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一夜露华浓[穿越重生]——BY:血河
血河  发于:2021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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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扔了块枣花酥在嘴里,似乎对的容貌毫不在意,还颇为满意。
  不过她虽看着傻傻,实则活得清醒自在,骁粤不禁想起了困在别院高墙之内的蓝珺瑶,女子生在皇家,或许丑陋一些更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骁粤忽然笑了,月牙儿咀嚼的动作微顿,花痴道:“您笑了……小郎君笑起来真好看。”
  其实骁粤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称谓,问道:“公主为何一直叫我小郎君?”
  月牙儿左手一杯茶,右手一块糕,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地说:“这个啊,是这样的,”她咬了一口酸角糕,“以前我每次去皇兄府上,总能见到不同的簪花奴,他们的名字实在太多了,还老换人,本公主一个都记不住,就干脆都叫他们小郎君。”
  ……原来如此。
  骁粤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月牙儿口中的“郎君”不是指自己的郎君,是指祁宸的小倌。
  可是什么叫名字太多?还老换人?
  骁粤这该死的猎奇心又开始作祟了,问道:“您皇兄以前究竟有多少簪花奴啊?”
  月牙儿掰着指头算了算,一脸说不清楚地摇了摇头:“记不清了,不过住在府里的倒是不多,也就十来位。”
  那还不多??
  骁粤想起来司库房里的那些画像,恰好是十二幅,那些应该就是住进过王府的簪花奴。
  “不过您是所有簪花奴里,长得最好看的。”月牙儿补充道。
  骁粤这八卦的闸门一开,就合不上了,为了不让帘帐外的随从听见,骁粤压低了声道:“公主,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
  月牙儿举着油乎乎的纤细手指,眨巴着眼睛点头:“当然能,小郎君尽管问。”
  骁粤压低着身子将头凑过去:“您皇兄养着那些簪花奴,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月牙儿也伸着脖子凑过去:“弹琴啊唱曲儿啊。”
  骁粤皱眉看她——只是这样?
  月牙儿看懂了他的表情,摇头补充:“那时候信王府夜夜笙歌,一群白生生的小郎君围着皇兄打转,好生快活,我也时常去参加。”
  祁宸他!竟然带着尚未及笄的皇妹纵情声色!
  这也太不像话了!
  “然后呢?”骁粤追问。
  月牙儿忽然失望地嘟了嘟嘴:“后来皇祖母怕我学坏,就再不让我去王府了,不过没关系,”他忽然又开心起来了,“我要及笄了,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公主府,有自己的郎君了,我也要多挑些个漂亮有趣的郎君,天天让他们陪我玩。”
  骁粤:“…………”
  原来这小公主好色好嫁、毫不矜持都是从祁宸那儿学来的,这真的是……
  那信王府最奢靡的时候究竟有多少簪花奴?那祁宸岂不是夜夜都……
  骁粤脱口而出:“祁宸他夜夜快活,皇上和太后都不管吗?”
  月牙儿一愣。
  骁粤的音量忽然提高,她隐隐觉得骁粤在生气,急忙一阵摇头:“没有!”
  骁粤顿时有些后悔,小公主是个姑娘,他怎么能问那种问题。
  可月牙儿像是对他那位皇兄太过熟知,脸都不见红一下,摆着手解释道:“簪花奴从不进千秋殿,都是住厢房或者耳房的,皇兄平日在前朝可忙了,那些簪花奴陪我玩耍的时候更多。”
  原来不进千秋殿……骁粤略微松了口气。
  月牙儿忽然嘿嘿一笑:“小郎君,听说您经常进千秋殿,您能进皇兄的书房吗?”
  骁粤点头:“能。”
  “你们都在书房里做什么?”
  做……做什么?
  他和祁宸在书房里做什么……
  月牙儿又问:“皇兄的寝殿里还有一张山河图的转盘,可以掷飞镖,您玩过吗?”
  ??祁宸的寝殿里有那种东西?
  骁粤根本没注意看,他甚至回想不起祁宸寝殿的桌子是什么颜色……他的注意力全都用在了别处。
  “您怎么脸红了?”月牙儿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顺着骁粤的视线看向了楼下的乐师,“他长相一般啊,我皇兄抠脚趾都比他好看,不准看他!”
  月牙儿伸出是跟油滋滋地指头,在骁粤的视线里一通乱晃:“你可不能三心二意,你要是乱来的话,我可是会把你的头砍下来的呦!”
  骁粤笑了笑,抿了口茶,心说:真是得了祁宸的真传。
  月牙儿将他笑了,以为他不以为然,鼓着腮帮子抢过了骁粤手中的茶杯,一脸郑重其辞:“皇兄都为了您再也不找别的簪花奴了,连皇叔那样百毒不侵的人都为了救您去揽苦差事,您到底喜欢谁多一点啊?”
  骁粤蹙了蹙眉,明知故问道:“哪个皇叔啊?”
  月牙儿:“本公主只有一个皇叔,你那就是威震朝野的神通候方裕物,方侯爷是也!”
  这波吹捧……骁粤觉得这个月牙儿跟方裕物的关系也蛮不错。
  骁粤言归正传道:“他揽了什么苦差?”
  月牙儿一惊:“您不知道啊?”
  骁粤摇头。他全天几乎都在祁宸的眼皮子底下,祁宸是根本不许他提方裕物三个字,更别说打听了。
  月牙儿拍了拍手板,抖掉了多余的糕屑:“父皇知道皇兄要立您为侧妃,气得当场要下旨杀了您,皇兄说您死了他就殉您而去,父皇当时眉毛都绿了,还好我皇叔拿出了一本红皮卷,说是您给他的,叫什么……驭兵之术。”
  ……驭兵之术!?
  “然后呢?”
  “然后皇叔就跟父皇单独待了很久,忽然就决定不杀您了,还封了皇叔做了镇边将军出兵西洲了,皇兄也没被罚得太重,只是被戒鞭打了一顿,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骁粤闻言略微一怔:“……怎么会这样,”
  这完全是骁粤的自言自语,月牙儿却道:“我也觉得很奇怪,那本红皮卷我之前好像看过曹镇抚使拿着的,怎么会在皇叔手里呢?而且皇叔还说是您送给他的?”
  骁粤:“…………”
  祁宸说那本红皮卷是骁将军写给他的,怎么又会在曹谦手里?
  照月牙儿这么说,方裕物拿到红皮卷并未第一时间交给皇上,他或许是对上面所记载的兵法仍有疑虑,他是为了让皇上觉得骁粤仍是有用之人,让皇上留他一命。
  他是为了救骁粤才匆忙交出红皮卷……
  不对,骁粤觉得不对。
  如今方裕物受到皇上重用,还担起了镇边将军的要务,若此战拿下西洲边境三部,方裕物在朝中的地位必定更加坚不可摧,可问题是……这一切本该是祁宸的。
  祁宸为什么要这么做?驭兵之术如此重要,他为什么要给方裕物?
  骁粤忽然觉得整件事情都不对劲,曹谦是祁宸身边的老臣,他既然知道红皮卷的存在,为什么眼睁睁看着祁宸将驭兵之术拱手让出,祁宸将纳赏七珍赠给骁粤他尚且拼死抗议,何况是关乎东宫大业的驭兵之术,曹谦为何不反对?
  ……那本红皮卷有问题!
  这是能解释一切的唯一可能。
  骁粤按着这样思路往下想,难怪祁宸会让他亲手将红皮卷交给方裕物,因为比起他人,骁粤更能得到方裕物的信任……
  月牙儿扯了扯的衣袖:“小郎君您怎么了?”
  难怪祁宸对他说那些奇怪的话……难怪他让骁粤原谅他。
  “小郎君您是不是身体不适了?”
  “……”
  “小郎君?”
  月牙儿看骁粤的眉头越皱越紧,手里的茶杯愈渐倾斜,滚烫的茶水浇在了骁粤的脚踝上,被烫的人无动于衷,月牙儿却顿时大叫一声:“啊啊啊,对不起小郎君!”
  骁粤猛地回过神来:“公主!!”
  月牙儿被他的神色吓得一愣:“啊?”
  “您能带我带我去找方侯爷吗?”
  “啊?”月牙儿嘴角抽搐了一下,“您说错了吧?是找皇兄吧?”
  骁粤神色紧绷,拽住月牙儿的手腕:“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方侯爷说,您快点带我去见他。”
  月牙儿转了下发白的手腕,犹豫道:“可皇兄和皇叔经常吵架,您去找皇叔他会不会生气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骁粤道,“此事非同小可,可能关乎方侯爷的性命。”
  性性……命!
  月牙儿顿时神色一慌,她一紧张便结巴起来:“这么严重,那那……那可是皇叔他!”
  骁粤:“他在哪儿?”
  “皇叔他带着神…神机营的人午前便出发西行去…去与大军会合了!”
  “出发了?”骁粤振身而起。
  月牙儿也跳了起来:“是啊,估计都…都出花萼关了,真的那么严重吗?”
  出关了……
  不行!骁粤不能让他将红皮卷用到战场上!
  他扒开珠帘扫视楼下,祁宸派来的人仍旧瑕不分神地盯着他,如果想跑出去只能……
  “公主!”骁粤倏然回身。
  月牙儿看着他。
  “麻烦偷偷送我出城,再给我备一匹快马!”
  月牙儿一脸迷惑:“做做…做什么?”
  “去追方侯爷。”骁粤道。


第75章 第五卷 ·玉树流光照后莛(12)
  出城后车夫驾着马车奔西而去,在竹林笼峙的密林间穿梭。
  骁粤坐于车厢之内,凝神钻研着手中的地形图,为他掌着油灯的是月牙儿。
  骁粤大学期间加入过马术训练营,本想着快马追上方裕物的队伍,可月牙儿却让骁粤换上了随从的服饰,在城门前随意雇了一辆三匹马的大马车,执意与他同去。
  骁粤拗不过她,想着不能耽误工夫,而且自己对南粤的地势民风也不甚了解,二人便一同上路了。
  夜深山林幽静,急促的马蹄与车轮声惊扰了林间的山雀,朦胧的月光从窗口照进车厢,月牙儿拔下了所有的珠钗翠环,戴起了面纱,看着倒像有两分姿色。
  她盘腿坐在骁粤脚边,捧着油灯:“小郎君,皇叔他们出发六个时辰了,我们这样能追上吗?”
  骁粤看了一眼图纸上标注的城镇位置,平静道:“自郦都向西行的道路有很多条,神机营运输火器的路线和方侯爷他们的行军路线不是同一条,我们盲目地追很难追上。”
  月牙儿苦着脸:“啊?那我们怎么办?”
  “看这儿。”骁粤白皙的手指在图纸上勾勒了一条线,“西洲的这三个部落,库车,温瓦,克托里,尤其是克托里,它处在紧邻南粤边境位置,常年为了周边的资源侵犯南粤地境,南粤的大军会第一个向这里的集结,方侯爷要去克托里必须经过……这里!”
  骁粤指了指南粤边城的一个小城邦,月牙儿了悟:“是霖安!”
  “不错。”骁粤道,“你皇叔带着大队人马速度一定不会比我们快,我们抄近道去霖安等他们。”
  月牙儿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骁粤:“小郎君好聪明啊,难怪大家都说你是皋戌的玄策将军,玄策是什么意思啊?”
  玄策……
  这个骁粤还真没想过,他略微想了一下,道:“大概是智勇过人的意思吧。”
  月牙儿笑得很开心,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骁粤的目光落到了地图上,耳边是仓促的马蹄声,窗外是灿烂的星空,他们已经出郦都城很久了。
  这个时候祁宸应该已经发现他不见了,正在满城搜寻他的下落。
  骁粤不禁想起了方裕物说过的话——他和祁宸必须死一个。
  他早该想到的,祁宸一直认定了暗杀他的人是方裕物,他那么睚眦必报,怎么会主动求和。
  所以…祁宸还是很在乎储位的,甚至连骁粤也是他谋划中的一环,即便他很是介意骁粤与方裕物见面,却还是利用了方裕物对骁粤的心思。
  骁粤细思心痛至极,自古储位之争皆是你死我活,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可祁宸为什么要将他牵扯进来?方侯爷于他有恩,多次助他救他,他是万不能伤害方侯爷的,祁宸为何置他于不仁不义?
  等等!
  祁宸他又凭什么断定方裕物一定会相信红皮卷的真假?他……他又凭什么确定方裕物会将红皮卷呈给皇上?
  难道是因为……
  骁粤那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那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月牙儿有些犯困,趴在坐凳上,撑着眼皮看向骁粤:“什么不会的?”
  骁粤的脸色很不好,月光和灯光将他分成两半,一半苍白而阴冷,一半悲伤而惶恐,鸦羽般的睫毛轻开轻合,缓缓摇头:“没事,公主睡吧。”
  骁粤将自己外衣轻轻地披在月牙儿的身上,疲倦地闭了闭眼,脑海中响起了齐德隆的声音——
  “骁粤啊,红颜未老恩先断,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骁韩云的身份特殊,注定你和祁宸之间不会有太纯粹的感情,他就算对你千好万好,你也应该继续保持理智。”
  真的是这样吗?
  骁粤又不禁想起了潇湘阁,那七件价值连城的宝物还陈列在他的房间里,它们此刻也像骁粤一般靠窗沐浴着月光。
  就是这冰冷的七珍,让骁粤相信祁宸是认真的,让骁粤有一瞬真的以为祁宸会为他夷平成见的大山,也正是因为这份打破世俗伦理的偏爱,让骁粤相信了他的真心。
  可是如果一切都像骁粤推测的那样,那骁粤还能凭什么去相信祁宸?
  骁粤可以原谅祁宸拿他当棋子,但不能接受自己从头到尾只是一颗棋子,他和祁宸不能这样,祁宸不能这么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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