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秦鹤洲还可以调用内力勉强支撑住对方挥下来的鞭子,但后来丹田之中的气息越来越紊乱,更是有一股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强劲真气四处乱涌。
他咬着牙根,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如长老每挥下来的一鞭都带着一股强劲的内力,在他的五脏六腑中掀起一股翻山倒海的痛意。
陆凌川站在一旁看着秦鹤洲这幅脸色惨白的样子,瞳孔蓦地颤了颤,心尖仿佛被人攥紧了一样,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知道秦鹤洲身体不好,尤其是那次修炼走火入魔之后,丹田内的真气一直没恢复好,隔三差五便会真气乱涌,他帮秦鹤洲调理了很久,也四处寻了很多灵药和法子,前一阵刚有一点好转,可如今却被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全毁了......
一如长老没想到秦鹤洲能撑那么久,以往从来没有人挨过三十鞭以上的例子,一般来说正常人被打了三十鞭之后都会昏死过去,更不要说他今日还往鞭子上注入了内力打了差不多有五十鞭,可这人愣是一声不吭地承受了下来。
其实这样,
也好。
一如长老的眼底忽然闪过一丝阴鸷,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觉的笑意,等打到八十一鞭的时候,这人就算不死也离废不远了。
思及此处,他又扬起手中的鞭子,正准备挥下去之际,
“够了!”陆凌川忽然出声道。
一如长老的动作因陆凌川这声“够了”而停了下来。
“掌教,这还没有到八十一鞭呢,难道你要为他破了规矩?”一如长老冷笑道,说着又扬鞭挥了下去。
可这一鞭并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啪”的一声。
一如惊讶地抬眸望去,发现陆凌川站在自己面前,手中牢牢地拽着鞭尾,一双清冷的眼眸直直地看向自己,眼神中带着丝毫不容抗拒的神情说道,
“我说,够了!”
一如顿住了,他从未见陆凌川露出过这种神情。
“规矩是人定的,三清教历来从未有超过三十鞭的规矩,你若是敢再打一下,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坏了规矩!”
鞭尾被陆凌川握在手里,一如完全拽不动,整个人一时间动弹不得,完全被对方牵制着。
一如明白陆凌川这下是真的动了火气,而且他已经打了五十鞭,若是真的再打下去,对方指不定就真的跟他撕破脸皮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
于是他识趣地松了手,捻着长须说道,“我想了想,掌教的话确实在理,规矩是人定的,吾辈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既然训诫的目的达到了,那也没必要再深究下去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还挂着和蔼的笑意,可陆凌川看向一如长老的眼神却中不带一丝温度,一如长老刚一松手,陆凌川便拽着鞭尾将整根鞭子“啪”的一声用力地甩到了地上。
鞭子被他甩出三丈远,刑堂里的人都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陆凌川白皙的手掌上还沾染上了鞭子上的血迹,连带着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衣都被蹭上了一片血迹,这一瞬,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宛如从地狱中上来的修罗一般。
“掌教,既然这鞭刑都免了,那按照祖训需得让他在祠堂前再跪上三个时辰。”一如长老又念念有词地站在众人面前说道。
“那你们呢?”陆凌川看着他冷笑一声,“还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是要陪他一起跪吗?!”
说罢,陆凌川甩了下袖子,便扬长而去,离开了刑堂。
他说完这句话,刑堂里的人也都意识到自己有些多余,秦鹤洲罚都被罚了,他们现在还站在这里也确实没什么意义,于是在纷纷说了一声“掌教,在下告退”后便跟着陆凌川一起离开了。
见状,一如在嘱咐门口的道童看着祠堂里的秦鹤洲后也一道离开了。
偌大的刑堂内一时间变得一片寂静,
只余下秦鹤洲一个人跪在祖师爷的牌匾前。
后背已经麻木到失去直觉了,他跪在祠堂前,长睫半垂着,浑身上下都被一股刺骨的冷意包裹,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秦鹤洲后来甚至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他的背上全是皮开肉绽的伤口,稍一牵扯到便是钻心的疼,而且伤口的面积太大,又全在背上,他也没办法处理。
可刺鼻的血腥味又呛得他难受,于是他索性就用冷水冲了一遍。
做完这些之后秦鹤洲实在没有精力再做别的事了,便和衣躺到了床上。
陆凌川来偏院看他的时候,夜色已深。
夜空中月朗星稀,他摸着黑走进了秦鹤洲睡觉的地方。
整个卧室里异常的安静,甚至都感受不到有人的气息存在。
陆凌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到他的塌边,而秦鹤洲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他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身子还有些发抖,原本英挺的眉头紧皱着,薄唇抿得很紧,在睡梦中好像也很痛的样子。
陆凌川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触感一片冰凉,陆凌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点了秦鹤洲后颈的穴位,让他彻底睡去后,掀开了他的上衣,入眼的是一片刺目的血痕。
陆凌川看着这一道道鞭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原本是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养的徒弟,如今倒成了别人手中的把柄......
他的指尖避开了秦鹤洲的那些伤口,轻轻地碰了碰秦鹤洲后背的肌肤,随即便取来药膏帮他上药。
即使秦鹤洲被他点了睡穴,可上药时仍能察觉到来自外界的一阵阵刺激,陆凌川的指尖每次抚过那些伤口时,秦鹤洲整个人都会微不可觉地挪动一下,好似忍不了那股痛一般。
陆凌川在仔细地帮他一遍遍上了药之后,便又帮他重新披上衣服,见秦鹤洲的面色仍然不好,唇间不见一丝血色,他又握住秦鹤洲的手腕借助灵力将修为不断地渡给他。
过了片刻后,秦鹤洲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点血色,陆凌川摸了摸他的脉象,丹田中的气息似乎暂时平稳下来了。
于是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替秦鹤洲盖上被子后帮他解了穴位。
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陆凌川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眼他的睡颜,秦鹤洲脸颊旁有一缕墨色长发垂了下来落在唇边,于是陆凌川伸手替他捋去这缕发丝,掌心在无意中又擦过了对方的脸颊。
就在这时,秦鹤洲的长睫颤了颤,微微地睁了下眼,但他睁眼的这个动作似乎格外地费劲,睁到一半便又阖上了。
在一片意识模糊中,他呢喃道,“冷。”
陆凌川整个人愣了一下,又听见他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师尊。”
他的声音很轻,说话的时候,嘴唇无意识地颤了颤,陆凌川将手背贴到他的脸颊上,手背上传来的触感还是一片冰凉。
“师尊......冷......”秦鹤洲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他好像只会说这两个词。
陆凌川原本想让门口的道童把三清教里的郎中给叫过来,可看着秦鹤洲现在这个样子,他感觉自己一步都挪不开。
“我在这。”陆凌川轻声地回应他。
说罢,他便掀开被子躺到了秦鹤洲身边,对方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放心,索性留在这过夜算了。
陆凌川身上带着一股兰草的清香,他的木系灵根本身又带有治愈的功效,仿佛有一股天生的吸引力一般,秦鹤洲下意识地整个人朝他靠了过去。
光是贴着陆凌川,他似乎觉得还不够近,又伸出双臂搂住对方的腰,将头埋到了对方的脖颈之间。
这样抱着陆凌川,秦鹤洲感觉整个人似乎都好受多了,在这股兰草的清香中他又沉沉睡了过去。
而被他搂在怀里的陆凌川整个人都有些发蒙,秦鹤洲抱他抱得很紧,他在秦鹤洲面前又卸了全身的内力,顾及到对方身上有伤,他也不敢用力挣脱,只能由他这么抱着。
他感觉整个人都被秦鹤洲的气息包裹着,被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似乎都燃起了一股灼烧感,连带着耳根好像也有些发烫。
陆凌川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到了半夜又他迷迷糊糊地醒来,随即便感觉到抱着他的人有些不对劲,周身就好像有个火炉在烤着一般滚烫。
陆凌川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秦鹤洲的额头摸上去一片滚烫,整个人似乎都烧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秦哥好像一直在挨揍,好惨一男的
改了一下秦鹤洲开头和系统的对话(他还是那个他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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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二个世界(六)
“阿洲?”陆凌川摸了摸他的额头,想让他醒醒,
但是无论他怎么叫都没能叫醒秦鹤洲。
在感觉到外界的触碰后,秦鹤洲只是下意识地哼了两声,声音听起来不是很好受,双臂还是紧紧地环在陆凌川的腰上,这导致陆凌川完全动弹不得。
“我去叫人过来看看,好不好?”陆凌川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秦鹤洲没有回应他,眼睛依旧闭着,眉头皱得很紧。
“你先松一下手,我很快就回来。”陆凌川又开始哄他。
“不好。”秦鹤洲的嗓音很哑,他这下又把脑袋埋在陆凌川的脖颈处蹭了蹭,反而抱得更紧了,
“不要走。”末了,他又补了一句。
“嗯,不走。”陆凌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陆凌川若是真的想走的话,整个三清教内都没人拦得住他,可他却独独拿秦鹤洲没有办法。
陆凌川觉得秦鹤洲现在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想着到了早上再去把三清教里的医师巫章飞给请过来看一看。
清晨时分,秦鹤洲总算从先前的混沌状态中悠悠转醒了。
醒来之后他便半靠着床头,坐在榻上,松垮的长衫领口露出一截白色的绷带,那是昨夜陆凌川给他上完药后覆上去的,秦鹤洲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唇色依旧有些发白,但这幅病态的模样反而让他更添几分凌厉的气质,他清醒了之后便立即恢复了这幅生人勿进的模样,和之前抱着陆凌川不肯撒手的样子判若两人。
秦鹤洲垂着眸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至于陆凌川将掌心贴上他额头时,他完全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师尊。”秦鹤洲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喊了他一声。
“嗯。”陆凌川坐到塌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去叫巫章飞过来看看。”
这个距离下,秦鹤洲和陆凌川挨得很近,近到能数得清对方纤长的睫毛,陆凌川清隽的面容近在咫尺,那股兰草的香气似乎就萦绕在鼻尖。
秦鹤洲觉得与其找什么“诡医”巫章飞来帮他看,还不如让陆凌川在他身边再坐一会儿。
于是他把头偏过去,小声道:“我觉得......没必要。”
陆凌川轻笑了一声,捋过他额前落下的一缕发丝,说道,“不要使性子。”
因早已退隐,却在江湖上素有“神算子”之称的晏谷长老几年前的那一句“他是天煞孤星命,将来必为三界带来祸害。”,三清教内的所有人都视秦鹤洲为灾星。
他们都说他脾性顽劣,不服管教,不像是陆凌川教出来的徒弟。
可陆凌川从不觉得秦鹤洲和他们口中的描述有半分相似,偶尔会耍些小孩子脾气倒是真的。
陆凌川的指尖无意间掠过秦鹤洲的脸颊,连带着泛起一股细微的痒意,惹得秦鹤洲眨了眨眼,他这样看上去丝毫没有人前的那股桀骜不驯,倒像只被顺了毛,收起爪牙的大狗勾。
秦鹤洲狡辩道:“我,没有。”
“好,你没有。”陆凌川冲他笑了笑便起身去让门口的道童找来巫章飞。
在陆凌川离开后,秦鹤洲的神情立即变了,嘴角的那点弧度也消失了,漆黑的眸底一片深不可测,完全不见刚才的乖顺。
“再说一遍我获得了多少个积分?”他在心中问道。
【亲亲,昨晚的话,是100个哦~】
秦鹤洲垂眸看向领口处露出的那截白纱,今天早晨他起来的时候明显感觉丹田中紊乱的气息平稳下来了,虽然人们都说睡觉养伤,但秦鹤洲不觉得自己光是睡上一觉,伤口就会自动给自己上药,还顺带调理了灵气,想来陆凌川昨晚应该给自己渡了不少修为。
可就算这样也只有100个积分,那也就是说如果真的要通关的话,估计和系统之前的描述差不多,应该是需要陆凌川的全部修为。
思及此处,他眸底的神色又暗了暗。
经过这几天的试探,秦鹤洲基本摸清了这个世界的底细,自己拥有天煞孤星的命格,被预言将来会招致生灵涂炭,而三清教里那群道貌岸然的畜生明面上借着这个缘故对自己口诛笔伐,实际是想利用这点来牵制陆凌川。
最重要的是,他摸清了陆凌川对自己的态度。
陆凌川明面上是个清冷的性子,可实际上对他这个徒弟还是很重视的,也就是说如果他不急着暴露自己的意图,只要一步步慢慢来的话,通关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三清教内部的暗潮汹涌,自己被预言的天煞孤星命,这些都不是最困扰他的,那群老不死的看似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实际上早就将自己的司马昭之心暴露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