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容打断梁钧尧的话,“跟我不用解释,钧尧,你说的、我信,很可能是你之前认识的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是很正常的事儿,你想找找就找,妈支持你。”
梁钧尧喉咙里哽了哽,想说谢谢又觉得没必要,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我想尽早出院,还有——我想吃您做的水煮鱼,这段时间饭菜清淡,嘴里没味儿。”
“好,回家妈给你做。”
梁钧尧笑笑,将那些无法说出口的思绪压回心底。
梁钧尧出院后在家又待了半个月,没觉得憋得慌,大概是老年时候跟周挽商待的,养花养草喂喂猫,没觉得在家着急。
在救活两盆绣球后,面对林秋容惊叹的目光,梁钧尧只能说自己现学的,他要怎么跟亲妈解释这都是您未来儿婿教的啊。
他在家,但是没闲着。
他没有周挽商的照片,但是画像师画出来的也十分逼真,就是一开始……弄错了性别。
知道他要找的是个男人时,杨成楼在短暂的震惊后给他竖了大拇指,说梁大少不开窍则已,一开窍就一鸣惊人。
嗯——梁钧尧都忘了他这儿同性恋还没走进婚姻。
不过不重要,先找人再说。
在梁昭平跟他说要举办宴会时,梁钧尧也答应了,从他出车祸到现在,各种风言风语太多了,办一场宴会,他出现在人前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没兴趣归没兴趣,他也不会任性到拒绝。
在跟着父亲兜一圈儿,把什么叔叔伯伯等等合作者见了一遍,听了满耳朵夸奖和恭维后,梁钧尧跟梁昭平打了声招呼就一边儿躲懒去了。
这次宴会主要就是针对之前某些说他死了、瘫痪了、傻了等等之类的谣言,也是给他们梁家的合作者定定心,因此记者和媒体都安排了一些,他一直就不耐烦应付这些。
杨成楼晃过来,佯装叹了口气,“兄弟,你这也找了一个多月了,再找下去你就公开出柜了好不好?”
梁钧尧耸了下肩,没觉得出柜哪儿不好了,“我都跟我爸妈说通了,其他人的眼光我需要顾虑?你会因为我喜欢男人就跟我绝交?”
“那肯定不会,不是……”杨成楼差点给带偏,“你家那么大公司不管了?最近风言风语不少。”
“他们看的是利益好么,能让他们赚钱,合作者的性取向很重要?不过都是看破不说破,只要别在我眼前逼逼叨,随便私底下怎么说。”
杨成楼哼笑了声,“我还真发现你变了不少。”
“哪儿变了?”
“你原来就够阔达了,现在是看得更开,比我活得明白。”
梁钧尧忍住吐槽,他都比杨成楼多活几十年,再没活明白就白活了。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第72章 番外·回穿2 上赶着要跟人家走的是他们儿子
周挽商原本冷冽的面容在听到这声颤巍巍的称呼后,如冰水解冻般,唇边扬起一丝细微的弧度,整个人的神情柔和下来。
他没说话,只是张开了手臂。
梁钧尧心神骤然一松,这个眼神他不会错认。
他两步上前扑进周挽商怀里,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爱人,轻声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周挽商揽住梁钧尧,在怀里人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垂下的眼神里是微微流转的光,“你说过的,爱是唯一可以超越时间与空间的事物。”
梁钧尧轻笑了声,他不抱太大期待,生活却给了他最大的惊喜。
正重逢,梁钧尧没太在乎其他人,然而周围一圈儿人都傻了,不说窃窃私语的商圈众人,那些媒体都是梁昭平打好招呼的,突然来这一出,梁大少公开出柜?对象还是归国大佬?
这新闻怎么写怎么爆,关键是他们有命写吗?!
略微缓了会儿,周挽商偏头贴在梁钧尧耳边,轻笑道:“宝贝,你再不松手,估计我们就要占据未来几天的头条了。”
梁钧尧猛然想起来今天是什么场合,他僵了下,定定神,慢吞吞松开手,“没事,我这段时间托人找你,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过是戳破一层窗户纸而已。”
周挽商不置可否,由着梁钧尧握紧他的手,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是二十多岁?”
梁钧尧卡住,“那你显然也不是第一天来,怎么不找我?”
“要算账?”
“肯定要算,不过等会儿。”梁钧尧一点没藏藏掖掖的意思,但是也不明着说两人的关系。
该明白的都明白。
他拉着周挽商走到自家父母面前,大大方方做了介绍,“爸,妈,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挽商,周挽商。”
梁昭平主动伸手跟儿子身边这个从容稳重的年轻人握了手,“钧尧提过你很多次,没想到见面会是在今天的场合。”
“国外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千钧的后续发展重心会放在国内。”
林秋容轻轻扯了下梁昭平,笑道:“你是钧尧的朋友,我们自然也把你当自己人,等宴会结束留下来吧,咱们坐下好好聊聊。”
周挽商应下,“钧尧很优秀,我对能教出他这样性情的父母也很敬重。”
林秋容和周挽商几句话打了个圆场,梁钧尧察觉出父亲的敌意,当着这么多人没多说,拉着周挽商直接往后面走了。
不管什么问题都等会儿再说。
两人的离开没有让关于他们的话题停下,流畅的钢琴声掩盖了人群中的窃窃私语。
林秋容挽着梁昭平,面上依旧温和,说的话却带着几分责备。
她压低了声音,“你说话那么冲干嘛?钧尧什么态度你不清楚?你儿子对人家死心塌地你难为人有什么意思?周总一表人才,年纪轻轻能力那么强,没什么配不上我们钧尧的,你哪儿不满意?”
梁昭平被夫人软言软语怼了一通,火气没起来,就是有些无奈,“之前我以为就是他胡说的,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号人,周挽商是优秀,但他是……他是个男人啊。”
“你别跟我说你观念这么陈旧,不说古时候、就是往前数几十年都有这样的事,怎么不行了?俩孩子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虽然只是短短打了个照面,但是林秋容不是看不明白。
梁钧尧对周挽商很依赖,并非是人格上的依赖,而是感情上的依赖。
而周挽商呢,面对别人的时候神情疏冷,眼神落在梁钧尧身上时却柔和得宛若两人,如果那样的深情也可以作假,那她大概要对自己的眼光失望了。
梁昭平无声地叹了口气,“社会还没有宽容到接受他们……这样的感情。”
林秋容笑容得体地回应着众人的探寻与打量,“明面上不说,以梁家的地位他们最多不过是私底下传传,不会闹到出圈、人尽皆知的地步,而且……周挽商不是寻常人物,你应该比我更能看出来。”
这一点梁昭平不否认,千钧……这家公司发展速度就像开挂一样,站在背后的周挽商在商业才能方面无可挑剔,就是他也自叹不如。
能力就是资本,资本就是话语权。
林秋容话已经说到,自己枕边人她自己清楚,看见杨成楼,就招呼了声,“成楼。”
杨成楼和缓过神来之后唏嘘不已,“林姨,我是真没想到……”
未尽的话双方都明白,林秋容点点头,“我们何尝不是呢,你跟钧尧年龄相当,比他机灵,很多话也都方便说,我们虽然……不反对,但是如果他真的选择了这条路,还请成楼多提点两句。”
“您说哪里话,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不会因为他喜欢上男人就怎么着,您放心,我们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杨成楼见着真人惊讶归惊讶,但不得不承认,那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一点违和感。
其实圈子里玩儿男孩子的不少,他知道,也看过,只觉得恶心,很多事情一旦跟交易挂钩,不情愿,有什么意思。
但是梁钧尧和周挽商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只觉得相称。
而众人议论的中心人物,却从后面的侧门上了二楼。
梁钧尧拉着周挽商直奔卧室,门一关,把人按在门板上就吻了上去,带着想确定的急切心情、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发泄意味。
当然最后还是丧失了主动权。
周挽商由着梁钧尧亲完,才耐心地安抚了情绪略微失控的爱人,像之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抚着梁钧尧的脊背,“确实是我,我不走,就陪着尧尧,好不好?”
“好……”梁钧尧说不出来别的话。
那些无法向别人诉说的彻夜难眠,焦虑和煎熬,终于在周挽商这里得到了纾解。
他也害怕啊,怎么可能不怕呢。
时间、空间,这种他们根本掌控不了的东西,将他带去那个世界,又送他回来,他根本没办法确认周挽商会不会也跟着来到他的世界。
他怕,这种怕却无人可说。
梁钧尧靠在周挽商怀里,近乎喃喃自语道:“还好你来了,还好……我真的怕你你丢下我一个人……”
周挽商轻轻叹了一声,“宝贝,我对自己的去向没有办法做出任何预判,抱歉。”
再呼风唤雨又如何,命运面前依旧微小如蝼蚁。
梁钧尧摇摇头,慢慢平复着呼吸,心绪也逐渐平稳了些,把人抱在怀里,他才有重逢的实感。
他轻声道:“你没必要为这种事情道歉,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
周挽商亲亲梁钧尧的面颊,“说的不错,既然上天眷顾,让我们重逢,总不该辜负这份好意。”
梁钧尧定定的看着周挽商年轻的面容,心里涨得满满的,又暖乎乎的,“看惯了你皱纹满面,现在这样倒是有点儿陌生了,不过——还是我记忆里那个大美人儿~”
被调笑的周挽商在梁钧尧后腰处揉了两把,回给对方一个浅浅的笑容,“是,又年轻了,宝贝,想不想我?”
“当然想啊,想死了。”
“那你要不要做点儿其他的事情来表示一下?”
老夫老夫几十年,梁钧尧不用想就知道周挽商的意思,哼了一声,推了推对方的肩膀,“在家不行,我爸妈就算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但是也没那么快接受。”
周挽商自然明白,这个世界跟他那个不一样,同性婚姻还没合法化,“他们爱你,答应是早晚的事情,之前我说想见见你的父母,这倒是如愿了。”
梁钧尧应了声,拉着周挽商走到沙发跟前,把人按坐下去,自己个儿腿一迈跨坐上去,驾轻就熟,再薄的脸皮几十年也厚了不少。
虽然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了,但是他现在顾不上这个。
又借着这个姿势交换了一个吻后,梁钧尧才想起问问题,“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这个身份是什么情况?”
周挽商揽着梁钧尧,由着对方玩弄他的手指,道:“一年零五个月。”
一年零五个月。
梁钧尧的手顿了下,觉得周挽商光秃秃的手指缺了点东西,心里打定了主意,他抬头去看对方,“那正好是我们……先后离开的时间差。”
“嗯。”
梁钧尧抿了抿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没说之前的时间,我都醒快两个月了,新闻也有,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一睁眼发现自己回来的时候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我以为我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了,我以为我要一个人面对人生几十年,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一个多月都不联系我,你别告诉我你那儿刚通网!”
孩子气的抱怨。
说这话的本人并没有发觉,这样的语气像是撒娇。
周挽商自己宠出来的娇气和小脾气,他自然什么都清楚,耐心解释道:“我在这儿的身份是周家的私生子,早好多年就被送到国外,周父大概早就忘了还有这个儿子,穿越过来之后我查到了你的所在,你昏迷中我去医院探望过两次。
“我相信你会回来,我都来了,你怎么能缺席呢。”
梁钧尧本来靠在周挽商胸膛上,听到这话用手撑着做起来,抱起双臂,稍微撤远了点儿,显然不接受这个解释,“所以呢?”
“在楼下跟你父亲说的是真的,公司那边忙,一直陪着你不太现实,毕竟……我需要一个配得上你的身份,有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梁钧尧愣了,他没想到周挽商会说这话。
就好像他的心脏被最柔软的羽毛扫了下,又塞了颗生涩的青梅进去,酸的不行,也心疼得不行,然而归根到底又是满足的。
周挽商做这些是为了他,为了他们的未来。
周挽商捏了捏梁钧尧的脸颊,“不联系你是想当面见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今后我会留在国内,即便要出去,也带你一起,就看梁总愿不愿意跟我去了。”
梁钧尧没躲开,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我很想骂你一顿,但是我骂不出口。”
周挽商总是两人中考虑更多、更周全的那个。
因为明白,所以他说不出身份没关系这种话,身份有关系,很有关系。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声名鹊起、地位显赫的新晋大佬,而是一个寂寂无名、毫无资本的私生子,境况会大不一样。
周挽商用拇指抹了抹梁钧尧眼角的濡湿,“这些事情对我而言并不难,别担心。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想想导致你车祸的是谁?”
梁钧尧一愣,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开,“不是意外吗?警方的鉴定结果早就出来了,我醒过来之后也看过,没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