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表哥对卤的软耙耙的肥肠同样惊为天人，他对齐湛说，“三表弟，你果然没骗我，这猪大肠太好吃了。”
　　好吃到都眼泪汪汪，当然，都是被辣的。
　　他们不像齐家人，从穆汀来后就经常吃加茱萸酱做的菜，已经很适应吃辣了，周家这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辣的吃食，自然有些受不了。
　　但不吃是不可能的，越辣就越想吃，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从开始只顾着吃卤味，到后面已经轻车熟路能自己下菜煮，知道什么菜配什么蘸料更合适，前后也就用了一刻钟吧。
　　味道太好，不管是火锅还是卤味，吃的完全腾不出嘴来唠家常，生怕慢一步就少吃点了。
　　齐湛他们这一桌战斗力最凶猛，毕竟全部饭桶都集中在这儿，其他两桌菜还没过半他们就已经让下人又上了一次菜了。
　　卤味是最先被吃完的，鸡爪又耙又糯，这入口一抿就能骨肉分离，肥肠鸭胗豆干这些都没骨头，一筷子一口，没怎么会儿就光了盘。
　　就是那要用手拿着啃的猪蹄，也没谁矜持，筷子一放就直接上了手，抱着啃，那叫一个香啊。
　　素菜味道也不差，尤其是萝卜，完全煮入了味儿，一口咬下去汁水就流出来了，萝卜甜滋滋，卤味浓郁，煮的不软不硬，若不是还有别的菜，他们光吃这萝卜都能吃个饱。
　　各种卤味大捷后，火锅又开始接受挑战，薄片的肉一人几筷子就解决了，厚一点的也没让他们费力，吃的似乎更香了。
　　锅里的鸭血煮熟后捞起来夹成两半，在干碟中打个滚，沾满辣椒面花生碎，吃进嘴里，那滋味叫一个绝。
　　周表哥时不时就得擦下眼泪，但丝毫没影响他下筷的速度，看穆汀的眼神也跟看神仙似的，激动的无以言表。
　　辣椒的魅力太大，穆汀自己也吃的很香，一点没收着，毕竟这一顿过后，还得再等好几个月才能吃上了，可不得多吃点。
　　后面等吃到每个人都饱了速度才慢下来，穆汀便顺势提起了辣椒的事。
　　“表哥可有意种辣椒，然后做一做这辣椒生意？”
　　经过这一顿火锅，这辣椒的好周表哥已经意识到了，旁的不说，就说这火锅，开家专卖火锅的店也能赚翻天。
　　而这辣椒肯定还能做别的菜，这多出来的一位调料，往后定能多出无数吃食来，家中经商，周表哥自己也跑商，这眼光还是有的。
　　他道：“那有什么不愿意的，表弟，这事表哥听你的，你说怎么做都行。”
　　辣椒迟早会进入市场，并且需求量巨大，这太平天下吃食生意是最好做的，也足够赚，穆汀有个挺大胆的想法。
　　“表哥，这辣椒要的多，你可以放心大胆的种，种出来后若不好卖就我来想法子。”
　　周表哥道：“种是没问题，有许多地方整个县辖下的村子都在橘子桃子之类的，若要的多，周家的地可以全部拿来种，另外我还可以找几个村子，包下他们的地，全用来种辣椒便是。”
　　“一点粮食不种不成，”齐大哥加入发表意见，“而且这辣椒若赚钱，周家还容易树大招风，或许还可以有更稳妥的法子。”
　　“大哥可是有什么想法？”穆汀问道。
　　齐大哥说道：“得先让人知道这辣椒的好，上头有人护着，如此才能长久，而且百姓也能种的更安心。”
　　“皇上！”一提上头，齐湛立即就有了人选。
　　齐湛这会儿脑子转的还挺快，“让皇上下令呗，一个县的人都种，到时候不交粮食税，而是直接换成银子交税，百姓种的粮食只要够他们自己吃就成。”
　　穆汀和齐大哥相互看了眼，这想法也算不谋而合了，不过只这样还不够。
　　天下太平，人口会增加的很快，粮食需求也会更多，若想让百姓把种粮食的地拿出来种辣椒，百姓能不能同意另说，朝中大臣反对的肯定居多。
　　最好的法子还是得有高产粮食，可以一地产出就能供许多人吃饱饭，其他地方的百姓可以种一些特产，用银子换粮，都赚了钱还不缺吃，那才是最好的。
　　穆汀也挺遗憾，穿越一场也没给他点什么金手指。
　　辣椒要种，不过还得想个更妥善的法子，嗯，眼下更重要的是明天再请皇上吃顿饭，抱好大腿，然后才好谈大家一起赚钱的事。


第96章 野心
　　往宫内送吃食不现实, 所以想请天子吃饭呢就只能约天子出宫。
　　不过经过上次的刺杀事件，天子再想悄悄出宫也不行了，多福和汪岐都不答应。
　　但带一群人出宫吃饭, 就更不可能了，只怕他前脚在酒楼坐下，后脚就有人往他跟前凑了。
　　至于凑来做什么，便看来的是什么人。
　　于是最后折中的法子是穆汀进宫给天子做饭，可以从外面带一些食材, 不过要经过重重检验，然后才能入天子的口。
　　天子看着烫了一片菜一片肉，又一片菜又一片肉的多福, 第一次感受到当皇帝吃饭真是件很麻烦的事。
　　当然，也可能不是第一次，但今天这感觉格外强烈。
　　今儿穆汀给天子做的还是火锅，红彤彤的辣椒在锅内随着汤底翻滚, 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沸腾的锅底透着满满诱惑，让人只想赶紧下菜进去烫一烫, 然后尝尝这红亮的锅底煮出来的吃食是个什么味道。
　　就像这会儿还在试毒的多福一样, 一筷子接一筷子的不停歇。
　　天子也看了眼旁边的穆汀, 挺想问他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菜，要让多福试这么长时间！
　　当然, 天子没开这个口，他坐姿端正，面色平静，谁也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猜就更不敢了。
　　好不容易所有的菜都试了一遍, 确定没任何问题，多福才开始伺候天子用膳。
　　切成薄片的牛肉在锅里打个滚，捞起放在油碟中，拌着碗中蘸料一块送入口中，先是麻，然后是辣，还有股浓厚的油味儿，与天子平常吃的不一样，虽然重，却并不觉得讨厌，反而更添了风味。
　　再嚼一嚼，麻辣鲜香全在这小小的一片肉里了，尤其是那股辣味，与天子平常吃的也不一样，天子脑中浮现出一个可以形容这辣味的词——刺激！
　　一股冲鼻的刺激，更刺激了味蕾，满心都在叫嚣着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刺激。
　　那小小的一片肉也就塞个牙缝。
　　天子爱上了这牛肉片，让多福给他下了好些，一次性吃了个过瘾才让换了别的。
　　锅子天子是吃过的，宫中御厨会做的锅子很多，但这种加辣椒放牛油的天子却是第一回 吃。
　　尤其这桌上摆了许多内脏，什么鸭下水，牛下水的，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往常是绝不会出现在天子膳桌上的。
　　今儿穆汀做清洗这些东西时还被御膳房总管石原拦过，很担心穆汀将这些东西送去给天子吃会直接丢了脑袋。
　　后面还是多福在询问过天子的意思后，这些下水才上的桌。
　　天子从前也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但吃过几顿穆汀做的饭后时常就会惦记，尤其好奇他能折腾出什么新吃食。
　　天子觉得穆汀敢把这些东西带进宫给他吃，想必齐家人都尝过，甚至觉得不错，不然绝不敢呈到他面前的，如此，那他自然不能辜负这一番心意。
　　毛肚七上八下，吃到嘴里是又脆又嫩，尤其是中间裹着辣椒和葱，天子吃的额头都冒了汗，但筷子和嘴丝毫不想停。
　　还有那牛蹄筋，煮得软软的，入口就是满嘴的黏糯，味道好到似乎吃过就能叫人记一辈子似的。
　　还有什么鸭肠，鸭血，甚至是卤过的猪大肠，这些内脏哪样都不差，味道实在好极了，可完全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天子凝视了穆汀片刻，还是没将让穆汀进宫当御厨的话说出口，他是天子，不能太过重口腹之欲，这不合适也不该。
　　当然，如果齐家人有眼力见点儿，时不时请他吃顿饭就很好了。
　　吃到八分饱，天子有些不舍的放下筷子，打算先说说话，等吃进肚里的消消食，然后再接着吃。
　　天子看向穆汀和齐洵，“说吧，这回又想求朕什么？”
　　天子接过多福奉来的茶，喝了口，也有些想笑，他这每吃一顿饭就得给齐家人办件事，还真有那么点吃人嘴短的意思。
　　齐大哥没说话，让穆汀自己说。
　　穆汀上前两步，指了指锅中浮在面上的辣椒，“皇上，小民想请您给个特许，让小民安排人多种些辣椒，此物一旦上市卖定会获许多百姓青睐，同时也是一个给百姓和给朝廷增收的来源，钱途无量。”
　　穆汀将钱字咬的格外重。
　　“卖辣椒啊，朕还当你是打算做这火锅生意呢，”天子对这名为火锅的吃食很满意，也觉得拿出去赚钱必能日进斗金，倒没想到穆汀打不是这火锅的主意。
　　穆汀解释道：“皇上，您今日吃着觉得这火锅美味，正是因为辣椒这位必不可少的调料，火锅虽有许多做法，不沾任何辣也能很好吃，但小民觉得这火锅中的主流必是这麻辣火锅。”
　　天子想了下，他也是更爱这麻辣的，觉得吃着更有味儿。
　　“那你说说，要种多少，多到要朕来给特许？”天子饶有兴致地开口。
　　昨晚提到说要找天子当靠山来种这辣椒后，穆汀回去便写了个详细的计划，大概就是辣椒种植——销售——食用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辣椒可以大量种，把他之前提到的一个县城扩大到整个州府，凡百姓愿意都可种植辣椒，到收成之时由钦定的商户去收，每年由当地衙门提前贴出辣椒的售卖价格，以统一价格收购，谁都别占太多便宜也不吃大亏。
　　这样既不影响百姓种植粮食，又能让他们多一笔收入，市场上还能多一味调料供给，商户也赚了钱，朝廷收了税，皆大欢喜。
　　而这其中有两点难处，一是得让百姓愿意种，二是商户能守得住这辣椒生意，刚上市的辣椒不说天价但也绝不便宜，大把的银子往口袋里装，有几个不眼红的，如此一来，为抢这辣椒生意，那出头的商户就危险的很。
　　所以穆汀的想法是成立个商会，专做这辣椒生意，同时还要担当起培育研究新品种的责任，银子不能只进不出，也不能不承担任何责任，否则这银子就赚的太轻松了些。
　　百姓种植，商户售卖，当地官员负责管理，收来的税按朝廷要求进入国库。
　　计划很详细，天子的视线落在了培育研究新品种这事上，他指着问穆汀，“这个仔细说说。”
　　穆汀点头，“皇上可知有一似驴非驴似马非马名唤骡子的牲畜？”
　　“朕曾在书中看到过，据说那驴和马交合而生，是个四不像。”
　　“是，动物杂交可出新物种，植物嫁接也能得出新品种，所谓的培育研究便是将一样样的未知变成已知，比如用什么样的种植方法可以提高辣椒产量，可以延迟或提前辣椒成熟时间，又怎么才能得出新品种的辣椒，这便是培育研究，是通过一次又一次试验得出的有效结果。”
　　天子听完，捏着纸的手指动了动，好半响才说话，“除了辣椒，别的也可以，可对？”
　　这是一个肯定的问句。
　　穆汀点头，“对，就像水稻，每年都选颗粒最饱满的稻子做稻种，一年年下来，庄稼人就会发现这稻子的产量越来越高，这样的行为也称之为择优。”
　　简单比喻就是，选个最好的儿子传皇位。
　　天子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提高了粮食产量，便降低了百姓忍饥挨饿的可能，日子一长，还能家家有余粮，便是碰上天灾人祸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作为一个皇帝，一个有野心的皇帝，大概没人不想被称一声明君。
　　可要做好一个真正的明君却难的很，仅让百姓吃饱穿暖这一点，历代帝王无一人做到过。
　　景昭帝的野心开始滋生扩长，他想做这千古第一人。
　　穆汀说的是辣椒，天子从他这些言语中听到也看到了更多。
　　“特权朕可以给，不过朕要你再拟一个更详细的章程，你要种多少辣椒朕都允。”
　　穆汀听出天子心情不错，语气偷着轻快，嘴角也有了笑意，但眼中的却透着另一种情绪，是欲。望，势在必得的欲。望。
　　“是，多谢皇上，小民一定会尽心写好章程。”
　　穆汀知道，天子要章程并不是为了辣椒，但一举多得的事，他何乐不为。
　　心情好了，饭量似乎也增加了不少，说完正事后天子又拿起了筷子继续吃火锅，穆汀和齐大哥识趣地告退。
　　齐大哥今儿就是负责领穆汀进宫，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不笨，从刚才天子和穆汀的对话中猜出了天子的意图，往宫外走时，齐大哥问穆汀，“这培育研究能成吗？”
　　穆汀回答：“自然能成，虽然过程可能有些慢，也会经历无数失败，但只要有心有人，便一定能成。”
　　穆汀说完就笑了起来，仰头看了看明媚的天，“大哥，皇上真是个好皇上，一位是非分明，心怀天下的好皇上。”
　　能有这样的天子，当属幸事。
　　他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大哥，你，爹爹，二哥，还有这朝中许多大人们，你们也都是好官，辅佐贤明，造福天下。”
　　他也愿出一份小小的力。


第97章 因果
　　穆汀将辣椒的种植培育计划写好后让齐父代为转交给天子, 当天齐父也带回来一个消息，天子已命礼部开始为筹备太后五十大寿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