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心头划过一丝疑惑,脱口而出道:“你的衬衣和毯子……”
阮江酒此时已经闭上了眼,声音是让人舒服的低沉:“老板硬塞的。”也确实是曲雪萤那家伙实在看不过去他平时穿着后硬塞来的,只不过既然要沉入角色体验生活,自然要敬业认真一些,因此这些衣服他日常没碰过。只是陆白一看就是被娇生惯养长大,他便干脆把毯子和衣服给他用了。
陆白瞬间醍醐灌顶,连睡意都消失了一些。
是了,原着里阮江酒在酒吧时那位老板确实对他很是关注——阮江酒那张漂亮的脸,让人想不关注都难。那个老板对阮江酒有意,又是个人渣,便经常借工作之名对阮江酒动手动脚,甚至要对他用强的,那时还没黑化的阮江酒性格倔强却柔软,为了不失去这份工作便只能忍了。
直到他遇到陆白,陆白为了逼阮江酒就范,便去逼着酒吧老板辞退了阮江酒,又通过别的令人发指的手段终于得到了他——陆家在鲸海还是说得上话的,哪怕传闻中酒吧老板是曲家人,也还是退让了。
可怜的阮江酒刚离狼窝又入虎穴。
陆白的睡意彻底消失了,看着低压压的天花板沉默几秒,他道:“小阮,酒吧的工作这么辛苦,对你很重要么?”
听到对方这么叫自己阮江酒有些惊讶,还是答道:“现在很重要。”这次的剧本他还是很喜欢很感兴趣的。
陆白:“哦。”那就不能让他失去这份工作。陆白眨眨眼: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做才好。现在关于阮江酒的中心剧情是阮江酒要做陆白的金丝雀,只要这个剧情达成了,其他剧情应该就还有转圜余地。
那么,他要在不让阮江酒丢工作的前提下,要他答应做自己的金丝雀,等到过了这段剧情,后面的他再来想办法。
要这么做到底有些愧疚,陆白便又问道:“小阮,你有什么愿望么?”不管是什么愿望,他都会尽力帮他实现,算是对他的补偿。
陆白的问题让阮江酒有些惊讶,他睁开眼睛,在夜色里看向陆白,便见裹在毯子里的少年像只毛茸茸的兔子,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和这个少年并不熟识,但此情此景下,不知为何,他并不想敷衍,于是他便道:“做个好演员。”他确实是热爱拍戏的。
陆白闻言一愣:原来阮江酒竟然真的喜欢拍戏,原来他在这个时候就有做演员的梦想。原着里为了更好地达到羞辱曲雪郁的目的,陆白把阮江酒送进了娱乐圈,却并没有好好给他规划过路,他只把他当成一个玩意儿和一个道具,再加上他和曲雪郁长得太过相似,因此阮江酒在娱乐圈里过得很辛苦。
可这时候的阮江酒,这么认真地说着他想做个好演员。
陆白突然就有些难过。
“小阮,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进入睡梦前,陆白喃喃道。
阮江酒闻言弯了嘴角,他闭上了眼睛:“借你吉言。”
……
第二天陆白醒来时,阮江酒已经不在了,想来是去上班了。阳光里整间屋子窗明几净,小厅里的桌上放着早餐压着字条,陆白看到阮江酒带着锋芒的好看字体、吃着热腾腾的早餐,便更加坚定了做一件事情的决心。
集萤映雪。
阮江酒似乎在忙没有在吧台,服务生小王看到陆白睁大了眼睛,道:“你、你怎么又来了?”
陆白看着他,一脸正色道:“你们老板呢?我要见他。”既然不能让阮江酒失去这份工作,那么总不能让这个变态人渣老板老是对阮江酒动手动脚,阮江酒那么干净那么好的一个人,总要活得舒服些才公平。
服务生小王瞠目结舌:“啊?”
陆白便道:“我爸是陆氏的总裁,我找你们老板有事。”在鲸海陆家的名头大部分场合都是有用的,哪怕碰上的真是曲家人。
小王本想说你在开什么玩笑,却突然想起昨天深更半夜来寻这位主儿的男人,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于是小王咽下了这句话,下意识带上些恭敬道:“您,跟我来。”今天他们老板刚好在楼上。
有人敲开自己房门的时候曲雪萤是相当不耐烦的,看到陆白时他抽抽嘴角看向小王:“这谁?”
小王恭敬地答道:“波ss,他说他是陆氏的公子。”
曲雪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扫了眼陆白又看向小王,嘴角抽得更厉害,道:“你傻么?陆家那小祸害来福瑜路?”陆家那个不成器的纨绔哪怕是他都有所耳闻,那种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就算来找刺激也不会来这里。
被人叫纨绔陆白也不生气,他上前一步坐在曲雪萤对面的沙发椅上,挑了眉看向曲雪萤,认认真真道:“我真的是陆白。我找你有事。”
曲雪萤将信将疑看陆白一眼,才对小王道:“你先走吧。”
……
“陆少爷,”哪怕刚刚当着对方面叫了对方纨绔,曲雪萤也不尴尬,只是点点桌面,有些流里流气地笑道:“您找我有何指教啊?”
陆白认认真真对上对方的眼,道:“阮江酒我罩了。”
曲雪萤完美的面具出现一丝裂缝:“啊?”
“我虽然是个纨绔,但我也知道,鲸海城里哪怕是曲家,也要给陆家几分面子的。阮江酒在你这工作,我罩了,你不能开除他,也不能对他动手动脚,如果你敢碰他一下,我会让你在鲸海待不下去——你知道的,我办不到,但我爸绝对能办到,哪怕你真是曲家人。”
曲雪萤的面具彻底碎掉了,面上流里流气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睁大眼睛,瞠目结舌地看着陆白就是说不出一句话,半晌,才终于憋出句:“你、你牛逼。”
“答应么?”陆白看着对方道。
曲雪萤此时只觉得自己处于一个过于玄幻的世界,他怔愣着下意识道:“答应。”
“那就好。”陆白点点桌子,便站起来转身离去。
这时曲雪萤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猛地站起来,指着陆白的背影,气得拍了下桌子,道:“嗨姓陆的你凭什么觉得我是会性、骚扰的变态?”
“长得像。”陆白连头也未回地答道。
曲雪萤:“……”
……
晚上,雅致安静的包间里。
“你说说,那个姓陆的小纨绔凭什么觉得我会做性、骚扰这种事?”曲雪萤不忿地道。
“长得像。”阮江酒眼眸里流淌着闪着光的笑意,回答自己表弟问题时却显得心不在焉。
“你——”曲雪萤气极,却只能又喝了杯闷酒。一杯酒下肚,他才问道:“你怎么跟他认识的?”
阮江酒并不喝酒,只是夹了一筷子西芹百合,道:“在秦故家里认识的。”
“哦,那正常,”曲雪萤又毫不优雅地灌了杯红酒,边道:“全鲸海市圈子里没人不知道他喜欢秦故。哪里有秦故哪里就绝对有他。”就连他这个圈子边缘的私生子都知道。
阮江酒夹菜动作一顿,声音却还似平常,淡淡的:“是么?”
曲雪萤正要在说什么,阮江酒的手机便“嗡”地一声响起来,阮江酒看了屏幕上的名字便接起来,顿了下,道:“秦故。”
第10章
“哥。”陆关关端着一盘陆白最爱吃的豌豆黄和一壶红茶进了陆白的卧室,陆白那时正坐在阳台上看着远方的天空发呆。
陆白闻言看过来,一笑:“怎么了?”
陆关关把托盘放在陆白面前的桌子上,又在陆白对面坐下来,笑得分外乖巧:“给你送吃的呀。你最爱吃的。”
陆白挑了眉捏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咽下去,道:“说吧,发生什么事了?”他虽然爱吃豌豆黄,但豌豆黄实在太甜,盛阿姨一向不许他多吃,这次却让他妹妹托着一盘子进他房间。
陆关关眼珠子咕噜噜转转,道:“没什么,哥,你快开学了,这几天就好好呆在家里吧。”顿了下陆关关特别强调补充道:“就别跑出去了。”
陆白噗嗤一笑,还是点了头。盛阿姨和关关为了不让他难过,真是煞费苦心。
陆白又捏起块点心心满意足地塞进嘴里,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下一段剧情。也无外乎盛阿姨和关关——说不定还有他老子那么担心,因为下一段剧情里从国外回来的那个人,对陆白杀伤力可太大了。
《故雪》这本书虽然名字起得挺文艺,但剧情可太狗血太恶俗了,尤其是涉及到陆白的部分。在主角攻小时候,有过段三人行时期,一个自然是主角攻,一个是陆白,至于另一位,是这本书的关键配角,和陆白不同,他是秦故真正重视和疼爱的青梅竹马和弟弟,后期也是主角攻和主角受曲雪郁在一起的最大阻碍,他在秦故心里是真的有位置。并且哪怕最后秦故真的同曲雪郁在一起,也在心里为他保留了一席之地,更让人感动的是,连曲雪郁这样高傲的人都与这位配角君惺惺相惜,成为朋友。
至于三人行时期的陆白,那当然是纯粹为了凸出这位配角君的善良纯粹可爱的恶毒炮灰。陆白来到这个世界时就是个婴儿,他是亲身经历了那段时期的,为了完成自己衬托的作用,可谓是尽心尽力劳苦功高。
后来那位配角君出了国,陆白终于可以休息一阵,这不,现在他终于回来了,于是陆白又得去做炮灰完成别人的高光。
“放心吧,”陆白看向陆关关,嘴角浮出温暖的笑意:“我不会真的难过。”作戏除了累一些,怎么可能会让人真的难过呢?
陆关关有些听不懂,却还是点了头:“只要哥不难过就好!”
那段时期盛阿姨和关关其实不在,她们应该只是从他父亲母亲那里模棱两可地知道一些,可却这么为他担心。想到这,陆白心里便泛起真实的暖意——这个世界,也许都是假的,可只有他的家人,是真的。
陆白喝了口红茶看向窗外已经染了些暮色的天空,轻轻一笑:他需要出场的时候,是明晚。
那时候肖央回国,秦故介绍肖央和曲雪郁认识,恶毒男配陆白听说后到那边砸场子。
刚想到这,陆白新手机的短信提示音便响起来——他的钱包车子旧手机还在那群混蛋手里呢,他东西都还没要回来,他家里人就已经帮他买了新手机补办了手机卡。
陆白挑了眉看向屏幕上显示的短信:
“小白,好久不见。我回国了,秦哥和我约了在寂静见面,他应该是太忙忘了跟你说,明天晚上八点我们等你来。我们三人好好聚一聚——肖央。”
短信读完,陆白想他的老朋友好像真的比较想念他,虽然他并不是很想赴约但没办法——他又往嘴里塞了个豌豆黄,腮帮子鼓鼓的,一嘴唇点心渣:谁让他是个特别尽心尽力的恶毒男配呢。
……
寂静是市中心酒吧街上的一家特别的酒吧,只接待熟客,包间环境清幽安静,除了各类酒也做淮扬菜,是秦故惯爱来的地方。曲雪郁打开包厢大门时,秦故依旧懒懒散散靠在沙发上,白衬衣扣子解开几颗,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见他来也不起身,只是丝毫不见外地朝他摆摆手:“来了?这边坐。”
只是他身边坐了个气质干净的青年,青年肤色很白,鼻梁也挺,眼睛是有秀气温润的杏眼,面上还是一团青涩无害的学生气。和秦故不同,他见到曲雪郁便从容站起来,一笑眼睛便弯成一对皎洁的月亮,他朝曲雪郁伸出手,声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曲老师好,我是肖央。我很爱看您的电影。”
曲雪郁一挑眉,笑了笑便回握住对方的手,短暂一瞬便放开,语气是淡淡的客套:“你好。曲雪郁。”
肖央也不在意,只是在曲雪郁落座后便乖乖巧巧坐回秦故身边。曲雪郁坐下后只为自己倒了杯茶,润了口后便挑了眉看向秦故:那天秦故打电话给他要他帮个忙,秦故甚少找他帮忙,基于和对方的交情,他便答应了,但是看样子,这次的忙,似乎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曲雪郁不急不忙地又喝了口茶,并不开口:这是秦故做的局,解释自然得他来。
秦故自然也知道,他直起身子,拍拍身边青年的肩看向曲雪郁,道:“他是我弟弟,想试试看拍戏,娱乐圈里我只跟你比较熟。”别的线不是牵不到,只是他向来讨厌麻烦。
曲雪郁一笑:“这是要我帮忙牵线?”
秦故道:“只牵个线,他如果真的喜欢,后面的我来。”就算不怎么喜欢这个圈子,秦故也知道,在这个圈子里走得顺当容易些还是要有靠山。
曲雪郁心想一个姓肖一个姓秦哪来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弟弟,却也知道这是秦故的私事,是以并未决定多问。既然秦故开了口,凭着他和秦故的交情,牵个线的忙还是能帮的。
曲雪郁点点头,正要说两个月后开机的那部戏还有个角色还未真正定下来,形象和肖央也还算契合,他可以帮着和周导牵个线
包厢的门便“啪”地一声被推开,曲雪郁一顿,往门那边一看,少年气喘吁吁、带着愤恨的脸便出现在面前。
“不许你出现在秦故哥面前!滚出鲸海!”
“这位先生,请您出去!”
陆白的声音和追着陆白到包厢的保安的声音一起响起来,两道声音一起落地后的几秒,包厢内陷入一片奇特的沉默。
陆白尽最大努力作出恶毒的表情,恶狠狠地指着坐在秦故身边的肖央,只不过,为了甩开服务员上来,他真的快喘不上气来了——恶毒男配这活可真的是,太难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