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虽然一如不认同阮山的行事方式,但他们的想法却是一致的。
而秦鹤洲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把柄,既然陆凌川身上找不出漏洞,那就从他最宝贝的徒弟下手。
事实上,谁又真的在乎他是不是修炼了那些歪门邪道、做出了有辱门楣之事呢?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讨伐陆凌川的名号罢了。
而如今就有一个摆在他们面前再合适不过的机会。
肃穆的刑堂内,正中央立的是三清教祖师爷的牌匾,两边架着各种看上去令人望而生畏的刑具。
八位长者立在牌匾之前,脸上具是一副大义凌然而又严肃的神情,之前的那两个黑衣人此时早已换上了灰色的道袍,他们站在八道阁老身后,脸上和身上都挂了彩。
秦鹤洲之前下手确实重,所以他们身上的伤不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好不了。
而秦鹤洲此时被人强行按着跪在祠堂前,虽然他需要抬头仰视面前的几个人,可他抬眸时露出的那副桀骜不驯的神情却丝毫不见半点屈服的模样。
“你可知错?”一如长老站在他面前厉声问道。
秦鹤洲垂着眸没有说话。
“你可知错?!”一如长老走到他面前又问了一遍。
就在这时,秦鹤洲突然抬起头,凌厉的神情直直地对上了一如的眼睛。
秦鹤洲虽然跪着,却目光如剑,一如觉得他的那种眼神很难形容,就好像永远不会被人驯化的狼一样,里面不带一丝温度,仿佛根本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什么无机生物。
不知为何,一如被他这副神情看得心中一颤。
“我——没——有——错。”秦鹤洲一字一句地说道,看一如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条狗。
一开始他还解释了来龙去脉,但这伙儿人愣是一口咬定肯定是自己先出手伤的人,硬是要给他按上阀害同门的罪名,显然是听不懂人话。
所以他现在懒得和这群人多说一个字。
“你!”一如长老被他如此轻蔑的态度给激怒了。
他伸手指着秦鹤洲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就在这时,门口的道童忽然扬声喊道,“掌门到。”
众人皆往刑堂门口望去,而秦鹤洲的眼底难得地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触动。
这一切都被一如看在眼里。
“发生什么事了,劳烦各位这么兴师动众?”陆凌川疾步走来,脚下的衣摆掀起了一阵风。
“掌教。”台下的人都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掌教,您来得正是时候,”一如收起了前面那副吹眉瞪眼的表情,冲陆凌川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敢问掌教,破坏门规者该当何罚?”
陆凌川面无表情地说道,“破坏祖训者,该罚八十一鞭,严重者,去除教籍,逐出道门。”
闻言,一如长老意味深长地看向他,“那敢问掌教,阀害同门又该当何罪?”
“阀害同门”这四个字被他咬得很重,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陆凌川没有接他的眼神,“何出此言?”
一如长老见状指了指身后两个身上负伤的弟子,说道,“他们今日去陆掌教的庭院里,想与您传递一些门派中的消息,结果这个时候您的徒弟不知为何,竟毫无缘故地出手伤人,导致两人皆是身负重伤,而且他还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说到这里,一如怒目圆瞪,伸手指着秦鹤洲的脸,
“目无王法!不念同门之谊!知错不改!”
“这难道不算违反门规?”说及此处,一如长老言语激动地甩了下长袖,将手背到身后,又一副哀哉怨哉的模样说道,“三清教中竟然教出了如此性格顽劣之人,实乃门派不幸啊!”
他这句话明面上在感叹教门不幸,实际上是在指桑骂槐,以此来暗喻陆凌川教导无方,才教出了如此逆徒。
陆凌川正欲开口,
“确实,”
跪在地上的秦鹤洲突然出声了,他神色轻蔑,语调平淡,可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一股大逆不道的意味,
“三清教有你们这群老不死的,怕是离倒台也不远了。”
“放肆!”八道阁老异口同声地怒喝道。
“掌教,难道这就是您教出来的好徒弟?”一如长老被秦鹤洲气得不清,所性也不与陆凌川虚与委蛇了,干脆直接挑明了说,“您倒是来主持一下公道啊?”
陆凌川皱了皱眉,他看向秦鹤洲,问道,“这件事可是真的?”
今天他回去看到那一片被连根拔起的奇花异草便觉得事情有蹊跷,但他当时来不及细看,现在他也不想听这群老头在那里唧唧歪歪,他只需要秦鹤洲的一句话。
秦鹤洲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只要秦鹤洲说一句“不是”,那他今天就和这群老东西死磕到底。
“不是。”秦鹤洲只是抬眸静静地看向陆凌川。
“一派胡言!”一如长老指着秦鹤洲忿忿说道,“先是不顾同门情谊,恶意伤人,后是出言不逊,不把我们这些长老放在眼里,如今更是在这里狡辩!”
“三清教,三清教怎么会出此逆徒!”言及此处,他似乎是被气得不轻,一口气有些喘不上来,用手不停地捋着自己的胸口。
见状,阮山赶紧上前去假惺惺地帮他的师傅顺气,说道,“师傅,您消消气,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边说边对秦鹤洲怒目而视,俨然一副师徒情深的样子。
“掌教,这件事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陆凌川身边的另一位长老韶广走到众人面前说道,“希望您不要轻信他的一面之词徇向私情,做出有失偏颇的决定,我们只是想请您还众人一个公道。”
见状,台下的众人纷纷点头应和。
“什么叫一面之词?”陆凌川忽然冷笑一声,“还请韶厂长老解释一下?”
闻言,韶广顿时了悟了陆凌川的态度,看来秦鹤洲在他心里的地位不轻,以至于他愿意为了这个徒弟和众人反着来。
而这正好中了他们的下怀。
比起让秦鹤洲接受一点微不足道的惩罚,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拉陆凌川下水,如果陆凌川执意如此,那倒时候这件事情闹大了,形势只会更偏向于他们这边。
八道阁老在教众向来颇有威信,而陆凌川年轻气盛又刚上任不久,还未得以服众,这件事上只要他们八人口供一致,全道门上下都会认为新上任的掌教徇私枉法任由自己的弟子出手伤人,事后又对其偏袒纵容,不肯还同门一个公道。
到时候这件事情必然会引发公愤,而陆凌川则将成为众矢之的。
思及此处,他厉声责问道,“掌教,您这是要当着三清教众人的面偏袒他一人?!”
言罢,八位长老同时俯首作揖,齐齐跪下,同声说道,“还请掌教还大家一个公道!”
他们这是在以八道阁老的威信向陆凌川施压。
“还清掌教还众人一个公道!”
下一秒,刑堂内八阁门下的所有人效仿着八道阁老的作法,一同跪下,
“还请掌教还众人一个公道!”
他们异口同声地一遍遍重复着。
陆凌川望着底下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眉峰紧蹙,他心里怎么会不清楚八道阁老就是想借此事来打压他,但他不打算妥协,更不会为了摆平这群人而让秦鹤洲受罚。
“这件事......”陆凌川刚开口便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我认罚。”秦鹤洲跪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厉声说道。
一时间,所有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整个刑堂里一片寂静无声。
“我认罚。”
他又说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我码字真的好慢啊啊啊啊,可恶!(怒摔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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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二个世界(五)
秦鹤洲看得出来,这些人就是在以自己为筹码胁迫陆凌川。
既然他们想要借此向陆凌川施压,那他就偏偏不如他们所愿。
至于那些所谓的公道,在这种人面前,不要也罢。
系统又出声道,
【你还记得你是来吃软饭的吗?】
秦鹤洲的眸底闪过一瞬深不可测的神色,在心中冷笑道: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与其成为被别人利用的筹码,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来试探一些东西。
【果然,你还是那个你,一点都没有变。】
秦鹤洲:你之前就认识我?
系统的这句话,勾起了他心中一直深藏的疑虑,他隐约觉得这和那段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的模糊记忆有关。
可在他提出这个问题后,系统立马就闭嘴了,好似在刻意隐藏些什么一般。
秦鹤洲只好暂且压住这个疑虑,把注意力转到眼前的事情上。
下一秒,他看向还半弓着身,有些发愣的八位长老,“我说了,我认罚,你们还在那里愣着干嘛?”
闻言,一如长老才反应了过来,随即便冲身旁的道童厉声说道,“把三清教祖传的铜鞭拿来。”
原本他料定桀骜不驯如秦鹤洲是定不可能认罪的,可没想到他居然认了,这显然有些出人意料。
不过既然秦鹤洲妨碍了他们原本的计划,那现在就只能拿他开刀,给陆凌川一个下马威。
他此言一出,原本跪在地上的众人又重新站了起来,刑堂内顿时一片议论纷纷。
“你没错,为何要认罚?”陆凌川走到秦鹤洲面前问道。
秦鹤洲低着头,垂眸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用只有陆凌川一人可以听得清的声音说道,“我不认错,但是我认罚”
眨眼间,身着灰袍的道童便端着鞭子上来了,拥挤的人群立即往两边避让开来,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祖师爷留下来的铜鞭。
事实上三清教内一般的违戒者,都是罚抄经书,跪祠堂,鲜少有祭出祖传铜鞭的,而这更是近几年来的第一次。
虽说祖师爷传下来的训诫是违规者需要罚八十一鞭,可事实上八十一只是一个虚数,实际上大部分挨罚的弟子都没有超过三十鞭的,若真的打上八十一鞭,怕是会闹出人命。
一如长老从道童手中接过那条铜鞭,铜鞭通体发亮,共有九节长,鞭尾还有坚木倒刺,看上去便十分骇人。
他伸手搭在握把上,空甩了两下。
凌空腾起的鞭子发出“啪”、“啪”两声巨响,犹如点燃的炮竹一般,有些胆小的人甚至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陆凌川与一如相对而立,陆凌川背着手,皱着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凌厉的气息,一双桃花眼中丝毫不见以往的淡然,他狠狠地看向眼前的人。
两人一时间对峙起来,势如水火。
“掌教这是想亲自来?”一如勾起嘴角,伸手故意将鞭子递到陆凌川面前。
他当然要亲自动手,必然不可能让陆凌川来,陆凌川那么宝贝他这个徒弟,能下狠手?
一如长老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在动手之前再膈应一下陆凌川。
果然,下一秒,他似乎能透过对方墨色的眼眸中看到逐渐燃起的怒火。
随即一如长老便避开了陆凌川的视线,转身对跪在地上的秦鹤洲说道:“把衣服脱了。”
比起和陆凌川逞口舌之快,不如让他的徒弟受点破肉之苦来的实在。
秦鹤洲的眼神中依旧透着一股轻蔑,他伸手解开系在衣服上的腰带,将白色长衫脱到腰间,露出一片光洁的后背。
一如长老握着鞭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鹤洲,他倒是要瞧瞧秦鹤洲这身骨头有多硬,看他待会儿还能不能再露出这幅神情。
随即一如长老便站在众人面前扬声说道,“三清教出此逆徒实乃教门不幸,今日,我一如,就要在此替三清教列祖列宗,教育此人。”
言毕,他挥鞭用力甩去。
伴随着“啪”的一声巨响,秦鹤洲的背上顿时出现一条骇人的血痕,只是他依旧一声不吭地跪在那里,连神情也没有变。
一如长老这一下不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还将一半的内力附在那条鞭子使了出去,他的目的不是对秦鹤洲施以普通的惩罚,而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他的修为和灵力都毁了。
最好成为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这样或许还能用来要挟一下陆凌川。
秦鹤洲能感觉到那一鞭子挥下来时,丹田中顿时有一股血气涌了上来,五脏六腑中的灵力也开始横冲直撞,他便只能调用内力与真气护体。
刑堂里的鞭挞声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站在底下的人甚至已经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鞭了。
原本通体蹭亮的鞭身此时也沾满了刺目的红褐色血迹,而鞭子甩过的地面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猩红色血迹,整个刑堂内都充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秦鹤洲宽阔的肩背上此时已全是纵横交错的鞭痕,乍一眼看上去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他跪在祠堂前,垂着眼眸,面色一片惨白,额角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发丝凌乱地垂在胸前,他低着头没有出声,却生生将毫无血色的嘴唇咬破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