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迟将人搂着,几乎要将人的腰生生折断,好一番厮磨后,解开他的衣带将衣服剥了铺在地上,也不管什么沐浴,什么焚香,将人摆放平了便去解开那仅剩的小裤。
    楚歇慌了。
    他不该送簪子的,好像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手一路顺着背脊往下。
    看着小皇帝如今这漆黑如墨的瞳眸,楚歇着急地说:“你……”
    “阿歇,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江晏迟将那白玉似的身子翻了一面,手指尖摩挲着那一道道只剩下淡色红印的伤痕。几道重处如今也已完全愈合。皮肉伤已经无碍,御医的药果真有效,再过半个月,连疤痕都会褪去。
    就是那杖毙的时候一棍一棍下去都是照着筋骨打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内里还是得再养一番。
    这干净如玉的人,就该贵重地温养,像是那高阁之上的笼中雀一样日日夜夜仔细看顾。
    怎能让他雨打风吹,落下一身伤痛。
    江晏迟心底的火苗一点点被这纵横交错的伤痕冷冷浇灭。
    满心满眼地只剩下怜惜与悔意。
    是他没有早点认出他的意中人,是他做的还不够好。
    楚歇还担心着他会继续做什么,却不想他将小裤为自己穿上。将人抱着入了满是花瓣的浴池。
    雾气氤氲着,很快将皮肤熏得微微发红。
    “你放心,从今以后……”江晏迟将他困在怀中,软玉温香地又亲吻了脸颊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你别怕。”
    青丝入水,散开,二人的长发交错在一处,像极了墨入池水。江晏迟取来一旁的木梳,取来一缕湿透的发,为楚歇耐心地打理着长发。
    “我也不会勉强你,你不愿意,我就什么也不做。”
    他的嗓音近在耳畔,比这暖暖的池水更温柔,最后几个字化作气音扫在楚歇的耳廓里。
    气氛太过旖旎。
    他竟分不清如今脸上的薄红是因这热腾的池水熏出,还是因旁的。
    曾险些将自己打死这件事,竟成了江晏迟心底这么大的阴影。他反复地放不开这件事,反倒是楚歇自己,除了当初疼得咒骂外,并没有太在意。
    害怕什么的,也根本没有。
    就像赵煊给他毒酒,他也不曾真的觉得自己被背叛,心底一点生气和失望也没有。
    这一个个人物在他眼里不过像是阅读理解的试卷。
    他只想要读懂,解题,得满分。
    可是,江晏迟对他的分外珍重,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在强走剧情后,这孩子的人物线是走偏得最厉害的。他提前坐稳太子之位,提前通过弑父的手段登上帝位,他甚至杀了本不会死的许邑,引胡兵乱西境……
    揠苗助长后,虽险中求胜比原剧情更快地登上帝位,可江晏迟原本稳如泰山的皇位如今也是危机四伏。
    原本事业心爆棚的主角,如今却一心扑在自己身上。
    好好的正派之路,已经走得快要像昏君一般。
    江景谙的死,将他牵扯了进来。
    许邑造反的时候,自己也完全没有帮他。
    好像一直都在给他带来麻烦。
    再过四个月——江晏迟原本的登基之日一到,许纯牧成功活下来,自己回去现世后,江晏迟会怎么样呢。
    楚歇难得地陷入困惑。
    “怎么了。”
    身后传来询问,“好像忧心忡忡似的。”
    楚歇没答。
    “你别担心太多事,西境的战乱很快也会平了,我们先尽快大婚,就选在这个月二十七可好,那是个好日子……”
    大婚这么快的吗,你不得筹备半年吗。
    不对,西境的战乱……
    “殿下,让许纯牧将功折罪,退御北匈吧。”
    “许纯牧向来只在北境打仗,西境地形用兵也不熟……”
    楚歇担心江晏迟再往赵灵瞿手中加派兵权,立刻解释,“不,他很熟,他可以的。那赵灵瞿不过碰巧打赢了一场……”
    “那可不是碰巧。”江晏迟低笑了一声,“你不懂用兵,淮崎郡地势山多而无险,难守易攻,他能用十五万兵马退……”
    楚歇逼不得已,只能将实情和盘托出:“那兵法其实也不是他出的,是许纯牧……”
    “许纯牧?”
    “嗯,当时我们流落到淮崎郡,他是采纳了许纯牧的兵法才答应的那一场战,凭他自己根本——”
    江晏迟抿了抿嘴,忽的不言语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如今许家的兵马管了一半就在西北境,陛下何不直接让许纯牧去打这场仗,三十万兵马也总比十五万好……”
    “许家毕竟是造了反的,我刚处死他的父亲和爷爷,如今又将三十万兵权还给他,岂不是明摆着要他造反。”
    “不会。”楚歇笃定道,“因为他是最有底线的,这也正是他流落淮崎郡,却没有帮他爷爷引胡兵入境,反而为陛下抵御外敌的原因。”
    “就算天下人都反陛下,许纯牧也绝不会反。”
    江晏迟又不说话了,只默默地将人搂得更紧了几分。
    “陛下与其相信一个不知道哪个山窝里出来的赵家远亲,何不相信许小侯爷……”
    “阿歇。”
    他将下巴抵在楚歇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耳垂,“朝堂上的事情,你就不用管太多了。”
    “许纯牧用兵奇神,对西北地势极为了解,陛下,只有他能在忽敕尔手上讨到好……”
    “我知道他救了你。”
    将手从水池里伸出,掐上楚歇的下巴,不轻不重地摩挲着,“但是报恩,不是这么报的,君王之道,讲究制衡。许纯牧在北境本就声望极高,若再得此军功,只怕长明军此后只知镇国侯,不知皇帝了。不是我不愿信他,而是人心……本就禁不起试探。”
    坐在这个位置,稍稍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既然如此,那你还引胡兵乱境,你还杀许邑,你还……”
    “那是我以为你死了。”
    下巴处的手势加重,掐得他生出几分痛意,“你死了,我便什么也不管了。”
    “但你活着,我就得往上爬,我就得深思熟虑坐稳这个位置。楚歇,如果不是为了你和我阿娘,我根本就不想当这个皇帝。”
    “但是如今我想坐稳这个位置,谋一个长远。你曾跟我说过,有时候好像只要一个人活着,这个世界就还有希望……”
    江晏迟道,“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楚歇浑身一抖:“殿下,你别忘了,‘我’有可能是会消失的。如果最后只剩下那个恶的楚歇,你——”
    江晏迟心口一疼:“不会,你不会——”
    “会。”楚歇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江晏迟,“如果最后只剩下他,陛下一定要将我彻彻底底忘了。当一个好皇帝,好好护着你娘亲,去过自己的人生……”
    江晏迟愣住:“你知道,我忘不掉的。不管是眼前这个你,还是白日里那个你,都是你。”
    “那个楚歇恶贯满盈,陛下将他当做我去顺他的意,就只会不断被推入深渊。您本来可以当一个好皇帝的,如果没有我的话,您一定是个好皇帝。”楚歇难得亲昵举止,却是说着如此残忍的话,皇帝嘴角浮着苦笑,“您喜欢的只是这个善良的我,是不是。如果这个我消失了,陛下……就放下楚歇吧。”
    楚歇试探着江晏迟。
    反正你喜欢的,只不过是我演出来的一个影子。年少时的喜欢,总是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的,你还有漫长的一生。
    可江晏迟却矢口否认了。
    “善恶两极,在我眼里那都是你。只不过是不同境遇下的你。白日那个,是被仇恨裹挟而手段残酷的你,深夜里的,是不曾被伤害过始终良善的你。我已经说过很多次,那都是你,楚歇,我喜欢的就是你,我要娶的也是你,不分什么白天黑夜。御医这药如此喝着,不管最后是能融合,还是……还是什么别的结果,我都会随着你一起走下去,不管你最终是善,还是恶。”
    楚歇如今成了面对面卡在他腿上的姿势,颇有些不自在。
    江晏迟的手圈着他的腰,微微仰起头凝视自己的目光炽热又温柔。
    “你选康庄大道,我也随之,你堕暗沟阴河,我也同你一起。阿歇,你别怕。”
    那只手在身后顺着脊骨安抚似的轻拍。
    “我知道你思虑颇多,总像是还藏着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你要相信我,不管你的愿望多么卑劣,曾做的事情多么残忍,我都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你不要总是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问题,妄图以一己之力去调停所有麻烦。我知道你习惯了一个人,可如今不一样了,你要学会依靠我,不要总是独自扛着。”
    握住他的手,亲亲粉红的指尖,又忍不住啃了两口。
    “你在这世上不是一个人的,你有我啊。”
    江晏迟眼底闪着萤火似的微光,一点点变亮,像是溅起的星火烫在楚歇的心口。
第59章 、首发晋江
    他被这双眸子惊到, 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
    雾气蔼蔼,楚歇很快又将这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开始琢磨起赵灵瞿的事情。暖意流窜在体内, 他渐渐生出困意,头一栽靠着皇帝睡过去了。
    一个时辰后江晏迟才将楚歇从水里捞出来,也不叫婢女,自己拿着帕子给他擦干头发上的水, 将他的长手长脚塞进柔软的里衣, 又拿了厚厚的毯子将人裹着抱回了大殿。
    楚歇太轻了。
    那样颀长的身形,抱在手里松松垮垮地瘫成一小团。
    他身子骨孱弱, 睡的时候总是昏昏沉沉,轻易醒不过来。皇帝惊觉这样下去不大好, 有几分担心。将他安置上床榻后轻吻过他眉心,挤身上了榻。
    屋内的熏香依旧是楚歇最喜欢的柏兰。
    皇帝紧紧贴着那人,难得地安睡一整晚。
    楚歇次日醒得很早, 天刚刚翻起鱼肚白便将眼睁出一条缝, 瞧着江晏迟正在梳洗准备去上朝,婢女在一旁动作轻缓地给他理着玉带,楚歇半梦半醒地眨了眨眼才想起自己昨夜已经进宫了。
    江晏迟听见些动静, 问:“口渴?”
    楚歇没应声, 皇帝便招呼婢女递一杯温水去,那人困劲儿大得很,咕咚咚喝完一整杯, 翻了个身继续睡。
    江晏迟吩咐了小厨房煮上热粥和药,他醒了就务必伺候他喝下去,要婢女好生看顾着他,自己将九旒冕冠带上便起身走了, 谁料被楚歇一声喊住:“江晏迟。”
    直呼其名,必无好事。
    “何事?”皇帝声音微有些淡漠,“这个时辰,朕要去早朝了。”
    楚歇手肘趁着身子坐起来,手虚掩着口鼻打了个哈欠,道,“宫我也进了,婚我也应了。你答应过的事,还作不作数。”
    江晏迟眼光微变。
    走近几步,将正在为楚歇湿布擦手的婢女和正要进门服饰洗漱的宫人都遣了出去,长身立于卧榻一侧,只问,“你又想做什么。”
    “你要继续让姓赵的手里握有十五万兵马,那我可不答应。”
    “你要我削了赵灵瞿手里的十五万兵权?”江晏迟蹙眉,“为什么?”
    “因为他要杀我。”楚歇声音冷硬几分,“所以我要他死。”
    他竟说得如此直白。
    “他要杀你……”江晏迟将信将疑着,“你如何知道的他要杀你。”
    “怎么,不信我。”楚歇皮笑肉不笑,“还说我翻脸不认账,江晏迟,我把你对我说过的话再丢还给你——”
    楚歇咧开嘴笑了下,两颗洁白的犬齿分外醒目,活像只正转着歪脑筋的小狐狸,“你以为我是你过了河能拆的桥?”
    “我只是想帮你查出他为何杀你。”
    “你当初说得那么好听……要我以你为刀刃,杀尽世间所有我想杀的人……到如今我要你杀一个赵灵瞿,你怎么就不答应了呢。”
    江晏迟未曾想到楚歇竟这般不通情理,一时间被噎住。漆黑的眸子盯着楚歇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你至少告诉我,他怎么杀你的。”
    “你果真是诓我,真是一句比一句好听,罢了,你不杀,我来杀。”楚歇像是无意与他争执,见他多问了几句像是推三阻四地,立刻勃然大怒,“我不信没了你,我连一个郡府山窝里的副将都杀不得了!”
    江晏迟闻言一惊,立刻想将人拉住了,“我没有诓你,我……”
    怎么回事。
    怎么今日的楚歇,好像是比往日里更无理取闹些。
    还未来得及多加思索,又见楚歇已经自行穿好了衣物,江晏迟沉声:“你去做什么?”
    楚歇嗤笑一声:“都快误了时辰了,陛下。您不上朝,我得上啊。”
    江晏迟听闻他这是要去朝堂上,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怕不是他心中早有些琢磨,刚刚早起的一番话也不过只是试探。
    连忙三步做两步拦在楚歇面前:“你不能上朝。”
    楚歇微微眯起眼,清晨的风很冷,他将白净的双手卷进袖中一派慵懒的模样:“怎么了,江晏迟,你觉得你这皇帝位置坐得很稳是不是。”
    “楚歇,赵灵瞿是御北匈一战的功臣,功臣不赏反杀,那这又是个什么道理,正是因为我如今皇位还未坐稳,你总得顾全大局……”
    “道理?”楚歇右眉一挑,“我行事,什么时候是按着道理来了。我不想与你撕破脸,你若不肯顺我心意,也别挡我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