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一愣。他顿了顿,赌气似的说:“全凭你一张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管我怎么样?反正你也……”
他想说反正你也要娶妻,说到一半又停住了,觉得这话说出来像是自己吃醋了,服软撒娇似的,顾少爷才不肯,他说:“反正你也不让我走,自然你说什么都对!”
岑嘉气的脸都白了,下床,快步走了。
顾宁扯着被子把自己盖住了。
烦人精。说走就走。
冻死你活该。
顾宁委屈地想,脚好疼。
千辛万苦来找他,他还冲他发火!
其实他这是头一次见岑嘉发火,他知道,这种人就跟他爹地似的,轻易从不生气,一旦生气,没有十天半个月绝不可能好。
不过他也生气,不理就不理,谁稀罕!
没想到,还不到晚上,岑嘉就来了。
他语气柔和,跟白天的吵架从没发生过似的,说:“风和,别睡了,起来吃饭了。”
顾宁:“………”
你脸呢?
第42章
顾宁翻了个白眼, 不想理他。
岑嘉把手伸进了他的被窝。
顾宁打了个寒颤,瞪他一眼,道:“冷!”
他好不容易才暖和过来。
岑嘉笑的漂亮, 说出的话却无比可恨:“你再不起来, 我可把手伸你衣服里了。”
顾宁瞪大眼,简直气死了。这个无耻之徒!!
他气鼓鼓的起身,岑嘉早有准备,连忙给他套上厚厚的衣服, 把他裹得一层又一层。
顾宁觉得自己跟个熊似的,关键是还没有熊灵活, 活动异常艰难。
不过跟生命比起来, 这又算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 随便他了。
不过其实岑嘉营帐里也不算很冷, 毕竟刚刚让人放了十多个火盆, 还一直有人守着加炭。
顾宁看桌子上摆了类似火锅的东西, 有点诧异,这时期连造纸术都不成熟, 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了火锅。
看样子人类对于吃的开发才是无穷无尽的。
岑嘉见他盯着锅,以为他没见过,便解释道:“此物叫温鼎,是当地人造出的一种器具, 此地苦寒,当地人菜出锅就凉透了,于是就用食物放进鼎中, 边烹边食。”
顾宁点点头。
他没管岑嘉, 自顾自坐到桌子旁边, 开始涮肉。
他不在乎, 倒是把别人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公子好大的胆子。
不过岑嘉并不生气,毕竟已经习惯了。他坐到顾宁旁边,宠溺地看着他。
顾宁诧异道:“看我干什么?还不快吃饭,一会儿我吃完了不等你啊。”
岑嘉这才举着夹了一筷子肉放到了清水里。
看着像火锅,其实就是清水涮肉,连个底料都没有。
顾宁看他太磨蹭,索性把一盘的肉都倒在了锅里。
岑嘉微微诧异,反应过来后不由得笑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顾宁无语。他是觉得他太磨蹭好吗?
不过他也懒得解释,随便吧。
啊火锅好好吃。
虽然这个时代的调料都味道一般般,不过这已经是他半个月来吃的最舒坦的一顿饭了,平常在路上,为了赶路,一直吃的很粗糙,他心里又有事,更食不下咽。
岑嘉看着他消瘦的侧脸,眼神中似有心疼。良久,轻声道:“对不起。”
顾宁夹肉的动作一顿,继而又接着夹回肉,嚼了嚼肉,咽下去,道:“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岑嘉听出他话里的冷意,心头一抖,说:“路上,我给你制造了那么多能走的机会你都没走,我该知道的。”
顾宁冷笑,心想你知道个P。
他他妈还给他制造逃跑的机会??
生怕他不走是吧??
他真以为他在岑府走不了?就凭那些虾兵蟹将?
他冷着脸,说:“我是怕你死了,按着这破地方的规定我还得给你殉葬!现在看你没死,你但凡让我走,我立刻就走,绝不留下。你当谁愿意给你当男妾吗?”
岑嘉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他白了脸,嘴唇微颤,不敢再说话激怒他。
顾宁看他这样子,感觉自己气的肋骨疼,貌似是岔气了。他把筷子重重一放,起身走了。
岑嘉怕他出门冻着,连忙拉住他:“你别走!我走行不行?”
顾宁也不客气,他把手往帐门旁边一放,说:“请吧。”
岑嘉低了下头,又抬起头,眼角微红,眼神脉脉地看着他。
顾宁心里的火气突然消了大半。他心里甚至还有点想笑。
苦肉计?
他含着火气,说:“都出去。”
梁炳闻言,连忙召着账里的人走了。
岑嘉抬眼,声音微颤,说:“我也走?”
似有三分委屈,三份无奈,还有三分强装镇定。
顾宁被自己脑海里这个形容弄笑了。
他说:“你的地方,你爱走不走。”
他说完,自己走到了床边,抱着个暖手炉坐下了
岑嘉听出他话里的妥协,立刻得寸进尺,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搂着他脖子,说:“我错了。”
顾宁听见他认错,最后那点火气也消散的差不离了。他问岑嘉,道:“你错哪儿了?”
他要是说对了就原谅他。
岑嘉默不作声。
顾宁气的肋骨更疼了。
合着他不知道?
他刚要发火,岑嘉突然凑过来,亲上了他。
顾宁不提防被他偷袭,没好气地说:“你干嘛?”
岑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我说什么你都生气,不然直接用做的?”
顾宁挑眉,说:“你在暗示我无理取闹?”
岑嘉见他话虽然不好,语气却好了很多,分明是不生气了,心想梁炳这个主意不错,回去赏他。
他抱着顾宁,撒娇似的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宁冷哼一声,说:“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岑嘉没主意了。
顾宁说:“行了,就这样吧,你给我找个地方,我想睡觉。”天一冷他就犯困。
岑嘉立刻说:“这不就是你的地方?”
顾宁挑眉,说:“那你睡哪儿?打地铺?”
岑嘉看着他,说:“顾郎,你好狠的心。”
顾宁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真腻歪。
不过这种非常规手段明显比常规手段好用太多,顾宁哪比得上他这老油条,他妥协了,说:“行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岑嘉突然抱住他,语气变得很认真,说:“顾风和,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顾宁动作一顿,道:“出什么事了?”
岑嘉说:“没出什么事。”
顾宁生闷气,他什么事情也不跟他说,还想跟他在一起,凭什么?
他什么时候真平等地看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顾宁刚要说话,却见岑嘉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顾宁低头,看到他眼底一圈青黑。
他叹了口气。
其实他不说,顾宁也知道,他那天偶然听见万玉书说,大景对他们下战书了。
先礼后兵,大景下战书,从没有缓和的余地。
大景国国富兵强,新皇又是武将出身,十分好战,手下又多有能将。
传说他们上一位皇帝是众目睽睽之下飞升走的,真假不知道,但是大景国民都信以为真,国民自信心特别强,将士都像打了鸡血。
顾宁倒是不信,他知道历来统治者都会利用这种神化行为收买人心,以证明是天命所归。不过不管他信与不信,这个方法都十分管用。
顾宁抚摸着岑嘉的头发,眼神复杂。
良久,他打横抱起岑嘉,把他放到了床里面,然后给他盖上被子,又把床帘挂上了。
他自己也进了岑嘉的被窝。他心想,他们俩的事以后再说,过段时间岑嘉就要打仗了,还是别让他分心,毕竟战场无眼。
他搂住了岑嘉纤细的腰,心想,这回可是便宜你了。
岑嘉醒来的时候,就见面前是顾宁赤.裸的胸膛。
他正枕着顾宁的胳膊,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
他小心翼翼地从顾宁胳膊上下来,然后腻到了他怀里。
他承认,他是利用他心软,但是,不管过程怎么样,结果总是好的。
他知道顾宁短期内绝不会想着离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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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宁突然睁开眼,额头有汗珠还在落下。
心跳的好快,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他还没有从刚刚的噩梦中走出来。他的心因为惊惧而剧烈的跳动,直到眼神看到完好无损的岑嘉时,才松了一口气。
心头稍微平静。
岑嘉还窝在他胸口处睡觉。
顾宁摸了摸他的头发。
岑嘉睡得轻,立刻睁开了眼。
顾宁即刻把手拿开。
岑嘉微微一笑,整个人都趴到顾宁身上,抬头看向他。
顾宁顿了顿,说:“你头发真少,都能看见头皮了。”
岑嘉立刻变了脸色,从他身上下来,躺到了一边,让被角遮住了头。
顾宁一愣,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
他觉得好笑:“至于吗?”
岑嘉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丑。”
顾宁顿了顿,说:“没事,不丑。你这是总作息不规律,昼伏夜出的才变成这样,以后休息饮食规律点,会长出来的。”
他看着捂住头的岑嘉,觉得十分想笑,说:“大名鼎鼎的九千岁也这么注意外貌?”
他不是最讨厌别人说他美?
岑嘉静默了,良久,说:“从前不在意。”
顾宁一愣,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从前不在意,如今却不得不在意。
毕竟顾宁那么年轻。他还有大好年华,他已经逐渐走向暮年。
他这些话说不出口,顾宁却好像已经知道了。
他当然知道。他爸比他爹地大,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他爸有时候还会犯神经质似的问他爹地是不是喜欢上了更年轻的男孩。
不是不爱,也不是不信任,只是想亲口听他说:“没有,我只爱你。”
他不是不懂。但是他说不太出口。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到爱岑嘉的地步。还是只是一时兴趣。
没有到那个地步而擅自说“爱”,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欺骗。他做实验写报告时,他爹地就告诉他,一切实事求是,夸大事实没有好处,只有无穷的后患。
岑嘉看他不说话,眼神落寞。
顾宁顿了顿,突然起身,拉了他一把。岑嘉瞬间贴到了他身上。
顾宁摸着他的下巴,说:“宝贝儿,叫一声哥哥我听听。”
岑嘉的脸瞬间烧起来了。
第43章
顾宁本来也有点羞赧, 但是见他脸红,反倒放大了胆子。
他压着岑嘉倒下,把他按倒在床上, 两臂支撑在他身侧, 眼尾含笑,道:“叫不叫,嗯?”
他一个尾音说的暧昧丛生,听在岑嘉耳朵里, 仿佛是春风吹进了他的体内,在里面百转千回, 搅得他心猛烈的跳动。
顾宁把耳朵放到他的胸口处, 明知故问, 含笑, 道:“怎么这么大的心跳声?”
岑嘉像是被人提住了耳朵的兔子, 或是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 一动不动。
顾宁把胸膛贴上他,在他耳边说:“宝贝儿, 叫一声哥哥,我就原谅你。”
岑嘉嘴唇颤抖着,手搭上顾宁的肩头,叫了一声:“哥哥。”
顾宁觉得自己的血好像烧起来了, 烧的他浑身发烫。
他狠狠地攫住了岑嘉的唇,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
这一次,岑嘉第一次完全被动的, 任人支配的, 感受到了顾宁的热情。
“饶了我吧。”他求饶。
顾宁哄他:“最后一次。”
一夜红烛摇动, 守在帐外的小将军万玉书红透了脸。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九千岁并非太监的人, 他以为……
啊,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
他看向一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梁炳,心中佩服的同时,还不由得想发出疑问。
“嘘。”梁炳看出他的意思,连忙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道,“将军慎言。”
九千岁耳力可是极好,能听三里之内风吹草动之声。
他们敢谈论九千岁床上的事,莫不是闲项上人头待的太稳固了?
万玉书面色古怪,还是用正常的声音,道:“你觉得,干爹他现在,能听见吗?”
梁炳听着帐内细碎的隐忍的声音:“………”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不过还好万玉书也没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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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顾宁抱着岑嘉,从床头滚到床尾,早已没了跟他计较的心思。
深夜,帐内只有昏黄的豆点灯光。两个人汗涔涔的,也没有力气去洗。岑嘉即刻便睡了过去。
顾宁看着床头挂着的碧色玉佩和下面挂着的黄色流苏,微微出神。
他看着它十分圆润的边缘,心想这该是十年以上的把玩才能成这个样子。
他起身,把那块玉佩解了下来,放到了枕头底下,然后躺下,睡着了。
睡得十分安稳,一觉到了天亮。
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岑嘉已经走了。
他噌地坐起来。
梁炳见他起身,连忙叫人准备洗漱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