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就是科研院的研究员,他们都真厉害,听说最近有他们加入,研究进度都加快了不少。”
“嗯哪,好像是咱们学校的吕梁教授和孔爱华教授进度进入瓶颈,没有办法继续突破,这才申请上级支援。科研院就派了陈博良主任他们过来,没想到一来研究进度就突飞猛进。”
有同学真心钦佩道:“科研院就是科研院,不愧是第一研究院,就是厉害。”
“你看见了吗?那些研究员中最小的才三十几岁,这么年轻就能进入科研院当研究员,不知道人家那脑子怎么长的,怎么就那么厉害!”
有同学想到自家研究室里的人,就道:“钱向东教授也很厉害,他才二十。”
同学不以为意,“他有人家研究员厉害吗?要是真比研究员厉害的话,吕梁教授就不用在把他已经请来的情况下,再次请求上级支援了,还是研究员更厉害。至于钱向东,到底还是差了些,他到了三十多岁也不知道能不能进科研院。”
也有同学支持钱向东就道:“钱教授也很厉害,他这么年轻就研究出新型号内燃机拖拉机和LCD液晶显示屏技术,并且成功运用到计算器和电子手表中,未来无限可期。”
同学撇嘴,“那也不如人家研究员厉害,要不怎么他整不明白的技术,人家科研院的研究员一到立刻就解决了。”
李德坐在食堂的长凳上看着面前荤素搭配的饭菜忽然就没了食欲。
李德对面的同学听着左右周围学生的议论之言,不由问道:“研究院的研究员们真的那么厉害,一来就解决了吕梁教授他们之前一直攻克不下的难题?”
李德心中凄惶,顿觉头有千金重实在难以点下,可是他又不得不尊重事实。
“是的。”李德沉重道:“我虽然看不懂那些研究,但是我观科研院的研究员每日虽忙忙碌碌但都喜笑颜开,应该是有了重大突破。”
然而这只是表面,李德并不知道内里的真实情况,实际上科研院的人不过是在重新推导央大教授们之前已经得出的结论,换句话说他们是在检验或者证实已有的结论。这种表象的繁忙,让李德误以为科研院有了突破。
央大教授每日都会正常出席在研究室,只不过他们把这个舞台让给了科研院的人,自己全部都在一旁抱臂旁观,压根就不伸手。
初时陈博良并不在乎,还挺洋洋得意,可等他带来的人彻底将央大教授们得到的科研成果验证完毕,想要继续往下深入进行的时候却没了思路。
这些研究成果毕竟不是科研院的,央大教授给出来的也不可能是全部,只是一个概括,偷拿人家的东西还是这种高科技,自然在原本的技术中断后,科研院就陷入僵局,跟着不知道该怎么推导。
在失去央大的推导基础后,科研院继续三个月没有一丝进度后,陈博良终于从云端坠落,开始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了危机。
“还是没有新进展吗?”陈博良问于鸿光。
于鸿光摇头。
陈博良脸色黑沉沉的,“央大那边的人呢?他们有进展吗?”
“应该没有吧。”
“什么叫做应该,我要准确的消息。”陈博良大怒,“咱们科研院是来支援他们央大的,搞的都是一个项目,难道不应该资源和进度共享吗?”
于鸿光见陈博良发怒,战战兢兢赶忙应声,转头去找央大的研究员。
吕梁教授回家养病,孔爱华借口身体不舒服都请假了,现在央大教授里唯独剩下一个钱向东算是领头人。
于鸿光知道钱向东这个人,央大之所以能走到这步,钱向东的意见功不可没。
于鸿光又见钱向东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就当他小孩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私下找到钱向东。
“坐吧。”于鸿光摆出一个自认为亲切温和的笑容,端着一副长辈关爱后辈的架子,“我之前就有听说过你,很不错很有前途的后生。你参与研制的新型号内燃机拖拉机在全国拖拉机田径拉力大赛获得冠军,使你们丰市拖拉机厂一月荣获整个拖拉机行业龙头,我都替你感到骄傲。”
钱向东微颔首,并没有如于鸿光料想中因受到他另眼相看而感到受宠若惊。
反而钱向东表现得格外风轻云淡,就好像被他格外看重这件事并不值一提。
于鸿光心底升起淡淡的不满,不过想到钱向东这个年纪还太小,大概都不懂得权利二字背后真正的意义,也就把那些微的不满压了下去。
于鸿光继续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对了,最近你们研究的进度怎么样?用不用我们这边帮忙,我们本来就是接受你们央大请求过来支援的,你们要是遇到了难题不用不好意思,直接提出来就是。但凡我们这边能给予帮助的,我们一定会不吝赐教的。再说咱们现在本来就是在搞一个项目,都是一体的,哪里分什么你我,你可不要被吕梁和孔爱华给带歪了,多想些别的。这两人就是功利心太重,但凡能少几分功利心,多用在研究上,这项目早就研究出结果了。”
于鸿光笑呵呵问钱向东道:“小同学,不,小同志,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于鸿光以为钱向东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好忽悠,自己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说下去,钱向东一定会被他打动,继而什么都跟他说。
可实际上,钱向东只不过虚占了一个二十岁的年纪,那心思,可以和挖出来的莲藕比一比谁窍多。
钱向东严肃地看着于鸿光,一本正经道:“于研究员,你成语用错了。不吝赐教是用在你请求对方给予指导上。”
于鸿光脸色瞬间黑了。
钱向东露出不解的困惑眼神,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抱歉,是我误会了。成语你没用错,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指导你对吗?那这成语就用对了。”
于鸿光:“……”
于鸿□□得想骂人,可钱向东就跟看不懂脸色的继续道:“那还真不好意思,吕梁教授和孔爱华教授都不在,这两位皆无法不吝赐教你了。我倒是可以不吝赐教,就是怕你嫌弃我年纪小,不愿意接受我不吝赐教。”
“唉!”钱向东深深叹气,“要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又道不以年龄论长短,但以术业论专攻。我既然比你厉害,你还真应该听听我的教诲……”
“闭嘴!”于鸿光大喝,他额头青筋暴跳,看起来像是要打人。
钱向东觉得要不是自己身强体壮人高马大,于鸿光自觉动手也是挨揍的份,很可能已经打上来了。
钱向东耸肩,“你不爱听,我不说这些实话就是了。”
钱向东施施然离开,于鸿□□得半死。后来他又找了央大的其他教授,那些教授说话更噎人,直接道:“我们不就是进度停滞了才打申请要人吗?你们不是来支援我们的吗?不是说只要你们的加入就能完成吗?那你们倒是攻克难题然后指导我们啊?还问我们进度干什么!我们要是有进度就不申请支援了,否则叫你们来干什么,伸手摘桃子。”
于鸿光回去气得把自己的茶缸子都砸坏个洞。
陈博良不满意于鸿光连一个小孩和一群不知变通的书呆子都搞不定,又把他臭骂了一顿。于鸿光差点没憋屈出内伤来。
陈博良见温言软语不行,就想用硬的,偏偏央大这些教授们什么硬手段没见过,早些年游街批.斗,现在已经练就一身钢筋铁骨,不怕了。陈博良只能吓唬吓唬人,真做什么他也不敢,硬手段只能不了了之。
最后陈博良就想用钱砸,他就不信砸不弯一个脊梁骨。没想到这些教授们经历了大半生的风风雨雨,早就看透了身外之物,根本不是陈博良能收买的。
一时之间,陈博良无计可施,正一头莫展之际,科研院的研究员和央大教授吵了起来,两个人是在公开场合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的,说来说去不过是积怨已久,随便寻个由头就爆发了。
这一吵,也彻底揭开了研究院竭力想要遮掩的内羞,整个央大学子们都知道两个单位的人员不合了。
这一幕落在路过正好看到全幕的赵磊眼中,他眼中阴毒一闪而过。
转天钱向东就再次被陈博良私下叫出来,“小钱同志,你是一位人才,小小年纪就手握多项研究成果,我真的很好看你,也愿意提携你这样聪明的后辈。”
钱向东看了眼陈博良又瞥了眼毕恭毕敬站在他身后的于鸿光,不明白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上次他的言语太过温和,以至于这两人还觉得他年纪小好糊弄。
钱向东不动声色,等着对方先沉不住气。他很有钱向东特色,嚣张道:“还行吧,也就比你们聪明了点吧。”
“钱向东,我劝你不要太狂妄,认清现实,现在不是我们在和你商量,而是你在求我们。”
“你没睡醒吗?”钱向东嗤笑。
陈博良抬手制止住了于鸿光的大声喝斥,他和于鸿光一个唱白脸一个□□脸。陈博良就是□□脸的人,他温和可亲道:“看来小钱同志还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鸿光,把举报信拿给小钱同志看看吧。以小钱同志的谨慎,若不亲眼所见,怕是不会相信。”
于鸿光甩了封信砸在钱向东面前的桌子上,力度之大带起的风吹动了钱向东的发丝。
于鸿光抱臂,冷冷地斜着钱向东,那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钱向东犯了什么重罪。
钱向东双眸微沉,再抬眼看于鸿光时,眼神比于鸿光冷了十倍不止,钱向东的眼神不仅冷,还有一股森然刮骨之感,钱向东一字一句顿道:“于鸿光,你该庆幸刚才这东西没有砸在我脸上,不然现在你就已经进医院了。”
钱向东的语气和神态太狠戾,一扫他之前所有温良的假面,露出真正的狠辣。于鸿光被这股狠劲和阴冷,冻得情不自禁打个哆嗦。
于鸿光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一个二十岁的小孩吓到,脸涨通红。然而看着钱向东的阴冷表情,于鸿光还真不敢把钱向东怎样,他怕自己打不过一看就很彪悍的钱向东,只能虚张声势的吼道:“你还认不清现实,现在是你该求我的时候。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举报信,举报你不但砍杀父母,还乱搞男女关系。”
“好了,好了,鸿光你也别激动,小钱同志到底年纪小,和你儿子一般大,你就把他当自己儿子就行,有什么私下好好教就是了,哪还真能把这种能造成严重后果的东西交上去。”陈博良装模作样的拿过举报信要撕。
钱向东淡淡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出现二人想象出的惊慌失措,反而无所谓的扣着指甲反驳些不重要的东西,“虽然我爸不怎么样,我也挺瞧不上他的。但是说他像于鸿光这种人,到底还是辱没了他。”
“看来小钱同志并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鸿光你给他读读。”
举报信读下来,就是说钱向东从前是个村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对父母动过刀,对村人动过手,还欺负过妇女同志。举报人要求彻查,并且认为这样的人没有资格进入研究组。
如果这封信上的内容是真的,那么钱向东就完了。再者就算这封信上的内容是假的,也足够引起被举报人的恐慌了。有多人就是被这样一封不知真假的举报信最后误定了罪。
第66章
陈博良老神在在坐在沙发上,整个上半身半瘫在靠背上,左腿闲适的搭在右腿上,左手有节奏的一搭一搭点着,神情极为放松。
“小钱同志,像你这样的天才,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就这样被毁了,不过都是一些底层的小鱼小虾,生来就该被弱肉强食,被你欺负了也就欺负,是它们太弱,活该。可你若是因为这种烂泥臭虾折了自己一辈子,可太不值。”
“我呢,也不想要别的,不过就是你们央大这边的一点研究进度罢了,当然你若是愿意提供一个方向我们科研院也很乐意接受。至于署名你放心,你们央大的教授一个都不会少。”
陈博良说着从兜里掏出一盒烟,他刚拿起打火机要点燃,于鸿光就有眼力见的先一步为他点燃了,陈博良赞赏地瞥了眼于鸿光,于鸿光立刻讨好笑了笑。
陈博良继续道:“其实说来我也不明白你们央大教授在闹什么,算来算去这项研究都是国家项目,咱们都在为国家项目付出自己的力量,为什么要分你我?”
陈博良说完并没看向钱向东,他在等待,等待钱向东听到举报信的内容后露出惶恐惊慌,小鼠一样不知所措的神情。
然而事实让陈博良失望了,钱向东不但眉头连簇起下都没有,甚至还带了几分趣味,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还听得津津有味。
“不错,举报信写得很好,内容生动,笔力感人,让人听后感同身受,义愤填膺。”钱向东啪啪鼓掌,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这个旁观者听得都心潮澎湃恨不能把信上所举报之人抓起来进行查办。”
陈博良死死盯着钱向东,总感觉他话头不对,不像是害怕或者要为自己开脱的样子,果然下一秒就听钱向东话锋陡转,“我这个人一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最看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恶霸,所以陈主任可一定要这封信如实递交上去,等到那时候我也好跟着看看热闹。”
陈博良脸黑如锅底,他眯着眼睛,“钱向东,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要不识好歹,你应该明白这封信递交上去,你将会面对什么。”
于鸿光跟着道:“好好想想你在乡下的时候,那些住牛棚吃馊食的家伙,那种日子你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