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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误国》上刊
从岭南到京中,快马加鞭赶路也需要两三日左右,房观彦还在路上的日子,周承弋的《误国》终于在《长安》杂志上刊登。
而符谦也不负他所托将书的宣传做到了极致,还特意以“作者亲历官场沉浮改编之作”为卖点,不仅在长安书坊挂起了横幅,还叫报童们从黎明至黄昏,此起彼伏不断绝的在城中吆喝叫卖,自然吸引了不少儒生文士,杂志的销售额在经过持续月余的平稳后终于迎来一个大高峰。
周承弋暗戳戳等着这书上架很久了,如今终于看到,免不住便溜到长安城中探听评价。
未曾上过官场的年轻学子们大多都觉得此作中描绘的官场阴暗,诡谲云涌十分的真实而上过官场的,譬如宋绪文老先生,只觉得止戈夸大了许多,有些危言耸听了。
“当个小说看尚可。”老先生评价的很勉强,眉头紧锁,显然是对止戈的新文并不满意。
余映路过听得这话,反问了一句,“这不就是小说?”
老先生一梗。
同样觉得心梗的还有朝中百官。
因为止戈的马甲在朝中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地步,书名又起的这么直白,众臣很合情合理的怀疑这是本内涵之作,毕竟殿下有前科,第一本书就是内涵陛下。
所以百官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背地里都去买了一本来看,这一看果然没摆怀疑,这都不是内涵了,这是明涵,偏偏他们也只能干看着生闷气。
更惨的还要数刑部大牢里的陆尚书了,因为房丞相秉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心态,第一时间就拿着书去看这位老朋友去了。
昔日的户部一把手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退下官袍官帽后,是一夜发白的头发,老态频现,姿态也是颇为狼狈。
听到动静,他慢半拍的转过头来,眯着那双浑浊的眼半晌才看清是谁,他骤然瞪大眼撑起身体,一把上前抓住地牢的栏杆,希冀的哆嗦嘴唇,有些语无伦次,“你来了,是陛下叫你来的吗?臣,罪臣——”
房丞相缓慢摇了摇头,“你不必等了,流放判决已下达,陛下怜你也曾为萧国做过实事,留你九月秋风起后再离京。”
陆尚书希望破灭,呆怔了许久,眼中漫起些许雾气,抿唇半晌只能发出一声惨笑,颓然的跪坐在地,“那你房云郁今日是来看我笑话的?”
房丞相摇了摇头,“同袍数十载,我贬谪沧州时君曾来相送赠我盘缠,今日君落难,某便也来送君一程。”
“偶得一本好书,惟愿君听之欢喜。”他说着翻开杂志刊登《误国》的那一页,声音平缓的念将起来。
短短的万余字只用了一刻钟便念罢,陆尚书神情怔然,在房丞相停住的时候,下意识便问道,“后来呢?这位贪官后来如何了?”
房丞相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陆尚书恍然反应过来,“是了,还能如何,自然是……事情败露,流放抄家……”
“可我,我也曾为国为民散尽家财,我也曾为百姓奔走四方,怎么就、就落得如此下场?”说着竟是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喑哑,几次都发不出声音来,断断续续才说完整句话。
房丞相听着他的呜咽声,不忍的闭了闭眼,哀声叹道,“老陆,一步错步步错,你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
他顿了顿又道,“你也不必责怪太子殿下手段激烈,若非殿下曾进言,待你尽吞赈灾物资后,陛下后头清算你,你丢的怕不止是这顶乌纱帽,性命恐也难保。”
“陛下算了你的错,也另算了你的功,在庆州安排了一栋宅子,只是往后余生,万事都要你自己操劳,多保重。”
这话便是代表陆家将彻底退出政治舞台,最少二十年无法再入朝,陆家后两代几乎是废了。
这才是陛下惯常的手段了,平时对臣民仁慈,清算之时手段却如雷霆万钧,非要将其碾的粉身碎骨才罢了。
正是因为这次不动声色,陆尚书直到方才还抱着希冀的原因。
“……”陆尚书张了张嘴,终究只磕头谢恩,“罪臣陆伯启,谢陛下隆恩。”
房丞相叹了一声,抱拳躬身送友人,“陆公,就此别过。”
说着便要走,却被叫住,“等等。”
陆尚书指了指他手里的书,“那篇《误国》是谁写的?”
“自然是太子殿下。”房丞相回答。
陆尚书到嘴边的夸奖又咽了回去,闷闷道,“过于夸张,应当再改进。”
周承弋走在长安街头突然打了个喷嚏,摸了摸发痒的鼻子,又打了一个喷嚏。
难得没病着的周承爻又无奈又担忧的看着他,“不会我这刚好,你那里又病了吧?”
“寤言不寐,愿言则嚏,这分明便是有人在念叨。”符谦把玩着扇子,却是如是说道。
周承弋手指在鼻子下抵了抵,闻言乐道,“那完了,这几日怕是要打喷嚏打到进太医院了。”
符谦想到今日各种匿名投到长安书坊,但其风格很明显就是官员们所作的评论文章,不免笑出了声:“说的在理。”
周承弋独自回宫,突然瞧见宫门前身姿挺拔容貌极盛的青年,脚步顿了顿,随后很是惊喜的张开手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抱住,还下意识的颠了颠。
“好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房观彦刚要行礼突然被搂抱进怀里,神色呆了呆,又感觉到脚有短暂的凌空——先生竟然直接将他抱起来了!
在背后拍打的力度中,房观彦飘飞了一下的神思才被拉回来。
周承弋已经松开,把住他的肩膀仔细将人打量了一圈,“果然是瘦了。”
入手就感觉体重有出入,现在一看脸颊都消瘦了,眉眼却是更显得出色,瞧着颇有些盛气凌人的味道,恰好的被主人本身的气质中和,温润之中带出几分潜藏的锋芒。
“看来此去西洋收获颇丰。”周承弋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又不见其他人,秉着心中那莫名的直觉问道,“你自己先回来的?”
房观彦点点头,竟然有些可惜那个短暂的怀抱,将眼底的贪恋深深藏起,神色倒是端的清润如玉,“殿下,观彦谨记承诺,来与殿下喝酒。”
周承弋眉梢一挑,看了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摊手问,“那酒呢?”
“酒——”房观彦一顿,恍然想起同西洋酒一起放在船舱里的那些酒,露出两分懊恼,“来的太急,忘带了。”
“噗——”周承弋没憋住笑出了声,调侃道,“原来是忘带了,我还以为是你在路上喝了。”
“殿下莫要取笑于我。”房观彦脸色颇红,也很难相信自己竟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周承弋装模作样的叹气,“罢了罢了,看来今日只能我破费请子固喝酒了。”
房观彦听到他叫自己的字,心念微动,眸中倒映的景色潋滟,“殿下……”
“还叫我殿下?”周承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摸了摸下巴仰头对着天说道,“也不知是哪个人,喝醉了酒叫我先生,还说更希望我能叫你子固。”
“先生!”房观彦脸色涨红。
二人之间原本还有的一些奇怪的拘谨彻底消融殆尽。
“见我不用这般着急,我又跑不了。”
周承弋低笑两声,伸手自然的盖在他头顶揉了揉,眼神温和,语调带着亲昵,“喝酒的事等会再说,瞧你这风尘仆仆的,还是先随我去觐见父皇吧。”
房观彦望着周承弋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旁人不懂的情绪。
到了乾元宫,里面皇帝和房丞相早就等着了。
“原来房小爱卿在宫门口顶着烈日等了这许久,是在等朕的儿子。”
皇帝手帕掩住唇闷咳了两声,看着二人的眼神倒不像是责备,带着几分笑意,“衷肠终于诉完,将正事记起来了?”
周承弋彻底掉马之后也不装了,十分厚脸皮的直接伸手讨要道,“父皇,要诉衷肠儿臣那里还差两坛好酒,这不就找来了。”
皇帝听他这话手指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很快就平复下来,只是闷声咳嗽了两声才意味不明的道,“你如今倒是跋扈了起来。”
明明先前稍微一吓,不说战战兢兢,也总是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
周承弋眉梢轻扬,半点不慌的道,“破罐破摔,还有什么好怕的。”
皇帝忍不住用手指凌空点了点他,眼神带上了两分警告。
周承弋识趣的闭上嘴。
房丞相和房观彦对视一眼,不知道皇帝和太子打的什么哑谜,话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彼此的态度却还算和善,也瞧不出生气与否。
心中各自沉着一份思量,房观彦则是担忧的望了周承弋一眼,却见后者瞧着比往日还要悠然自在,像是卸下了什么心事一般。
房观彦无从猜测,将疑惑埋在心底,正巧皇帝点了他上前。
去西洋的一路确实不太平,外头不少国家都跨着海侵占了殖民地,不止东南被红毛夷占领,还有不少小国家被迫打开国门,目前海上称霸的是西曼夷国。
房观彦将各国的大概形势都看的很清楚,既没有过于夸大,也没有过于贬低,以平静的口吻叙说事实。
房丞相听过之后都不免长出一口气,“幸好有了西洋炮。”
说着他又有些不放心的问,“是有了吧?”
房观彦点头,“除了西洋炮外,还带回了不少东西。”他又简单的介绍了几样。
待到一切都汇报完,皇帝眉宇间带上了几分疲倦,说了句,“尔等辛苦了。”
然后叫王贺将一精致盒子捧到他面前,房观彦打开瞧见里面的东西,微微一怔。
房丞相更是瞪大了眼睛,有些激动又有些迟疑的看向上首,“陛下?”
周承弋凑过去看,竟是一枚血色龙形玉佩,一瞧就知出自大家之手,连鳞片都仔细雕琢过,很是栩栩如生。
皇帝按了按眉心道,“此物是前朝之物,本不该给你,念你此次有功,便留你做个念想。”
周承弋听明白了,这是房观彦母亲孙氏的东西。
果然见房丞相盯着那血玉佩满是怀恋的,房观彦神色有些复杂,莫名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承弋:?
周承弋本以为房观彦应当十分珍惜这物什,见房观彦眉间似乎拢着一成莫名的沉思,便随口夸了一句,就见青年眉间一松,直说要送他。
周承弋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房观彦紧张的抿了抿唇,“此物精美留我手中不能使用终究浪费,先生喜欢倒是正好。”
“当真给我?”周承弋挑眉。
房观彦二话不说便低头将血玉佩系在他腰间。
在他们后脚出来的房丞相瞳孔地震,张了张嘴心中呐喊:住手!这是你娘要给你媳妇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热了,人快热傻了,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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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弋:子固真大方,这么重要的玉佩说送就送。
房观彦:嗯,先生喜欢就好。
房丞相:……(惊到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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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接风洗尘
房观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拿到这血玉佩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时,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给周承弋。
将定亲的玉佩赠给一国储君的太子,他知道这个想法很疯狂,同样对同为男子的人产生这样的想法也并不正常,可房观彦当时心里竟然没有半点意外,反而有那么片刻的恍然,心底仿若有个声音在说:原来我是这样想的。
原来早在符谦开玩笑问他想对那位做什么之时,他心头那瞬间的紊乱便埋下了伏笔。
而像是吃力不讨好的誊抄替换原稿此种偏离轨道的行为,也终于有了解释。
房观彦知道以周承弋的性格,不知晓也便罢了,可若是知晓他的心思,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必然会在深思熟虑之后给出一个答案,他应该坦白相告,而不是做此等小人行事。
然则人大抵都是自私的,房观彦很清楚皇室如今子嗣单薄,不管是陛下还是群臣都不会允许储君有断袖之癖,等待他的只有可能是拒绝。
而一旦想到先生会拒绝,房观彦就忍不住生出几分阴暗的心思来。
他迫切的想要在周承弋身上打上自己的标记。
房观彦将这不正常的念头拼命压在心底,但大抵是情绪过于翻涌,神色间终究还是流露出两分沉郁来。
他知道周承弋夸这玉佩好看并不是想要,可明明一清二楚的房观彦却眉头一松,顺水推舟的将东西送了出去,还迫不及待的亲手系上。
房观彦一边在心头唾弃自己,又一边忍不住窃喜不已。
“好了。”房观彦克制的将系好的血玉佩垂落,垂眸敛去眼底的种种情绪,后退一步,面上平静的夸赞道,“这血玉很衬殿下。”
周承弋虽然隐约觉得方才房观彦情绪有些奇怪,但片刻又自己说服自己兴许人家只是睹物思人情难自己,没必要将所有事情都往深处想。
古人都讲究礼尚往来,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着该回什么礼。
“千金易得,血玉难求,又有特殊之意,我倒不好白拿,只是一时确实想不起该回什么礼。”周承弋沉思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想办法替你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