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是许翊给祁洛又弄了一次,祁洛也给许翊弄了一次。消耗有点大了,整个人很累。
消停下来,两个人肩并着肩躺在床上,静静地感受着闷热夏夜里丝丝缕缕的凉意,那种感觉让人很莫名地宁静下来,一整颗心都舒畅。
沉默了半天,祁洛说:“我饿了。”
“我也是。”许翊说。
许翊坐起来:“我看小区外头有摊儿,我去给你买点烤串上来吧。”
“我跟你一块儿去。”祁洛跟着站起身,“在家里撸串肯定没有在楼下吃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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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洛穿的是睡裤,想想还是换了条灰色的运动裤,倒不是别的,夏天晚上蚊子太多了,他怕穿着短裤下去,回来人都要被咬没。
许翊就一直笑看着他,男生瘦一点腿型真是非常漂亮,祁洛腿很白,又细,换衣服的时候许翊伸手过来摸了他脚踝一把。
“哎!”祁洛立刻就要踹他,但是武力值的压制让这个动作不管怎么看都只能像撒娇。
两个人很快收拾好,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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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外面就是个烧烤摊,红色灯串拼成一个“串”字挂在档口,再用线拉着几个黄色的小灯泡当照明。
里面也有位置,但是不开空调,所以绝大部分人都坐在外头。
有那种便宜的小方桌还有小板凳,自己找桌子圈地坐,两个人也好十个人也好,省的老板费劲拼桌。
许翊去点菜,弄了十个肉串,十个肉筋,还有鸡翅掌中宝馒头什么的。祁洛看着他点了那么多有点儿心惊肉跳,觉得吃不完,但是刚要阻止他肚子就咕噜叫了一声表示抗议,祁洛就坐了回去,吃吧。
之后许翊又拿了一瓶啤酒,然后转头问祁洛:“你喝什么,冰红茶?”
祁洛想了想:“我跟你喝酒。”
许翊一愣:“未成年不要喝酒。”
“你也未成年。”祁洛说。
许翊噎了一下,看起来有点儿无语,他站的那个位置刚好是光与暗的交界处,灯光在他脸上闪了闪,让他的眼睛有点特别二次元的光影。最后他笑了笑说,“那行。”
然后转手去冰柜里拿了第二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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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洛不是突然想喝酒,是因为之前跟许翊吃饭,许翊虽然能喝酒,但是从来不喝的,只有最最张步他们劝他,他才会喝一点。
但是今天他拿的是酒。
可能因为吃的是烧烤,不过之前也吃过烧烤,更大的可能还是他心情不好。
借酒消愁,这是每个中国人都知道的词。
所以祁洛想陪他喝。
喝闷酒的人如果能有人跟他碰碰杯子,祁洛想他心情会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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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翊拿着酒瓶和杯子过来,祁洛就自作主张地一人倒了一杯,拿起来跟他碰:“来,先喝一个。”
许翊愣了愣,看起来有点儿想笑,但还是跟祁洛碰了。
祁洛第一次喝酒,但是为了展现豪迈,当然还是试着喝了一口,然后差点吐出来。
那种满嘴泡沫的口感还有没有味道的味道难喝的他想哭,而且进了胃里还有点烧胃。
祁洛勉勉强强把这口酒咽下去,敬佩地看着许翊。
他想,这都能喝得下去,你们喝酒的人真牛逼啊。
这时候许翊才笑了一下:“其实我们一般都弄点儿下酒菜,没有像你这么干喝的。”
祁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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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晃点我?”祁洛怒视着许翊。
许翊笑得更开心了,做了个求饶的动作,然后找老板点了拍黄瓜跟炸花生米,最后还是给祁洛拿了一瓶冰红茶。
烤串很快就上来了,晶莹透亮的肥肉上滋滋地冒着油,激发出了孜然和辣椒的全部香味。他们俩都饿了,一时间也顾不上说话,你亿串我亿串地闷头吃了半天,等第一波饿劲过去,速度才慢下来,喝喝酒,吃吃凉菜。
大概是许翊喝三杯,祁洛喝半杯的这么一个比例,他喝得很快。
祁洛不确定这个喝酒速度就是他的常态还是他现在心情不好,但也没想劝他。
反正总量摆在这儿,也不会喝高,人有时候是需要发泄一下的,如果一直压着憋着他,反倒不好,好多朋友圈鸡汤文里人都是这么憋出肝病的。
他们俩加了好几次菜,然后加酒,许翊大概喝到第四瓶的时候,祁洛也差不多大半瓶了。
祁洛觉得自己是没醉,但是心情飘飘的,脑子有点儿热,而且胆子也大了,很多平时就在脑子里萦回一下的东西,好像突然有了说出口的勇气。
从下午开始他就很好奇了,但是一直没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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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翊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不错,很放松,胳膊肘随意地拄在桌子上,脖子没像平时那样挺得巨直,脸上表情也是轻松的。
这些细微的动作都给了祁洛勇气。
祁洛跟他碰了个杯,然后试探他:“下午的事儿还没说完,我能再问问吗?”
“你说。”许翊点了点头。
“就是,阿姨……”祁洛纠结了一下决定说的直白点,“也就是你妈,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许翊捏着杯子的手微微顿了下,然后说:“走了。”
祁洛突然就后悔自己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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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是在想如果单纯是妈妈出轨,为什么许翊会对年轻人的话反应那么大。
现在知道原因了,祁洛却宁可自己不知道。
他嘴里一阵发苦,不知道是啤酒的苦还是心里的苦,反倒是许翊依旧是比较云淡风轻的表情。
“好像是意外走的,具体什么原因我不知道。”许翊喝了口酒,看着祁洛,“我爸说我克她,他就说了那么一次,我觉得她走了应该不是我的错,当然不是我的错,但是……我也不知道了。”
当然不是你的错,你心里也清楚的很,祁洛心里这么想。
可是祁洛说不出来,因为不管是许翊听到年轻人那话的反应,还是他现在的迷茫,都说明着同一个事实,也许许经纬就说了那么一次,但是许翊绝对想了不止一次。
甭管许经纬能不能帮着把许浩他们俩料理了,他都是个大混蛋,没得洗。
许翊仰起脸把那一整杯酒都喝了,然后再倒。
剩下的酒也就只有三分之一杯,许翊看着酒杯顿了几秒说,“我再去拿一瓶。”
“别喝了。”祁洛站起来按住许翊的手,再拿就是第五瓶了,他现在眼珠已经亮得有点不正常,现在这种情绪状态祁洛不敢再让他喝下去。
许翊沉默了一会儿,坐了回来,把剩下那三分之一杯一口闷了。
应该是线路老化的原因,灯光时明时暗地闪烁着,每当灯泡突然暗下来许翊的脸就有一多半被沉在阴影里。
好好的一顿饭吃成这个样子,祁洛心里有点难受,把冰红茶给许翊倒了一杯,递到他嘴边上:“对不起。我不该刨根问底,让你说这些。”
“没事。”许翊说着,冲祁洛笑了笑。
他这样子祁洛心里就更难受,他应该明白的,每个人心里都有藏起来的,不愿意给别人看的角落,即使是和他最亲密的自己,也没有理由将那些沉积在角落的陈旧回忆翻检出来,大白于天下。
但和祁洛正相反的是许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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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翊一只手托腮,看着祁洛,眼睛还是亮亮的,带着点笑。
说他眼里面有醉态,大概是有的,但祁洛感觉得到他是清醒的,更像是一种因为喝多了,所以心里的遮拦全都卸下去的状态。
“我提起来这些肯定难受,但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受,过去和现在我分得很清。说给你听之后我就好多了,真的,那些石头搬开风才能吹进来,我不知道你懂不懂这个感觉。”
许翊说着,伸手过来,手指屈着,用两根手指捏了捏祁洛的脸,祁洛没有躲。
顿了顿之后,许翊继续说。
“还有一些话我早就想说了,但是说了你可能觉得我喝醉了,其实没有。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如果觉得离谱的话你就当是醉话吧。”许翊看着祁洛,眼里的笑意好像是更浓了。
头顶灯泡突然一闪,倏然黯淡的光让祁洛有一瞬间分不清许翊到底是真实还是他的幻觉。
“你说。”祁洛说。心跳有一点加速。
“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许翊说,“我也愿意听你的一切。”
第108章 高三(二更)
那个瞬间像是一道电流呼啸着奔过心脏,祁洛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许翊那一眼看透了他全部的秘密。
但很快祁洛就想通,这是不可能的。
也许许翊确实觉得他这个人有点神秘,比如他是从海城来,可是对海城却不了解,他和爸妈的关系非常疏离,许翊也许觉得祁洛和他一样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所以就像祁洛愿意听他的故事一样,他愿意分担祁洛的秘密。
但祁洛的故事不是许翊那一种。
祁洛思考了一下,觉得如果自己告诉许翊,其实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其实他的命运已经写定,他不可能接受。
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接受,即使是祁洛自己,有人这么告诉他,他也会抄起手头能抄起的一切把那人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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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许翊这种理解的态度还是让祁洛很感动,就好像流落荒岛,突然又多了一个没有恶意的同伴,就算两个人语言不通,还是可以互相陪伴。
更不要说这不是普通的同伴,是他男朋友。
喜欢和懂得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就是值得感谢上苍福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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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什么?”祁洛冲许翊开了个玩笑,“想知道我初恋男友的微信号?”
“我不是有么。”许翊说着把他自己微信号背了一遍,“我俩青梅竹马,加上好多年了。”
“妈的好酸。”祁洛开玩笑地捂胸口。
许翊知道祁洛这意思是不想说,就没追问,抬手揉了揉祁洛头发。
祁洛知道许翊这动作是把他当成个任性的笨蛋,但是在这件事上其实许翊才是天真的笨蛋。倒也没关系,笨蛋和笨蛋也可以相爱。
两个人最后续了一波烤串,就上楼回家了。
晚上两人睡一张床,两个枕头一床被子,是干坏事的好时机。但是祁洛已经被掏空了,许翊又很克制,最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他们互道晚安就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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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祁洛睡得迷迷糊糊,闻到厨房里一股糊味。
或者用比较学霸的方式来说,焦炭味。
对生命的渴望让祁洛瞬间从半梦半醒状态精神得像只猴子,抄起灭火器冲了过去,短短的几步路上他还在想,难道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在煲粥忘记关火了吗?
祁洛一脚踢开厨房门,正准备像端机关/枪那样端着灭火器发射干粉,一眼看见许翊单手抄着锅铲,正对着一口并没有起火但是味道相当诡异的锅发呆。
祁洛:“……”
祁洛用了五秒钟时间,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走上前去,许翊难得地露出了有点心虚的表情,祁洛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
祁洛又好气又好笑,走到锅边上的时候问许翊:“你在干嘛?”
“想给你做早饭。”许翊回答。
祁洛其实已经猜到这个答案,但是许翊这么说出来,即使锅里面现在有的是两块黑色古巴比伦泥板一样的东西,他也完全生不起气来了。
“这是什么?”祁洛指了指那团性状很可疑的东西,甚至怀疑许翊是不是跟化学老师合伙要在他家做实验。
“煎荷包蛋。”许翊说。
祁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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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教程说要贴着锅边用余热稍微加热一会儿,我可能哪搞错了?”许翊思索着,“反正某一瞬间就黑了一块,接着就全黑了,完全无法控制。”
祁洛无话可说,只能静静地听着他解释。
哪怕许翊是在煎一块儿法式吐司煎成这样他都可以接受,但是煎个鸡蛋煎到这种节目效果,这就相当于他把李白写成宋朝人。
还能怎样,只能给他点个赞吧。
许翊不但煎了鸡蛋,还熬了粥,出乎意料,虽然煎的荷包蛋很恐怖,但他熬的粥真的还不错。
两个人下楼去买配粥吃的包子,路上祁洛忍不住问许翊:“为什么有人粥熬得那么好,鸡蛋能煎成这样?”
“我偏科。”许翊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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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开学前的这个寒假还剩下六天,发生了昨天那场闹剧之后,许翊也不想回去住了。吃早饭的时候他就跟祁洛表达了想剩下几天都住在这儿的意愿。
在确定过他不会再做早餐炸厨房之后祁洛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昨天妈妈也说了,想叫同学过来住随时都可以,反正花的是许翊的钱,不用再打报告。
许翊回家取了趟东西再过来,带来一个挺神奇的消息,他后妈要搬回娘家了。
说是昨天晚上,许经纬跟后妈大吵了一架,吵架内容就跟那个碰瓷的年轻人有关,许经纬隐晦地表示了一下怀疑,然后后妈就炸了,最后后妈要回娘家以证清白。
反正祁洛是想不明白回娘家怎么能证明清白的,但是许经纬因为他一个外人一句话就怀疑自己老婆,听起来也很抽象。
不过祁洛再一想就理解了,能跟自己儿子说出“你克死你妈”这种话的人,会有这种神奇操作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