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一夜露华浓[穿越重生]——BY:血河
血河  发于:2021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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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很深,尽头是闹市,小小的人影从巷口不断走过,只要有人往巷子里看上一眼,就能看到巷子尽头的人。
  骁粤浑身染血,被看见必定引起人的注意。
  但其实以这条巷子的深度,什么也看不清晰。
  骁粤惊魂未定地后退,撞翻了垒在墙边的竹篓:“你是谁?”
  蒙面人摘下面罩,露出了一张略带匪气的脸。
  骁粤:“方陪戎?”
  他早该想到的,能带着刺客混入暗哨的人,除了暗哨内部之人,恐怕别无其他。
  方旭扒下了暗哨的衣服,露出了里面平常百姓的灰衫,朝骁粤拱手:“骁善卿赎罪,方才情况紧急,让您受惊了。”
  方裕物还是要对祁宸赶尽杀绝……
  骁粤怔愣了许久:“你们…你们在暗杀信王?”
  方旭摇头:“没有,我的任务只会带走您,但方才的形势严峻,卑职怕无法从锦衣卫手中带走您,只能声东击西。”
  骁粤蹙眉——声东击西?
  方旭:“侯爷嘱咐卑职一定要护您周全,方才若非储姑娘冲进刑房大打出手,卑职也一样会出手,只是后来信王带着沈签事来了,卑职便只能出此下策。”
  祁宸是和沈易安一起来的?
  所以他一直躲在暗处?
  果然。福嘉嬷嬷说得没错,祁宸他果然不会那么真的那么狠心,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不出现?
  ……他还是不想看到骁粤。
  思及至此,骁粤的心隐隐作痛,他和祁宸走到今日的局面,全因自己一手促成,祁宸恨他理所应当,是他自己总想着可以生死作陪,却从未问过祁宸是否也愿意陪他一起死。
  他为什么没问?骁粤问自己。
  因为他只是骁韩云的影子,试问这世间有谁会为了一个影子放弃生命。
  对……祁宸之所以回刑房,也许并不是为了救他,也可能是想亲眼看到他比骁韩云更痛苦的样子。
  方旭观望四周,看见了接应的马车停在了另一头的巷末:“骁善卿,我们快走吧,锦衣卫应该会很快追上来。”
  骁粤望了一眼巷末的方向,低调的四轮马车上的车夫是莫子卫。
  这辆马车会去往何处显而易见。
  骁粤缓缓摇头,道:“我不能走……”
  齐德隆和储玉还在祁宸的手里,骁粤若是就这么走了,祁宸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他对骁粤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旁人。
  而且……他是真的,真的爱不上方裕物。
  骁粤深吸了一口:“我还有同伴,我必须回去。”
  方旭起急:“您能为了两个奴才犯险,侯爷将保护您的重任交托与卑职,卑职决不让您再陷入险境。”
  骁粤知道,在方旭眼里齐德隆和储玉不过是奴才,奴才护住天经地义,他们是可以随意被牺牲的,但在骁粤眼里,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朋友,是家人。
  齐德隆一心想活着回去见家人,却还是冒着随时会大祸临头的风险陪他一路走下来,储玉为了他甚至不顾性命与锦衣卫厮拼。
  他们都在为骁粤赌命,骁粤怎么可能就这么走。
  骁粤瘸着脚退后了几步,眼中满是坚毅:“他们不是奴才,没有他们我会孤立无援,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他们。”
  方旭无动于衷地看着他:“骁善卿,主仆有别,为您尽忠是他们的使命。”
  骁粤知道说服不了他自己是走不了的,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道:“方陪戎,甘愿为你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是不能辜负的 ,他们对我而言意义重大,你脱口而出奴才二字,我实在无法接受。”
  方旭被骁粤眼中的真挚震惊。
  方旭久居人下,匹夫无能,幸得方裕物提拔,虽是半生金戈铁马,但总是有了安身立命之处,即便受命潜入王府做内应,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也不敢有过半分怨言。
  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太多了,皇权高筑,民如蝼蚁,数不清的人用“卖命”来求取活路,上到朝廷的军队,下到走足的小厮,他们的命贱得一文不值,即使抛头颅洒热血,山顶的万人坑也是他们唯一的归宿,方旭也只是其中之一。
  可骁粤却说,这样的人是不能被辜负的,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方旭:“卑职很羡慕他们能有您这样的主子,但卑职还是不能放您回去。”
  他为了救骁粤,已经暴露自己暗哨的身份,骁粤若再返虎穴,他将无法再保护他。
  骁粤心下焦虑:“方陪戎……”
  “得罪了。”
  方旭一掌砍在想要的骁粤的颈侧。
  骁粤顿时眼前一黑,无力地倒了下去。
  在他的意识完全消失之前,他模糊地看到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110章 第七卷 ·繁华草莽暮烟中(10)
  骁粤跌进了一片无边无垠的黑暗中,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
  人之所以惧怕黑暗,并非是害怕黑暗本身,而是黑暗深处的衍生物和未知,骁粤的心跳愈渐加速,他在黑暗中急急奔走。
  惶恐和迷惘像藤蔓般将他越缠越紧,他不禁大声地喊叫出声:“救命啊!”
  回应他的是洪钟般的回声。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无垠的黑暗深处吹来无声的风,一扇门出现在了风的尽头。
  骁粤本能地奔向那束仅有的光,急切地想要逃离这片地狱般的黑暗。
  “骁粤!!”
  齐德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骁粤骤然转身,黑暗深处什么也看不见。
  齐德隆的声音还在继续:“骁粤,你快过来,我们一起回家。”
  骁粤的脚下仿佛坠了千斤巨石,他惧怕那片黑暗,可黑暗里有那么熟悉的声音。
  “骁粤。”
  这次是祁宸的低沉的呼唤。
  骁粤蓦然回首,祁宸就站在门里,浑身浴光,风掀动着他的衣衫。
  祁宸向他伸出手:“骁粤过来。”
  骁粤顿时眼眶一热,对黑暗的恐惧让他急切地想要抓住那双手。
  齐德隆沧桑的声线变得急切:“骁粤别过去!别信他!”
  骁粤脚下一滞,急得阵阵心悸:“齐教授你在哪儿!”
  “骁粤别信他,你快点回来,我带你去找叶钊,叶钊还在等你回去。”
  骁粤焦急地大喊:“齐教授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你?”
  “骁粤你过来,来这边……”
  看不见,看不见,骁粤什么都看不见。
  “骁粤。”祁宸的声音温柔地传来。
  骁粤仿佛被撕扯成了两半,一半烈火焚身,一半冰寒刺骨。
  祁宸站在光的尽头,一声声地呼唤着他。
  比起黑暗深处看不见的人,祁宸离他很近,就站在他迈开脚步就能触及的地方。
  忽然,黑暗深处的齐德隆咆哮起来,伴着呜呜的风声,被拉成了幽怨的深度。
  恐惧加深,整片黑暗变成了妖怪巨大的口腹,卷积着要将骁粤吞没。
  骁粤惊惶地奔向祁宸,黑暗化成了无数双大手,撕扯着他的衣角。
  他跑,他拼命地跑,他大喊:“祁宸救我!!”
  祁宸依旧向他伸着手,骁粤没命地奔向他。
  近了……
  更近了……
  最后一刻,祁宸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拉进了那片光明里。
  眼前骤然一亮,黑暗消失了,眼前是一片白雾茫茫的世界。
  祁宸不见了,骁粤惊魂未定地寻找他的身影。
  “——祁宸!”
  他大喊着,却无人回应。
  忽然,一阵嘈杂声响起,想成群结队的蜂群由远及近。
  骁粤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四周的白雾渐渐散去,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
  巍峨的城楼,喧闹的人群,和悬挂在城楼上的人……
  储玉和齐德隆满身污血,被拴着脖子,悬挂于城门之上。
  骁粤站在人群中,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骁粤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朱红色的屋顶映入眼帘。
  方裕物穿着居家的水青衫,坐在窗前担忧地看着他:“骁粤?”
  惊惧交加的神色还未从骁粤的脸上褪去,他警惕地看着方裕物的脸,半晌未能缓过神。
  方裕物伸手拭去了骁粤额角的冷汗:“你做噩梦了?”
  冰冷的香云纱触碰到皮肤,骁粤浑身微颤了一下。
  刚刚……都是一场梦。
  骁粤迟钝地眨了眨眼,香云纱抚过他面颊的瞬间,他抓住了方裕物的手:“齐德隆和储玉在哪里?”
  方裕物一双棕瞳噙着细碎的笑意,道:“他们被祁宸关在潇湘阁,有福嘉那个老家伙在,他们死不了。”
  福嘉嬷嬷……
  对,还有福嘉嬷嬷在。
  骁粤浅浅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只是个梦。
  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纱布缠绕的手,手心手背的血迹不见了,露出了纵横交错的伤口。
  很疼。
  方裕物的手从旁伸来,轻握住了他的手。
  骁粤反射性地缩了一下,惶惶然地看着方裕物,苍白的嘴唇呼着热气。
  方裕物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他知道,骁粤这是在怕他,毕竟他不久前才对骁粤做过那么过分的事。
  但骁粤的眼睛实在天资不凡,明明带着尖锐的刺,却如何也掩饰不了那如静水深流般的多情,尤其是像现在。
  方裕物道:“那半本诗集本候看过了。”
  骁粤冰冷的手在他的掌心里暖起来,他以为方裕物回想祁宸一样震怒,因为他拿走了一本假薄书。
  可方裕物却并无责备的意思,心疼地看着他:“薄书的第十二页,句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本侯很喜欢。”
  那行字已经晕开了,写下那行诗的人的泪痕还留在上面,方裕物轻轻地将骁粤放回枕头上,替他掖好被角:“祁宸如此对你,你恨他吗?”
  被褥散发着万寿菊温暖的气息,骁粤下意识将被子拉过脖颈,遮住了那些露骨的淤青和伤痕。
  方裕物看到骁粤的眼睛湿润了,他说:“只要你说一句恨他,本候替你杀了他,不惜任何代价。”
  骁粤摇了摇头,喑哑道:“我不恨他。”
  “呵…”方裕物无奈一笑,“你啊,分明痛苦如斯,为何就是不肯放弃他,看看眼前人呢?”
  骁粤动了动睫毛:“侯爷……我好累。”
  方裕物眼神微漾。
  骁粤看着他:“我的心里有一根刺……拔了会痛,留着会死,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他再也不想做谁的工具,不想再做任何人上位的垫脚石,曾经他以为是上苍垂怜,让他跨越时空,涉过轮回,依然能找到自己最爱的人,而最幸运的,是他的爱人也生生世世爱着他。
  可如今,他恨不得自己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从未认识祁宸,甚至恨不得和叶钊一起死在那天爆炸里。
  方裕物笑了,温热的指腹拭去了他眼角的水光,轻声道:“骁粤,本候替你拔了它,再慢慢替你愈合。”
  骁粤自责不已,内疚不已。
  方裕物即使知道骁粤要暗算他,却还是如此温柔相待,方裕物为何不对他残忍一些?哪怕只是责怪他几句,骁粤也不至于如此内疚。
  骁粤闭了闭眼:“不……我不能留在侯府。”
  他是祁宸纳在身旁的“侧妃”,是写进内务府封册里的人,留在侯府,只会连累方裕物受人话柄,骁粤不能再拖累他了。
  骁粤的眼泪顺颊而下,方裕物都擦不过来,只得笑着叹气道:“本候知道你不想入我神通候府,这里是东湖廊坊,这次没有莺莺燕燕,放心。”
  方裕物这么说。


第111章 第七卷 ·繁华草莽暮烟中(11)
  贼人使了一招声东击西,在数百名锦衣卫和王府内侍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骁粤,变节者是王府最机密的暗哨。
  齐德隆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被捆在潇湘阁的柱头上,五花大绑。
  储玉就绑在他对面的柱子上。
  看着浑身是血的储玉,齐德隆吓了一大跳:“丫头你怎么搞成这样?你去杀人了!?”
  储玉精疲力竭,脸色苍白地看了他一眼,无力地靠着柱头闭上了眼。
  齐德隆更急了,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半寸:“问你话呢你倒是吱个声,骁粤呢?他人在哪儿呢?”
  齐德隆脑海中的画面就停留在潇湘阁大门前,那时王府数十人齐齐跪在潇湘阁前的院子里,听着殿内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个个毛骨悚然,心惊胆战,然后……然后齐德隆嚷嚷了几声,就被打晕过去了。
  看着储玉衣服失血过多的憔悴样,齐德隆赶紧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浑身。
  肉体完好无损,就是衣服有点脏。
  “你怎么伤成这样?”齐德隆继续问,“是祁宸对你用的刑了?”
  储玉没吭声。
  “不对啊,他怎么只对你一个人用刑?我不值得拥有吗?”
  储玉撑着眼皮白了他一眼。
  齐德隆琢磨了一下他的眼神:“你不会是冲进殿里救骁粤正巧撞见他和祁宸在……你太虎了!你是女孩子,看了不怕长针眼嫁不出去吗,你……”
  “咳咳咳!”
  几声干咳打断了齐德隆的碎碎念。
  齐德隆响声源看着去:“沈易…沈签事你怎么在这儿?”
  沈易安坐在墙边贵妃椅上,手里端了一盏清茶:“齐先生放心,你值得拥有,你刚才直呼王爷名讳两次,这是大罪,只是王爷暂时没空处置你,皇上为王爷设宴饯行,王爷进宫赴宴了,你姑且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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