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怜爱地再一次触碰先生眉骨,柔软落在眼睫之上。
*
江闻岸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人了,他懊恼着,不知道自己昨夜究竟是怎么睡过去的。
羞耻的画面历历在目,他捂住自己的脸。
尴尬尴尬尴尬,太尴尬了。
延延不受控制也就算了,他却还被拖着耽溺其中,实在是不像话。
原本说好是要帮他解副作用的,结果自己也那么狼狈。
还好延延此刻不在,不然他肯定能羞愧至死。
但人总是要见的,躲不了。
江闻岸出了营帐才听说琦亚昨夜已连夜回加原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愧疚。
也不知道延延昨夜有没有说什么伤人的话。
本应该与她道个歉的,现下也没有机会了。
安顿好军中一切,他们也要回燕京了。
话说自那事之后,江闻岸心里别扭,最后一晚也不肯再与他同床共枕,只说因着要回京了心情激动,睡不着。
他实在是太羞愧了。
沈延闷闷应着,实际上已经察觉到先生的不对劲了。
他在刻意保持距离。
江闻岸一直躲着,不给二人独自相处的机会,一见到沈延朝自己走过来便走向人群,使得沈延也无法与他说话。
回京的队伍已经准备就绪。
因着江闻岸不善骑马,沈延还备下了一辆马车准备与先生同坐。
他帮江闻岸背着包袱,朝他伸出手,“先生慢点。”
江闻岸却没有将手搭上去,看着面前的马车,他心情复杂。
此刻实在是不想与他同处狭□□仄的空间里。
“我不想坐马车。”
“嗯。那我骑马带先生好么。”
沈延说着食指悄咪咪向着先生的尾指勾去,却被躲过。
“不用。”江闻岸躲过眼神接触,拒绝了他,目光四处寻找着,终于看到了熟人的面孔。
“我过去了。”他扯过自己的包袱,背上小跑着往梁子卿身边去。
沈延看到先生和梁子卿说了什么,后者点了点头,身边的小厮牵过一匹马来。
先生坐了上去。
梁子卿亦翻身上马,二人并排。
先生微微笑着看着梁子卿,后者正认真地与他说着什么。
先生点头了。
沈延什么也没说,认命一般骑上马,冷言冷语吩咐一队人班师回朝。
走在前头的是副将和几大首领,他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先生和梁子卿的马后边,目光灼灼盯着先生的后背,似乎要盯出一个洞来。
可先生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江闻岸刻意不去看沈延,躲到了梁子卿身边。
他不太会骑马,便跟在梁子卿身边,有他在总不会出事。
只是腿·根磨得疼得紧,他只能忍耐着不敢哼哼,害怕被人看出异样来。
沈延的目光其实十分火热,让他感觉处在监视之中,但是他不想回头。
不为别的,就是觉得自己的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来时紧赶慢赶,沿途跋涉累得人不像人,此次回朝却没有太过着急。
江闻岸一直骑马其实还是很累的,但总不愿意去坐马车。
沈延一直留心着他,自然能看出来。因着心疼先生,沈延带着军队没有赶得很快,反而走走停停的。
出了北疆再往南走,一路山好水好,见着先生多看了几眼河边的绿柳新芽,沈延当即下令到最近的驿站休息一日再行赶路。
江闻岸心中一喜,朝他看去,恰好四目相对,延延也正看着他。
他立马别过眼。
沈延:“……”
用膳时江闻岸没有在沈延身边坐下,跟着梁子卿一起坐在人群中间。
于是席间将士们面对全程冷脸的五殿下,全都不敢多言。
江闻岸亦心虚地埋头苦吃。
唯有铁直的梁子卿一直没有反应过来,心十分大的和江闻岸勾肩搭背,缠着他喝酒,畅谈什么“静止和运动”之类的话题。
跟着粗犷的军营汉子们一起喝酒吃肉,江闻岸也多喝了几杯,若不是沈延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恐怕会更加畅快。
酒席散去,他回到驿站房间里,趴在浴桶边缘拍打着自己的脸。
得散散热。
“咿呀”一声微弱的响声,房门被打开又合上。
沈延步履轻轻靠近,隔着薄薄的纱帐看先生若隐若现的身影。
烟雾缭绕,先生的脸被熏得红红的,嘴唇亦是湿润红艳,又许是因着喝了酒。
又或是二者都有。
沈延觉得很好看,再看下去恐怕先生又要生气。
过了一会儿,他别过眼睛,脚踏了两下地板发出动静。
“谁?”江闻岸猛的睁开眼睛,“谁在外面?”
“我。”
沈延说着抬步慢慢靠近,直至二人只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帘。
“别动!”江闻岸惊慌失色,“不许进来!”
沈延没听,“我帮先生搓背。”
脚步刚动,江闻岸又喊起来:“不用!你别进来。”
“……”沈延有些苦恼,可又不能让先生生气,他想服软,但语气依然假装强硬地跟他谈条件:“好,那先生答应我不准再躲我。”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许不理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点半吊子的半文半白,应该不影响阅读,发挥一下想象力8~我尽力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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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哒!
抱住!
第45章
江闻岸早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了,延延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他却因为自己那点莫名其妙的羞愧躲着他,实在是太扭捏了。
尤其是一路以来虽然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然而还是能感受到延延对他的照顾。
他知道自己如今是在闹小孩子情绪,可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如果不加以制止,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先生,跟我说说话,好么?”
外头的人近乎乞求,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江闻岸方才走神了一会儿,此刻也全被他拉回来了。
延延进来比年少时更喜欢撒娇了,说实话,江闻岸很喜欢,但同时又有点招架不住。
“说……说什么?”
隔着薄薄的轻纱,沈延其实能看到先生的身影,只是更加朦胧,如同雾里看花,终究是隔着一层。
他喉咙上下动了动:“先生,你沐浴完了么?”
话音刚落,他看到撑在浴桶两边的双臂和肩膀线条微微绷紧,让他想起那一日,先生仰着头,在他手里绽放的模样。
呼吸慢慢急促。
“唔。”江闻岸无知无觉,“还没有。你在外边等一下,有什么话等我出去再说。”
察觉到先生的态度软化了,沈延得寸进尺:“先生这几日日日骑马是不是很累,我进去帮先生捏捏肩膀,好不好?”
听他说到这几日骑马,越发让江闻岸觉得这几日冷落了他十分愧疚,当下有点犹豫。
“先生……”
“好好好,进来吧。”
他最遭不住崽崽撒娇。
沈延眉目微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进入暖香四溢的环境。
捞了一下水,好在尚是热的。
目光落在先生的肩上,今日梁子慈的手一直往先生肩上蹭,虽然隔着衣裳,但沈延还是觉得不乐意。
他捞了一捧热水打在先生肩上,轻轻捏了起来,后来越来越大力,变成了搓。
“嘶……延延,你干嘛呢?”
“嗯?”妒忌蒙了心,沈延回过神来便见先生肩上已红了一片,他低头吹了吹,“对不起,先生,我……我只是想帮先生洗干净而已。”
“呃……”热气洒在被他搓得火辣辣的肩上,江闻岸脖子一缩,听到他可怜兮兮地道歉,心里又软了,“没事没事,下次注意一点……延延!”
他突然动静颇大地往旁边躲,背靠着浴桶睁大着眼睛瞪沈延,就在刚刚,延延居然……居然低头亲了他!
沈延无辜脸:“怎么了?先生疼,我只是想……”
还想将梁子卿碰过的地方留下自己的痕迹,他想着又有点委屈,“先生今夜用膳时一直与师长勾肩搭背,怎的我碰一下反应便这么大了?”
“我懂了,我果然是比不上师长的。”
他越说越像是在控诉:“从前先生与师长通信件已是无话不谈,如今见了面自然是更亲近的。”
“他是我的师长,骑射在我之上,先生如今为了他冷落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噗嗤……”江闻岸听得想笑。
沈延瞪他。
他放松了身子,招呼着委委屈屈的崽崽过来,亲昵地捏捏他的手掌。
“我哪里是为着他冷落你了?怎么还这般小孩子心性。”
“我不是小孩儿,先生体验过了。”
“……”江闻岸噎了一下,“不准再说了!”
江闻岸支使着他给自己洗头发,忽略了崽崽的口无遮拦。
耳垂被捻住。
“先生这里怎么多了颗小痣?我记得先前没有。”
“一直都……呃……”
“江闻岸”的身子自然是没有的,只是他自己的一直都有呀。
身体是自己的了,一些细节的东西也在慢慢恢复,比如耳垂上的小痣,还有腰窝的一块疤,不过后者江闻岸没发现。
他含混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
床上,江闻岸枕在沈延腿上,后者正在给他烘头发。
江闻岸百无聊赖躺着,把玩着他给延延画的扇子,轻轻戳着扇子上的小人。
沈延冷不丁问:“先生觉得我好看么?”
“好看啊,延延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哪里最好看?”
“嗯……”江闻岸抬头看他,仔仔细细思考了一下,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
将他和眼前人仔细对比了一番,江闻岸坚定道:“眼睛。延延的眼睛最好看。”
那个人的眼睛最是冷漠,延延不一样,延延是温柔的。
沈延微微一笑,“母妃的眼睛也是这么好看。”
“嗯。”江闻岸回想了一下束之高阁的画像,点了点头。
佟玉婉的眼睛里比起沈延的还多了一丝韵味,即使只是画像亦能让人看出来那人的貌若天仙,真真是美极了。
“江闻岸”的画技也比他高超,把人画得活灵活现。
头发渐渐干了,柔顺地铺在床上,沈延用手指轻轻梳着,问他:“先生这几日为什么不理我了?是不是我那日……太粗鲁了,弄疼先生了?”
“……”
他受了药物影响还能那般克制,其实也不算太粗鲁,顶多是太cu了……
疼是真的挺疼。
他将扇子搭在脸上,“就是觉得,我那日的模样一定很丑陋。”
声音也一定很难听……
他那时候被刺激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发出了什么样的声音。
室友看小电影的时候他也瞄过几眼,看到的都是十分痛苦狰狞的面目,要么就是颤栗着张着嘴巴流着口水……总之,都不好看。
沈延很是震惊:“怎么会?”
先生害羞得脸红,可还是乖乖地夹着不动,被他以下犯上时只是捂着眼睛,最后的关头,沈延将他的手臂拉下来,发现先生目光湿润,鼻子因为呼吸不畅红红的,那时只觉得可爱至极。
如果不是怕先生被吓到,他还想换一种法子伺候先生。
让他用自己的zui也愿意。
“先生明明最好看了……”
“哎。”
“那时候看着先生的模样,我才更会那般……”沈延解释着:“先生相信我,我可以很温柔的。”
江闻岸没细细想他话里的意味,动了动腿又觉得疼。
一开始是他磨出来的,后面又因为日日骑马磨的。
“好了,头发干了,你回去吧。”
他撑着床铺起来找药膏,脚上随意趿着鞋子一拖一拖地走。
“先生的腿……”沈延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我弄伤先生了?”
一来一回地走,江闻岸疼得龇牙咧嘴,“还说,都磨破皮了。”
沈延有些无措,立马上前接过先生手里的药膏,又抱抱先生,“那我帮先生上药。”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先生……”沈延抱着他磨蹭,心里想着说辞,“先生疼了那么久都是因为我,还不敢告诉我,如今我知道了,先生还不让我补偿么?”
“今夜我怕是要失眠,失眠了明日赶路肯定很累,万一骑马骑着骑着就摔了呢?到时候就会耽误了大家回京的时间。”
“这么严重?”
“嗯。到时候先生也是要心疼的,先生一心疼我就更愧疚了,一愧疚夜里肯定更睡不着了,然后……”
这什么强盗逻辑的疯狂套娃?
江闻岸听得一愣一愣的。
“行了行了。”
江闻岸大喇喇地一躺,“我真是拿你没办法,来吧来吧。”
这几天他自己上药总是不到位,索性让他帮忙算了,反正自己这张老脸早就丢尽了。
“那个药很凉的,你小心一点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