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人在影院被认出来到底还是引起了一阵小骚动,到晚上就被顶上了热搜,梁钧尧是无暇顾及了。
周挽商给他求婚了哎,他脑子里现在就这一件事。
其他的?
随便,都行,没关系。
当晚两人也没再回老宅,周景之的电话来得不合时宜,周挽商在手机响了无数次后终于将手机关机,不管有什么事情,都等到明天再说吧。
而被挂掉电话、并且打不通的周景之无奈地叹了口气,跟沈云吕对视一眼,“大过年的,还不安生,非要给我找事。”
沈云吕偏了下头,问,“他们能结婚你不高兴?”
“高兴,怎么不高兴,”周景之是真的没有料到,但也是真的高兴,周挽商愿意开始一段婚姻,那就代表短时间内他们不用担心这糟心弟弟会干出什么寻死一类的事了。
周景之认命又释然地笑笑,“看来我得开始筹备婚礼了,我弟弟的婚礼可不能糊弄。”
沈云吕点点头,这两年他们都看在眼里,那两人值得一场用心的婚礼。
周景之笑了声,将身边人搂进怀里,“所以——恋爱我比他先谈,怎么结婚让他跑前面去了?你什么时候愿意跟我办婚礼?”
沈云吕就差把手机拍到周景之脸上去了,扬起的手上——指间是点点晶亮,“结婚的时候不是说不办么,我不喜欢。”
“我想!”
“晚了,想着吧。”
……
周挽商没有太折腾梁钧尧,清理干净后揽抱着窝进被窝,他在怀里人耳边亲了亲,“钧尧,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跟一个人走进婚姻这座围城,但是你让我想尝试,想跟你有更亲密的关系,我们来试试。”
梁钧尧仰靠在周挽商怀里,闻言轻笑了声,声音微微有些哑,“不用多解释啊,我明白,说出来很重要,但是做一样很重要。”
他清楚周挽商对人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没有信心,但是没关系,他可以重铸他的伴侣、对人的信任。
最起码,要先相信他,相信他的爱。
周挽商轻笑了声,手覆盖在梁钧尧心口,什么都没说。
他那里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后来这个人来走了一遭,奇迹般万物生长,阳光温暖不烧灼,月色轻柔不冷清,一切恰到好处。
夜色无声流淌,窗外冬日难得晴朗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落在地面上,窄窄一条,像人生长路。
梁钧尧扣着周挽商的手,他明白。
这一生会很长很长,长到容纳了无数的变数,如果要用言语去述说,梁钧尧会给出十分肯定的答案。
他承诺了。
也将会用一生去践行。
正文·End
第71章 番外·回穿1章 做了个梦 谈了场恋爱
在春天。
三月底的倒春寒来得有些急切,一场冷雨将庭院里一簇簇紫荆打得瑟瑟发抖,重瓣樱花落了一地。
落在草地上,浅粉和着翠绿,是浸冷却柔和的凋败。
余甜将厨房收拾利落,把主人家点名要吃的松鼠鱼准备好,将熬好的驱寒姜汤盛了两碗,送到一楼落地窗前。
圆形竹制躺床上依偎着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其中一位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偏了头过来,轻声叮嘱,“小声些,他睡着了。”
余甜愣住,“梁叔……”
她看着梁钧尧濡湿的双眼、和无声落下来的两行泪,猛然间察觉到了什么,她攥紧托盘,一下哽咽了,“周先生他……”
梁钧尧没再说话,把头转回去,给身边的人掖了掖毯子,凑过去靠在对方肩上,视线落在窗外,草地上的樱花瓣被打湿了黏在一起,雨滴溅起来的小泥点砸在花瓣上,轻、却不容拒绝。
花落在春天。
窗外依旧是淅沥的冷雨。
梁钧尧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这一生啊、终究是太短了……
梁钧尧不是没有设想过死亡到来的时候,但是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他用一生的时间去教周挽商如何享受生活,如果自己走得早,那他爱的人还能好好活下去。
但是现在周挽商却早他一步离开,他才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不可能的。
他们在一起37年,早就分不开了。
以前他看到过相关的报道,听到过一些事情,相濡以沫一辈子的两位老人,要么会一起离开,要么一前一后。
人生有多长呢,都一起度过一大半了,突然孤零零一个人,怎么受得了。
睡梦里一起走,是他想过最好的结局,却没想到周挽商还是留下他一个人,他不敢死,死了……还能遇见吗?
周挽商的人生会不会重来他不知道,如果能重来,重新来过的那个世界里有没有他、他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也不知道周挽商在哪儿。
活着,起码还在两个人一起生活几十年的世界里。
他要如何不去贪恋。
然而越贪恋,心底越冷。
即便梁钧尧再不情愿,葬礼还是如期到来。
按照周挽商本人的意思,低调到只有几个亲人朋友,墓地早就买好,但梁钧尧却把骨灰带回了家——
等等他吧,到时候可以一起。
周挽商不说,但是那种又冷又黑的地方怎么可能喜欢,当然得他陪着才愿意待。
#
余甜看着枯坐在窗边的梁钧尧,忧心忡忡地去给猫咪喂食。
她不能不担心。
她建议梁叔可以出去走走看看,别总待在家里,睹物思人更伤感吧,她梁叔却说啊——
不去了,哪儿都不去了。
说他就想待在这座房子里,起码还能感觉到周先生生活过的痕迹,让他觉得对方并没有离开。
院子里的花开了败,败了又开,一茬一茬,一年四季总有鲜花,以前梁叔还跟周先生一块儿打理,现在却懒得没有一丝兴致,连领养的十几只猫咪都不怎么照顾了。
余甜是不是就要扭头去,总觉得自从周挽商离开后,对方的精气神就被抽掉了大半。
她来这儿两年了,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好的爱情,携手一生,不猜忌,不离弃,而且付出与爱不是单向的,这才最让她感慨。
周先生直到临走前一天还会准备点心,会仔细叮嘱每一件小事,把爱人照顾得妥妥当当。
她平时只是打扫打扫卫生做做饭,照顾花草和猫猫狗狗,她梁叔的一切基本上都没插过手。
明明一把年纪了,梁叔叔眼里却总有鲜活的光,清澄透彻好像风采斐然的少年郎,她好奇过,后来看明白了。
是周先生宠出来的。
而她梁叔呢,总是默默纵容着周先生的一切,拌嘴不是没有,但他总是最先服软道歉的那个,但是在跟身体健康相关的事情上从来没有退步过,她知道周先生早年受过一次重伤,是有些后遗症的。
周先生曾经跟她说过,说自己这一生,最幸运不过是遇见了这个人,并且得到了对方全身心的爱,如果他还愿意笑一笑,那只是因为这个人还在身边,而已。
唯一。
这两人用一生去践行了什么叫做唯一。
不可替代。
余甜想不到还有比这更好的爱情。
余甜回到厨房,看着碗里剩下的半碗粥,又是剩下半碗,她咬咬唇,望向梁钧尧,这样下去可不行。
梁叔眼里不是没有光了,只是那层让人向往的神采却淡了许多。
然而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
梁钧尧望着院子里的花树,花落了还会再开,人走了,却不会再回来了。
他扯了扯唇角,想起周挽商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爱的人附在他耳边,轻声告诉他,不管两人以后如何,他心里那方寸之地,只能留给某个人。
可不是么,还能有谁呢。
时间对他来说不再有意义了,梁钧尧望着四月渐浓的阳光,眯起眼,似有所感,或许他能得到上天眷顾呢。
请……给他多一点可能吧。
如果……
梁钧尧的意识逐渐模糊,一直往下坠,似乎是海,也似乎是悬崖,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突然砸在地面上,随后是乍然的天光。
他睁开眼,还没搞清楚状况,周遭一片嘈杂声,似乎是医生在检查。
嗯?
他又给救回来了?
不能吧。
一阵动乱结束后又安静下来,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钧尧,你可吓死妈妈了。”
?
梁钧尧僵着脖子转向发声的方向,瞳孔一缩,是他的母亲……亲生母亲!
林秋容看着梁钧尧的神情,担忧地蹙起眉,甚至还拿手在儿子面前晃了晃,然后抬头看向丈夫,“钧尧该不会是撞坏脑子了吧?但是也没撞住头啊,这怎么好像是不认识我了?!”
梁昭平按住林秋容的肩,“先别急。”
“我能不急么,这昏迷一年好不容易醒过来,要是再有其他的,我……”
“妈……”
林秋容一下攥住梁钧尧的手,激动地直掉眼泪,“哎,妈妈在,没事了,醒过来就没事了。”
梁昭平也松了口气,从车祸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总算是醒了,他们夫妻俩就这一个孩子,千算万算没算到会出这回车祸,好在是没事了。
然而,醒过来的梁钧尧看见父母不是不开心,只是心底的失落也根本藏不住。
昏迷一年多,一年多,那他脑子里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呢。
周挽商……真的存在过吗?
还是这一切都是他昏迷时候做的梦?
不可能。
那么逼真的世界,两个人在一起几十年,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哪里会有这样的梦呢,他不信,只是他在穿越到那个世界后又回来了,那么——周挽商、在哪儿?
复健的过程对梁钧尧来说也是重新适应这个世界的过程,一年多的空白,很多事情都变了。
他活到六十多岁,现在看到尚且年轻的父母,虽然开口叫爸妈并没有阻碍,但还是有点别扭,尤其是跟自己朋友见面的时候,就像在看小孩儿一样。
他得怎么才能跟对方称兄道弟?
杨成楼抱着手臂坐在床边,皱着眉,“我说兄弟,这一撞给你撞傻了?”
梁钧尧顿了顿,他年轻……他最开始的时候脾气是有点急,后来和缓很多,以前听到这种话那肯定是立马反驳回去,现在他还真没这个兴致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他只是淡淡瞥了眼自己的好友,“别多想,没事。”
“你能说这话就不是没事,”杨成楼叹了声,“虽然你醒了是醒了,但是这魂儿还没回来吧?这两天都给叔叔阿姨担心坏了,不过人能醒过来就是好事儿,慢慢来呗。”
梁钧尧虽然在父母面前装得跟没事儿人一样,但是大概也没完全掩饰过去。
实际上,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讲是有些陌生的,那几十年他知道确实存在,几十年不见,猛一重逢,还是得过渡下。
不过杨成楼问起,梁钧尧就顺势说了,“我做了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我跟一个人相识、相爱,相守一生,成楼,我忘不了他。”
杨成楼觉得震惊二字不足以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不是……你做梦谈个恋爱就把自己谈傻了?!”
梁钧尧想一脚把人踹出去,他也知道这种话说出来没人信,“你可以不用信,反正我要找人。”
“找谁?”
梁钧尧也不解释了,语速快了些,“你不是认识一个很老道的画像师吗?麻烦请人家来一趟。”
“你不是吧?”杨成楼真开始怀疑自己兄弟睡傻了。
“赶紧的。”梁钧尧愿意相信、或者说奢望。
如果周挽商在他这个世界呢,一切皆有可能,两个世界都有他存在,就像是镜面一样,那说不定这个世界也有周挽商存在呢?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奢求,但是别无他法。
周挽商是他半条命,他没办法不找、什么都不做。
杨成楼看着梁钧尧,半晌,叹了口气应下来。
出来病房门,面对等在外面的林秋容,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才道:“钧尧好像是把梦和现实有点混淆了,说自己做了个梦谈了场恋爱,喜欢上一个人,现在非要在现实世界里找,还让我找画像师来。”
林秋容怔住,梦里谈了恋爱还要在现实里找人?她就说梁钧尧那状态不太对,到头来还是感情的事儿啊。
她倒是没有很震惊,“那就麻烦你帮帮忙。”
杨成楼也知道这位梁夫人思维活,能接受新事物,微微叹了口气,行吧,人家父母都由着孩子胡闹,他这当朋友也配合配合。
杨成楼走后,林秋容走进病房,在床边坐下,拿了苹果一边削一边道:“我刚去问医生了,他说你恢复很好,过两天就能出院,不过还是要好好休养,公司那边你别担心,不着急去,你爸也管一年多了,你就趁着他还愿意管轻松轻松。”
梁钧尧笑了声,歉然道:“妈,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林秋容瞥了眼梁钧尧,又低下头,“说什么傻话,你能醒过来比什么都强。”
梁钧尧心里对父母是有愧疚的,他缓了口气,道:“成楼跟您说了吧。”
林秋容把苹果切成小块儿放在盘子里,有放好叉子递给梁钧尧,“说了,你别怪他,是我问的。”
“不会。”梁钧尧吃了块儿苹果,道,“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