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灯睡得有些昏沉的时候总感觉听到一些不太对劲的声音,他没注意看祝枝,只侧耳听着结界外的响动:“师姐,好像有些不对劲,有东西来了。”
洞内一片沉默,郁灯有些奇怪地看了祝枝一眼:“师姐?”
祝枝一动也不动,郁灯也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祝枝沉默的宛如一座雕像。
郁灯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犹豫了一下,心中对师姐的安危之情还是占据上风。
他轻巧地下床,小心地走到祝枝的身边:“师姐,你怎么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少年的声音尚带些微哑的性感,其中关心的意味更叫人动容。
角落里的白焰蛟有些焦灼,它甚至想上前去提醒一番。
但它不敢,它眼中慢慢靠近祝枝的郁灯几乎就是一个死人了,只是时间的问题。
郁灯还有些搞不清情况,师姐这样明显就是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在搞鬼?
他手中凝着一团灵气,时刻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陡然间,祝枝动了,一只冰凉潮湿的手握住了郁灯的腕骨,死死的固定在床榻旁,害的郁灯一个踉跄半跌倒在地。
郁灯一时间没回过神甩手就将手中的法术丢了出来,没翻出丝毫的水花。
下一瞬,他的双手都被一双骨节修长的大手拎着,整个人被拉上了床,祝枝俯下身,苍白的脸埋在郁灯的白润的颈侧,温凉的呼吸轻轻地喷在喉结地带,叫郁灯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少年吓得都变音了:“师、师姐,你、你清醒一点啊,我是你师弟郁灯啊!”
祝枝仍旧一言不发,只是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忍着极大痛楚。
他唇侧犬牙轻轻摩挲着身下少年温热的皮肤,蛇信子轻轻卷起一阵甜香。
很熟悉的味道,很香,很想靠近。
无暇将自己的身体卷地更紧了,它注意到洞外的群蛇,不屑去多做理睬。
这些低等的玩意儿都抵不过它主人一指的力量。
它这会儿死死地盯着郁灯和它主人,只觉得下一秒它主人就该一口吃了那个香喷喷的两脚兽人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凶残血腥的场景却还没出现,它的主人甚至还主动示弱性地蹭了一下那只两脚兽的脸蛋。
简直不可思议!
郁灯现在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他温柔漂亮、矜持有礼的师姐这会儿一言不发地死死抱着他不撒手,还给他封了浑身的灵力。
没了灵力维持周身,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冷!
他师姐整个人就是一大冰块啊,当那张漂亮的白月光典型的脸埋在他颈窝的时候,简直就跟拿一寒冰塞进他衣服里没区别。
冻的他牙齿都在打战。
他哆哆嗦嗦地道:“师、师姐,你别靠太近、近,给我把灵力解开啊,我要冻死了。”
祝枝依旧不言不语,脸埋在少年温热的皮肉中,任由那烫人的温度与温和的清香缓解自己即将崩盘的理智。
角落里的白焰蛟可算是看出来了,它主人这样明显就是陷入蜕皮期的依恋现象了。
这似乎是它主人头一次表现出依恋,其实这才是最正常的。
蛇类的蜕皮期一般都是它们最为脆弱的时期,这个时期的蛇类无论是身体还是神魂都是处于重塑的状态,极端痛苦容易叫它们丧失理智。
幼时的蛇类蜕皮期一般都是由父母抚慰着渡过,而长大的蛇类则是由伴侣或者是亲近的对象帮忙渡过。
在有所依靠下的蛇类会更容易渡过蜕皮期,也不必承受过多的痛苦,但也因此容易陷入依恋现象。
陷入依恋现象的蛇类会对被依恋者产生格外的脆弱情绪与天性上的喜爱。
总而言之,那个两脚兽的命也算是保住了。
无暇不知道为什么郁灯会这样的特殊,但它乐见其成。
毕竟这个两脚兽又香又甜,性格还好,重要的是给它零嘴吃。
郁灯这边儿生无可恋地任由祝枝搂着,他觉得从此以后他再看到师姐这张温雅漂亮的脸都会回忆起今晚的彻骨冰冷。
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被冻住了,整个人都要麻木了。
所以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原著也没细提过祝枝的事,细算来,郁灯对这位师姐的了解好像也仅限于‘白莲花’一词。
没等郁灯再多想什么,洞口的动静愈发大了起来。
漆黑夜空中悬挂的银月缓缓被乌云遮蔽,沙沙的响动在这片区域愈发显耳。
祝枝缓缓抬首,脸颊两侧暗金的鳞片散发着诡异的光芒,那双温润的黑眸早已彻底被异变的蛇类竖瞳撕裂。
苍白的指尖迸发一道银光,迅速地覆盖住身下少年的双眸,天边的乌云散开,暗红的月亮挂在天边,散发着不详的预兆。
祝枝能够清晰地看见少年迷茫的双眸定在虚空某一点,很明显,他看不见他的模样。
郁灯很显然有些慌了,少年的手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师姐,不对劲啊,我突然看不见东西了。”
祝枝的声音似是漫漫漂浮在虚空,隐隐携着几分低哑:“师弟不必恐慌,很快,我先去解决门口的东西。”
他起身,步步走向洞口,身侧蓦然涌起几分暗红的火星,似是漂浮在他周身。
白焰蛟知道,主人大概率是要去小小地发泄一下了。
祝枝将将走到结界口,从腰部开始了异变,修长有力的腿蜕变成一条蛇类的长尾,暗金的鳞片覆满其上。
坚硬的鳞片与岩石摩挲着产生刺耳的声音,祝枝宛如传说中的美人蛇一般,身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游移着离开洞穴。
血月笼罩在他温柔清凉的眉眼间,却叫人无端胆寒打颤。
殷红的薄唇中吐出细长的蛇信子,妖异且诡谲,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众蛇。
郁灯郁闷地半坐起身,他眼前一片漆黑,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怕是师姐不愿叫他看见。
好似自从进入秘境开始,师姐就好像有些不对劲,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人也没被掉包。
只能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罢。
郁灯叹气,他如今灵力被封,别无办法,只得依靠自己囤积的大量丹药,如果师姐要对他不利,他也只能忍痛下手了。
郁灯紧张地听着洞外的响动,有些嘈杂,细细听来似乎都是蛇类的嘶鸣声。
看来师姐之前说的没错,这里恐怕是秘境里的巨大蛇巢。
郁灯听着外头那些惊悚的嘶鸣声,心知师姐恐怕是出去斩蛇了,他坐立难安了好一会儿,有些担心会有漏网之蛇钻进洞,自己现在这会儿就是个瞎子,啥也干不了。
郁灯摸瞎着伸手进储物袋掏出几罐雄黄散出来,心里觉得自己的准备是真的机智,谁都知道秘境里头肯定有丛林,丛林里头肯定有虫啊蛇的,看,这不排上用场了!
他赶紧坐好在床榻上,手里拿着几罐雄黄散围着自己周身就是一阵猛撒。
看哪个不要命的蛇敢过来咬他!
不熏死它丫的!
郁灯这会儿才稍微松了口气,手里头紧紧抓着自己的本命剑,一边在寻思着,不知道那些放屁丸对蛇有没有用,话说,蛇会不会放屁啊?
他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拿出放屁丸,开玩笑,要是不管用岂不是亏了,这些药丸可费了他好多灵石呢!
第12章 拼刺刀的第十二天
郁灯第二天一睁眼,昨夜的记忆迅速回笼,只是没等他多想什么,眼前便出现一张如同上了层磨皮滤镜的美貌面容。
祝枝好似还未曾醒来,他闭眼沉睡的时候温柔的眉间缀着星点的忧愁,好像一位沉睡忧郁美人,看不出丝毫的危险与攻击性。
美人的唇色极淡,面上却覆盖着浅浅的粉意,长而翘的睫毛宛如羽毛一般,稍稍一颤便是一阵撩人心弦。
郁灯承认自己有几秒看呆了,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实在是两人靠得太近了。
郁灯甚至感觉到祝枝轻缓的呼吸打在自己的颈侧,有些酥酥痒痒的。
他心里一阵尴尬,简直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跟师姐睡到一张床上,而且自己现在还一只手搭在师姐腰上,得亏现在没人看到,不然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郁灯心里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胳膊,打算悄悄起身逃离现场,没等他离开两步就发现自己的外衫被师姐压住了,郁灯叹气,试着拽也拽不动。
正急着,郁灯就看到祝枝缓缓睁开那双柔懒的眸子,他尴尬的松手,低声道:“师姐,衣服压着了。”
祝枝看到眼前的情况,似乎微愣了一下,随后他抿了一下唇,起身让了一下。
郁灯赶紧逃下床,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窒息的感觉。
郁灯抓抓头,清清嗓子道:“师姐,那个,我去做个早餐啊。”
祝枝却抬眸看着他,只是修长的指节轻轻揪住了白绒毛的床垫,他的声音带着浅浅的愧疚,甚至有几分沙哑:“师弟,昨夜冒犯了。”
郁灯顿住:“师姐昨夜……”
祝枝眸中漾着柔缓的水波,他轻轻垂眸,看不出眼底的神色:“说来算巧,我打小体弱,生来有疾,不过那隐疾已长久未犯。师弟也知我体寒之症,许是因着此处地处阴寒、蛇类群居,诱发了我那病症。”
郁灯还真不知道有这一回事,昨夜他就觉得师姐确实不太对劲,隐忍的低·喘·声似乎就在耳边,他耳根瞬间漫上几分红晕,眼神忍不住飘了一瞬,面上却愈发正直。
祝枝微柔的眼睛注视着少年微红的耳根,随后又挪开目光,他轻声道:“我犯病时肤色奇异,阴寒淤青,丑陋异常,昨夜实是无奈之下,这才施法遮住了师弟的眼睛……”
床上的美人面上带着几分苍白,病弱又叫人怜惜地缓声道:“还望师弟莫要心存芥蒂。”
郁灯面对这样的师姐哪还能有什么脾气,他有些无措地靠近了床榻上的一派温柔的美人道:“师姐不要多想,昨夜也不是师姐的错,更何况师姐后来还一个人出去应对蛇群,我怎么会怪罪师姐。”
祝枝轻咳一声,一派柔弱温雅的模样,眼睫颤如蝉翼:“多谢师弟,我保护师弟也是应当的。”
郁灯眼中不由得凝聚起几分怜惜:“师姐昨日还旧病复发,应付蛇群可有伤到?”
祝枝眼神微凝,抿了抿浅色的唇,轻轻摇头道:“昨夜那些蛇不过低等恶兽,伤不到我。只是我们该早日离开,此地的大妖尚未露面,危险性不能估计。”
此时山洞的角落处,无暇悄悄探头,看到自家主人柔弱的样子,突然就想起来昨晚的腥风血雨。
昨晚自家主人也是笑的很温柔好看,就是手段有点残暴,将那些蛇都剁成肉泥,还慢吞吞的将此地最强的大妖剥皮抽筋。
无暇忍不住就是一哆嗦。
看着郁灯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纯白的羔羊不知不觉地走进大灰狼的嘴里。
可怜的郁灯这会儿倒是对自家温柔的师姐信赖十足,他点头,又好似想到什么一般的道:“师姐,昨夜我担心有漏网之蛇,所以在床榻边撒了许多雄黄散。这雄黄散是我自己琢磨着炼的,应当效果不错,我这里还有好几瓶,师姐也抹一些吧,这样过丛林也好少叫那些蛇鼠凑近。”
少年说的很诚挚,手里拿着一瓶雄黄散就要往祝枝怀里塞。
祝枝嘴角的笑容一顿,半晌轻柔道:“师弟不必麻烦,我修为已然精进不少,阻拦蛇鼠虫蚁不在话下。”
郁灯坚定地将雄黄散塞进祝枝怀里,一边叨叨:“师姐,一切事情皆有意外,双重保障并无坏处。”
祝枝温柔的眸子敛下几分,到底还是没拒绝郁灯,收下了那瓶雄黄散,并且在自家师弟充满关心的注视下慢慢地拔开瓶盖倒出一些抹在手臂上。
无暇实名震惊,毕竟他还记得昨晚主人回到洞府凑近那个郁灯时被熏的模样。
主人昨晚没打死郁灯一定是因为依恋期的原因,不然它真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了。
郁灯这边才放心下来,他甚至凑近一些道:“师姐,这味道好闻吧,我特意做白桃味,特别清甜还不失雄黄散的本质。当然如果师姐不喜欢白桃味我这里还有橘子味、草莓味…很多的,师姐要不要再来试试别的味道?”
祝枝清雅柔美的面容第一次僵住,他的呼吸似乎有些不太顺,侧身将白色广袖掩盖住浅浅泛红的手臂。
“师姐?怎么了?”
郁灯见自家师姐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奇怪道。
祝枝很快整理好表情,手臂上浅浅的灼烧感已然消散,他面带温浅的笑,眸中微凉:“师弟,这雄黄散似乎与昨晚的不同。”
郁灯咦了一声,随后道:“是有些不同,这个效果要比昨晚撒的强上百倍,还附带灼烧虫蚁的咒术穿透效果,只要是蛇鼠虫蚁,触之不死也得残,师姐真厉害,一看就看出来了。”
祝枝微笑不语,指尖微泛白。
两人随后又‘和谐’地吃了一顿早餐,郁灯收拾好东西,祝枝也将洞口的结界解开了。
祝枝此时换上一身青衫广袖,整个人清雅隽秀,乌发如云,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柔婉清正之美。
他见郁灯走出结界的模样,嘴角便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更添几分烟火气息。
无暇此时已经被他收回腕间,有些不明白主人此时要浓不浓的恶意是个什么情况。
很快它就知道了,因为郁灯白着脸退回来,颤抖着手扶住洞壁干呕了好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