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宸吻着他的鼻尖:“克服一下,今晚你若是不晕,本王送你一样东西。”
温柔地吻落下,呼吸缠绵呢喃,低吟细碎。
屋外夜色渐浓。
屋内帐暖生香。
第101章 第七卷 ·繁华草莽暮烟中(1)
翌日清晨,一阵声嘶力竭的咆哮从潇湘阁里传了出来,惊飞了庭院桃树上早起抓虫的鸟儿。
“啊啊啊啊啊啊————”
骁粤在潇湘阁的大堂摆了七八口大箱子,耐心地整理着搬家需要带走的东西。
珠宝金银、玉石古珍……
幸亏方裕物当时下令不许搜潇湘阁,才让齐德隆敛的这些财幸免于难。
“这这这……”齐德隆激动地捧着失而复得的信号泵,瞪着铜铃眼追在骁粤身后,“你从哪儿找到的?”
骁粤将齐德隆藏在八仙桌下的一箱金条:“凌晨的时候王爷给的。”
他当时硬撑着没晕,就等着祁宸送他礼物,没想到祁宸竟然真把这个“信号泵”拿出来了。
只是他当时太累了,连惊讶和欣喜都被浓重的倦意盖了过去。
要不是醒来的时候信号泵就握在手里,他都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为了早点回来把好消息告诉齐德隆,他可是费了不小的劲,才把祁宸给打发了。
齐德隆嘿了一嗓:“好家伙,藏得够刁钻啊,前些天我们那么翻箱倒柜都没找到……咦?怎么回事?”
骁粤停下手里动作:“怎么了?”
齐德隆拿着信号泵在手心里们敲了几下,啐道:“靠,时间太长没电了。”
电??
骁粤皱眉:“这东西还要充电吗?”
“废话,不然怎么叫高科技电子产品。”齐德隆重重咬了一下电子二字,“这里面的是采用了超现代化电子芯片和量子能量的核心集成技术,单单是这个金属壳释放电波时产生的超强量子纠缠,就已经领先人类已知科技好几十年了。”
骁粤吹了吹金条上的灰尘,讪讪道:“我还以为你做的电子产品是不需要蓄电的。”
齐德隆撅着屁股,从金丝楠木的箱子里翻出了碳笔和宣纸:“懂不懂什么叫万变不离其宗?科技是建立在经验实践和人类思维,以及电上的,没有电什么都白瞎。”
骁粤同意这个说法,因为有电的存在,才有了围绕着电产生的一系列伟大发明,例如未来的电灯、电视、电脑、电车、手机……以及绝大部分的人类文明。
可是,这里没有电。
即使是水力发电,也得利用水位落差,配合水轮发电机产生电力,才能将水的势能转化为机械能和电能,可这个发电机也是“电”的产物,还涉及到另外一项科学技术。
骁粤略微思衬,问:“不充电行吗?”
“那不行。”齐德隆坐在地板上,挥笔作画,“我还没发明出可以代替电的东西,这玩意儿从宇宙诞生就存在了,哪能说淘汰就淘汰。”
骁粤顺了块抹布,擦着一支小白玉瓶:“你为什么当初不把它设计成太阳能?”
齐德隆一愣:“有道理啊……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想想办法充电吧。”
这个领域骁粤可不熟,他瞄了一眼齐德隆花在纸上的图案,像是一个正方形大箱子的立体草图,每个特殊的部位都又对应的特殊的公式。
骁粤觉得这东西很眼熟:“富兰克林方程式?”
齐德隆的五指被碳笔染得焦黑:“小子可以啊,连这个都知道。”
骁粤大概猜到他想干什么了:“你想引雷?”
齐德隆用奇怪的方言道:“恭喜这位同学,你已经很接近正确答案了。”
他说着把设计草图推到了骁粤的面前:“富兰克林曾经用风筝将天上的雷电引下来,储存在莱顿瓶中,我们可以效仿。”
骁粤知道这个实验,用这个方法确实可以捕捉闪电,得到一部分电荷和能量,但他们没有莱顿瓶,实验更是十分危险,是科学界的反面教材。
骁粤记得当年物理老师说过,后来科研实践坚决不允许任何人模仿富兰克林的这个实验。
骁粤道:“雷电的破坏力很强,你不是在引雷,是在招天打雷劈。”
齐德隆用焦黑的手指抠了抠鼻翼,弄了一鼻子黑灰:“那个叫富兰克林的都成功了,我为什么不能成功?你可别忘了,我齐德隆可是打开了时空缝隙的伟大杰出科学家,我凭什么输给他呀?”
骁粤无奈:“大科学家,你自己都说了万变不离其宗,你失去了那些科研仪器和信息化的数据,拿什么来钻研?即使你有充沛科技知识,但没有足够的技术支撑也是不可能办到的。”
齐德隆在一串公式旁画了一个浮夸的大圈:“所以我才说你是‘接近’正确答案了,看这里,”齐德隆一拍设计图,“我打算先做一个这样的金属储量箱,用来收集球、状、闪、电。”
骁粤微微蹙眉——球状闪电?
“哎呀也就是民间说的滚地雷,”齐德隆道,“滚地雷一般产生在雷暴之后,雷雨之前,直径大概在20cm到50cm不等,它可以在空气中独立而缓慢地移动,能维持好几分钟,比天上的惊雷温柔多了。”
“电的场所呢?”
“所以我需要一个长宽高至少在一米以上的金属储量箱,通过内部导体的不断减势,能迅速将其转化为电能,给信号泵充上电。”
骁粤:“我指的是滚地雷出现的场所。”
“这个好说,”齐德隆拿了张新纸,鬼画桃符般地画了起来,“滚地雷会跟随金属物体移动,曾经出现在过空地、高速公路、火车轨道、飞机舱内等金属密布的地方,我们只要布置一片金属集中的区域,大概率能在雷雨前把滚地雷给召唤过来。”
召唤?
骁粤听着像是入了邪教。
齐德隆忽然苦着脸:“只是这个年代,上哪儿去找那么多金属?又不能进兵器库……”
“帛洲。”骁粤道。
齐德隆质疑地看着他。
骁粤笑了笑,继续收拾行头:“帛洲是南粤最大的铜铁之乡,那里家家打铁,户户有铜。”
帛洲……对了他们要去帛洲了。
齐德隆拍了拍手上的碳灰,一脸语重心长:“你不说帛洲我还忘了,你这么早就开始卷铺盖了?你是真打算永远留在这儿啊?”
其实……这个问题骁粤没想过。
他确实不想回去了,他是个孤儿,不像齐德隆有家人,有子女,在那个世界,他什么都没有了。
骁粤沉默了半晌:“我想留下来。”
齐德隆就知道他会这么想,压低了嗓音问:“你想清楚了?你和祁宸之间可是还埋着地雷的。”
骁粤眨了眨眼,道:“他已经答应我了,我们要一起去帛洲开酒肆,卖玫瑰酒和鲜花饼,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鲜花饼??”齐德隆迷之疑惑,“云南鲜花饼还是百川鲜花饼?”
“应该是云南鲜花饼,我去旅游的时候曾经在烘焙坊DIY过,很成功。”
“噢,那还挺不错……哎呀这个不重要!”齐德隆抓狂地甩甩头,“不是说好了回去救叶钊的吗?你这么快就把你的叶钊忘干净了?”
叶钊……骁粤沉默了。
如果他真的离开了,祁宸会很难过吧?
而且他也没有那么想离开了。
“你慌什么,”骁粤忽然说,“离中秋月圆还有一个多月,如果这个月没有雷电,你就得再等一年。”
“不不不不。”齐德隆使劲吸了两口气,“根据近来气温的变化,还有这空气湿度,我推断一月之内,必有雷雨!”
骁粤半信半疑,道:“你还会勘测气象?”
齐德隆“呵”了一声,骄傲道:“实不相瞒,A市市气象台的湿度仪和风力仪都有我的汗马功劳……哎呀那个不用带!”齐德隆抢过骁粤手里的绢布,仍开老远,“帛洲没蚕丝吗,你又不是逃难,带点值钱的东西就行了。”
骁粤不想跟他争,转身走向立柜,上面是祁宸给他的纳赏七珍,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箱子装,只能暂时放在这里。
“啊啊啊啊啊啊——”
又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刺痛骁粤的耳膜。
齐德隆赶紧澄清:“不是我喊的!”
第102章 第七卷 ·繁华草莽暮烟中(2)
那声音很近,就在耳际。
骁粤倏地转身,看到聋女哑女站在窗外急得跳脚。
方才的尖叫是聋女的发出来的,她自幼耳聋未曾学过说话,只能尖叫来吸引屋内人的注意。
骁粤走到窗边:“怎么了?”
聋女咿咿呀呀地一阵比划,骁粤半个字也没猜出来。
齐德隆翻译道:“她们的意思是大事不好了。”
哑女疯狂点头,又是一阵比划。
齐德隆:“她的意思是有人来找王爷了,很多人,现在就在千秋殿,好像发生了很不得了的事情,死人了!”
骁粤还在惊讶他怎么看出这么多内容的时候,齐德隆问他:“打听打听去?”
当他们赶到千秋殿时,正巧碰见祁宸带着沈易安和一队锦衣卫疾色匆匆地离开了大院,踩坏了一大片杂草。
祁宸要去哪儿?
外面的禁卫军还在把守,他这么离开信王府会被皇上知道的。
可是骁粤也不能阻止他,因为……因为骁粤隐隐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这种人心惶惶的关口,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人草木皆兵。
一定是发生了严重的事情,骁粤心中极为不安。
好在祁宸把明朔留给了骁粤。
齐德隆大步走向千秋殿,边走边喊:“这是怎么了?王爷怎么又镇抚司的人走了啊?去哪儿啊这是?”
明朔视若无闻地同他擦肩而过,迎上了走得略慢的骁粤:“善卿。”
骁粤看了一眼祁宸离开的方向:“出事了吗?”
明朔垂首道:“是的,镇抚使大人……”
曹谦??
骁粤有些起急:“镇抚使他怎么了?”
明朔的脸上情绪复杂,吞吞吐吐了半晌,才道:“镇抚使大人曹谦昨夜被血洗满门,曹府上下一百三零口……无一活口。”
“………”
??
镇抚使曹谦……满门……
那是祁宸身边的重臣,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被……
骁粤忘记呼吸,回过神来时心跳已然急速飙升。
明朔又道:“就在半个时辰前,右卫督孙忌也在马栏街遇刺身亡,王爷……王爷他不能坐视不管。”
“可是王爷他、他现在……他还能怎么做?”骁粤开始无语伦次。
那份名单已经烧掉了,但曹谦和孙忌等明目张胆扶持祁宸的人根本作不了秘密。
是方裕物吗?
骁粤定了定神,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齐德隆捡起掉在地上的下巴,激动道:“这方侯爷也太狠了,皇上不管管他吗??”
明朔赶紧制止他:“齐先生莫要胡言,这被别人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
“呸,”齐德隆一脸可笑,“现在除了他谁能干出这事儿?他之前没有拿到信王的名册,今天索性来个杀鸡儆猴,够狠的!”
明朔:“王爷的仇家犹如恒河沙数,没有真凭实据决不能再指摘方侯爷半句,”他说着竟扑通一声给骁粤跪下了,“骁善卿,如今王爷已经是四面楚歌,即使到了帛洲也不会安享太平,求您帮帮王爷!”
骁粤顿时一懵,赶紧去扶明朔:“明千户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
骁粤能帮什么忙,他无权无势,半句话也说不上,即使他去求方裕物放过祁宸,方裕物也不会同意的……他能做什么。
明朔想一座山,骁粤拉不动他:“骁善卿,我等为王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可王爷他不能就这么被发配去帛洲,您不要逼他去帛洲!”
逼他??
明朔为什么要这么说?发配祁宸去帛洲的不是皇上吗?怎么是骁粤逼他?
骁粤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齐德隆一把将骁粤拉到自己身后:“你好好说话啊,骁粤逼他什么了?”
明朔眼神决绝:“王爷不让卑职说,但是卑职今日就算冒死也必须说出来,王爷是想随你的愿望,才不顾性命要去帛洲,他也不愿意再利用您,但除了您没人救得了王爷。”
骁粤被明朔的眼神吓到了:“明、明千户,您到底要说什么?”
明朔站起来:“您跟我来看一眼就会明白了。”
骁粤跟着明朔来到了信王府门前,往门前一站,心脏骤然缩紧。
大门前跪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从门前的台阶下一直延伸至长街的尽头。
压抑的哭声和孩童的哭喊在长街上回荡不绝,他们几乎都是老弱妇孺,甚至还有年幼的孩子。
骁粤站在内院,震惊地望向门外:“他们……”
明朔道:“这些都是那页名单上之人的家属和家仆,今日天未亮便一直跪这儿了。”
“额娘——”
一声稚嫩的哭喊钻进了骁粤的耳朵。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抱着身旁的女子大哭。
“额娘我不想死,我好怕啊,我们会不会被杀死,哇啊……”
“不会的不会的,杏儿乖,王爷会救我们的。”
“可是曹笙哥哥死了……”
忽然,有人看见了站在内庭里的骁粤,胡乱地喊起来:“——王爷救救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