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爷,是您之前招来的那些退伍兵其中一人在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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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大喜气洋洋的走在牛车前,牵着牛车和车上盖着红带头的新娘,去往他们的新家。
他从未想过像他这样残疾的士兵,竟然还有能娶上媳妇过上正常家庭日子的一天,原本他以为退伍后,他能做个饱死鬼,便已经是老天爷对他天大的恩赐了。
可当他入了安王的厂子后,他的生活便被改变了,刚开始他手头里有了些钱,但毛大并不像其他几个同僚那般喜爱喝酒,将这些丰厚的月钱在酒馆消耗的精光。
毛大将这些月钱慢慢攒起来,他想在周边村庄建个房子,娶个媳妇,但他没有跟同僚们说,他也觉得这两个想法有些异想天开。
先不提起房子需要多少银钱,光是想娶媳妇,就凭他这一双残疾的手掌,谁会嫁给他呢?
然而有些时候,看上一个人真的不会在意那么多的。毛大和纺织厂的一个雇工看对上眼了,那个姑娘是从家中逃出来的,父亲是个秀才,然而是个老古板,不愿女儿外出抛头露面,但是家中又揭不开锅,这位秀才父亲想了个好主意,他将女儿许给了年龄足以能做他爷爷的一位举人做填房。
姑娘不愿,从家中逃出,过了几天风餐露宿的日子,也还好边关城在安王来后自然好上了不少,姑娘才得以坚持到听到家中传出自己死讯的那一天。
从那以后,姑娘便死了心,只称自己是孤女,被纺织厂雇佣后为人也十分勤快,还识字,不过几个月便升到了小组长。
姑娘是个张扬泼辣的性子,她和毛大看对眼后,便也大大方方的表明了心意,毛大却反倒犹豫,毕竟姑娘那么好,自己这么一副残疾模样,配不上人家呀。
犯愁了的毛大将自己存起来的月钱翻了出来,这下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的钱好像能起一个新房子,只要这个新房子起来,至少别人不再会说自己配不上那么美好的姑娘了。
而在新房子完工的那一天,毛大也正式喊了媒人向姑娘提亲。
随着牛车的停下来,毛大也从回忆中抽出自己的思绪,喜气洋洋的抱着自己的新娘下了牛车,刚拜完堂,外面就传来了一道的声音。
“安王爷回城时正好看见这边有喜事,便也让小的前来沾沾喜气,不知主家可否行个方便。”王府总管笑眯眯地站在新房院外,旁边小厮手上还捧着一个礼盒子。
楚安让王府总管前去沾沾喜气,毕竟这是退伍兵来这边一年后第一桩喜事,这也代表着边关城以后的士兵们终于没有后顾之忧。
楚安转头就将这件事写到寄给自家皇兄的信中。
楚安原本虽然告知了自家皇兄自己收容了一些退伍兵,但皇帝并没有想到自家平安竟然干的这么好。
“收容退伍兵近200余人其中,选择边关落户者153人,成亲一人...”虽然数据看起来不起眼,但是皇帝知道只要在往前发展下去,迟早整个大乾的士兵都将毫无后顾之忧。
皇帝立刻回了信,和信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个上面写着‘卫国坊’的御笔亲题的匾额。
这块匾额被高高的挂在了工坊的大门上,看到这块匾额的退伍兵无一不红了眼眶。
而楚安正在看着那封信,信上皇帝除了称赞楚安对于退伍兵的安置干的十分好外,还特地强调了让楚安今年过年务必回京。
‘朕不介意让萧元帅亲自带人。’看着这饱含威胁的一句话,楚安明白,这下真的是不回去不行了。
“明大人,今年您和王爷一起回京吗?”看着面前询问她的侍女,刚从工作中抽身的明玉若有些恍惚。
京城啊,以前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让明玉若恍若隔世。
“当然要回去了,”明玉若边忙着手上的羊边笑着说道,“今年还得回家祭祖呢。”
她的好继母和好妹妹还在等着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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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完毕的明玉若看着手中被自己下意识打理的干干净净还冲她咩咩叫的羊陷入了沉思。
明玉若:...这都快成本能了吗?
第六十五章
然而虽然答应回京,但离过年还有几个月时间,楚安并不着急现在就回去。
现在的首要任务则是他皇兄在催他回京的信中另外强调的一件事。
羊绒衫。
去年送皇帝的那件羊绒衫,因为产量问题并未大规模销售,只制出了两件给皇帝与德太妃,那时的楚安特地提了一嘴,明年有可能大规模销售的事情。
然而楚安没想到的是自从皇帝拒绝不掉楚安给他的分红后,便开始对自家弟弟的生意和自己的小金库操起了心。
皇帝得意洋洋的在信中炫耀自己的英明神武。
原来自从入秋以来,京城中那些世家贵族明示暗示皇帝今年安王可否在京中销售羊绒衫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然而皇帝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拒绝了好几回,但又在私下时向他人炫耀羊绒衫堪比神仙衣物,又向众人炫耀安王的羊群终于扩大到堪称庞大的数量,供应边关好几个城的毛衣都不是问题。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世家贵族们对于羊绒衫的兴趣被调到了最高,明示暗示好几次,甚至有几个世家贵族都在和皇帝的利益交锋上让步,皇帝这才‘勉为其难的’给边关写信。
皇帝特地在信中写道,并不要一次性销售太多,这般卖不上价,而且那些世家贵族最喜欢的便是稀少且珍贵的。
楚安了然,从现代过来的他明白皇帝这是打算让羊绒衫成为世家贵族特供的奢侈品,正好与他之前规划的计划不谋而合。
他赶紧喊了薛统领到城郊存放羊绒的仓库,看着这满满当当一整仓库的羊绒,楚安有了新的主意。
于是随着安王的信和礼物一起上京的,还有一位面相普通的中年男人,而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将会在整个京城掀起多大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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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丰酒楼对面的门面竟然开了一家成衣店,这在京城来说是十分不正常的。
盛丰酒楼所在的这条街可谓是寸土寸金,能在这儿开店的背后的人家就没有下过三品官阶,正因如此,这条街上卖的都是达官贵人所用的贵物。
像是云嫣阁的胭脂,最贵的胭脂得50两甚至100两,才能拿到一小盒,而普通人家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其他的像金福楼的首饰,雨茶楼的茶叶还有等等等等...
然而这家普通的成衣店却打破了这个规矩,从外面看来,里面的衣衫虽然都是用毛线制成,在京城十分罕见,但粗糙且扎人的毛衣即使看似背后站着的是安王也显然不受达官贵人们的喜欢。
况且如果真的是安王,至少也得是卖羊绒衣的吧。
这也导致了这家成衣店异常冷清,至少开业三天了,盛丰茶楼的掌柜都没看到这家成衣店做成一笔生意。
而今天却有三个身着华丽锦袍的少年走入了这家店。
“三哥,你说大伯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自己怕丢人就让我们来买。”三人中明显最为年幼的小少年撅着个嘴,一脸不高兴的走入这家成衣店。
而被他称为三哥的少年无奈的说道:“谁让咱们是小辈呢,而且这是安王的店也不算丢人吧,二哥沐休都被大伯丢过来了,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小少年撅着个嘴嘀咕道:“二哥都是御前侍卫了,大伯也不怕二哥在他同僚面前丢脸。”
被两个弟弟接连喊到的二哥转头说道:“好了,别表现的那么沮丧,不知道的,还以为信阳侯府出了什么事呢?”
这个二哥便是之前那位信阳侯次子,回想起今天自己来到这个原因,他便十分无奈,自家父亲将自己能入圣上的眼封上御前侍卫的功劳全算在安王身上。
而这家店售卖的是毛衣极有可能是安王所开,虽然门庭冷落,售卖的东西也不像是安王的手笔,但自家父亲明显宁愿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还是将自己丢了过来至少支持一下安王的生意。
信阳侯次子走进店中,看着店铺内错落有致的模样,有些奇怪,明明店铺中的衣物看上去着实不错,但为何没人愿意上前呢?
然而看到这些衣物旁边的所需银钱,信阳侯次子这下才了然。
原是价格太过便宜,那些鸣钟食鼎的世家子弟估计觉得这些衣物配不上他们的身份吧。
然而信阳侯家以武将起身,可不在意这些。
见到有客人来,相貌普通的掌柜端着一副看上去就很令人亲切的笑脸朝这些一看就是官宦子弟的少年说道:“不知几位客官有何需要,尽请吩咐小的。”
信阳侯次子随意的说道:“店家可否有适合我们兄弟的衣物?”
掌柜笑着说道:“自然有的,是新出的云羊毛所制成,罩在里衣外头,不管是当值还是外出打猎,都是十分暖和的。”
掌柜的明显有一双利眼,看出了信阳侯次子脚踩的是武将的官靴。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小少年望东望西了一会儿好奇的问道:“不知店家可有羊绒衫卖?”
信阳侯次子一巴掌拍上小少年的背说道:“羊绒衫是何等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就在这大大咧咧的售卖。”
掌柜也赞同的点点头说道:“确实正如这位大人所说,咱这家铺子确实没有羊绒衫售卖。”
信阳侯次子看向小少年,一脸‘你看,我说的对吧’的神情。
然而掌柜随即补充的话,让他们三人猛的一下回头。
“但咱这家铺子接受羊绒衫的预定,”掌柜依旧是那副亲切的笑脸,“不过只限量两百件,几位客官,可愿来上一件。”
三兄弟顶着差点扭伤的脖子回到家中时,那副云游天外的神情差点让信阳侯以为这三兄弟去的不是兴荣街而是阑珊坊。
“你们三个小的怎么回事?怎么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你们不是去买毛衣去了吗?衣服呢?”信阳侯的问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三个小的依旧是那幅云游天外的样子,甚至最小的那个还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
信阳侯更加怀疑这两个大的带着最小的那个去了阑珊坊了,但阑珊坊白天只不过是喝酒的地方,看这几个小的的脸色也不像是喝了酒的样子。
信阳侯面色一沉摆出了一张阎王脸说道:“你们几个刚刚干了什么?从实招来,不然别怪我动家法了。”
两个大的条件反射要说出什么,但反应过来的他们立刻捂嘴,而小的那个就没有他两个哥哥那般的定力。
“大伯,我们刚刚在安王的成衣坊预订到了羊绒衫!”小少年看见自家大伯的阎王脸,下意识的一惊将整件事情全盘托出。
然而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干了什么,看了看自家两个哥哥惨不忍睹的神色,又看了看自家大伯由愣住,再到惊喜的表情。
小少年瘪了瘪嘴明白自己的羊绒衫可能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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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只要有了开头,接下来便会顺利许多。
伴随着信阳侯家的三兄弟预定到了羊绒衫的事情传开,原本门庭冷清的成衣店都快被达官贵人的下人们给挤爆了。
羊绒衫的预定要求和皇帝自己的其他几家店达成了联动,在那些店消费达到多少金额才会获取一件羊绒衣的预定名额。
这也让无数人羡慕信阳侯家的三兄弟,毕竟他们并不需要这样的前提条件,便预定了三件羊绒衫,而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是店铺开业以来前三个购买毛衣的客人。
如此任性的条件不是没有人反对,然而当那个神色温和的店家摆出安王的御赐腰牌时,所有人都对成衣店闭上了嘴。
转而开始埋怨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慧眼识珠,而皇帝的那几家店在这几天达到了营业高峰,皇帝乐呵呵的数着自己的小金库,任由那些世家贵族们一掷千金。
京城中对于羊绒衫的追求已经达到了一个疯狂的程度,而这股风潮也朝着周边的城镇扩散,而其中就包括明玉若父亲担当县令的那个小县城。
被整个京城的达官贵人们追捧的羊绒衫,竟然是出自于自己女儿所养的羊身上。明县令得知这个消息时,是一脸的恍惚,直到他回到自己的书房坐下时,才终于有一些实感。
回想起明玉若被封官时,自家风光场景的明县令感慨道:“原以为玉若当时倔强进宫后便再也见不到她,没有想到她竟然能有这般造化,第一位女官啊...”
这时书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明夫人捧着一盏甜汤笑盈盈的站在门口。
“老爷,夜已深了,早些歇息吧。”明夫人笑得温婉的说道,明县令点点头,让明夫人先去歇息,自己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在明县令看不到的地方,明夫人的手已经被自己长长的指甲扎出了月牙般的血印,她退出书房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卧房,而是去了女儿的闺房。
“瑾若,你可要替娘争口气呀,那个不知羞耻的贱蹄子,竟然还混上了官职,你爹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那个小贱蹄子和一帮男人混在一起是好事。”明夫人完全没有在明县令面前那副温婉的样子,咄咄逼人的她面上的神情异常扭曲,然而一旁的明瑾若却毫不在意,甚至陪着明夫人一起捏紧了手中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