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搬来几个椅子，招呼着他们都坐下，有人起哄点了两箱啤酒。
　　姜栎刚脱下棉服，就来拉时璟，“璟哥哥陪我去趟卫生间。”
　　时璟心不在焉跟着，刚出了包间，姜栎就提议，“咱俩玩大冒险吧，就一局石头剪刀布，谁输了就大冒险！”
　　时璟拒绝，“不玩。”
　　姜栎撒娇，“哎呀璟哥哥，你就当献爱心了，就陪陪人家嘛，人家输了你就让人家去亲社长嘛，亲十口。”
　　烧烤店包间外坐了不少桌客人，时璟嫌丢人，无奈敷衍，“好好好，来。”
　　姜栎兴致勃勃，“璟哥哥你出什么，我出剪刀！石头剪刀——布！”
　　时璟兴趣缺缺出了个石头。
　　姜栎出布获得了胜利！
　　姜栎想也不想，一看就是早有预谋，“你去卫生间拍个光腿的照片，给画师小哥哥发过去，发完再说你大冒险输了嘛，人家想看他反应！”
　　时璟不可置信，“什么鬼？”
　　“又不是不能看的地方，两条腿而已嘛又不是封建社会，快去试试嘛！”
　　说着，就往卫生间的方向推他。
　　烧烤店本身面积不大，卫生间自然只有小小的一间。
　　时璟蹙起眉头，“快别闹了。”
　　姜栎拍着胸脯保证，“出了事都是我的责任，你把他微信号截个图，拉黑你我来澄清，都是我的错！向我开炮还不行吗？”
　　输了就是输了，也不是玩不起。
　　跟Y接触这么些天，假如Y是直男应当更不介意一张腿的照片。
　　最终无奈地走进了卫生间。
　　第一次做这种事，他找不太好角度，好在腿还算好看，拍出来还能看。
　　时璟只随手拍了一张，到大腿截止，没再往上露。
　　跟Y的聊天终止在刚刚。
　　Y：我也看了那本书
　　时：我熬夜看完的
　　时：文笔好绝
　　Y：嗯
　　Y：我还有看作者另外一本
　　前面两人都在聊很正经的话题。
　　可照片都拍了，时璟正垂眸纠结，就听到了不隔音的卫生间门外，传来谢吟寒的声音，“我哥在里边？”
　　“啊对！璟哥哥应该很快出来了。”姜栎的声音，“哎，我有一个问题……”
　　时璟怕姜栎这张嘴乱说话，飞快摁了发送键，拧开卫生间的门。
　　同时刻，谢吟寒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声，他抬眼，就见到了从眼尾红到耳根的时璟，一头软软的头发垂着，看起来又欲又可怜。
　　谢吟寒喉头紧了紧，径直路过他进了卫生间，不轻不重带上了卫生间的门。
　　时璟奔着旁边的水龙头就去了。
　　打开水龙头，刚碰到冰水他手指还微微颤抖了下，紧跟着捧起冷水低头扑脸。
　　姜栎兴奋的搓手手，“怎么样怎么样，画师小哥哥回你了吗，我跟你说刚刚谢吟寒一过来我都慌了，我才把你叫出来这么一会子功夫，他还怕我日了你不成啊？”
　　时璟心脏加速跳动着，给别人发自己腿的照片还是第一次。
　　美术馆的经理可说过Y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年龄，没准刚刚上大学。
　　姜栎比他都急，“快给我看手机，我要看回复啊啊啊！”
　　卫生间门内，谢吟寒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叼上一只点了火，把烟盒装回兜里的时候，顺便掏出电话。
　　消息栏显示有一条微信未读消息。
　　他给手机解了锁，他的微信小号收到了一条消息。
　　时：[图片]
　　他点开那张图，地点就是他所站的卫生间，拍照角度自上往下，是一双又白又细的腿，腿上没什么肉又很直，看起来有点像女孩子的腿。
　　脚上还踩着他哥刚穿的那双白鞋。
　　烟雾从他口中吐出，谢吟寒垂眼看着那张图片，舔了舔唇角。
　　—
　　时璟拿了张纸巾，正擦着手上的水。
　　姜栎倒是着急，“你怎么不看看画师小哥哥的回复呀，我都好奇死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扔到了姜栎手里，“你自己看吧。”
　　时璟锁屏的密码常年不变，轻车熟络地解开了锁屏，姜栎在聊天页面一眼看到了被置顶的Y。
　　看完那张图片，姜栎笑容僵在脸上，改换上了一幅痛苦面具。
　　那边还没有回复，幸好两分钟时间没到，姜栎赶紧把图片撤回了。
　　“不是吧阿sir，你这拍照角度好显腿短啊，你就不能把腰弯下去一点点吗，你不开美颜磨皮我还能理解，你已经很白了，可是你为什么连内裤边儿都不露，你今天穿得这款它不好看吗？”
　　“要不我帮你鉴定一下，璟哥哥让我看看你今天穿得什么颜色……”
　　姜栎正搓手手准备行动，卫生间有年头的门发出一阵吱呀响动的声音。
　　他后退一步对姜栎说，“这可是你撤回的，大冒险任务我做完了，回去吃饭了。”
　　说着往包间方向走。
　　姜栎也收回了跃跃欲试的手。
　　进包间前，姜栎还好奇地看了眼脸色阴沉沉，耳朵却发红的谢吟寒。
　　姜栎陷入沉思，这卫生间里怕不是贴满了什么有偿服务的小广告，一个两个进去出来都脸红，有偿服务难道不是犯法的吗？
　　包间内正聊得热火朝天，时璟进去时，发现只剩了靠门的三个座位。
　　姜栎跟着他走进包间，理所应当选了挨着篮球社社长的位置。
　　时璟只得挨着谢吟寒，坐在后搬来的塑料椅子上。
　　这个年纪的男生，话题无非在学校里哪个妹子最漂亮，哪个潮牌又出了最新款的联名限定上边儿。
　　时璟没参与闲聊，坐在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拿着餐巾纸擦盘子，正想着要不要给Y发条消息。
　　姜栎主动起身，拿起了挂墙上的外套，“璟哥哥，这个给你当垫子坐。”
　　在姜栎关爱小0，11有责的眼神下。
　　他坐上了姜栎的棉服，恰在此时手机在兜里震了声。
　　Y发来了消息。
　　Y：撤回了什么？
　　Y：没看到
　　他松了口气。
　　时：大冒险输了
　　时：拍了张照片
　　Y：刚去卫生间，没看到
　　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Y：知道了
　　打完这几个字，谢吟寒退出聊天页面，眼神淡漠，没什么情绪，把相册里那张保存下来的照片上了密码。
　　坐在对面的向越问了句，“刚我们点串串时候你们三个出去了，还想再吃点什么吗？”
　　时璟除了不吃动物内脏没有其他忌口，笑着摇了摇头。
　　姜栎就更不挑了，感叹道，“向越小哥哥真是又帅心又好，发自内心地敬你一杯！”
　　服务生时不时进来上串串，时璟坐得位置就对着大门，为了不阻碍盘子端上桌，他只能往谢吟寒那边挪椅子。
　　挪着挪着，差点贴上谢吟寒，正准备往回坐一点，服务生端着个大号盘子走了进来。
　　盘子满满装着一盘猪蹄。
　　有人来了句玩笑，“卧槽！真想跟向哥天天一起打球！”
　　“老板大气啊！我来敬老板一杯，老板以后常来我们篮球社玩啊，以后都是兄弟。”
　　姜栎：“我没什么表示了，老板我跟你喝个交杯酒吧OVO！”
　　向越也是放得开，还真站起来在众人的起哄声下，跟姜栎交了个杯。
　　整个饭局下来，只有时璟滴酒未沾。
　　出了包间，姜栎盯着地上的瓷砖，走得比爬得还慢，“璟哥哥你看我走得是直线吗？”
　　时璟怕他摔了，在旁边陪着无奈回答，“弯的。”
　　“比我人还弯吗，我都弯成盘蚊香了嗝！”
　　烧烤店正对着华灯初上的街头，门外三两搀扶彼此的几人不时传来笑骂声。
　　向越从收银台结了帐，直奔着他走来，“我送你们回家？”
　　“不用了，我打车先送姜栎再回去。”
　　“也行。”向越一口答应下来，“要不咱们加个微信，你回家好跟我报个平安。”
　　向越说着就要掏手机……
　　“不行。”姜栎忽然扬起下巴，“我才不要做电灯泡我就要跟社长一辆车回去，向越小哥哥你要不要一起？”
　　说着，姜栎不由分说拽住了向越，推开了烧烤店的大门。
　　篮球社社长正蹲在树边，再没了球场上潇洒焕发的模样，等着路过的出租车，手里拎了个塑料袋，防止随时随地吐出来。
　　—
　　回到家，时璟先洗了澡，冲掉一身的酒气跟烧烤店的油烟味。
　　打开衣橱才发现几套睡衣都被保姆拿去洗了。
　　于是随便套了件宽松勉强到大腿的白色短袖，光着腿坐在床边擦头发，擦着擦着肚子就叫了声。
　　实际他今晚根本没吃几口，虽然Y说没看见那张照片，但回想起来难免觉得很别扭。
　　墙上的时钟指向晚上十点三十七分，他决定下楼吃点夜宵。
　　踩上拖鞋，只拿了手机，路过楼梯，还没下到一楼，他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时璟站在楼梯上，点开了微信。
　　喜欢Y的画作，加之前世错过这位还算志同道合的朋友，难免遗憾，让他不自觉重视起Y。
　　Y：在做什么？
　　时：正准备吃泡面
　　Y：……
　　时璟边进了厨房边随口问Y。
　　时：我有一个问题
　　时：你今年多大了？
　　对面秒回。
　　Y：二十多岁
　　时：经理说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样子
　　Y：虚岁二十
　　那的确差不多大，他禁不住想，这样的年龄就能画出这样震撼人心的画作，该是生活在怎样的环境里。
　　正在冰箱面前出着神，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偏过头就见只穿了条松松垮垮睡裤，平直锁骨跟肩头还挂着剔透水珠，湿发贴在冷白脖颈上的谢吟寒。
　　然而气势却冷然，凶神恶煞地走过来。
　　再次没地方躲，偏偏还在衣衫不整的情况下见面，时璟想着快逃，拉开冰箱门看也没看就摸了瓶奶。
　　手还没碰到泡面，就被谢吟寒揪住了后颈，他手上真使了力道，时璟一个没站稳，靠在了他身上。
　　发丝蹭在他脖子上，有点痒痒的。
　　带着嘲讽语调，谢吟寒开口，“你他……你是觉得很跟老子认识很丢人，所以才自己打车回来？”
　　他身上还带点微醺的酒气。
　　时璟平静解释，“我打车去地铁站，挤个地铁消消食，这样才健康啊。”
　　谢吟寒气笑了，“健康到一半来吃垃圾食品，还嫌胃疼半夜折腾我次数不够多？”
　　“夜宵我负责。”谢吟寒又凑近些，呼吸都喷在他发丝间，“有几道数学题，等会有空吗，哥？”
　　马上就要月考了，谢吟寒成绩上升的事情父亲或许还不知道。
　　时璟没办法拒绝，垂下脑袋，“那等下你来我房间吧，我给你讲。”
　　谢吟寒松开了拽着他后颈的手，往装厨具的柜子走去。
　　拿了餐桌旁两个椅子上的坐垫摞在一块儿，时璟才坐下来背英语单词。
　　过了几分钟，他不由好奇地往厨房那边看了眼，谢吟寒正垂着眼，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刀为紫薯削皮。
　　他莫名想到素未谋面的Y，持画笔的手，应该也很好看。
　　他给Y发了条消息就继续背单词。
　　半小时后，谢吟寒顶着那张不似尘土间人的男主脸，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紫薯粥从厨房走了出来。
　　出于礼貌时璟还是道了句，“谢谢。”
　　谢吟寒没搭理他。
　　坐在了桌子的另一端。
　　两人相顾无言。
　　他先看着谢吟寒吃了口，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半信半疑盛了一小口吹散热气，送进嘴里。
　　紫薯甘甜的香味，伴随着软糯粘稠的米香气，他抬头实话实说讲，“很好吃。”
　　谢吟寒依然垂着头玩手机，神色尽掩。
　　他吃了几口，收到了Y的消息。
　　Y：吃到夜宵了吗？
　　时璟吃了口粥才回——
　　时：正在
　　Y：在吃什么？
　　时：紫薯糯米粥，别人做的
　　Y：别人是什么人
　　Y：很讨厌这人？
　　时璟撂下勺子，认真跟Y聊天。
　　时：没有，就是他吧脾气挺暴躁的，动不动就莫名疯起来
　　对面传来一声轻嗤。
　　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收到了回复。
　　Y：所以为什么不躲着？
　　时：已经在尽量不接触
　　时：不是因为性格问题，其实他也还不错


第16章 、
　　“砰”一声响在深夜的厨房里格外明显。
　　时璟抬起头，才发现是谢吟寒骤然起身，他坐着的椅子朝后翻倒，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音。
　　他不明所以，对面静默了几秒，谢吟寒才弓身扶起椅子，而后看都没看他一眼，拿起那碗没动几口的粥，转身就进了厨房。
　　时璟看愣了，直到手里的手机震动一声，他才收回眼看Y的消息。
　　Y：那就躲远点
　　Y：睡了晚安
　　时：啊好……
　　时：晚安
　　空荡荡的一楼安静得不像话，时璟吃了口粥，放下勺子往厨房的方向看。
　　谢吟寒这是起了后劲在耍酒疯吗？
　　厨房里可有刀具啊。
　　秉承着人道主义的精神，他还是后挪了椅子站起身，放轻脚步走到虚掩的厨房门口，整个空间落针可闻。
　　正犹豫要不要敲门，谢吟寒寡淡的声音传来，“进啊，不然站门口当门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