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么说的没错！可你撞上的根本就是个汉人！你连西域人和汉人的长相都分不清吗！”
　　“啥？……谁让他要穿着西域衣服啊！再说，我哪有空事先观察他们的脸啊大老爷！”
　　“原来如此。”
　　头顶上传来冷冷的声音，让互相揪着对方衣领的二人闭上了嘴。
　　他们颤颤巍巍地抬头，正对卫岚满是冰霜的脸。
　　冷汗直流。
　　“又是你。”卫岚从围墙上跳下来，冷冷道。
　　干扒手这么多年，少年自然分得清什么人好惹，什么人不好惹。眼前这个，明显比森林中因入侵领地而发怒的巨熊还要恐怖。他抛下一句“不关我事！”便撒腿逃了。
　　男人被卫岚逼到墙角，一副求饶相，道：“有……有话好说！”
　　“拿来。”
　　男人看了一眼手中的钱袋，赶忙双手奉上。
　　卫岚接过，才冷冷道：“叫你滚，你听不懂么？”
　　男人吃吃道：“捕头大人息怒！这真是个误会！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想调开那个西域侍卫和捕头，制造您和公主独处的机会，然后再找小流氓上前纠缠，这样您就有在公主面前表现的机会了！”
　　“……”
　　真够蠢的。
　　“我懂了。”卫岚道，“猪肉在涨，你们也跟着涨，是吧？”
　　“大……大大大大人……”
　　“这么想变成猪肉酱么？”
　　摇头摇头，疯狂摇头。
　　卫岚眯了眯眼，道：“其他人呢？”
　　男人擦了擦汗，道：“应……应该都已经‘各就各位’了……”
　　卫岚冷冷道：“‘各就各位’是什么意思？”
　　男人又擦了擦汗，嗫喏道：“就……就是应该已经和那些小流氓串通好……”
　　下面的话，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自卫岚周身散发出的源源不绝的杀气，有如极寒的冻气，震慑着他每一根神经，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混账！”
　　丢下这句话，卫岚纵身一跃，消失在巷子中。
　　少年刚跑到大街上，就碰上了莫良他们。
　　“站住！”
　　少年啧了一声，又快速闪进一条巷子。
　　等到他们追进去时，等着他们的却是手持凶器，笑容狰狞的十几个小流氓，正不怀好意地将他们包围住。
　　莫良挡在她们两个前面，小声道：“躲到我身后。”
　　“哦~这小妞长得不错嘛，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卖之前得先和我们好好玩玩。”
　　莫良眉头一皱，冷冷道：“闭嘴，垃圾。这么急着投胎么？”
　　“啊？”为首的那个流氓面色狰狞着道，“你该不会想和我们动手吧？跟我们这么多人？”
　　见他们围了上来，阿缇雅抓着莫良的胳膊，紧张道：“莫良……”
　　“别怕，殿下。我绝不会让他们碰到你一根手指。”
　　“想在女人面前逞英雄？那就让你尝尝我的拳头！”
　　小流氓的拳头挥过来时，莫良已闪到他身后，紧跟着手刀劈出，打在那人后颈上，只听“呜”地一声悲鸣，那人倒地不起。
　　莫良身形展动，飞掠到靠近的三个人身后，以同样的攻击方式，一击就将三人击倒。
　　这时原本打算往前冲的人也都停了下来，他们已知道，硬碰硬绝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既然如此，那就……
　　几个小流氓忽然转而攻击摩耶娜。
　　摩耶娜惊道：“莫良！快保护我！”
　　小流氓的攻击将她和阿缇雅的位置冲散开。这些流氓的目标又是阿缇雅，莫良自然是以守护她为主。
　　而这些小流氓又唤来更多的同伴。
　　因为之前遭遇的种种事故，迫使莫良频频借调技能，那些他熟练的武功招式如今已经到达使用上限了。
　　他现在借用的武功，虽然也是上乘，但由于他没有卫岚那样的天赋，没办法发挥出全部力量。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没办法做到游刃有余地保护阿缇雅的同时，再保护离他们较远的摩耶娜。
　　莫良一记掌风震退围住摩耶娜的两个小流氓，这已是他最大限度的支援了。
　　“路西，既然是男子汉就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
　　男子汉。
　　摩耶娜气得跳脚。
　　真是受够了！一个个的都把她当成臭男人！
　　“谁是男人啊！”
　　摩耶娜忽然将头冠一摘，浓厚乌黑的长发，犹如黑色的瀑布飘扬在半空，又缓缓垂落。
　　就听摩耶娜大叫：“失礼的家伙！人家可是女孩子啊！”
　　所有人都愣住。
　　莫良吃吃道：“你……”
　　阿缇雅吃惊道：“摩耶娜！你……”她赶紧捂住了嘴。
　　然而，已经覆水难收。
　　这时就听巷子口传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道：“原来如此。这还真是一个惊喜的礼物。”
　　莫良扭头，看清来人，吃吃道：“皇……皇上……”


第127章
　　对于突然出现的秋慕恒和包龙图，意外的不仅是莫良他们，那些小流氓也愕在了原地。
　　这两个人，尤其是那个皮肤又白又嫩的阔公子，他外表虽斯斯文文，讲话也悦耳动听，但骨子里却散发着一股凛然之气，让人生畏。
　　“大哥，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啊……”
　　慑于那位阔公子超凡脱俗的气质，刚入行不久的新人开始胆怯了。
　　这也难怪。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的洗礼，这么多同伴却被一个人撂倒。莫良战斗的英姿带给他们视觉上和精神上的冲击，所产生的不仅是恐惧，基于生存本能的刺激下，观察力与洞察力也变得比平时敏锐了。
　　就像一只受伤的豹子，对危机和陷阱会变得异常敏感。
　　就算不晓得那是皇帝，也察觉出那绝非普通人。
　　头目定了定神，往地上啐了口痰，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冲着秋慕恒他们大嚷道：“喂！不准过来。”
　　这个已对暴力麻痹的人渣，即便看到秋慕恒的一瞬间，内心感受到了小小的违和，却依然选择了无视内心那小小的疑惑和动摇，依旧选择诸于武力威吓。
　　但对方非但没有望而生畏，或是转身逃走，而是仿佛散步一样，不断像这边靠近。
　　头目啧了一声，扬了扬下巴，那些原本封住莫良他们去路的几个小流氓，便上前，将他们二人围住。
　　“叫你们不准过来，你们没长耳朵么？”
　　包龙图护在秋慕恒前面，喝道：“大胆！天子脚下，岂容得你们在此撒野？”
　　秋慕恒便有些无奈地叹气。他的龙图还真是正直得让他头疼。对付这种杂碎，与其用说的，倒不如……
　　秋慕恒伸出手臂，刚欲往那人胸脯上重重一拍，眼前却忽然闪过一道银光，紧接着包围着他们的人便全都倒了下去。
　　不仅是他们，包括以那个头目为首，包围着莫良他们的流氓们，也全都倒在了地上，双眼直突。
　　他们至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身上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便全然没了意识。
　　秋慕恒向后看去。高墙之上，一个身影正迎着风，衣袂飘飘。那只射出暗器的手仍悬于半空。
　　恐怕这天下，除了卫岚，再找不出能够同时发射出这么多暗器的第二人来。
　　而且所有暗器全是钉在死穴，下手之快，准，狠，即便是秋慕恒，也为之悚然。
　　下如此狠手，想必不是出于忠心护主吧。
　　秋慕恒望了一眼莫良方向，眸光闪动。
　　视线对上的一刹那，莫良一怔，然后同跳下来的卫岚一起，赶忙向秋慕恒行礼。
　　相较莫良，卫岚这礼也只是象征性的做做样子，并不诚心。秋慕恒轻哼，挥手示意他二人免礼。
　　他跨过尸体，路过卫岚身旁时，小声说了一句：“干的不错。稍后朕会好好嘉奖你的。”然后才走到两个姑娘身边。
　　卫岚垂眸。于这句褒奖受之有愧。
　　他的确是想让摩耶娜自行暴露，但现在发展成这样却不是他做出的安排。
　　卫岚忍不住看向莫良，而莫良也看着他，很是迷茫。
　　他叹气，贴到莫良身边，扶住他肩，凝视着他的眸有三分宠溺，七分爱恋：“果然全天下，唯独你我吃不准……”
　　“啊？”莫良听得莫名。
　　那厢秋慕恒凝视着阿缇雅讶异的眸，柔声道：“让公主受惊了。”
　　然后他转向摩耶娜，带着笑道：“姑娘终于不装了么？”
　　摩耶娜怔了怔，道：“你……你早知道我是女扮男装的？”
　　秋慕恒笑了笑，点了点头。
　　摩耶娜怔了半饷，道：“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秋慕恒忍不住笑了，道：“像姑娘这样子女扮男装，任何人瞧见，都不难看出你是个女人。”
　　阿缇雅叹气。正如皇兄所说，摩耶娜这么拙劣的伪装，根本瞒不过聪慧之人。
　　摩耶娜吃惊道：“你是说我扮男人扮的不像？”
　　秋慕恒只笑了笑，有些话，还是有所保留的好。
　　摩耶娜却不服气，指着莫良，道：“我哪里不像？莫良就一直把我当男人！”
　　“噗。”
　　卫岚实在没忍住，很不厚道地捂着肚子，悄声笑了出来。
　　莫良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得咬牙。
　　个臭岚子，笑得太过分了吧！他还不是按照剧本在演绎吗！
　　秋慕恒凝视着一脸不服的摩耶娜，笑容渐收，道：“那么，摩耶娜公主，我们还是移步行宫吧。看来接下来，我们有很多问题要谈呢。”
　　阿缇雅心下一凉。
　　她刚才脱口的那声“摩耶娜”果然是被皇帝听见了。
　　换上女装的摩耶娜，姿色更为明丽动人。
　　为了昭显大月氏第一公主的尊容，侍女给她换上的是最好的服饰，佩戴的是最好的珠宝和首饰。
　　然而于她的姿色面前，这些珠宝首饰却显得有些多余。
　　因为无论是多珍贵的珠宝，也不能分去她本身的光彩。再奢华的服饰也不能再增加她一分美丽。
　　虽然阿缇雅与她容貌相似，却没办法与此时的摩耶娜相较。
　　生来就受万般宠爱于一身的摩耶娜，因自信所绽放出来的美丽，不是一向活得谨小慎微的阿缇雅可以比拟的。
　　看到以公主盛装登场的摩耶娜，就连秋慕恒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久等了。”
　　语气比起男性装扮时，更为傲慢。
　　即便做了亏心事，也绝不露怯，这就是摩耶娜。
　　果然是如传闻中一样。
　　这种看似傲慢无礼的性格，对秋慕恒来说，反倒是帮了大忙。这种人非常好掌握，比起摩罗那种老谋深算的性格，或是阿缇雅这种瞻前顾后的性子来说，摩耶娜更方便他操控。
　　按照秋慕恒的要求，这场会谈，就连阿缇雅都不许参加。
　　摩耶娜自然是同意了。想必她觉得，凭她自己就能摆平一切吧。
　　阿缇雅焦急地守在房门外。她已派遣近卫去寻摩罗回来了，希望在摩耶娜闯祸前，能赶得及。
　　相较于屋外的紧张气氛，屋内倒是一派和谐。
　　秋慕恒一直品着香茗，倒是没给摩耶娜窘迫。
　　而摩耶娜，丝毫没有偷梁换柱的惭愧样，坐在秋慕恒对面，很是从容。
　　见秋慕恒一直不说话，摩耶娜终于按耐不住，道：“我并不想嫁给你。”
　　秋慕恒放下茶杯，微微一怔。
　　旋即，摇头笑笑。
　　没想到这位公主会这么直白，而且一副理所当然的调调，反倒让秋慕恒事先想好的几套说辞全都用不上。
　　侍立在秋慕恒身后的包龙图也是大傻眼。
　　摩耶娜眉头微微一皱，道：“话说回来，这个人是谁？”
　　秋慕恒道：“包卿是朕的亲信。”
　　“原来如此。”摩耶娜点点头，倨傲道：“既然亲信也可以参加，那么去把莫良也叫进来，作为我的亲信。”
　　包龙图瞪大了眼，吃吃道：“莫良何时成为你的亲信了？”
　　秋慕恒却双眸一亮。似乎又让他发现更好的谈判筹码了……
　　这场对谈可不能让外人参加。秋慕恒干脆拍了拍包龙图的手背，道：“龙图，你先帮朕去问候一下阿缇雅公主吧。”
　　好不容易以饵支开摩罗，若是放任她把摩罗找回来，可对秋慕恒不利。
　　包龙图会意，躬身退出。
　　秋慕恒重新审视着摩耶娜，道：“公主倒是豪爽。”
　　摩耶娜哼道：“本公主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便明言了，你向我们大月氏提出联姻，只不过是为了联合我们对抗西域诸国吧？”
　　“公主就不曾想过，朕是听闻了公主之美貌，从此倾心于公主么？”
　　“少胡说八道了。”摩耶娜冷笑，“无论是冒充我的阿缇雅也好，还是本公主也好，自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你根本没有正眼瞧过我们两个！”
　　这丫头，不错嘛。
　　摩耶娜道：“你所求，不过是联结两国的基石。既如此，阿缇雅更适合你不是么？那么乖巧听话的女子，简直就是那什么……贤妻良母的典范？而、而且又有强大的大月氏为后盾，我保证即便在你们大魏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理想的对象！”
　　“她是没办法同你比的。”秋慕恒淡淡笑了笑。
　　摩耶娜脸微微红了红，吃吃道：“为……为什么？”
　　秋慕恒一字一字道：“因为你才是大月王最宠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