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嘉木明明已经将资料专门存到了自己的一个U盘里,每一次打开U盘都需要输入密码解锁。在之前的调查中,贺闻也从来没有陪同一起过。
想到这一点,钟嘉木心中略有些烦躁,他对上了贺闻的视线,笑了笑,“果然你什么都知道。”
看到钟嘉木的那副模样,贺闻心中有一瞬的惊慌,总觉得钟嘉木下一秒就会从这张椅子上消失。
他抬手按住了钟嘉木的肩膀,黝黑的瞳中隐藏着一丝阴霾,“你是我的。我什么都知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知识那句话惹到了贺闻,钟嘉木瞬间清醒赶紧哄道:“阿闻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觉得你一直关注着我,我很开心。”
贺闻问:“没有了视频,你接下来还有什么?”
钟嘉木答:“还有图片以及一些录音发言,视频只是辅佐,加上也不过累赘。”
“是吗?”
贺闻的话中带着一丝怀疑。
“是啊!”
钟嘉木站起身,吧唧一口亲上了贺闻的脸。
贺闻终于收回了手,“喝完牛奶就去睡觉吧,我不会动你的资料。”
*
第二次抄袭事件的开庭很快便来了。
有了这一个星期的发酵时间,这次的关注度远比之前更高。
开庭还没开始,直播间的人就已经满了,甚至重新开了两三个房,都是瞬间爆满的状态。
微博上一堆的人嗷嗷嚎叫,希望有人能直播法庭的直播,甚至于直播法庭直播的直播都可以。
温岚早早便来到了现场提交资料,资料的厚度比起上一次,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交完了资料之后,温岚便坐到了原告席,头上还缠着纱布,右手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挂在脖颈。
钟嘉木这次没有迟到,他提前了十分钟进场,将资料交上去之后,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钟琉坐在他的旁边刷着手机,看到温岚来了之后,钟琉用手肘戳了戳呼呼大睡的钟嘉木。
钟嘉木美梦被打断,醒来的时候感到大脑昏昏沉沉,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是要开庭了吗?”
钟琉看着温岚,朝着钟嘉木微微倾身,“抄袭大佬来了,你给别人点面子。”
两人的相貌有七八分相似,一长发垂肩膀,一短发直立,齐齐坐在他的对面,给了温岚双倍的压力。
钟琉的声音很小,但伤害性极大,他将昏昏欲睡的钟嘉木扶正,“死者为大,礼貌送终。”
钟嘉木迷迷糊糊地点头,算是同意了钟琉的看法。
温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找不到翻盘证据,事前再嘚瑟也没有。
因为上一周的直播,开庭前的评论都是对钟嘉木的嘲笑和辱骂,以及对温岚的心疼。
【牛啊,这个抄袭狗居然还带人上台子了,也不嫌弃万一被打连累了别人。】
【呜呜呜好心疼winkin大大,他整个人都没精神了】
【抄袭狗加暴力狂,这人不关进监狱,放在这里来干嘛?】
【现在应该就是古代杀头前的□□吧?】
【抄袭狗蹦跶不了多久了,我今天就要看着他死!!!】
【winkin大大坚持住啊,我们就是你坚强的后盾】
时间一点点过去,审判团的人将温岚递交的材料看完,确认是有效材料。
然后便是例行的事件陈述,辅佐的证据材料将会投影至大屏幕。
温岚找的是在校长办公室的监控视频,老师试图想要协商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钟嘉木一副顽固不化的嚣张模样,表示温岚只要没转学,他今后见一次打一次。
【在校长办公室都这么嚣张?什么背景啊?】
【妥妥的背后有人吧?】
这个视频证据对于钟嘉木来说非常的不利。当初钟嘉木英雄救美的那个小巷子是监控的死角,谁都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但只要有年玉来作证,讲清楚缘由,温岚的视频不攻自破。
钟嘉木往VIP旁听席一扫,便对上了年玉的视线。
年玉穿着白色的衬衫坐在人群之中,像是在等待着,斗败的猫咪朝着自己撒娇求助。
钟嘉木张开口,露出一个异常嘲讽的微笑,而后开口,“做梦。”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是看年玉的变化,肯定是看懂了他的口型。
钟嘉木这次更加确认,当初那副涂鸦墙的草稿肯定在年玉的手里。
温岚陈述结束,旁听席中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孟高寒敲了两次小锤才压了下来。
虽然他止得住现场的人,却止不住直播外那千万的键盘。
评论几乎是一边倒地讨伐钟嘉木,将所有人的负面情绪全部倾泻到了这个准罪犯钟嘉木身上。
贺闻低头看着直播,脸色越来越黑,最终他给小助理发了一条消息。
【贺闻:让技术部的人帮忙维护一下Z校的直播。】
小助理迅速回答收到,而后不到一分钟,所有在直播里的号全部被虚拟号挤了出去。
最后的评论停在【还winkin一个清白】,之上再无任何评论出现。
此时资料翻到了最后一页,温岚的发言已经结束。
钟琉站起身,倚靠在旁边的桌子旁,“下面该我家的木木发言了吧?”
钟嘉木站起身,理了理袖口,“我觉得也该我了,对面再讲下去,我恐怕都要让外卖送一张床让我在这边午睡。”
审判团对被告席上的人都傻眼了,他们齐齐看向法官孟高寒,却看到对方并没有开口表示扰乱法庭秩序,而是将微微靠近旁边的话筒,“现请被告方陈述事实。”
钟嘉木轻拍了两下手,钟琉很懂地走到了投影仪前,放上了他们的第一张证据。
温岚抬头看向投影仪,在那一瞬全身都僵住了。
他努力地转头,看向准备解说的钟嘉木,却恰好与他的视线相对。
钟嘉木咧开嘴角笑了,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请问原告,这是你之前掉的那张草稿吗?”
不可能的,钟嘉木的手里,怎么可能会有草稿的原稿?
温岚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慌乱,他身后的椅子移动了半寸,可是接着却被阴影处的黑衣保镖给按住了。
左右两边一边站一个,一看就知道是谁派来的。
上一秒还以为赢定了的温岚,此时却像个上了刑事法庭的罪人,被人强压在椅子上,被迫接受着自己的罪行。
“不可能的,”温岚慌了,“这张草稿肯定是假冒的,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看看温岚先生一脸笃定的模样,”钟嘉木啧啧啧地摇头,“还真是可怜。”
温岚火气瞬间冲到了大脑上,他瞬间窜起身,结果却又被左右两名保镖压到了椅子上。
钟嘉木缓缓地踱步到温岚的面前,投影仪上的草稿换成了草稿的鉴定报告,鉴定时间确认是在四年前,比涂鸦墙上的涂鸦还要早两个月,并且草稿角落里倒写的“木”字也确认时间相符,没有时间差距。
钟嘉木做了一个抽烟的动作,模样嚣张又危险,“温岚啊,我来教教你,这里的规矩。”
【于灯啊,我来教教你,这里的规矩。】
在那一刻,温岚的大脑轰地炸开了,曾经所有模糊的影像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钟嘉木的眉眼向来温柔,此时却像是含了冰,冻得温岚全身麻木,不得动弹,“在这个地盘,谁强,谁就是老大。”
熟悉的话,从三年前的温岚嘴里出来,又来到了钟嘉木的嘴边。
“你强出头的时候,是不是以为自己真的就是英雄了啊?”
温岚全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看着钟嘉木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证据一页一页地摆出来,温岚嘴里像是吞了千金,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他努力地克服着恐惧,用着发白的大脑艰难地进行思考,而后开口,“那你,那你曾经欺凌我的那些事情呢?”
钟嘉木坐在原告的桌边,听到他的发言,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许久之后,钟嘉木抹下了眼角被笑出的泪,“我记得这个校园法庭,是来判定你的《飞行员》和我的《Z》究竟谁是抄袭的吧?”
“而且,究竟是谁,欺凌的谁?”
钟嘉木撑着桌子,从上至下俯视着温岚,“如果我有罪,请让警察来制裁我,而不是你那一张小嘴,在这里可劲地叭叭叭。”
钟琉很是满意地鼓掌,“说实话温岚,你还是少说点废话吧,就当给你的学校节约点水资源。”
这什么情况?
原告都被被告骑脸啦!
这状况法官都不管管的吗!
审判团的人齐齐看向孟高寒,却见此人跟聋子一般,坐在轮椅上,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温岚朝年玉投向求助的目光,却见他如同看戏一般,端端坐在椅子上,不动分毫。
肩膀被人死死按住无法动弹,就像是高中时期的生活被人给换了位置,温岚自己成了被欺辱的对象。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过是年玉用完就可以扔掉的棋子,但是温岚太自满了,他认为自己手里的筹码足够让年玉不会随意丢弃。
不管怎样,年玉都不会放弃他。
温岚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他顾不得其他,朝着年玉大喊起来,“年哥,年哥救救我啊,我可是一直按照你的吩咐做事的啊!年玉!”
透过音响,温岚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每一个人都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年玉身上。只见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温岚,而后困惑地开口,“你是谁啊?我吩咐你做什么事情了?”
那副模样,就就像是一朵单纯的小白花,任谁看都不会将温岚和年玉联系在一起。
大家估摸着温岚是狗急跳墙,想要拉人下水了。
但是年玉可即将成为奚家的继承人,温岚可算是找错人了。
旁听席的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孟高寒此时才落下了小锤。
“肃静,”孟高寒向温岚,“请问原告,是否承认《飞行员》一画抄袭Z市贵族高中涂鸦墙上的钟嘉木的无名画?”
温岚坐在原地,他低着头,沉思了许久,“你们,都想逼着我承认抄袭对吧?”
“那你们得先让我后面两只狗放开我,我现在还不是罪犯。”
易文柏抬了下手,黑衣保镖松开了温岚。
温岚被纱布包裹着的右手手心,突然反射出一丝锐利的光芒。
一把锋利的美术刀向箭一般飞向了钟嘉木!
温岚右边的保镖抬手试图抓住那把美工刀,只可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钟嘉木的双腿又开始不听使唤,他站在原地一时间无法动弹。
突然间,钟嘉木的右肩被揽住,他的脸埋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钟嘉木抬起头,一滴血便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失声喃喃,“年玉……”
那把美工刀擦过了年玉的右眼,眼角处还在不断地渗出鲜血。
钟嘉木从他的怀里起身,他完全忘记了刚才是谁设下的陷进,颤抖的手想要触碰那抹伤痕,但是却又怕给年玉再次带来疼痛。
年玉伸出手,这一次他终于触碰到了钟嘉木,“木哥,别害怕,没事的。”
温岚趁着那一瞬的破绽,站起身作势想要逃跑。
“狗逼温岚,你敢伤我弟弟!”
钟琉瞬间愤怒了,他三步作两步上前,一把将温岚按倒在了地上,“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对吧?”
法庭上一度失控,门口的学生会成员也赶来试图拉开他们。
年玉正准备收拢手臂,怀中却突然空了。
贺闻将钟嘉木从年玉那里拽到了背后。
“谢谢你刚才保护了我家木木,”贺闻懒懒抬眼,这感谢道得很是不诚恳,“救护车三分钟内马上赶到,你的医药费我全包了。”
原本还准备继续装温情的年玉站起身,“用不着,我救木哥不是给你承人情的。”
钟嘉木刚才都快被吓蒙了,此时理智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温岚在台阶处被黑衣保镖按住,钟琉此时被人拉着,但是他很想摆脱左右的人,再给温岚来两脚。
钟嘉木朝着钟琉喊:“哥!”
原本还蹦着往前冲的钟琉突然像是卡住了一般,他随声看了过来,而后大步朝着钟嘉木走来,上上下下将人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之后才长舒一口气。
孟高寒坐在轮椅上,他悔恨地看向自己依然无法动弹的双腿。
刚才他明明是离钟嘉木最近的人,他只要上前两步,便可以将钟嘉木拉过来。
但是几乎没有知觉的双腿,限制了一切。
他就像是被困在了名为轮椅的牢笼中,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牢笼外所发生的一切。
审判团的小A看着孟高寒低着头发呆,他上前轻轻拍了拍孟高寒的肩膀,“孟老师,孟老师。”
孟高寒猛然回过神,他抬起头看向来人,“怎么了?”
小A问:“现在现场已经成了这样,这次的法庭是不是要暂停?”
“不需要了,结果已经很明了了。”
孟高寒强行压下了方才的恐惧,他抬起手握住了代表公平与正义的小锤敲了下去。
全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孟高寒身上。
温岚被压在地面上,他努力地抬起头,看着孟高寒张口,下达对自己的判决。
“事实证据明了,逻辑链清晰。”
温岚对着孟高寒摇头,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怕钟嘉木将曾经那些关于他的事情公布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