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高墙内[快穿][穿越重生]——BY:钟一日
钟一日  发于:2021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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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化初辟,洪炉耀奇,铄劲成雄,熔柔制雌。铸男女之两体,范阴阳之二仪。观其男之性,既禀刚而立矩;女之质,亦叶顺而成规。夫怀抱之时,总角之始;虫带米囊,花含玉蕊。忽皮开而头露,俄肉俹而突起;时迁岁改,生戢戢之乌毛;日往月来,流涓涓之红水。”
  郑照在门前止步,看着郑希音却不进去。郑希音当然也看见了郑照,他哈哈笑了两声,停下讲学,向前招了下手。最近的两个道袍少女见此就膝行上前搀扶他起身,不紧不慢向这边走来。一阵清风穿堂而过,原来这些道袍少女只穿了道袍。
  郑希音道:“贤侄此番过来,所谓何事啊?”
  郑照道:“为人传话。”
  “为谁传话?”郑希音先是问了一句,随后就摆手道,“别说,让我猜猜。”
  “这天地下人虽然多,但能驱使贤侄的,定然是京中贵人?”他捋着胡须想了一会儿,抬头笑道:“可是哪位打人邀我去受房中术?我这几卷《合阴阳》可是自仙师处习得的,膝下女弟子也都是难得的资质,非贵胄不能去。”
  郑照摇头笑笑,继而说道:“五叔多虑了,小侄是为杜访风姑娘传话的。”
  “杜访风姑娘……”郑希音觉得有些耳熟,他先是迟疑片刻,随即眼前一亮,想起了杜访风是谁,朗声笑道,“竟然是鼎鼎大名的杜访风姑娘,她找贫道何事?”
  郑照道:“访风姑娘问,你可还记得四年前白云山上发生的事情吗?”
  郑希音一愣,随即脸色变得苍白,他颤抖着问道:“杜访风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如何?”
  郑照道:“不悲不喜。”
  郑希音闻言舒了一口气,他在原地转了转,又看向郑照道:“好侄儿,杜访风既然让你传话,定然与你关系不错,你得救五叔一把,替五叔求求情,说一些好话。”
  郑照扫了一眼满室的道袍少女,心里已有猜测,但仍然问道:“五叔在白运山做了什么?”
  郑希音面露悔意,唉声叹气的说道:“四年前我刚从白云山得了这几卷《合阴阳》,自然要寻人试一试。可是白云山那地方,你也知道的,素来都是道士清修避世之所,根本就没几个女人。我正一筹未展之际,却遇到一个美貌女子来求仙问道。这简直像是仙师给我送上门的,那我哪能不要?而且她问我如何修行,我便教她我是如何修行的。况且阴阳和合乃是天之道,我那时所行怎么也不算过错吧,只不过与世不容罢了。”
  郑照听他说了半天,只听出□□两个字,但也明白这鬼迷心窍的缘由。这一切恩怨都是杜访风的,她既然四年后重提此事,想来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那么这就交由杜访风吧。
  “我会转达杜姑娘的。”
  郑希音点了下头,凝视着满屋的妙龄少女们,感慨道:“上古时黄帝夜御三千女,羽化而飞仙,我辈效之,却总招致非议,真是太难了啊。你瞧我这些个女弟子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有我便会被卖到秦楼楚馆,过得是苦日子。现在她们在我这吃穿不愁,我还精心教养着她们,只是取用初红而已,怎么就没人理解呢?”
  郑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些女孩子都是十三四的模样,便问道:“年龄大点的呢?”
  郑希音愣住,随即有些骄傲的说道:“自然是寻得好人家,将她们都嫁了出去。就算是寻常百姓人家,都未必能有我用心。前阵府尊刚接走一个,听说是宠爱非常。我教出来的女弟子,各个窈窕贤淑,别说嫁给商户了,就算配给皇子王孙也配得上!”
  看得出来他十分得骄傲,郑照不禁叹了口气。杜访风曾说郑希音乃欺世盗名之辈,但其实不是。郑希音只活在郑希音的世界里,那个世界里面,他是天底下顶好的大善人,种种令人不齿的举动,都是有完备到无以复加的理由,别人是说不通的。
  因为鹰告诉鱼向天上飞,鱼听不懂;鱼告诉鹰向水底游,鹰听不懂。
  郑照拂袖走出了这座自成一派的碧桃院,背后又传来郑希音讲经的声音,那些被买来的女孩子,知道自己在听什么吗?
  花错跟在郑照的身后,又回头去看碧桃院,缓缓放慢脚步,似乎又要跑去学。
  它的脚尖已经往东边蹭了。
  郑照回首看向花错,轻声道:“你是个树枝。”
  花错一脸迷茫的看着郑照,十分不解的问道:“我是个树枝啊?”它也没说它不是啊。
  郑照看着它,想了想,最终叹气道:“去吧,早点回来。”
  花错得到允许兴奋的跑向碧桃院,青天白日下,传来阵阵读书声。
  郑照回到院子里,赤足散发坐在檐下听蝉声,正是盛夏的傍晚。他望着栏杆外,山光西落,池月东上,就如昨夜一样,碧桃院的方向传来清歌。他也如昨夜的那样,踩着木屐走出了见容堂,道袍少女手翻歌扇,眼神如秋水横波。
  “似芙蓉,怯素秋,重重湿作胭脂透。桃花渡头,红叶御沟,风流一段谁消受?”
  她莲步轻移,巧笑嫣然,就如同书生心底最深处的梦。
  郑照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道袍少女听闻这话,浑身一滞,歌声就此中断。她看向一脸淡定从容的郑照,笑盈盈的说道:“公子觉得奴家是怎么死的?”
  郑照摇头道:“我不知道姑娘是如何死的,我只知道你在此地徘徊不去是心有牵挂。”
  道袍少女将歌扇轻摇,仍就用着软语温声说道:“公子是不肯猜。这样好了,如果公子猜对,奴家便将名字告诉公子。”
  郑照道:“我没有办法猜,因为我若猜,便只会说姑娘是自裁。”
  道袍少女屈膝道:“奴家名唤槐夏。”
  郑照垂目道:“槐夏姑娘,无论你在记挂着谁,你都该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槐夏道:“奴家知道,可是奴家挺喜欢做鬼的日子。”
  郑照道:“孤魂野鬼不受香火,总有魂飞魄散的时候,姑娘说留在此间做鬼,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槐夏笑转眸光,望向那边的碧桃院,缓缓说道:“凡人一世不得快活,也有死的那刻。若再入六道轮回之中,纵然灵魂不灭,但那个我怎么会是我,与灵魂灭了又有何差别?我这做人是活着,做鬼怎么也不是活着,非要有那个肉身作甚?况且我这日日听郑希音将阴阳合欢之道,已有小得,再引上七八个男人交合,应该便能稳固魂体。我见这郑家上下都被魇住才过来和你说话,不想你虽与妖物为伍,却还是个囿于人的蠢货。”
  郑照笑了笑,施礼道:“槐夏姑娘说得极是,在下做人做久了,这才觉得做人最好。做鬼做神做仙只要是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
  槐夏拿扇子遮住半张脸,掩唇一笑,颇为快活的说道:“公子不用太客气,我做人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些都是做了鬼才想明白的。要不是死后牵挂我那妹子,我也不会从勾栏馆子飘到这碧桃院来,更不会听到阴阳交合之道。郑希音真是守宝山不得其门,只便宜了我。”
  郑照问道:“令妹现在如何?”
  槐夏道:“前几天被知府用顶小轿子抬进府里中,我去看过一回,争宠争得不亦乐乎呢。等她死了我就将她接过来,一起修行也有个伴。”
  郑照笑了笑,见花错从碧桃院出来,就说道:“既然姑娘心中有成算,那我不打扰姑娘了。”
  槐夏顺着郑照的目光看向花错,随即笑得花枝乱颤,说道:“怪不得公子跟我这闲聊半天,原来是怕我拐带他,特意来接的。”她抬眼又看回了郑照身上,“公子此前好多都是明知故问吧?”
  郑照道:“姑娘多想了。”
  槐夏也没纠缠,只眉眼含春的看向花错,柔声说道:“刚才听了那么多,不想试试吗?”


第150章 世界编号:4
  槐夏的眉梢眼角皆含春意, 纤细白皙的手指拂过胸口,月光洒落,依稀可见道袍上绣着莲纹。
  花错转头看向郑照, 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她走?
  郑照敛袖笑了,如果它不想去, 此刻就会断然拒绝, 而眼下它的犹豫便是想去。可若是任由它跟着槐夏去了, 那么他今夜何必等在这里?
  他是一个极其容易陷入这种境地的人, 任何事物都能轻易的让他感受到进退两难的煎熬。
  “若是你想去, 那便随她去吧。若是征询我的想法, 我不希望你和她去。”
  花错回头看槐夏, 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去。”
  “果然今晚又是白跑了一趟。”槐夏笑着转动轻罗小扇, 露出半截藕段似的手臂, “自发现郑公子是出来接你的那刻,我便没想着能带你走,小女子不打扰两位, 就此别过了。”
  说着她施礼消失在三尺窄巷的路口, 一缕芳魂远去。
  花错跟着郑照往见容堂走, 一步三回头的看向东边碧桃院,仿佛有些不舍。
  郑照止步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花错小声说道:“她是鬼,之前没有被魇住, 主人发现会生气的。”
  郑照笑道:“表妹她不会知道的。”
  花错闻言露出笑容,眼睛弯得像柳梢头上的月亮, 郑照这时才发现它的眼睛暗藏着金色,似乎几次喂血使它产生异变。他回身抓住花错的手腕,用悬在腰间作装饰的金丝嵌珠匕首割出一道伤口, 金色血液缓缓从血管中流出。
  黑色的皮肉是枝干,银色的毛发是枝叶,金色的血管则是脉络。
  花错眨着眼睛看向郑照,茫然无知却极为相信他。
  郑照收回匕首,放下花错的手腕,并未它整理了一下衣袖,叮嘱道:“虽不知你跟脚为何,但我和张倩的血于你而言是外物,依赖外物而产生异变也在常理之中,如果你感到不适,记得跟我说。”
  “好的,我记住了。”花错认真的点头,手腕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两人并肩走进见容堂,此后的日子便没回去张家。
  郑照白日与花错拜访各座神庙,夜里去看槐夏在倚门路过的凡人,这些日子看下来,她似乎更偏爱年少书生,尤其是家境贫寒还刻苦求学的,与他们巫山云雨,又每每在离开前留下银钱。
  “算是嫖资。”槐夏这样解释道。
  及至夏末,胡延年递了名贴子门拜访。宗正寺的主簿在京城不算什么人物,在河间却是少见的天子近臣,盘桓在河间的这几日,他整日吃宴,大碗小碗燕窝鱼翅下肚,一点都没进补到,反而感觉体虚了。眼下回京的日子已到了,他竟然比赵仁都高兴。
  胡延年轻快的说道:“郑公子,三日后启程返京,如果公子要一同上路便可以准备了。”
  郑照欣然道:“在下当然愿随大皇子回京,此番劳烦胡主簿亲自过来通知,喝些茶水再走不迟。”
  胡延年连忙摆手拒绝道:“不了,不了,我近日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当夜,郑照带着花错与槐夏登上城郊一座荒废古塔,居高临下的看着河间府万家灯火,又躺在残破瓦片看天上银汉星河。
  “其实在天上看人间,和在人间看天上差不多。”
  三日后,宗正寺的车驾启程返京,赵仁和张倩举止亲密更胜来时。郑照携着郑泰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上了一辆车,几十人的执戟仪仗共同出声喊威武。
  或许是因为胡延年归心似箭,去时比来时快得多,不过十多日便到了京城。
  赵仁进宫请安回话,张倩自己回到皇子府,花错也跟着她回去了。郑照先是去了杜府寻杜访风,告知她郑希音的事情,便告辞携郑泰回府,约定改日再聊。
  郑泰原是做长子养大,性格较同龄人,可以称一句稳重老成,但再稳重年纪也小,远离家中父母约束,又乍见繁华之地, 也忍不住好奇心,隔三差五的带着家仆去街上逛,直到宵禁时分蹑手蹑脚的才会回来。郑照平日与杜访风论道,阆苑恣游,也到很晚才回府中,两人倒未遇见过。
  八月初,郑照折了两枝银柳回来,在案上挑着瓷瓶,忽然闻到路过的张泰身上一阵脂粉香,便转身去看他,淡淡道:“你来京中也有些时日了,我在杜府听到明日有几家子弟约着打马球的,跟着杜兄一起去吧。”
  张泰听到这话回过身,似乎有些心虚,点了一下头,答应道:“好的。”说完他接着往里面走,走了两步又止住脚步,回头看向郑照,犹豫片刻,迟疑着问道:“大兄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去吧。”郑照低头将银柳枝插入白玉净瓶,倒上一壶清水。
  郑泰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见郑照真没有别的话说了,就低下头说道:“那大兄我回去了。”
  等到他走了,郑照才放下手里的银柳净瓶,对月摆在案上,秉灯往内院走。寂寂回廊,婆娑树影,一盏孤灯飘忽。
  此时正值国朝初定天下,意气风发,尚武任侠。京中多无赖小儿,结党连群,整日斗鸡走狗,眠花宿柳,好勇斗狠,常为争一时之气而聚众斗殴。这些人往往托庇于豪门大族,以傍上家中钱财甚多的贵公子为尚,最好还是那种父亲早逝的。常有官宦子弟为所谓的“急公好义”散尽钱财,最后沦落成一个轻薄江湖儿。
  郑泰年少,任侠自喜并不是天大过错,可郑老爷让他上京来的却不是为这个。郑照没心思苦口规劝,也懒得拦他出去会狐朋狗友,弄不好还适得其反,引见他认识些家世相当的新朋友,顺其自然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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