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掉下去了。
景深也救他了。
但是景深没有这样温声?软语,目光凝视地不停安慰他。
“妈、妈的, ”楚歌冻得很话也说不利索了,脸上表情扭曲, 眼睛都绿了,“别、别让老子逮、逮着他, 非、非活埋了他……”
这时候了还是这个脾气,景深哭笑?不得,“好了, 先回去吧。”
楚歌也想回去, 但他实在冻得够呛, 两条腿不听使唤,勉强拽住景深才能站住,让他迈开?腿走路简直是寸步难行。
景深三人个个站起来?都比楚歌高一个头,一商量决定背楚歌回去。
楚歌坚决反对, 被景深无情驳回,“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问题来?了,到底谁背楚歌。
徐咨羽第一个撂挑子,剧情里的那?个“深情一吻”把他吓得到现在为止都不敢多看楚歌一眼,让他来?背楚歌,即使不出意外?,他也怕晚上做噩梦。
苏照月也不肯,他现在就是个矛盾集合体,对楚歌的感情非常的复杂,也是低着头躲避不看楚歌。
两个人都打退堂鼓,那?就只?剩下景深一个人,景深也并不介意背楚歌,很利落地弯腰,抬头对沉默的徐咨羽道:“帮把手?,我来?背他。”
“不行。”
“不行。”
两个不肯背楚歌的人再一次达成了共识,也不让景深背楚歌。
景深弯着腰眉目微皱,“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楚歌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出来?一趟会返老还童,徐咨羽牵着他的两条腿,苏照月托住他的两条胳膊,像小时候做游戏一样一人一半抬着楚歌往回走,景深在最前头凭着感觉带路。
楚歌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口?尸体或者一袋大?米,总之不像个人,横躺着自暴自弃地哼歌。
前面走着的景深,抬人的徐咨羽和苏照月都是一抖,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回去的路倒是很顺利,景深心想大?概是剧情也明白今晚就这样了,无力回天,毕竟天边都已经隐约有了亮光,这一晚上快要过?去了。
节目组的人见?徐咨羽和苏照月抬轿子一样地把冻得发僵的楚歌抬回来?,都是又惊又喜,上来?一顿询问后,赶紧让人先烧热水。
山里没有热水器,水要现烧,节目组的人都不懂用土灶,还是叫了当地的房东起来?烧水。
工作?人员搭着手?和徐咨羽还有苏照月一起把楚歌送回房间内。
吵吵闹闹中,楚佩穿着丝绸睡衣睡眼惺忪地从房间内出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工作?人员知道楚佩是楚氏的公子,忙向他道歉吵醒了他,“楚歌回来?了。”
“哦?”楚佩扫了混乱的人群一眼,“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楚佩在楚歌回来?之前几个小时就回来?了,对工作?人员说他去找了自己丢失的手?表,不知道楚歌去哪了。
“还有别的房间吗?”
楚佩回头望向屋口?,是景深,他出去找人找了半夜,脸上是低温造成的不健康的白,但他毕竟身体底子很好,只?是略微有些白,像外?面的月光恋恋不舍离开?他的脸,景深看也不看楚佩,只?是和工作?人员说话,“他身体不好,今晚最好来?个人专门照顾他,就不要留在这里打扰别人休息了。”
“有的有的。”工作?人员心里都门清这个节目就是景深拿来?捧楚歌的,当下就抓紧出去安排了。
“麻烦了。”景深微微点头,即使他是这个节目最大?的赞助商,他对于?任何一个工作?人员都是那?么彬彬有礼,而且那?种礼貌一点也不做作?,就像是与神俱来?的那?样自然,可也不亲切,是楚佩一直想学也学不会的贵公子做派。
景深和工作?人员说完话,看也没看一旁的楚佩,从人流侧面打着招呼挤进?了房间,楚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心里也说不清楚是怎样一种感觉。
楚歌何德何能,能让像景深这样的人这么牵挂?
为什么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会被同一个人占有夺走呢?
楚佩在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手?,直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才回过?了神。
顾静松温和地看着他,在那?双颜色稍淡的眼睛中楚佩看到了一个面目全非的自己。
“很晚了,我那?间没人,过?去休息吧。”
牙齿在侧脸颊里锉了锉,对于?面前这个知晓一切的人,楚佩有种本能的敬畏,一切把柄都被这个人攥在这里,但你感觉不到威胁,这个人仿佛是真心诚意地为你好,温和地劝诫,不带一丝威胁。
楚佩松了手?,低着头从房间内走了出去。
村里的平房一共就两间,有床的那?一间已经被人挤满了。
徐咨羽和苏照月把人放下就迫不及待地从人群中要撤出来?,只?是人太多,房间又很狭小,一时之间兵荒马乱,两个人被人群裹挟着都出不来?。
景深站在房间的最外?围,看着屋子里混乱的情况,心里立刻就敲响了警钟。
纸窗外?朦朦胧胧的,说是天亮也还没亮。
徐咨羽是一样的想法,他被人群推着,回眸望向景深,两人的眼神都是一致的不妙。
“热水来?啦,让一让——让一让——”
房东兄弟俩抬着一木盆热水进?来?,人群也犹如一盆热水进?了一滴热油一样劈里啪啦地乱炸,徐咨羽防备着众人的推搡,肩侧忽然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大?力量。
“哦——哦——哦——”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响起,一切都仿佛变成了慢动作?。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徐咨羽往床上的楚歌身上倒去,徐咨羽伸手?拉猛地拉住站在床头的苏照月,苏照月被拉傻了,也往楚歌身上砸去。
“我操!”
僵在床上被冻成狗的楚歌爆发出一声?痛苦的灵魂呐喊,伴随着那?一声?惨叫,简陋的木床轰然倒塌。
景深:“……”
挤满了人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装满热水的水盆在惊呆了的兄弟两人手?中散发出“咕咚咕咚”的摇晃声?音。
“快救人啊!”
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了,人群赶紧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捞起人肉三明治,徐咨羽和苏照月都还好,苏照月砸在楚歌的胸口?,徐咨羽砸在苏照月背上,两人都是脸上遭受了冲击而已,两人被众人拉起来?后终于?露出了最下面的楚歌——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天亮了。
楚歌被连夜送往就近的医院急救。
身娇体弱的他人冻傻了,脚崴了,还被两个一米八的壮汉砸得差点吐血,醒来?之后拉着哭得稀里哗啦的牛帅帅的手?,虚弱道:“替、替我……把……群里……”
“呜呜呜,小歌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把粉丝留住……”
“写、写同人的……都……给我……踢了……”
“……”
第二个哭得稀里哗啦的是导演。
他就说这是档倒霉综艺!就不该看在钱的份上接第二期!
自动贩卖机里应声?滚下一罐热咖啡,修长的手?捡起热咖啡,悄然走到窗边的人身后,把热咖啡轻轻贴在人的脸上。
温热的触感传来?,景深回过?脸,对上徐咨羽的眼睛,接过?他手?里的咖啡,低声?道:“谢谢。”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徐咨羽双手?插入口?袋,外?面天已经完全亮了,小说的内容还没有刷新。
景深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接话,沉默了一会儿,双手?握着温暖的咖啡紧了紧,“该对楚歌道歉。”
其实每一个人都很无辜,但很显然昨天晚上楚歌的牺牲是最大?的,或者说是最惨的一个。
徐咨羽对楚歌还好,改变剧情的心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自保,如果稀里糊涂地被推下去真亲到了楚歌……徐咨羽抖了一下肩膀,后怕不已,余光悄悄望向景深的侧脸。
折腾了一晚上,景深一直都没合眼,冻得发白的脸浮现一点淡淡的红晕,不知道是热咖啡烫的,还是病了,嘴唇却是很淡的颜色,他低头用口?袋里随身带的手?帕仔细地擦干净咖啡罐上的灰尘,手?指一勾,拉开?拉环递给徐咨羽,“辛苦了。”
白皙的手?指衬着棕色的罐头,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是淡淡的粉色,很普通的男人的手?,顶多算是漂亮干净一点,徐咨羽目光定定,抬手?慢慢握住了咖啡罐的下面,小心地没碰到景深的手?。
“我去看看他。”
景深步伐缓慢地往楚歌的病房走了。
手?里的易拉罐和先世界里的补给类似,散发着一股陌生的香气,这是咖啡,景深如果在家里每天都会喝的咖啡。
徐咨羽轻轻抿了一口?。
苦的,带一点烧焦的味道,回味又有一点甜味从舌根泛上来?。
胸膛里一直匀速跳动的心脏从来?都没有存在感,他是天生的战士,没日没夜的杀戮也不会动摇他的心,那?些多余的情绪不适合出现在像他这样的执行官身上,他一直也很习惯这一点。
可是忽然间,心跳变得不规律了,就在刚刚那?一个瞬间,握住咖啡罐的掌心感觉到热度的那?一个瞬间,像是丢失的某一块东西强硬地冲入他的胸膛,几乎让他感觉到了疼痛。
抬起另一只?手?按住胸口?,徐咨羽低头,眉头深深地拧在了一起。
病房里的楚歌又睡了过?去,景深疲惫地扶了扶额,打开?手?机,终于?看到了他们挣扎努力对抗剧情的结果。
第九章 :综艺惊魂
第十章 :复苏
第37章
【徐咨羽那一颗冰封的心在看?到他苍白的脸时像是被一阵柔软又微凉的风吹开了, 丢失已?久的情?感在他胸膛中悄然复苏、发酵。】
景深看?完第十章 的结尾,酸得?牙都要倒了,吸了下鼻子,打了个?无声?的喷嚏。
山里?晚上的凉风不是吃素的, 出去?找人的工作人员里?一大半都患上了感冒, 导演是其中病得?最严重的, 跟楚歌住隔壁病房, 发烧发得?喉咙冒烟, 强撑着病体让助理向?景深转达了把?指挥棒交给?副导演的想?法。
景深很干脆道:“这期就这样吧。”
助理小心翼翼道:“就这样的意思是?”
“都回去?吧,就当放个?长假, ”景深坐在病房的沙发里?,此刻在助理导演的眼中帅到他想?跪下,“工资会照常发放。”
助理导演走出去?的时候脚都在飘,怀疑自己是感冒太严重有点神志不清了。
景深也只是做个?尝试。
主角楚歌在病床上半死不活, 根本?无法参加综艺,那么这个?综艺大概率也就失去?了它走剧情?的作用, 也许就有停节目的可能性。
果然,助理导演很快就来回复景深, 制片人的意思是金主爸爸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景深立刻就要回去?,楚歌病得?比想?象中要更严重,高烧了一晚上, 点滴打进去?, 高烧变成了低烧, 但还是不好?,薄薄的脸皮快要烧破,红得?嘴唇都要滴血,一开始还有力气骂人, 到后面完全就像个?睡美人似的只知道昏睡了。
牛帅帅人吓傻了,坐在楚歌病床前‘哗啦哗啦’地掉眼泪,“小歌,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咱们还没红呢,你说要找你妈还没找着呢……”
“嗯,”景深站在病房门口一手?带着门打电话,“要快,越快越好?。”
“直飞的话……下午两点十五分还有机票。”
景深望了身后的病房一眼,“要四张。”
“好?的,您稍等……目前这一班飞机只剩两张机票了。”
“下一班要多久?”
“下一班是三点的飞机。”
病房里?的牛帅帅还在哭,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毫无形象。
“那就分开,分别买两张。”
景深挂了电话进病房,“不要哭了,准备一下带他回去?。”
车来得?很快,景深几?人匆匆上车。
楚佩站在楼上看?得?很清晰,景深一手?抱着那条扎着双马尾的小狗,站在车门旁看?着牛帅帅将昏睡的楚歌推入车里?,然后徐咨羽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上车,景深摇了摇头,不知道对徐咨羽在说什么。
两人站在车门旁说话,身形相仿,穿着也相似,楚佩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只是隐隐约约地从两人肢体的靠近感觉到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景深每一次和他对话的时候总会‘藏’起一只手?,或是插在口袋里?,或是背在身后,或是端着酒杯,是一种?防备中带着疏离的态度,而跟徐咨羽说话的时候,尽管他手?上抱着一只小狗,两只手?还是不断地对徐咨羽打着手?势,很放松的样子。
从楚佩这样居高临下的视角看?下去?,两人的头顶挨得?很近,几?乎要碰到一起。
“不要做坏事。”
身后又响起那个?温和得?有蛊惑性的声?音,楚佩没有回头,只是侧了脸,面无表情?道:“你在监视我?”
“没有。”顾静松上前,也将目光垂下,楼下的两人似乎是沟通出了结果,景深抱着狗上了后面的车,徐咨羽站在原地盯着景深上了车之后,烦躁地抚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才钻进了楚歌那辆车。
顾静松轻声?道:“我只是路过。”
“每一次?”楚佩讥讽道。
顾静松微微笑了一下,浓密的睫毛低垂,声?音轻得?像烟雾,“是啊,每一次都只是路过。”
楚佩从小在楚家生活,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领,但是对于面前这个?男人,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神秘,如果想?要窥探这个?人的想?法,也许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他退后离开,朗声?道:“我不受人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