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睿：……
　　虽然他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但总觉得这样做是在拉仇恨。
　　他轻声哄程砺：“那我们去房间好不好？”
　　程砺终于点头：“嗯。”
　　两人相拥着离开，留下一群隔着手机面对漆黑画面的观众。
　　整个晚上，直播间的留言从怀疑两人逢场作戏、到被许睿和程砺近距离无美颜的超高颜值惊艳、到猜测程砺话中的意思、再到被两人的骚操作震惊，最后在一片牛逼的表情中归于沉寂。
　　而房间里纠缠的两人，对此一无所知。
　　第二天，许睿睁开眼睛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看向枕边人，确认自家老攻还在不在。
　　昨天又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因此他怀疑程砺会消失不见。
　　他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怕苏璟或程磊在这种时候出现，问他为什么他们又睡在一起。
　　但他更怕陆珣或夏瑜出现，制造出意料之外的新麻烦。
　　“你在看什么？”枕边人一手杵着头，躺在凌乱的发丝间，任他注视了一会，微微扬起唇角，戏谑地问，“是昨晚大战三百回合时输得开始怀疑人生了吗？”
　　熟悉的高傲表情，久违的毒舌语气，没有昨晚的患得患失。
　　许睿既欣慰，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白了他一眼，开始穿衣服。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他开心地想。
　　然而，工作狂就是工作狂，即使两人感情再甜蜜，也不会削弱程砺工作的热情。
　　许睿站在门口，看着即将去公司的老攻，做作地抬手抹了抹眼角。
　　程砺见状奇怪地问：“眼睛怎么了？”
　　许睿：……
　　许睿夸张地回答：“没什么，不过是被风沙迷住了。”
　　程砺低笑一声，配合地问：“是在哭吗？”
　　许睿表情沉重地点头：“舍不得你去公司。”
　　“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程砺无奈又宠溺地说：“晚上我就回来。”
　　许睿不说话，心想谁知道晚上回来的是你还是你的其他人格啊。
　　程砺似是看出他所想，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拍拍许睿的肩膀。
　　正在装模作样的许睿奇怪地抬起头。
　　“给你十分钟时间，”程砺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许睿的装束，继续道，“换好衣服跟我一起去公司。”
　　许睿：！
　　许睿猛地搂过程砺，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乐颠颠地跑去换衣服。
　　四十分钟后，眼看两人快到C&B珠宝的大厦，许睿喊了一声停车。
　　司机将车停靠在路边，许睿一手指着窗外，对不明状况的程砺说：“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咱哥？”
　　程砺欺身看向车窗外，果然看到程砚穿一身工整的西装，坐在路边的咖啡馆里。
　　他对面还坐着一个人，带着帽子、口罩和眼镜，将脸遮得严严实实，让人分辨不出是谁。
　　程砺坐回原处，皱着眉头看向许睿：“程砚这时候应该在公司的。”
　　许睿伸出食指摇了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对面的人，是宋乐语！”
　　程砺闻言有些惊讶，又看向咖啡馆中的人，喃喃地说：“他们复合了？”
　　“程砚未免太过眼瞎。”
　　许睿托腮思考片刻，想出一个好主意：“隔得这么远，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复合？”
　　他拽了拽程砺的西装边沿：“咱们去近处听一听。”
　　说罢不等程砺同意，他就拉着程砺下车，径直走进咖啡馆。
　　程砚和宋乐语所坐的地方靠近落地窗，但程砚面对门口，宋乐语背对两人。
　　许睿拉着程砺的手，在所有人应过来以前，迅速坐到斜对面的空位子上，随手点了两杯咖啡。
　　程砺眉头紧皱，正要说话，听到自家哥哥冷冷开口道：“宋乐语，没想到你在利用我炒作后，还敢拿我弟弟程砺和许睿炒作，上次我没将手里的证据公之于众，是对你太宽容了。”
　　程砺与许睿对视一眼，垂眸继续听下去。
　　许睿则摸了摸下巴，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粗心大意。
　　他早该想到昨天的幺蛾子是宋乐语搞出来的，怎么能把事情交给大哥解决？
　　身后，宋乐语放低声音，焦急地对程砚说：“对不起程总，我不该打程少和许少的主意，我是听信了经纪人的话，鬼迷心窍。”
　　“都是我的错，真的对不起。”
　　“程总你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不要曝光我。”
　　许睿闻言切了一声，小声嘀咕：“你这么坏，为什么不曝光你？”
　　“因为是ZEN珠宝的代言人，我现在已经很惨了，时尚资源全部被人瓜分，国内的广告和品牌商都不愿意接触我，害怕影响到他们的名声。”
　　“我只能拼命拍戏，没日没夜地拍电视剧电影，希望能在娱乐圈里保有一席之地。”
　　宋乐语的话像是在回答许睿提出的问题。
　　许睿听后撇撇嘴，低声吐槽：“还不是自找的。”
　　“刚攀附上顾时和霍子骞时，他招摇得很，可不是这副可怜模样。”他对程砺感叹。
　　果然，程砚也是这么想。
　　“与ZEN珠宝合作时，你不是很威风？”他的语气毫无波澜，脸上也没有丝毫动容。
　　“程总，我再也不会算计您和您的家人了，您最后给我一次机会。”宋乐语恳求程砚，一改往日的清高形象。
　　程砚没说话，过了几秒钟，许睿和程砺听到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走吧。”他淡淡地说。
　　许睿睁大眼睛，意外地看向程砺。
　　冷面阎王的心肠这么好？手握证据都不锤死算计过他的人？
　　还是宋乐语这个小说主角魅力太大，让他无力抵抗？
　　程砺鄙视地冷笑一声，不客气地评价：“色令智昏。”
　　两人身后，宋乐语似乎也听出程砚的态度，得寸进尺道：“程总，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重新做回朋友吗？”
　　“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许睿：？
　　脸皮真够厚的。
　　程砚应该也这么认为，无情地说了一句：“你不配。”
　　宋乐语似乎伤到自尊心，快步离开了咖啡厅，走的时候连头都没回。
　　许睿抱着手臂靠到沙发靠背上，适时点评：“这还差不多。”
　　“咱哥还是很有力度的。”
　　程砺没接话，目光看向他身后。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程砚语气冷淡地说：“那是自然。”
　　许睿：……
　　许睿惊诧地回头，看到程砚走过来，急忙站起身。
　　他偷听在先，此时被抓包十分心虚，装出一副偶遇的样子，惊喜地说：“哥，你早上也有来这里喝一杯的习惯吗？”
　　程砚扯了扯唇角，不留情面地回答：“没有。”
　　“我只是看到程砺的车子从外面路过，恰好停到路边，你和他从车上走下来，鬼鬼祟祟地走进了咖啡馆。”
　　许睿：……
　　许睿尴尬地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哥你都看到啦。”
　　程砚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对面完全没有起身意思的程砺。
　　“你作为公司的创意总监，在岁末年尾这么忙碌的时刻，竟然有闲心听墙角，”他冷冷地陈述，“你最近经常不来公司，其中的原因不用猜我也知道。”
　　“程砺，这就是我反对你坐这个位置的原因，你总是出问题，从小就是。”
　　他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补充：“就像上次的秋冬发布会那样，让所有人跟着担心！”
　　许睿：？
　　刚刚在外人面前还是维护弟弟的好哥哥，怎么这会就画风突变了？
　　程砺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教训，愣了一下，不高兴地站起身，低声对程砚说：“我一直在向你和爷爷证明我的能力。”
　　两人剑拔弩张，咖啡厅周围的气压仿佛都低下来。
　　许睿紧张地看向四周，庆幸现在是工作时间，咖啡厅里除了老板和他们三个，再无其他人。
　　在这种气氛中，程砚冷笑，与程砺针锋相对：“你要怎么证明？放陆珣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或是程磊那个自称是你二哥的复制品出来收拾烂摊子？”
　　许睿：！
　　这么说就过分了！
　　他站到程砚身前，却在程砺再次开口时迅速握住他的手，意图明显地阻止两兄弟继续争吵下去。
　　程砺果真没说话，许睿笑嘻嘻地开口对程砚说，“哥，你会找上宋乐语，是真心为我和程砺好。”
　　“想必一定知道我和程砺最近在忙着谈恋爱吧？
　　“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苛刻？”
　　程砚冷冷地看着两人，半晌，拿起外套离开。
　　经过两人身边时，许睿听到他对程砺说：“希望你不会把爱情搞砸。”
　　“像爸妈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48章 过去
　　尽管程砺掩饰得好，许睿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自程砚走后，他的情绪变得很低落。
　　许睿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可以肯定这跟程砚最后说得那句话有关。
　　据他所知，程砺的父母是意外身亡的，自那之后他和哥哥程砚就由程老爷子亲自抚养。
　　关于程砺父母的信息，小说中没有过多提及，许睿也很少听周围的人说起。
　　程砺曾说过，他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好，他的童年没有许睿想象得那么幸福，那么，程砺的父母很可能是导致他分裂出其他人格的原因。
　　这一点，程老爷子和程砚应该都清楚，却从没对许睿讲过。
　　也许是时候还未到吧。
　　两人回到车里，许睿看着身边一直眉头紧蹙的程砺想。
　　程砺没有注意到许睿的目光，焦躁地将左腿搭到右腿上，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看就要到公司，许睿却觉得放任程砺这样去上班，他手下的人一定会遭殃。
　　远处游乐园的摩天轮从窗外闪过，许睿灵机一动，自作主张对司机说：“我们今天不去公司了。”
　　正准备转弯进入程氏大厦的司机闻言急忙刹车，从后视镜中看向许睿。
　　这是许睿今天第二次打断程砺的行程，但他十分有把握地说：“我们调头去游乐园。”
　　程砺诧异地转过头看许睿，没有说话，安静地用漂亮的眼睛询问他的意思。
　　许睿于是笑嘻嘻地解释：“你心情不好，去游乐场散心。”
　　“反正我已经通知咱哥了，咱们现在处于热恋阶段，你偶尔不去公司很正常。”
　　“公司有他在不就可以嘛！”
　　程砺看着他，动了动双唇，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无奈地笑了一下，纵容了他的任性：“好。”
　　两人买票后进入游乐园，临近过年，冬日的乐园里少了许多欢声笑语，伴着甬路两旁悬着败叶的枯木枝桠，有种肃萧又冷清的感觉。
　　两人并不打算玩什么娱乐设施，并肩走在园中，悠闲地呼吸冷冽却新鲜的空气。
　　程砺的心情似乎慢慢变得平静了，捉住许睿刚刚抻完懒腰想要放下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中。
　　许睿想将手抽出来却没成功，奇怪地看向他。
　　程砺见他领悟不到自己的浪漫，别扭地说：“看你就觉得冷。”
　　许睿：？
　　许睿暧昧地靠近他，抛过去一个眼神：“想给我捂手就直说。”
　　程砺带着笑意瞥他一眼，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旋转木马的围栏外，熟悉的音乐依旧在乐园一角欢畅地播放。
　　尽管天气冷，这个娱乐项目仍然是许多孩子和大人不会错过的选择。
　　两人默契地停下脚步，一齐望向木马上开心地笑着的游客。
　　许睿想起两人上次一起坐在上面的情形，忍不住笑着问程砺：“你说你怎么那么别扭呢？”
　　“明明想坐旋转木马，嘴上还一个劲地拒绝。”
　　程砺高傲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许睿本来也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没有期待他答话，只是怀念地看着一个小女孩美滋滋地骑在那头白色翅膀、粉色眼睛的独角兽上，摆好姿势让妈妈帮她拍照。
　　“在我的记忆里，有一段时间，我和程砚的关系很好。”
　　程砺突然淡淡地开口。
　　许睿诧异地望向他，程砺却没转头，只看着栏杆内一圈圈旋转的华丽木马。
　　“我记得在我小时候某几年里，我和程砚的关系和别人家的兄弟没有区别，我跟在他身后叫他哥哥，缠着他带我出去玩，他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会同意。”
　　“有时候我们会打架，最后他永远会让着我，因为他是哥哥。”
　　许睿也再次将目光转向旋转木马，试图想象小程砚和小程砺在一起玩闹的画面。
　　程砺小时候，肯定是个漂亮惹人爱的精致娃娃，他想。
　　而程砚，大概从小就是座冰山吧，不过其实他现在对自己的这个弟弟也很维护，今早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许睿于是对程砺说：“你哥现在也很护着你向着你，你没感觉到吗？”
　　程砺沉默许久，半晌才说：“你不知道后来的事。”
　　“程砚现在应该是恨我的吧。”
　　许睿：？
　　许睿试探地问：“你哥为什么会恨你？”
　　“因为，”程砺顿了一下，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艰难，“因为他们告诉我，我们的父母是车祸中为保护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