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聊天时，一个身穿篮球服，端着午饭从过道路过的男生瞥见周洛然，忽地停下脚步，惊喜道：“周学长！”
　　这句话就像暗号。
　　周洛然猛然抬头，瞪大眼睛看着那男生：“是你啊！靠，好几天没见了吧！你最近怎么样？哎……坐坐坐，这没人！”
　　“行，我一个人来吃午饭，没想到会遇到学长，上次你借我的书还在寝室呢，早知道我就拿了。”
　　“没事没事，我也不急着看！”
　　在周洛然的热情示意下，身穿篮球服的小学弟在他旁边坐下，宁沏好奇看着两人，也没插嘴，乖乖等着周洛然介绍。
　　小学弟一直没看他，坐下后才好像不经意似的瞥了他一眼，对上宁沏好奇的目光，一张脸倏地涨得通红。
　　“那、那个学长好，我、我是……”
　　周洛然心里暗骂没出息，赶紧打岔，给两人分别介绍：“咳，这是宁沏，我室友，这位是和我一个社团的学弟程子诺，叫他橙子就行，艺术系的，还是咱们学校篮球校队的，你不知道，他刚来学校那会儿，直接帅翻了半个论坛！讨论度都快赶得上游绮回国那阵了！”
　　本来宁沏没怎么留心，听到周洛然最后一句，才仔细打量了小学弟一眼。
　　的确是个阳光清爽型的帅哥，可能因为经常做运动，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虽然不像游绮那样惊为天人，但看起来很舒服很讨喜。
　　他点点头，礼貌打招呼：“你好，我是宁沏。”
　　程子诺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看他：“宁学长好……”
　　然后就没人说话了。
　　刘文还在打饭没回来，周洛然一个人干巴巴傻笑了会儿，见两人埋头各吃各的，笑脸越来越僵，在桌下踢了程子诺一脚。
　　没用的东西！
　　要不是小学弟每天和他套近乎讨好他，坚持不懈一个多月，磨得他心软了，他也不会把宁沏卖了，结果机会是制造了，谁知道这小子这么怂！
　　想到这，周洛然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发现小学弟紧张得手都在抖，再看一眼对面毫无所觉专心吃饭的宁沏，忍不住叹了口气。
　　周洛然试图打开话题：“对了宁沏，学弟最近也在找兼职，你打工那地儿还缺人手不？”
　　宁沏摇头：“我前些天辞职了，现在没有打工。”
　　周洛然：“啊……”
　　周洛然：“对了，既然不用打工，下午艺术系和金融系系有场篮球赛，咱去看热闹啊！”
　　宁沏：“篮球赛？”
　　天气很热，宁沏不是很感兴趣，比起看热闹，他更想早点回去辅导宁澈和沈亦辰，还有钱可赚。
　　然而周洛然眼巴巴看着他，眼神里是十足十的殷切期盼。
　　不止是他，就连一旁的程子诺也是同样的眼神，眼睛亮晶晶的，一眼望过去，黑红黑红的，活像只烤熟了的虾米。
　　宁沏先是不明所以，很快便察觉出异常，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周洛然有点心虚的胖脸上。
　　他问：“学弟，你也是参赛队员？”
　　程子诺不好意思地点头，宁沏瞬间了然，又深深看了周洛然一眼，周洛然则左顾右盼，满脑门的虚汗：“那可不是巧了吗！老三，反正你不用打工了，就……”
　　余光捕捉到一道人影，周洛然话音戛然而止。
　　他瞪大眼睛看向宁沏身后，嗓子如同被人扼住，卧卧卧卧了半天！
　　“卧槽！”
　　那道身影直接坐到宁沏身旁，闻声皱了下眉，抬起眼皮凉凉扫了眼周洛然，像是故意找茬：“骂我呢？”
　　“没！不、我不是骂……”
　　周洛然差点吓哭，一张胖脸皱成一团，挤吧着眼睛向宁沏求助。
　　然后……他发现宁沏好像比他更惊恐。
　　方圆五米内碗筷的碰撞声渐渐消弭，说话声人为掐断，扩散距离不断延伸。
　　和游绮面对面坐着的程子诺最先连上线，惊艳又惊喜地唤：“游、游学长？！”
　　游绮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看空气似的瞥了他一眼，以为也是宁沏的室友。
　　他转头问宁沏：“又不接电话？”
　　宁沏没说话，看了看他，又扫向四周光明正大围观的人，找到了今天不安的源头。
　　谈恋爱分很多种，可以暗戳戳的谈，也可以大张旗鼓的谈，他想选前者，但游绮压根就不给他机会选。
　　宁沏避开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神情呆滞：“……我在吃饭，没听见。”
　　就在这时，刘文打完饭回来了，他眼睛一亮，想借让位置的机会把游绮拉走，没想到刘文瞥见这情景，顿时机器人似的九十度转弯，一屁股坐到隔壁，非一般的‘识相’。
　　宁沏：“……”
　　宁沏说：“你也没给我回消息。”
　　游绮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他：“我马上来找你，还回什么消息。”
　　“那也得回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过来。”
　　交往第一天，游绮被念叨得很烦，捏着宁沏的下巴逼他扭回头：“少叽叽歪歪的，吃你的饭。”
　　上次游绮去心理系上课的事，已经为两人的关系打上了个问号，论坛上沸沸扬扬撕逼推理了好几天，最终周洛然以宁沏室友的身份现身说法，才勉强撇清关系。
　　如今地点从心理系教室换成食堂，亲眼目睹的人可不是几十个，宁沏哪还吃得下去。
　　不止他吃不下去，半个食堂都吃不下去了，对面的周洛然勺子彻底掉了，回过神后瞥向懵住的程子诺，吞了吞口水紧张兮兮：“老三，你和游、游学长是……？”
　　宁沏干笑道：“算是朋友。”
　　游绮刚打开手机，听到这句话，当场横眉立目：“朋友？”
　　周遭目光灼灼，身旁虎视眈眈，被死亡射线围剿的宁沏如芒在背，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藏起来。
　　游绮用手指戳了戳他僵住的脸，侧过身，另一只手在桌上拄起脸颊，语气很危险：“宁沏，你再说一遍。”
　　“……”
　　朋友都不是，我没有你这种混蛋朋友。
　　宁沏在心里腹诽。
　　现实里，在游绮第二次戳向白里透红的脸颊时，他僵硬动了下嘴角。
　　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
　　“……男朋友。”


第58章 第一次约会
　　隔壁桌正喝水的女孩子，一口水全喷在了她男朋友的脸上。
　　小学弟神情呆滞，周洛然更夸张，刚才是勺子掉了，此刻整个人都快从椅子上掉下去了！
　　“男朋友？！”他惊呼出声。
　　本来宁沏说话的声音很小，也就只有周遭竖着耳朵的几个人听得见，经过周洛然这一‘好心’宣传，半个食堂瞬间安静。
　　紧接着，是一阵阵的抽气和脱口而出的‘感叹词’，然后部分人极有默契地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敲打起屏幕来。
　　宁沏很头疼，身边的某个家伙却像是很满意这个场面似的，嘴角含笑，懒洋洋地拄着下巴看他。
　　游绮在K大学生眼里是出了名的高贵冷艳，在学校几乎没人见他笑过，此刻他突然露出笑脸，直接就杀倒了一大片颜狗，个别浮夸的，已经瘫在同伴身上掐人中了！
　　只有拥有这个男朋友的宁沏本人麻木一张脸，专注埋头吃饭，看都没看他一眼。
　　有什么稀奇的？
　　天天笑，一笑就没好事，都把他笑出阴影了。
　　游绮问：“下午在哪上课？”
　　宁沏筷子一顿，忍不住咬牙：“……你下午没事吗？”
　　“没事，等你下课。”游绮笑容里透着危险，好像在警告他再不情愿试试。
　　周洛然等人读不出这层含义，还沉浸在‘和平时不一样’的游绮里，宁沏嘴角微抽，默念好几遍‘谈恋爱谈恋爱’，蔫头耷脑地哦了一声。
　　他继续埋头吃饭，游绮也达到了想要的效果，看了他一会儿，视线落向对面的周洛然和小学弟。
　　重点是小学弟。
　　“你也是他室友？上次那个呢。”
　　游绮很少记下什么人，但上次互穿时，周洛然和刘文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敢不遗余力骂他渣男没眼光的实在没几个。
　　他刻意提前刘文，也是因为想起这事，睚眦必报到想看刘文惊掉下巴的表情，纯属闲得没事的恶趣味。
　　说白了，就是小心眼。
　　此刻，面对某段时间的梦中情颜，做了心虚事的周洛然冷汗刷刷直冒，脑子一懵，竟答非所问不打自招：“不是，他、他就是学弟，我、我真不知道你俩谈恋爱了！就是简单吃个饭……”
　　话说到一半，周洛然短路的脑袋才连上线，脸色大变，瞬间噤声。
　　而游绮已经敏锐捕捉到关键词。
　　学弟。
　　想起什么，他微眯起眼，望向脸色早已由红转白，怅然若失的小学弟。
　　“大二，艺术系，系草学弟？”
　　宁沏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却耳朵一竖，本能感觉到危机。
　　他在桌子下拍了拍游绮的腿，游绮头也没低，却精准抓住了他的手。
　　“别乱摸。”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好些人都听到了。
　　宁沏先是一懵，发现不少人都瞄向了他被按在游绮腿上的手，一张脸很快涨得绯红。
　　不是害羞，纯粹就是气的！
　　游绮根本没管他，一双幽深的桃花眼仍落在程子诺脸上，看得程子诺有些坐立难安。
　　因为头一次在宁沏脸上看到这种羞恼又憋闷的表情，程子诺就像发现什么新大陆，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游绮抓着宁沏的手一紧，声音瞬间冰冷：“我在问你话。”
　　程子诺这才回神，语气慌乱：“呃……嗯！游学长，我是艺术系大二的学生，怎、怎么了吗？”
　　游绮偏了偏头，又看了他两眼，突然皮笑肉不笑地弯起嘴角：“一见钟情？”
　　上次互穿时，周洛然和刘文可没少介绍小学弟，可惜宁沏没听到，听到的是他。
　　别人不懂游绮突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同桌的三个人却一齐变了脸色。
　　宁沏也顾不得恼火了，倏地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要拉他走，游绮却老神在在，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谈恋爱就谈恋爱，他可不想拖其他人下水！
　　即便周围这么多双眼睛在看，宁沏暗中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当机立断，俯身凑到游绮耳边小声哀求：“别说了，求你，咱们快点走吧。”
　　他说话用的气音，温细的气流打在耳廓，又麻又痒。
　　游绮身体僵了一瞬，眼神凌厉地看向他，片刻后，竟真的站起了身。
　　这会儿反而是宁沏有些怔愣，跟在他身后走的。
　　不是因为游绮如此干脆，而是因为刚才那只，他说话时，几乎是肉眼可见变红了的耳朵。
　　……
　　下午的课游绮最终没去凑热闹，据他所说是突然困了，要在车里补觉。
　　宁沏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他平时温温柔柔好说话的人设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一旦身边没了游绮这个‘大煞星’，班上的同学顿时群起而攻之，围着他追问到底什么情况。
　　这节课，心理系的教室直接爆满，来了不知道多少听到消息跑来围观的学生，老师进门时，特意退出去开了眼门牌，还以为进错了教室。
　　在室友不遗余力的保护下，宁沏好不容易上完下午的课，坐上游绮等在校门口的车子时，整个人早已精疲力尽。
　　就是此刻，学校门口都聚集了好些人在围观。
　　宁沏软软瘫在副驾驶，像条霜打的茄子，一声不吭的生闷气。
　　游绮打着哈欠看了一眼，伸手戳了下他的脸颊：“转过来。”
　　宁沏还是憋气，却也憋气得转了过来，游绮一直把他比成兔子，这会儿又觉得这张脸更像河豚。
　　“别跟我甩脸子。”游绮淡淡说，发动车子，“想保密，你以为是和顾彦明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呢，你跟他怎么不敢甩脸子。”
　　游绮一句话问到点子上，问得宁沏愣了半晌。
　　是啊，他为什么总和游绮生气？
　　虽然游绮的确气人，但他只要想开点，好像也没必要生气，一个月一千万，有什么可生气的，亲亲抱抱他都不在意，还在意这种小事？
　　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他一向不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尤其是不相干的人，怎么还越来越想不开了呢。
　　宁沏自我反思许久，勉强找到个理由：“见光了我平时上课很麻烦，学校里有很多你的……粉丝。”
　　“粉丝？”
　　游绮失笑，冷不丁又想起什么，笑意骤然转冷：“不说我都忘了，又他妈冒出个学弟，可以啊，第一天就背着我出轨？”
　　宁沏：“……”
　　一如往常的不讲理，宁沏根本不想搭理他。
　　他扭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窗外的风景有些陌生，不是回公寓的道路，也不像是去游家的。
　　“你要开去哪？”
　　游绮睨了他一眼：“转移话题？”
　　宁沏：“……”
　　宁沏扶额：“我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学弟，出什么轨啊。”
　　说着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诡异望向游绮：“我都是刚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次轮到游绮沉默了。
　　如果只是因为帮宁沏上课时听周洛然等人提过，并拿他和小学弟对比，就记得这么清楚，那好像确实有点小题大做。
　　实际上，对比的内容游绮早忘了，他也意外自己怎么记住的程子诺。
　　不用他说，结合一切可能性，宁沏很快猜出是上次互换发生的事，表情顿时有点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