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一夜露华浓[穿越重生]——BY:血河
血河  发于:2021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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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宸当年拿下飞仙关功不可没,鳌居头功……所以,他背叛骁将军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骁粤垂下眼,骁韩云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这个跟他有着同一副皮囊的男人。
  骁粤的脸色不太好,嘴唇和眼睑却泛着健康的粉色,垂眸不语的样子像一株盛开在月下的昙花,美好中透着破碎感。
  “你很悲伤?”
  骁韩云突然问。
  骁粤再抬头时,骁韩云眼中已经没了悲戚的光。
  骁粤睫毛轻晃:“你怎么知道我很悲伤?”
  骁韩云:“你和祁宸……”
  骁粤一笑置之:“ 他把我当成你,所以我替你,又被他骗了一次。”
  骁韩云闭目叹息。
  骁粤的视线落在了浅黄的纱帐上,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一颗棋子,是不是方裕物一死,他就再没价值了?
  思及至此,骁粤的心不禁抽痛。
  “你还想见他吗?”骁粤问。
  骁韩云没有睁眼,却笑了:“不见了……我本也知道窃取飞仙关布防图之人是祁亭,只是这些年我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
  “既然他是南粤二皇子,那他所做之事,亦是对得住国家和子民,我与他……不值一提。”
  骁粤看着他,极缓地摇了摇头。
  他继续说,声音弱到近乎虚响:“许是上天垂怜,留我这半条残命,等着你……来告知我真相,你也不必再治我……我自己伤势如何我心中有数,何苦为我耗费功夫。”
  骁韩云笑了,笑意染上了浓重的死亡阴翳,似是这凡尘万千再无任何可留恋。
  骁粤:“你死了郡主和褚玉怎么办?”
  “还有你啊,”他道,“如今你才是骁将军,而我……只是霖安的喜福。”
  骁粤皱着眉:“可珺瑶郡主来南粤是要暗中执行任务,南粤如今有防范,她一旦行动必是危险重重,你不管她了?”
  骁韩云是真的疲惫不堪,窝在软绵绵的被褥里,憔悴而慵懒,他定定地看着骁粤:“是何任务?”
  “………”
  骁韩云不知道蓝珺瑶的任务?
  ??或者是……
  骁粤不强求,也毫无办法,这等国与国之间的机密,即使骁韩云知道,也不可能随意告知一个忽然冒出来的陌生人。
  骁粤看着他眼睛,道:“我们长相一样,却全然不同,我永远无法真正代替你……”
  是,永远不能。
  骁韩云性子冷冽,却不冷漠,连每一缕发丝都散发着恰到好处的凉意……
  相比之下,骁粤还是太温驯了一些。
  骁韩云一勾唇角:“试问……我若回了南粤,你去何处?”
  “我也回南粤。”骁粤这么说,“我的朋友还在南粤等我,而且……”
  而且祁宸胸前的那一剑是为他受的,即使喝了忘川水,进了四善五恶的大门,即使在轮回中沉浮来去,也未曾磨灭叶钊胸前那道刻骨铭心的疤,骁粤不信祁宸对他就无半分真心。
  他不想逃,他想赌,拿自己的命继续赌。


第78章 第五卷 ·玉树流光照后莛(15)
  霖安城门下——
  衙差列道,百姓挤满长街,官差当众宣读判词,张贴于榜。
  判决曰:为医之本当廉洁行医,慈心济世,长生堂医馆医德有亏,东家视人命为草芥,不谋当谋之事,实乃为医之耻,断不可作医以误世,承公主令旨,即日查封医馆,东家夫妻二人重打五十大板,责令其于霖安终生行乞,若有违抗,斩立决。
  月牙儿不仅处置了长生堂一家,退堂之后还冲进了西厢房,强行捏了骁韩云的脸皮,确定其不是易容之后,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构想,她问骁韩云:“做我的驸马吧?”
  骁粤被他吓了一跳,亏得这时赵汉生冲进房门,磕磕绊绊道:“神…神神神……”
  月牙儿一掌掴在他脑袋上:“神什么神!舌头捋直!”
  “神通侯他他…到城外了!”
  方裕物与神机营的运送火器的队伍兵分两路,带的人马不多,本无意于城中逗留,但莫子卫瞧见了贴于城门口的判决词,想着我朝也就三位公主,两位已经远嫁,还剩一位尚且待字闺中,于是就近打探了一番。
  霖安距离南粤边境大军的营地已不足百里,方裕物命众莫子卫带兵先行前去与大军会合,只身一人留在了霖安城。
  方裕物便装进了霖安县衙,与接到大军过境消息的骁粤等人擦身而过。
  县衙内,方裕物素服宽袖,坐于正堂之上,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边打量着如陋室般的县衙内堂——
  门框吊角,木柱皲裂,青瓦顶,火砖地……还真是勤俭清廉。
  衣着朴素的衙门师爷跨过磨损严重的门槛,为方裕物奉上了最新的茶:“侯爷请用茶,公主刚带着随从匆忙去找您了,小的已经着人追去请了,您先喝口咱们霖安的松冬露。”
  方裕物摇着折扇,看了一眼手边脱皮掉色的木桌,觉得实在品味堪忧:“公主此行带了多少随从?”
  师爷笑弯了眼,竖起了一根手指:“回侯爷,只有一人。”
  方裕物微微敛眉,公主远行竟只带一名随从?
  方裕物出发前她还尚在郦都,这短短半月竟到了霖安,这是一路快马加鞭而来的吧?
  方裕物兀自发笑,抿了口茶,果然,只有霖安的雪山之水,才能泡出原滋原味的霖安松冬露。
  “黄师爷,”方裕物用杯盖拨着杯中的茶水,“这城门口的判决告示是怎么回事?”
  黄师爷微微埋首,道:“今日辰时公主带着一位小郎君来了县衙,说是在城中受了歹人的欺辱,赵大人便带着当差的抄了那家医馆,还救回来一位小郎君。”
  “噢?”方裕物一惊,“不笨了,知道的求助父母官,她是…”方裕物说着忽然话音一顿。
  黄师爷朝方裕物视线的尽头看去,一只锦囊正躺在一张椅子下。
  锦囊黑底金线纹,绣着精致的图腾,黄师爷赶紧拾起来,拍了拍灰尘,呈给方裕物看,道:“放在打扫时也没见过这个东西……”
  方裕物一把夺过锦囊,打开一张,那张折叠的宣纸还躺在里面。
  这是他给骁粤的锦囊,为何会在此处?
  他问:“公主的随从可是左眼角有颗泪痣?”
  方裕物的棕瞳一冷,黄师爷顿时咬到了舌头:“正…正是。”
  真的是他!
  他为何跟月牙儿一起出现在霖安?
  黄师爷补充道:“公主的那两个随从眼下都有泪痣。”
  方裕物拧眉看他:“都有?”
  “对啊!”黄师爷道,“一个跟公主出去了,一个还在西厢房躺着,这俩人长得简直是一个模子……”
  “带本候去西厢房。”方裕物忽然起身。
  “噢…噢!”黄师爷双手捧起方裕物只喝了半口的茶,“侯爷请随小的来。”
  西厢房内,骁韩云走到桌边想倒口水喝,他刚拿起杯子,房门忽然被推开。
  骁韩云看向门口,手持折扇的男人身形修长,目若朗星,在与桌旁面色惨白的人对视片刻后,转身将捧着茶盅的师爷关在了门外。
  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骁韩云的双臂:“你病了?”
  骁韩云动了动眼珠,看着眼前神色焦灼的男人,想,许是来找骁粤的。
  他轻轻抬了抬手,没能睁开男人的钳制,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男人说:“你为何跑来霖安?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还有这个,”方裕物拿出锦囊,“你怎可随意乱扔?”
  骁韩云的手里被强行塞进了锦囊,方裕物阔步走到屏风,左顾右盼没找到一件向像样的衣裳,索性脱了自己的外衫,裹在了骁韩云的身上。
  骁韩云有气无力地任他摆弄了一阵,被摁在了桌旁的椅子上,撑着方裕物给他倒水的间隙,他终于开口:“我不是骁粤。”
  方裕物手一抖,茶壶的水洒了几滴在桌上,疑惑地提了提眉角:“我知道你不是骁粤,你是骁韩云,祁宸给你改的名字。”
  “……”骁韩云盯着递到手边的水,陷入了沉默,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想了又想,弱声道,“我记得您的声音,您是南粤神通候方裕物,当年我写下降书,您救过我的命,还答应留我全尸。”
  方裕物微微惊讶,旋即随性一笑:“一直以来你绝口不提自己的身份,这还是你头一回同本候讲过往之事,”他说着稍稍停顿,“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咳咳——”
  “好了,”方裕物眉头一皱,“别说了,喝水。”
  骁韩云喉咙干得厉害,喝了两口水适才缓解一些,他道:“方侯爷,我真的不是骁粤,这个……也不是我的。”
  骁韩云将锦囊递还给方裕物,方裕物并未伸手去接,只是嘴角的弧度变了,一双棕瞳爬上了野生动物般的凉意:“你才是骁韩云?”
  骁韩云点了点头。
  方裕物直了直腰身,微微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虽只是寸余的距离浮动,却仿佛在二人之间拉开了一道洪河。
  方裕物的眼睛虽未离开骁韩云的脸,但手却伸向了桌上的那盘酸枣干。
  这是一个连祁宸也不知道的秘密。
  当年方裕物为阵前先锋,拿下了月钩城,骁韩云写下降书,在押送骁韩云南下的途中路过一片荒野,周边百余里没有一处干净的水源,但却长满酸枣树,漫山遍野,可即便如此,骁韩云也依然险些被渴死。
  方裕物手底下的百夫长怕骁韩云真的死在路上,就强迫给他喂了酸枣,后果可想而知,方裕物费了很大功夫才保住他一命。
  他也因此知道了这个骁韩云死守了半生的秘密。
  方裕物拿起了一小块酸枣干,反复看了许久,递到骁韩云嘴边,似笑非笑道:“本候的骁粤是会吃这个东西的,你吃把它吃了,这样本候就分得清了。”
  骁韩云盯着方裕物的手发呆,接过酸枣递到嘴边,这个动作他没有犹豫。
  “慢着。”
  冰冷的折扇拦住了骁韩云的手。
  方裕物将折扇收入掌中,轻轻拿走了他指尖的酸枣干,放进自己口中:“本候信你。”
  骁韩云看着他,并无表情。
  方裕物被酸得蹙眉:“这玩意儿如此涩口,正好生津解渴,好久不见,骁将军。”
  骁韩云再次将锦囊递给他:“方侯爷……好久不见。”
  方裕物一哂,接过了锦囊。
  咚——
  房门再次被重重推开。
  “下…下官参见侯爷!!”
  “——皇叔!!”
  冲进来三人,跪地参拜者是赵汉生,挂在方裕物脖子上的是月牙儿,站在进门处发呆的是骁粤。
  这和骁粤计划好的完全不一样,他本打算是在霖安城脚下与方裕物会面,向他解释自己和骁将军的事,再将红皮卷的陷阱告知与他,请求他让军中的医官治疗骁将军,这是现在……
  骁粤愣愣地站在门口,讷讷地看着月牙儿在方裕物身上荡秋千,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了半晌一句恰当的措辞也没想出来。
  “皇叔我好想你啊,你再不来我都要被那群刁民欺负死了!”
  月牙儿抱着方裕物的胳膊一阵摇晃,方裕物好不容易才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好了,谁敢欺负你这个小霸王,人都被你发配做乞丐了,还怎么欺负死你?”
  月牙儿一跺脚:“皇叔你坏!”
  方裕物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行了,跟赵大人出去玩儿会儿,皇叔和他们俩……”方裕物的折扇指了指骁韩云和骁粤,“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月牙儿嘟了嘟嘴:“我也想听。”
  方裕物冲他摇头:“乖。”
  赵汉生从善如流地爬起来将甩肩跺脚的月牙儿请了出去。
  房门在骁粤的身后关上,整个房间忽然陷入了沉静。
  骁粤其实很想月牙儿再纠缠方裕物一会儿,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虽然他和方裕物好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方裕物沉着脸向他走了,他那双兽瞳冷下去时看着实在令人生畏,骁粤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咳咳——”骁韩云杯子的手有些颤抖,茶水荡出,湿了他白皙的手腕。
  骁粤赶紧绕开了方裕物,大步走到骁韩云身边:“我扶你去休息。”
  骁韩云整个人从气质到眼神都带着微妙的疏离感,哪怕是一个轻微的点头,都像极了颔首致谢。
  他知道,骁粤和方裕物接下来地谈话不需要自己参与,而且,他也真的乏了。
  骁粤将虚弱的骁韩云扶到床上躺下,为他掖好被角,骁韩云抓住了他的手腕,微不可察地冲他点了点头。
  骁粤明白,这个意思是没事的。
  方裕物坐回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尝了一口,觉得口感远不及方才那杯松冬露。
  骁粤也走到桌边坐下,轻声道:“您都知道了?”
  方裕物歪着头看他:“知道什么?”
  骁粤觉得他明知故问,但不管怎样,骁粤也没打算将骁将军的事瞒着任何人,知道便知道了,他是来救方裕物的,方裕物应该不至于杀了他。
  他正要开口,方裕物便拉住了他的手,骁粤本能地缩了缩手:“侯爷您……”
  方裕物掰开了他的手心,将锦囊放进他手心里,嗓音是骁粤熟悉的松松垮垮:“丢三落四,现在就打开,看了直接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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