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看似和风细雨,却是最残酷的。不管是谁,在他眼里都是平等的。唯有沈肆,在他心里,高过所有人,甚至高出他的工作、他的身体。
兴师动众。是真的兴师动众。兴师动众的去找他,兴师动众的将他带了回来。叶然一个人站在角落,只感觉格格不入,只感觉心如刀绞。
他真的好嫉妒沈肆。
......
飞翔连夜赶制的直播软件豆芽APP,一夜之间在围脖上公布了多个游戏入驻的通知,随后紧接而来的,就是各种游戏里的活动在平台进行直播,还有各种抽奖和平台活动。
几乎和莽原平台的创意一模一样。
但凭借着飞翔多款现象级游戏的堆砌,轻而易举的就将莽原压的死死的,头也抬不起来。
网友可谓是出离愤怒了。
这就是飞翔公司,一个靠着全盘照抄,再利用流量优势将同行死死压下去的霸王龙垄断公司。
利用着自身优势不断给同行和玩家喂shi的一个公司。
飞翔什么时候死?:我真他妈裂开了,飞翔要脸不要?之前抄袭征途,现在更牛逼了,直接把人家莽原的东西照搬过来?
你的轮廓:哈,就抄了个皮,抄了个垃圾。看看豆芽APP的一群键盘侠,看了都糟心,反正我是绝对不会下载豆芽的。
抄袭狗biss:飞翔一家独大,做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什么时候反垄断才搞到他头上?真是恶心死了。
倒也不比:莽原亏就亏在前期曝光不足了。真的惨,老板那么用心的想给游戏玩家创造一个好的环境,总是有他妈的搅屎棍想来窃取劳动成果。
厉害了我的哥:飞翔是只会偷东西吗?只会扒着人?能不能学会独立行走?那么大一家公司了,吃相要不要这么难看?恶心透顶。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好:真的希望飞翔能学会独立行走。国产一直都被人诟病是因为点什么,很显而易见了吧?再继续放任这样的公司一家独大,游戏圈子早晚玩完儿。
网上骂声一片,然而还是跟以往如出一辙,还不等这些愤怒的人群翻出什么水花来,热搜就立刻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往下掉。
随后就爆出来了各种各样的爆炸性新闻,立刻就将这微不足道的两个平台之间的事情,压得严严实实的。
舆论制裁,舆论转移,法律攻击,这一套套的都是飞翔的拿手好戏,玩了多少年都百试不爽的杀手锏。
眼看着莽原就将被压得翻不了身的时候,一封律师函却到了飞翔法务部。
令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
世界有名的法国大律师柯德尔,亲自登门,笑吟吟的送上一张律师函,然后推门离去,在飞翔法务部律师们诚惶诚恐的目光中翩然离去。
一下子,整个飞翔上上下下都注意到了这件事情。
陈臣,飞翔公司董事长,国内游戏行业龙头大佬。
陈臣在听到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后,脸色瞬间煞白,“什么?陆氏送来的律师函?”
“那个......陈董,我打点了下,好不容易探到了点口风。听说那个莽原的老板,跟陆氏关系匪浅......所以......”
“那个什么狗屁平台有这么大的背景你们怎么不早查清楚?现在可他妈好了,惹到陆氏了!”
员工哭丧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啊!谁知道那家伙会是那陆氏陆总的人啊。”
这时,旁边坐着的那个气定神闲的青年人抿了口茶水,事不关己的火上浇油,“哎,听说那个直播项目陆氏有控股。陈老兄,你这运气真是不太好啊。怎么就看上这块儿肥肉了?你还想从陆昀嘴里抢不成?”
陈臣简直想哭,可惜欲哭无泪。
他哪知道还有这层背景啊!但凡他早知道那什么莽原跟陆字有沾边,他怎么敢凑上去?他早就退避三舍了。
要是连这点自觉都没有,他这公司早就倒了。
陈臣气的呼吸都不顺畅了,急得满头大汗,一直来回走着,思考着如何是好。
跟陆氏的法务部比起来,他们飞翔法务部算个屁!
也就在行业里耍耍威风当当老大,可要跟陆氏那种庞然大物相比,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别说那些律师了,哪怕是他都觉得没有丝毫胜算。
陆氏法务部的律师可都是世界级的法律大咖,随便哪一个拎出来都是可以影响行业的。随便派出一员大将杀穿他们整个法务部都是不成问题的。
今天柯德尔来这一趟,已经有不少律师顶不住他的压力准备辞职了。
那可是柯德尔啊!世界级别的顶级律师,在律师界他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如今三十二岁的青年男人是无数公司的噩梦。
从业十一年,经他手的案子,从无败绩!
都不需要打,飞翔已经满盘皆输了。
“这...这可怎么办?老、老板......我们要不要想个办法把陆总约出来?”
陈臣一巴掌拍在了他脑门上,“糊涂!陆总哪里是我们约的出来的!你去查查那个莽原的老板,看看到底什么人,想办法把他约出来见一面!”
在绝对的权势之下,丢人丢面子都不算什么了,只要能解决眼下的困境,就算让他去跟那个之前看不起的黄毛小子卑躬屈膝也不是不行。
只要陆氏不狙他们飞翔,什么都好说。
如果陆氏这种庞然大物出手了,他们飞翔恐怕根本活不过三个月。什么行业龙头,简直笑话。
......
沈肆也收到了消息。
少年漂亮冷淡的脸上染上几分困惑不解,少年歪着脑袋,轻声问道:“他为什么要帮我?”
顾嘉盛咽了咽口水,有一瞬间的头皮发麻。
他觉得沈肆变了。
整个人都变了。
气场一下子拔高了好几个度,现在他站在沈肆面前,看着这个漂亮的有些过分的少年,都会忍不住下意识一颤。
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突然消失了,现在的这个,像是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爬出来的。
......恶鬼。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好事儿。沈总,您看,我们这边怎么处理?”顾嘉盛深呼一口气,挂上招牌式营业笑容,处变不惊的问道。
少年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悠远的看着窗外,他沉吟片刻,“唔...你派人去给个消息。就说,我不需要他帮我。”
顾嘉盛睁大了眼睛,怔愣片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老实的闭上了嘴,“好的沈总。”
虽然他不明白沈肆为什么要拒绝陆昀的帮助。但毕竟沈肆才是他老板,沈肆的安排就是他的安排。
除此之外,心底还有一点隐隐约约的雀跃升起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沈肆好像......放弃陆昀了。
......
夜晚安静的酒吧,两个男人围坐在一起。屋里的暖气开的很足,陆昀伸手解开两颗西装纽扣,露出了包裹着精壮胸膛的白衬衫,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勾勒出的一点线条。
“真难得啊陆总,你还会找人喝酒?我以为你跟你的陆氏天天卿卿我我,别人都被你们隔绝在外呢。”谢姚懒洋洋的靠在真皮沙发上,漫不经心的斜了陆昀一眼,伸手扯下西装领带,往嘴里猛灌了一口红酒,未能顺利入口的红酒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浸透了黑色的衬衫。
陆昀手中的高脚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价值数十万的红酒光泽亮眼,但又暗,又沉,像是夜晚的雾,朦朦胧胧的贴在巨大的落地窗上,把整座城市都模糊了,叫整座城市的轮廓都柔和了。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酒。
是陆昀很喜欢的酒。
越是细品,越是喜欢。
但他今天可能喝得太多了,否则怎么会觉得这酒的滋味,像沈肆?
“偶尔也需要放松。”陆昀将酒杯搁置一旁,不肯再看一眼了。
他顺手摸了一个新的杯子,又开了一瓶葡萄酒往杯子里倒,昂贵的酒水在昂贵的杯中翻滚着,晶莹剔透的葡萄酒带着一股诱人的甜香,微微的,不至于让人醉。味道其实也很清淡,一眼看过去就可以看穿,一口喝下去就可以品尽,但就让人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的喝下去。
怎么办,这个也像沈肆。
陆昀蹙着眉头,将酒杯放在桌上,又拿了个新杯子子,又开了一瓶新的酒。
谢姚看着他的动作狠狠的闭上了眼睛又睁开,“不是,陆总,今天这酒是怎么招你了?一连开了三瓶?我家酒不要钱的啊。”
陆昀烦闷的扭过头去,不耐烦的说道:“你自己去我酒窖里拿。”
他还不至于缺这几瓶酒。
谢姚当然不推脱,他嘿嘿一笑,说道:“陆总大方。”
“不过我看陆总啊,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怎么愁眉不展的?”谢姚举着酒杯跟陆昀刚喝过的那杯撞了撞,两个昂贵的杯子撞到一起,发出奇特又好听的撞击声、回响声,
陆昀拿起那杯酒,喝了一口,用一种难言的语气说道:“为情所困?”
刚喝了一口酒进去的谢姚瞬间把酒喷了出来,男人连忙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身上的酒渍,生怕陆昀等会儿一个不爽就让他从他自己家里滚出去。
好在陆昀今天没有跟他计较。
谢姚一脸好奇,他简直纳了闷了,“我说陆总,为情所困?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追你的小姐少爷能从这儿排到江南去吧。你还为情所困?”
陆昀找谢姚出来本来就是打算咨询一下感情问题的,自然没什么遮掩的,他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
“有个人,我不确定,我到底喜不喜欢他。”
“怎么个不确定法儿?”
“见不得他难过,见不得他委屈,他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他。”
“如果这都不算爱。”
陆昀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清澈的酒水在酒杯中晃晃悠悠,翻起波浪,很轻,很浅,就像他的心潮。
很轻,很浅。
他想起第一次见那小少爷的时候,十六岁的小男生嫩生生的背着一个书包朝他飞奔而来,开口第一句就打了直球。
“你就是陆昀哥哥吧?你真好看,能不能跟我谈恋爱?”
十九岁的陆昀穿着一身干净的浅色西装,被他直白的话语逗得直笑。
他当然拒绝了。他怎么会答应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孩儿的告白呢?
那之后,这小孩儿就跟疯了似得整天缠着他,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他有时候真是被他闹得烦不胜烦了,然而看见他那张漂亮的脸,斥责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不得不说,漂亮的人就是能在他这里有点特权的。
特别是像沈肆这么漂亮、这么干净的。
谢姚一脸难言的看着他,“我说陆总,你没事儿别跑我这心神荡漾啊,我一单身狗我容易吗?”
“其实我还是有点喜欢他的吧。”陆昀低下头喝了一口酒,嘴角荡开一个无奈的笑容。
“肯定是,如果这都算不爱。大哥,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认知有点偏差?这你还需要怀疑?你对谁这么好过,你陆总什么时候还会纠结这事儿?你肯定喜欢他。”
“是么。说出来挺难以置信的。”陆昀失笑。
谢姚八卦的凑了过来,小声说道:“喂,陆总,咱俩这么多年兄弟了,你给我透露一下呗?”
陆昀笑了笑,说道:“是沈肆。”
“什么?!!”谢姚也化身名画《呐喊》。
石破天惊。
......
寒风萧瑟,吹的街边的松柏树叶沙沙作响,月光从树缝中洒下来,影影绰绰,雪白的、光亮的,像情人的眼泪。
沈肆坐在窗边,纤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摩擦着手中的照片。
照片光亮如新,一直摆在他的桌上——那是陆昀当年从最高学府毕业时演讲的照片,被一名杂志记者拍了下来,刊登在当时全球范围内最大的经济杂志上。
轰轰烈烈的宣告着一名金融天才的出世。
沈肆将那照片从杂志上剪下来,一直悄悄存着。
那是陆昀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进了商场之后,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就慢慢沉淀了下来,逐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上辈子,沈肆孤身一人从陆昀给他的这栋别墅里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只带走了这张照片。
他本可以带些别的。
但他没有。
他就只带走了这一张照片。
在当时那个二十一岁的沈肆看来,这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又或者说,照片上的人,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
沈肆轻叹一口气,又笑一声,那笑声比窗外的寒风还要凉,冻得人五脏六腑都存了寒气,一直在体内徘徊不去。
少年伸了个懒腰,从舒服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将照片收了起来,装进一个文件袋里,压在箱子的最底下。
他忘不了。
是的,经年累月的爱意,他忘不了。
只是,他以后都不想要了。
静下心来想想,他给陆昀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在这场无疾而终的感情里,始终都是他无理取闹,始终都是他在索取。
记忆回笼的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前路渺茫。
如果重蹈覆辙,只会跟上辈子一样。
既然如此,不如各相安好,以后不要再见了吧。
人要多久才能明白,要经历多少生死洗涤才能理解,感情原来是真的不能强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