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思绪，乔栩就打算离开了，却突然发现自己周围围了一圈人，这些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乔栩皱了一下眉，然后便意识到自己刚才合照的时候摘掉了口罩。
他低着头迅速戴上口罩，快步朝着人稍微少一点儿的地方走去，然而，瞬间他就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堵住了。
这些人提着半人高的大桶，一脸不爽地看着乔栩，骂了句想跑，就粗鲁地将一桶桶的东西朝乔栩泼了过去，酸臭腐烂的味道瞬间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桶里装的是从餐厅后厨弄来的泔水。
不少人闻到后开始干呕，周围的人也都自觉地离乔栩远了点，却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谁啊，这么被人针对？怪可怜的。”
“你不知道啊，那是乔栩啊！”
“乔栩？那确实是活该！泼的好！”
“还泼的好？你这人有没有点同情心！”
“乔栩也没杀过人放过火，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
有心软的女生看不下去了，想过去给包湿巾，却被旁边的朋友一把拽了回来，“你疯了吧！这种人你管他干嘛！”
焦点中心，乔栩被泔水泼了满身，他低着头，灰黄色的液体在他的发梢凝聚成珠，顺势滴到鼻子上，然后侧滑一个半圆的弧度溜到了紧抿的嘴边，酸臭腐烂的味道开始往口腔里渗。
他的耳边是嗡嗡的议论声，“活该”“报应”“去死”的字眼如同蠕虫一样往他耳朵里钻，激得他不住地颤栗。
在一瞬间他有些迷惘，出车祸死了和这样活着哪个会更好一些？
想不出答案，他的就僵在了原地，一只手摩挲着兜里的裁纸刀，保持着低头弯腰的姿势，恶臭的泔水从头发开始肆无忌惮地滑过他的全身……
恍惚间，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价值不菲的皮鞋，那双皮鞋赤／裸裸地踩在泔水中，遗世而独立般高贵美好。
再然后他的视线中多了一包湿纸巾。
乔栩松开了不知何时攥紧的小刀，颤着手接过面前的纸巾，然后看到泔水中那双皮鞋转头，一步一步地离开污渍之地。
他没有勇气抬头，但还是努力张开了仿佛胶粘在一起的嘴唇，恶臭的泔水顺势流进嘴中，口腔中瞬间布满令人作呕的味道，他压着舌头，努力发出了一抹声音。
一声带着水汽含糊不清的“谢谢”从背后响起。
谢岩脚下步子微顿，却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回到车上，于杨一边帮他擦鞋，一边道：“已经报过警了，警察应该很快会过来的。”
谢岩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于杨又疑惑不解地问道：“谢总不是也讨厌那个乔栩吗，怎么还不顾那些脏东西凑上去送湿纸巾？”
谢岩闻言扭头看向车窗外，那些围观群众依旧在窃窃私语，嗡嗡地嘈杂声勾出了曾经的记忆，他曾经也站在焦点的中心，是个被人唾骂的存在。
“走吧。”说完他收回了视线，又过了许久，他淡淡道：“讨厌，但罪不至此。”
……
乔栩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于清和圆圆来接他，回去的路上，于清一直在看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车停了，乔栩笨拙地抬脚从车上下来，鞋子摩擦着地面，他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圆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直到见他回了家然后才转身下楼。
上了车，看向驾驶座的于清，圆圆担心道：“乔栩这个样子不会出事吧。”
于清攥着方向盘地手紧了紧，“明天你早点过来看他。还有那个视频，给我找！我就不信了，那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还能把白的抹成黑的！”
圆圆有点犹豫，“清姐话事这么说的，可是云总那边已经好几次警告我们了。”
于清脸色更加冷，“继续查！云轻淼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老梁的面子上我早走了！”
圆圆点点头，“是，合约马上到期，反正咱们到时候都跟着清姐你走。”
于清跟公司的合约马上到期，到期之后她是打算出去自立门户，也因为她的为人和人脉广，她手下的艺人跟团队几乎都愿意跟着她走的。
“只要有人愿意提供视频，我们公司的职务随便许。”于清最后叮嘱一句。
圆圆点头记下。
……
乔栩进到家里。
尚志诚就在玄关处等着看他的笑话，“呦，还真被人泼了泔水啊，我还以为热搜也是冤枉你污蔑你呢！”
乔栩不说话低头换鞋。
尚志诚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啧啧啧，瞅瞅这可怜的模样，怪不得微博上好多人心疼，真是的，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逞一时一快呢。”
乔栩依旧没理他，脱掉外套。
尚志诚见状愈发地嚣张，“要不然你跪下来求我，你求我我就去网上替你说个话，毕竟虽然是我污蔑你偷东西，但在大家眼里我是受害者啊，我替你说话，大家用完听一听吧。”
乔栩不屑地哼了一声。
尚志诚受到轻蔑极其不舒服，“怎么着，不说话也不动，是跟你那个废物妹妹一样残疾了！”
闻言乔栩终于有了反应，他直起身子，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眼睛布满就猩红，一字一句道：“给我妹妹道歉。”
惹怒了乔栩，尚志诚得意极了，“道歉？我哪句话说错了？她不是废物？不是残……”
残疾还没说完，他脸上就重重挨了一拳。
“妈的，乔栩你找死！”尚志诚恼羞成怒，抬手就要跟乔栩扭打在一起。
“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把录音发出去。”乔栩纹丝不动，冷眼看着他。
尚志诚拳头一顿，有点慌，“什…什么录音！”
乔栩眯了眯眼睛，冷笑道：“你刚才可亲口说你污蔑我偷东西。”
尚志诚回想到自己说过的话，然后开始心虚，却还是强撑着道：“我说了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有录音？”
乔栩嗤笑一声，“不好意思，刚从局子里出来，录口供的时候我自己也录了，一直没有关。”
“不…不可能！”
乔栩也不废话，拿出手机亮到他面前，画面显示已经录音两小时。
尚志诚瞬间慌了，结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乔栩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给我妹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妹妹！”尚志诚一边鞠躬一边疯狂地道歉。
离选秀节目的录制时间越来越近，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出任何的黑料！
乔栩冷眼看着他的动作，留下一句“可笑”就回了房间。
关上房间门，他靠着门板，无力地滑坐在了地上。
他哪有什么录音，那个正在录音并且已经录了两小时就是他的一张锁屏壁纸。
他入圈子的时间不算短了，总要有些办法来保护自己。
地上坐了一会儿，乔栩起身拿上换洗的衣服去洗澡，直到他洗完澡出重新回到房间，尚志诚再也没有出来找存在感。
他躺到床上，盯着床头柜上的裁纸刀和攥得皱巴的湿纸巾发呆。
直到手机响起，才回过神来，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是视频通话邀请，邀请人的备注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妈。
乔栩坐了起来，对着手机笑了两下，又拍了拍脸颊，让苍白的脸上有些血色后才点了绿色按钮。
视频窗口顿时跳了出来，然后出现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真的和现实中他的妈妈一样。
瞬间，乔栩眼眶有点热，他深吸一口气轻声喊了句，“妈。”
视频里的乔妈妈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栩儿啊，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乔栩笑了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都挺好的。”
乔妈妈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跟妈妈说，妈妈虽然帮不上你什么忙，但可以当你的垃圾桶，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如意的都可以往里倾倒，不要总一个人憋在心里，日子久了会憋出毛病的。”
乔栩鼻头一酸，眼眶里蓄了泪，却还是故作轻松的语气道：“我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过两天就要进组拍戏了我可高兴。”
乔妈妈看到了他眼眶里的泪花，心里顿时跟着酸了，却还是勉强笑道：“好，你高兴就好，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还有妈妈和妹妹。”
乔栩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栎栎休息了吗？”
乔栎是乔栩的亲妹妹，只比他小了两岁，小时候他带妹妹出去玩，由于只顾自己没注意妹妹，导致妹妹出了车祸，造成了高位瘫痪，常年卧病在床。
他的疏忽大意毁了乔栎一辈子，而她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每次见到自己总是最灿烂开怀的笑容。
乔妈妈道：“已经睡着了，等下次再让你看她。”
乔栩嗯了一声，“等改天我白天发视频电话过来。”
“不用不用，你那么忙，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操心家里，你妹妹有我呢。”
乔栩轻声道：“妈，你也别太累了。”
“你不用操心我，我一点儿也不累。”乔妈妈确定他没有别的情绪后，悄悄松了口气。
母子两个聊了会儿家常，直到挂掉视频电话，谁也没有提今天热搜的事，但彼此又心知肚明。
挂掉电话后，乔栩想起了另一个世界，没有他后他的妈妈和妹妹该怎么活下去？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但他知道他必须要在这儿好好活下去了，而且如果他没记错得话，乔栎再过段时间就需要做手术了。
小说里的乔栎正是因为没钱，耽误了手术时间病逝了。
乔栩暗暗下定了决心，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
第9章
之后的进组倒也顺利，剧组里的人没对乔栩说什么，但也是都跟乔栩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偶尔有些人会当面嘲个一两句。
对此，乔栩也不在意，毕竟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你若是腥臭的一块肉，谁也不愿意沾染半分。
他在这部剧里的戏份不重，□□点左右就能拍完今天的戏份，而且他也没什么夜戏，所以他便想着找个酒吧兼职什么，毕竟自己现在手里不宽裕，而乔栎过段时间又需要动手术。
这天收工后，乔栩便没急着回去，打听了了娱乐区的位置，沿街逛发现好几家酒吧门外贴着找主唱的消息。
看了看条件，乔栩便进去了。
很快乔栩就从里面出来了，他也不气馁，整理整理帽子，又寻了一家酒吧进去。
然而很快便又出来了……
原因无他，只要他一提出戴着帽子口罩表演老板问也不问就让他出去了，唯独一个没赶他的是看他身材可以想拉他当鸭……
乔栩扯着口罩深吸一口气，又进了一家半树人酒吧，这酒吧地理位置最好面积也大，生意比前几家都要好。
乔栩找到了前台调酒师，调酒师原本笑意盈盈，听到他是来应聘的瞬间换了脸色，爱答不理地同他随手一指，让他去找那个人。
乔栩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茂密的头发已经离开了他，稀疏的几根头发倔强地留了很长，从一侧横梳到另一侧，虽然虎背熊腰，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精神。
乔栩过去的时候，老板正再骂骂咧咧地摔杯子，“他妈的全是一群白眼狼！撇下老子去参加个狗屁选秀，还真指望自己能红啊！”
“华哥消消气，等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参加节目了咱们买黑热搜黑死他！”
被称为华哥的人回头锤了他一脑门，“你脑子有坑啊！花钱给他们送热搜！”
那人捂着脑门儿哎呦几声，赶紧转移话题，“华哥，那个那个！旁边那人找你！”
华哥转身，见乔栩帽子口罩齐全瞬间谨慎了起来，粗着嗓子喊道：“你谁啊！找我干什么的！”
乔栩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才鼓起勇气，隔着口罩闷闷道：“我来应聘的。”
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番，“我们这儿保安打手都够了，再说了，就你这羸弱的小身板能遭住酒吧的造？”
乔栩有点窘迫，“不是打手保安，我是来应聘乐队主唱。”
华哥先是一愣，随即捋了光秃秃的头，熊拍着旁边人笑疯了，“你听见他是来应聘什么的吗？哈哈哈哈哈，他是来应聘主唱的！他妈的整个乐队都走了，还要个屁的主唱！”
乔栩窒息了一下，但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又道：“我可以自弹自唱的。”
乔栩作为爱豆，唱跳出道，作词作曲什么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弹唱。
华哥笑得更疯了，“呦你这么厉害啊，那正巧舞台空着，你上去自弹自唱去呗！”
闻言，乔栩二话不说，就上台调吉他去了。
“华哥！他什么人你就让他上去了，这不是丢咱们店的脸吗！”旁边的人担忧道。
华哥烦躁地吼道：“丢脸？老子一手培养起来的乐队都抛弃我走光了！还有比这更丢脸的吗！”
“是是是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了！”
“你他娘的再给老子说一遍！”
台下闹闹哄哄，台上，乔栩挑了把吉他，插上电，试了试音，然后就在高脚凳坐下了，他调了调话筒的高度，大厅内的背景音乐就慢慢缓了下来。
酒吧里的人看着台上帽子口罩遮得严实的人，一头的雾水，这是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