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书看着这别说没有鱼虾,连水草都没有,仿佛这一整条河就只有水而已。
“师尊,看下面。”云尘发现不对,刚说完这话,却是紧紧皱起眉来。
江望书匆匆看了一眼底下那形似图腾的东西,也没功夫去管,只抓住云尘,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
可云尘像是听不到似的,整个眼神渐渐有些空洞,嘴唇微张,像是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似的。
江望书眯起眼,心中闪过一丝的慌乱,抓着对方就要浮上水面去。
没想就在这个时候。
河底的那个形似图腾的东西亮了起来。
江望书猛地朝那东西看去,只见那如太极般的巨大圆盘在河底亮了起来。
说是如太极般,其实还是有些区别的。
那圆盘中绕着圈的是一黑一白的两条鱼,鱼的形状很明显,亮起来的时候更明显看出是两条鱼。
这到底什么?
未待江望书想明白,也没给江望书带着云尘离开的机会。
那两条鱼持续爆发着光芒,从河底绕着圈朝二人游来。
江望书抬手凝聚灵力,想抵挡这未知的两条鱼,没想却是半点灵力都凝聚不出来。
这不可能。
冥界的灵力很是充足,根本不存在没有灵力可以用的情况。
除非这个地方的灵力全部被抽走了。
江望书瞳孔一缩,看向漂浮在水中的云尘,眼睛一闭,凝神睁开眼的时候,看见无数的银色能量一点点朝云尘汇聚。
那银色的光芒很柔和,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攻击性。
那种柔和,感觉像是……回到了什么地方一般。
难道,这些力量原本就是云尘的吗?
江望书突然有了这样的猜想,一时不敢太过肯定,也不敢全然否定。
所幸这些银色光芒并没有攻击二人的意思,那两条鱼也只是绕着云尘而已,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既然如此,江望书倒也选择静观其变,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尘跳下来的时候是带着江望书给他的伞的,如今掉下来也没有收起来。
原先江望书没注意,如今一看却是发现云尘这样紧紧抓着伞,竟是像拿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怎么都不肯撒手似的。
这一注意到伞,江望书便发现那一黑一白两条鱼似乎也注意到伞一般。
只见那一黑一白的两条鱼先是绕着云尘游了几圈,随后却是直接游向了云尘手上的那把伞。
为什么?
江望书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如果这些力量是云尘自己的,那这一黑一白的两条鱼应该直接化为云尘的助力,直接进入云尘的体内才对。
怎么会转头游向这把伞。
虽说是云尘的东西,但到底不是云尘本人。
突然。
江望书想到什么似的,恍然大悟。
临行前他特地让云尘将血融入这把伞,莫不是这一黑一白的两条鱼感受到伞里边云尘的血,方才如此亲近。
只见那一黑一白两条鱼只是绕着伞游了两圈,随后竟是化成了一黑一白两块石头。
还是鱼的形状,那一黑一白,如同阴阳般。
就在江望书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的时候,那两块石头直接冲入了伞中。
刹那间,云尘手中的伞脱离他的手,漂浮在云尘身侧,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那光芒刺得江望书睁不开眼,连忙别过头去,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待那光芒暗了些,江望书朝那伞看去,却是发现伞面上游动着两个光影,是一黑一白的两条鱼。
而且,那伞面上仿佛附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与至今还在窜入云尘体内的那些银色光芒几乎一模一样。
这把伞……就算是做成了?
江望书愣了愣,虽说这样制成一把武器实在有些令人惊讶,但到底是制成了。
河底的图腾,江望书猜测,应该是叫阴阳鱼。
一黑一白正好对应阴阳,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冥界这边是直接用鱼形来制成图腾。
虽说想不通,但到底想明白是什么东西。
云尘身上的银色光芒还在汇聚,那河底的图腾依旧散发着光芒。
这样强烈的能量波动,很难不惊动酆都那边的人。
虽然江望书不知道云尘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从前在冥界是不是结过什么仇,方才有人一发现不对就要除掉他。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越铎这个先例,江望书还挺担心冥界的态度的。
唉,能量波动已经产生了这么久,此时担忧这个也是徒增烦恼。
还是见招拆招吧。
江望书看着那银色光芒逐渐变弱,发现云尘明显有了要醒来的迹象,松了口气。
突然,那银色光芒如爆发一般炸开。
强光之中,江望书感觉到有人抓住自己腰上宫绦,扯着他以极快的速度往上飞去。
能飞了?
江望书先是一愣,后又觉得自己警惕性竟是越来越不如从前。
虽说此人很大概率就是云尘,但是,倘若不是呢?
他又怎么办。
江望书心中还想着反省自己,便已经站到了岸上,原本落水变得湿哒哒的衣袍也被云尘拂袖间变干。
“师尊。”
江望书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云尘正站在自己身侧,周身气质都有些改变。
虽说变化不大,但与对方朝夕相处的江望书还是能感觉得到。云尘的身上多了一种需要许多许多年历练才能拥有的气息,是那种历尽千帆归来,一切都沉淀下来的那种气质。
江望书没有办法用一个两个词汇来描述如今的云尘,他只知道如今的云尘是不一样了。
不,也许不是他如今不一样了。
而是云尘本就该是这样的,只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才让他到修真界当了那么些年的普通修士。
江望书看着环绕在对方身上强大的银色光芒,心中突然有一种对方就该留在这里的感觉。
“师尊,还是像从前一样,好不好?”云尘见江望书只看着他,却没有应答,便上前一步,也不像从前一般毫无安全感地抓着对方的手,而只是这么站在面前与对方说着话。
江望书看着眼前的云尘,虽说确实有些不一样了,但他这么一开口,对待自己的态度却还是与从前一般。
仿佛这进入冥界之后的一切都只是大梦一场。
“好,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我师徒还是与从前一样。”江望书长出一口气,拍拍对方的肩膀,看向了不远处正往这边赶来的人。
领头的男子头上长了鹿角,一张脸冷白冷白的,一双眼睛是耀眼的碧绿色,身上穿着暗红色的衣袍,样式与越铎那身有些相像。
这颜色是区分等级的吗?
江望书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想。
但此时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只见这人即将靠近二人的时候一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
江望书顺势扫过他身后带着的人,不少人身上还带着或轻或重的伤,想来他们来这里之前经历过一场恶战。
不会是先与越铎打了一架吧?
江望书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转头与云尘对视一眼,说:“你说他跟越铎是一伙的吗?”
“师尊放心,不是的。”云尘见了来人,身上没有一丝紧张,只笑着对江望书说:“他是郁年,冥界之主的随从,冥界的二把手。”
江望书有些惊讶地看了云尘一眼,刚想问对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却见那郁年朝他们走来,在不远处单膝跪下。
“属下郁年,恭迎主上归来。”
第48章
越铎死了这件事, 江望书是陪云尘一同回酆都去的路上才知道的。
郁年说自己本来在酆都巡视,察觉空气中的能量波动不对劲,带人追着过来才发现越铎在这里放出了许多恶鬼。
“来到这里才发现空气中残留了不少主上的气息, 再加上冥界之主归来产生的能量波动,属下才得以找到这里。”郁年骑在狼上,说话间还低下头,伸出手去摸摸右边的角。
江望书瞥见他的动作, 侧头多看了两眼, 见对方有些局促地看来, 颔首朝对方笑笑, 便转头去看身后的云尘。
“我真的不能单独骑一匹狼?”
方才郁年牵着狼过来的时候, 江望书还想着第一回 骑这么大一只狼,没想转头云尘跟他说不是冥界之人不能骑。
结果这就成了云尘带着江望书骑上这匹狼。
江望书总觉得这小子在忽悠他。
“真的,师尊难道觉得徒儿会骗您吗?”云尘说话间还笑着看了江望书一眼。
对方这么一笑,江望书觉得这话更不可信了。
但这么多人面前特地要求下来自己走,确实有些引人注目。
这样的话, 便是原本没有多想的人,都要开始猜测他们的关系了。
难道这才是云尘的目的吗?
江望书眯起眼,打量着云尘,心中略略一想便明白其中弯弯绕绕。
“行啊, 你小子。”江望书笑骂一声,便没有再提及此事。
见自己那一点小私心被对方看破, 云尘也没什么反应, 只跟着笑, 也不接话,一副江望书爱怎么猜怎么猜,反正他不会承认也不会否认。
郁年在冥界的地位不低, 带来的狼自然也是最好的。
这样好的狼跑起来是很快的,江望书估摸着该是比普通飞行法宝还要快的。
有了这些狼赶路,二人隔日便跟着郁年到了酆都。
中途郁年本想着让二人在最近的那座城镇休息一晚上,可云尘不知是为了什么,竟是摇摇头,让众人继续赶路。
隔日一大早,众人骑着狼浩浩荡荡进了酆都。
此时正好开城门,许多年长的平民一见云尘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小跑着回家去拿家里最好的吃食想送给云尘。
云尘此时正慢慢吸收记忆,见到这阵仗,虽说并未失态,却也还是有几分惊讶在眼中。
见到这样的情景,江望书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云尘的反映。
而那边的郁年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翻身下了狼,上前好说歹说拒绝了这些东西。
平民们也没有强求,只笑呵呵地看着云尘,嘴里都是说着最吉利的话。
“冥界也兴这个的吗,我还当是那些凡人见到喜爱的地方长官才爱这样。”江望书虽说不大感兴趣,但也确实不讨厌,只因为暂时也没事做,便随口一问。
云尘被江望书一问,在刚回来没多少的记忆中找了找,答道:“他们也是人,普通人的心应该是相通的吧。”
这个说法江望书头一次听,不过听着是有几分道理。
“原想说师尊尚未飞升,其实也是凡人。可转念一想,师尊虽说从未飞升,但本体特殊,到底不能算是凡人。”云尘笑了起来,接着说了这么一句,惹得江望书朝他看来。
被对方这么一说,江望书想起先前丹阳说过的话。
那老贼还心心念念拿你神树灵核修炼呢。
丹阳这话倒是叫江望书想清了不少事情。
但其中还是有不解之处,比如那浩初神君是谁,为什么浩初神君需要他的神树灵核,他的神树灵核到底有什么用?
江望书想,若是没有失去从前记忆的自己,想来应该是知道的。
朱槿的态度令人深思,更别说分魂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能让他们分魂来解决事情的,一定是颇为棘手的事。
江望书想着想着,便到了云尘的旧居前。
“徒儿先与郁年去交接一些事务,师尊先回家吧。”
云尘还骑在狼上,收回原本牵着江望书的那只手时还有些不舍,嘴里说的话却很是自然。
仿佛这句“先回家”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惹得江望书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待对方离开方才发觉不对。
什么回家?
这是云尘的旧居,怎么说也跟江望书家沾不上边。
这小子,就爱口头上占便宜。
江望书笑着摇摇头,看向那院门上挂着的“泌园”二字,挑了挑眉。
当初那幻境中的江望书好歹饱读诗书,虽说换成真正的他自己是记不来的,但对那些东西多少有些印象。
不过有点印象那确实只是有点印象,他只记得这个字是水名,与水有关,至于再多的他就不记得了。
说来也符合云尘的性子,挑了个与水有关的字。
江望书只看了一眼便径直踏入泌园,站在院子里瞧了瞧便进了屋。
这整个院子,包括这屋里的布置都极其简单,看起来都是一些必要的东西,并未有什么赏玩或是收藏类的东西。
倒是那小子的风格。
江望书环视一圈,叹了一声。
此番云尘拿回属于自己的力量,想来他从前的记忆也会慢慢回来。
这倒是叫江望书有些惆怅,明明是他先一步开始找回自己的灵魂,结果找了半天还没云尘这个阴差阳错掉进冥河里的人快。
云尘这都开始慢慢恢复力量了,可江望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到底还有多少是散落在外的。
真的让人头疼。
江望书在屋里走了走,看了看少数的几间房,发现只有一间房有床。
啧。
接下来不会又要睡一块吧?
江望书心里咯噔一下,总有种这也是云尘的预谋的错觉。
他才刚刚拿回力量,记忆想来也没那么快恢复,想来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