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人，还是个女人。
　　方宏达略微松了口气，见女人似乎连路都走不好，从黑色行李袋中爬出来后，歪歪扭扭地，几乎要摔倒，更是放下心来。
　　“妈的，竟然装神弄鬼，老子……”
　　话说到一半，方宏达猛地瞪大了眼睛，嗓子也像是被一只无形手扼住了一样，吓得发不出声音。
　　从黑色行李袋艰难爬出来的女人抬起头，竟然露出了一张硅胶脸！
　　——字面意义上的硅胶脸，哪怕五官再精致，再像人，那皮肤那五官，也绝对是硅胶制成的……
　　而方宏达才发现，女人不是因为从黑色行李袋爬出来，才行动歪扭，也不像是腿脚不方便……
　　就跟螺丝坏掉的机械人一样，手脚极不协调，又像是鬼片里走出来的僵尸，四肢极其僵硬。
　　宋诺：【呜呜呜，系统，我不知道该怎么走路，这个大身体不如小身体好控制，怎么办，我可能打不过方宏达……】
　　系统：【宿主，别怕，你多看方宏达几眼，保持现在的状态就行。】
　　【啊？】
　　宋诺下意识盯着方宏达看起来，然后就见方宏达猛抽了口气，两眼一翻，晕倒了。
　　宋诺：“……”
　　“诺诺？”
　　莫泽言看也不看砰一声倒地的方宏达，从地上爬起来，直接走向宋诺。
　　这时候，莫泽言想起了平时和宋诺相处时的一些细节。
　　有时候他叫宋诺的时候，宋诺会先转动眼珠，然后才反应过来把脑袋转过来，走路的时候慢蹭蹭，有些小心翼翼的架势，着急跑起来的时候，摔跤都是常事，跟不习惯跑步一样，还有躺在他身边睡觉，四肢伸直且僵硬，连翻身都很少有……
　　这样的宋诺，就好像……
　　莫泽言眼眸一暗，快步走过去，伸手扶住了宋诺。
　　宋诺呼出一口气，见危险解除，直接坐地上了：“啊不行了不行了，我是真走不好……”
　　莫泽言手一紧，嗓音也有些发紧：“诺诺，为什么？你原来……”
　　“嗯？”
　　意识到莫泽言问的是什么，宋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以前是高位截瘫，瘫了十几年了。”
　　“是因为什么？”莫泽言嗓音发哑道。
　　“也没什么，就是小时候出过车祸，然后就……”
　　宋诺一抬头，看见莫泽言的脸色，声音立即一顿，他把莫泽言抱在怀里：“言言，我没事，早就习惯了，真的没事。”
　　高位截瘫，脖子以下不能动弹，瘫痪十几年，怎么可能没事。
　　莫泽言想象不出，宋诺那十几年到底是怎么过下来的，甚至还学了三种语言……
　　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让一个高位截瘫患者去学三种语言，靠翻译来挣钱养活自己？
　　“啊！”
　　莫泽言立即抬起头，声音难得有些紧张：“怎么了？”
　　宋诺语调有些兴奋：“言言，我能把你抱在怀里了诶。”
　　莫泽言：“……”
　　凝重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宋诺最后还是回到了小娃娃身体里，毕竟那个充气身体……虽然没用过，但总觉得别扭。
　　莫泽言刚准备抱着宋诺离开，就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哎，这谁啊，大晚上怎么躺地上？”
　　张淑华走近巷口，才看清躺在地上的方宏达：“这不是……”
　　“张奶奶。”莫泽言开口叫了一声，从巷口阴影处走了出来。
　　“言言？”
　　……
　　第二天一早，方宏达酒醉殴打莫泽言的事情就传开了。
　　一同传开的，还有方宏达出轨的事情。
　　起因是张淑华发现了晕倒的方宏达，以及脸上有伤的莫泽言，这一看就是莫泽言被方宏达打了。
　　——张淑华一直有关注莫泽言的状况，毕竟当初莫泽言母亲出事后，是她帮忙找来的李彤和方宏达一家。
　　如果莫泽言被李彤和方宏达收养，却过得不好，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张淑华闻见方宏达身上的酒味，以为方宏达醉过去了。
　　于是就叫来几个人，在合力把方宏达送回家，并让他醒酒后，打算和两夫妻说道说道。
　　谁知道方宏达一醒来就说撞见鬼了，话也听不进去，一直在嚷嚷。
　　而且冷不丁看到莫泽言怀里抱着的娃娃，方宏达又受到惊吓，想把莫泽言怀里的娃娃扔出去。
　　莫泽言自然不肯让方宏达碰宋诺，于是方宏达差点儿又要对莫泽言动手。
　　——这一举动，直接就坐实了方宏达苛待莫泽言的事实，只因为一个娃娃，就要动手打孩子，可见方宏达平日里对莫泽言也不好。
　　事实摆在眼前，李彤想再圆过去都没办法。
　　张淑荣气得血压都有升高的趋势，她指着方宏达：“你们这是虐待！当初说要好好对孩子，结果就是这么对待的？我看就报警处理吧！”
　　当初找不到莫泽言父亲那边的亲戚，所以让李彤和方宏达收养莫泽言，是社区和民警共同协商的结果。
　　两人当时也做了保障，毕竟他们要拿走李灵的全部财产。
　　如果报警，这件事就闹大了，当时做的保障也不算数。
　　一想到这件事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李彤就急得推了方宏达一下，想让他收敛点。
　　但方宏达酒精上头，脑子根本就不清醒，被李彤一推，又想起了白天的事，直接就扇了李彤一巴掌，骂李彤不去公司找他和蒋蓉的麻烦，他也不会去借酒消愁，他不去喝酒，回来也就不会碰到这些糟心事。
　　李彤委屈得不行，也不管不顾了，直接当着张淑荣几个人的面，指责方宏达找小三的事情……
　　闹闹哄哄半个晚上，最后虽然没报警处理，但方宏达和李彤你一言我一语，所提炼出来的信息，把所有人都炸个够呛。
　　于是等到了第二天，方宏达虐待殴打莫泽言，以及找小三的事情，在小区里都传遍了。
　　当天晚上，张淑荣把莫泽言带回了自己家。
　　反正她是一个人住，收养莫泽言一段时间，没什么压力，总好过让莫泽言再待在方宏达家里。
　　至于方宏达和李彤那边，因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两人一直在冷战。
　　方宏达在家里待了一天，根本没想解决他，李彤和蒋蓉之间的关系，等一天过去，他准备回公司解释一下。
　　当时李彤手机上的照片，也没几个人看见，只要他和蒋蓉统一口径，没准儿能把这件事敷衍过去……
　　可谁知去了公司之后，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方宏达还没和人询问清楚，就被公司领导叫去了办公室。
　　对方把一摞照片摊在了桌子上，方宏达看清楚照片内容后，脸色瞬间惨白一片——那上面都是他和蒋蓉……
　　甚至有些照片的尺度很大，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拍到的……
　　“这……公司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知道，但重点不是这个。”
　　公司领导顿了顿，才继续开口道：“这些照片在公司所有人手里都流传了一遍，已经对公司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所以你和蒋蓉两个人……”


第16章 狗咬狗
　　方宏达被解雇了，理由是生活作风有问题。
　　他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被这种理由解雇，传言会向风一样飘向别处，他之后还怎么找工作？
　　或者说，他还有脸找工作吗？
　　蒋蓉直接没来公司，大概是提前知道了公司发生的事，接了电话，说是办公桌上的东西都不要了，不想来丢这个脸。
　　“方宏达，那些照片是不是你老婆在搞我们？！”
　　方宏达皱眉：“她没那个胆子……”
　　“她怎么没那个胆子？！”蒋蓉崩溃道：“她手机里可是有我们那些照片！公司传的照片不是她那里流出去的，那能是哪里流出去的？！”
　　“你整天说你老婆胆小怂，没见过世面，别是被她骗了！不然她能找到公司去？现在是谁害我们两个丢了工作？”
　　方宏达被蒋蓉说得心烦意乱——李彤是什么样的人，性格什么样，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清楚得很。
　　所以当时看到李彤手机里那些照片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是李彤找人拍的，可现在听蒋蓉这么说，再想起公司传阅的那些照片……方宏达开始不确定了。
　　如果照片是蒋蓉拍的，她根本没必要再把照片洗出来，让公司所有人都传阅一遍。
　　难道真的是李彤做的？这女人……
　　想起李彤干得没脑子的事，现在就连小区里的人，也知道他出轨了！
　　方宏达抱着脑袋蹲在路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到这种地步的。
　　出轨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工作也丢了，他打莫泽言的事情也在小区里传开了，现在小区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
　　另一边，张淑荣家里。
　　把莫泽言带回自己家里后，张淑荣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好让莫泽言住在这里。
　　但很快，她的这一举动就被儿子知道了。
　　——张淑华儿子直接就打了电话过来。
　　虽然语气态度温和，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生怕张淑华要收养莫泽言，同时也隐晦提醒张淑华，不要多管人家的闲事。
　　张淑华听了自然不满：“我就算收养言言又怎么了，又用不着你出钱，而且言言这么乖……”
　　“妈！收养这种事，那是能张嘴就来的吗？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事情……”
　　张淑华儿子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而且你孙子就要出生了，你还要再收养一个小孩？到时候你孙子怎么办？”
　　“更何况人家不是喝醉酒了吗？就是个意外罢了，你问清楚那小孩了吗？人家有天天虐待他？”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张淑华看了眼客房，压低声音道：“行了，别说了！该怎么样，你妈我心里有数！”
　　“妈，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说，咱家的条件也没好到那份上……”
　　宋诺隐身悄悄钻进客房，一现出身形，就被莫泽言给抱住了。
　　莫泽言把宋诺抱到床上坐好：“听完墙角回来了？”
　　“哎，哪是听墙角，我就是想去了解下情况……”
　　宋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好像给张奶奶添麻烦了。”
　　莫泽言嗯了一声：“能猜得到，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吃饭。”
　　宋诺欲言又止，抬起头看了莫泽言一眼，又无声叹了口气。
　　他伸手摸了摸莫泽言脸上的青紫，心疼道：“言言，总有一天，你会有一个家的。”
　　莫泽言皱眉：“是我们会有一个家。”
　　“嗯嗯嗯，是我们。”
　　宋诺安抚地拍了拍莫泽言的胳膊，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临走前，你让我把另一份照片放到主卧，其实主要是为了让方宏达看见吧？”
　　一开始，他还以为莫泽言准备这些照片，是想要让李彤看见。
　　但现在李彤手机里已经有方宏达出轨的照片，显然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莫泽言嗯了一声，翻出手机给宋诺看刚收到的情报短信：“方宏达现在已经被公司开除了。”
　　宋诺看清短信内容，惊讶道：“这么快就开除了？”
　　莫泽言垂眸，手指轻点短信内容，低声道：“诺诺，你猜方宏达在公司看见那些照片，回家又看见那些照片，他会有什么反应？”
　　从一开始，他打印这些照片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让李彤看见，而是为了布现在这个局，引导方宏达和李彤去狗咬狗。
　　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他也没做什么，只是把真相揭露开而已。
　　……
　　方宏达回家果真发现了那些照片，他拿着那些照片去质问李彤，问李彤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现在工作也没了，小区里到现在都在议论他，是不是真把他毁了，李彤才会甘心，才会满意？
　　但面对他的质问，李彤根本不承认，还说这是蒋蓉的离间计，她手机上的照片是蒋蓉发给她的……
　　“啪——”
　　方宏达把李彤打了：“我和蒋蓉都丢了工作，你说是蒋蓉做的事？！还有照片在我们卧室里，谁放的？蒋蓉能放？”
　　李彤被打蒙了，一直在哭，她解释半天，方宏达都不相信她半个字。
　　方俊远躲在门后偷看，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在方宏达摔门走了之后，才敢出来看李彤。
　　“妈……”方俊远怯懦地叫了一声。
　　李彤猛然回神，看着走到近前的方俊远，一把攥住他肩膀：“儿子，你知道的吧？你知道那些照片不是妈妈打印的，对不对？！”
　　“妈，你攥疼我了……”方俊远扭动着肩膀：“妈，爸是不是出轨了？你会不会和爸离婚？”
　　“什么离婚！别瞎说！我和你爸不可能离婚！”
　　李彤迅速否定，又看着方俊远问道：“儿子，家里有没有来过外人？你有看见吗？”
　　方俊远摇头：“没有，家里只有我和莫泽言，我没看见什么外人……”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
　　莫泽言只是暂时搬到张淑荣家里。
　　毕竟那天方宏达酒醒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还要打莫泽言，张淑荣没办法放心离开，也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