口。
“不用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