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种想法也不是说段云深急着让它治伤它就会治。毕竟刚刚才亲眼目睹景铄柔情似水地陪人生孩子,完事又无比自然地亲了段云深一口,系统颇有些受刺激——它总算知道段云深怎么活到现在的了。
段云深死活不松口,指名要那个地图,系统本来就被刺激得心头烦躁,这时候更烦躁了。
【系统温馨小提示:给你给你给你,烦死了,你最好今天就死在这儿,免得我上线见你和我家景铄亲亲我我,看着就碍眼!我下线了!】【段云深满意了:嘿嘿,爷慢走,下次上线接着找我玩儿呀!】【系统温馨小提示:你那脸皮什么东西做的,可厚可薄,前几天赶我下线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说辞。】【段云深:此一时彼一时么。再说了,我知道你也想给我那个地图的,别不好意思。】【系统温馨小提示:……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段云深弯唇笑了一下。
系统要是真不想给自己,早就直接下线了,哪儿会在这跟自己绕车轱辘话。
不过段云深相信系统想把这功能地图给自己,主要是因为它想用这个保证景铄能平安出去,跟自己关系可能不大。
如果不是景铄刚刚抱自己之前亲了自己一口刺激到了系统,估计系统早就直接给了。
亲眼目睹这个场面,心里别扭上了,这才拖了这么长时间。
等段云深从系统那儿把功能地图忽悠过来,景铄和方游已经行进了一段距离。
段云深在脑海里把地图调出来,确认了一下他们现在正在移动的方向,以及南渝人的分布情况,然后才试图提起力气和景铄说话。
一声“大狐狸”叫得气若游丝,段云深感觉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也不知道景铄哪里来的那么好的耳力,居然轻轻“嗯”了一声作应答,然后柔声道,“云深醒了?”
段云深心道,我就没睡好么!
他们此时正躲在隐蔽处,等待必经路上的一队巡逻的南渝士兵过去。
按理说此时应该要保持安静才对,但是见段云深醒过来,在场几个人都心绪波动了几分。
方游更是抱着孩子凑上前来给段云深看,然后道,“娘娘放心,孩子很好。”
段云深:……
看方游这么积极,一副担心段云深牵挂孩子的模样,段云深还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把这事儿给忘了。
光顾着忽悠系统怎么把功能地图给自己了,压根没想起要看看孩子。
这小孩儿可怜见的,刚刚生出来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爹娘才是真爱,孩子只是个意外”。
不过既然方游送上前来了,段云深也顺便看了孩子一会儿,然后真心实意地气若游丝道,“长得好丑。”
方游、十七:……
方游默默抱着孩子退远了。
段云深嘴上说着丑,但是视线却追着孩子跑。
“丑”是实话实说的,但是视线和孩子的目光接触的一瞬间,他内心忽然而至的柔软也是真实的。
那是他和景铄的孩子。
虽然暂时还看不出到底长得像谁,但这不重要,真长得丑也没关系,自己做妈……呸,做爹的不嫌弃孩子丑。
景铄抱着景铄,柔声道,“辛苦云深了。”
“那夸我一句。”段云深没见着孩子也没想起来,这时候见着孩子好好的,不知怎么的,莫名心情好得仿佛万里无云的晴空,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笑,神情轻松。
景铄正经且温柔:“云深很厉害。”
段云深有点想撑起身子凑过去亲一下景铄的脸,但是一来他现在被景铄抱在怀里,二来实在身体没力气动。
段云深声音依旧有些无力,但是隐约听得出欢快的心情:“我还可以更厉害。”
景铄:“我知道。”
段云深失笑。
乱接什么话?你知道个球球你就说“知道”!看我现在身体弱就纵着我,什么都顺着我说是吧?
你现在不应该说“我知道”,你应该问“云深还可以怎么厉害啊?”。
段云深笑道:“要不要见证一下南渝巫蛊之术的神奇?”
景铄一点都不好奇什么巫蛊之术,他就希望段云深歇歇,这时候哄道,“睡一会儿吧,醒来我们就回家了。”
段云深:?
我找系统拉扯了半天借来的道具,你不给我表现机会的么?
段云深:“真的很神奇。”
景铄:“我知道。”
段云深:?
你不知道!!
你这只狐狸今天怎么回事?!
方游抱着孩子默默又退了两步。
他觉得自己很多余,此时不仅没有插话的余地,他甚至想拉着十七抱着孩子原地挖个坑一起躺进去,以避开现在这个奇怪的氛围。
段云深懒得卖关子了。
该配合自己演出的狐狸他视而不见,别逼一只最爱你的猫即兴表演。
段云深:“放我下来。”
景铄正待说话,段云深坚持道,“放我下来。”
景铄犹豫片刻才将人放下来,不过段云深下来之后也腿软,根本站不住,只能靠景铄扶着。他能感觉到原本染在裤子上的血液,这时候因为姿势的改变和重力影响而顺着自己的腿往下流淌。
因为那些血并不是刚刚才从身体里流出,所以这时候划过小腿的时候感觉得到那种黏腻液体的冰凉。
段云深忍着疼慢慢蹲下来,然后用手指头在地上将脑海里的周围的兵力分布图画了出来。
段云深汗如雨下,却坚持着解说了一遍,指着一处道,“此处大概有数十人把守,是所有能出去的关口守住的人数最少的。出了这处地方,需要避开这里,约有支数百人的队伍,此时大概在这里,他们正在向这里靠近,我们可以从这边走,这里有个隐秘的缺口……”
方游抱着孩子,听了几句话之后就明白过来这云妃在说什么,敛了之前的神情凑过来,跟着一起蹲下来研究。
景铄皱着眉头,只看着段云深额头的汗珠,也不知他到底听进了几句。
段云深说完,扯了扯景铄,示意他将自己扶起来。
方游还在回忆刚刚段云深说的路线,沉思了片刻然后又似有几分不敢相信地道:“娘娘到底是如何得知他们现在的兵力部署和行进方向的?”
段云深撑着笑了一下——说了是神奇的巫蛊之术了!
不过他刚刚说了太多话,这时候没力气多说了,所以笑了一下就作罢了。转而去看方游怀里的孩子。
……现在看好像也没那么丑,好像可以忍,是这么快就已经看习惯了?
段云深突然有点想抱抱他。
段云深:“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方游还在看着刚刚段云深画的地图,这时候突然被问了一句,愣了一下之后就去看景铄——孩子交给他的时候就裹着狐皮披风,他不知道性别的。
段云深顺着方游的视线看向景铄。
景铄:……
景铄也不知道,那时候段云深血流成河似的模样,他根本没心思管这孩子。用匕首割了脐带简单处理就把孩子裹起来交给方游了。
就算是当时出于亲情本能多看了两眼,那也是看的脸。
所以这是生下来半天了,根本没人关心他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现场沉默了一会儿。
方游干咳了一声,低着头对着小孩儿一本正经地道了一声“得罪”,然后掀开狐皮披风看了一眼——男孩子。
十七看着那个小小的器官十分微妙地皱了皱眉头,心中迷之冒出来一个想法——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子呢,明明眼珠那么亮。
段云深听到方游说是男孩子之后便“哦”了一声,心道,景阿狐。
曾几何时,段云深想的男孩子叫“景阿狐”,女孩子叫“景小狸”。大名他是做不了主,反正小名定下来了。
段云深想着想着就觉得脑子里好像有点迷糊,这时候靠在景 铄身上,然后道,“好像是有点累,我睡会儿。”
景铄“嗯”了一声。
他从刚刚就一直握着段云深的手,段云深的手是冰凉的,像是冷玉,没一点温度。
景铄:“云深,别睡太深。”
段云深先是“嗯”了一声,然后仗着两人格外的近,景铄又耳力好,所以又小声补了一句,“好像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很想你。”
景铄没接话,只握住段云深的那只手紧了紧,然后便重新将人抱了起来。
按照段云深刚刚给的路线,他们一路走得还算顺利。段云深也真一直未曾睡太深,中途还撑着清明帮景铄他们临时修正了两次路线。
等到彻底离开南渝军的势力范围,段云深才松下一口气,这才准备安安心心地睡一会儿。
可他这头放松下来睡着了,景铄却是心急如焚。
不知道是段云深失血太多的关系,还是景铄因为担心太过的心理作用,他觉得段云深的身体好像变得越来越冷。
裹着他的毯子冰冷黏腻,血腥味一直挥之不去,景铄的衣袖都被血浸透了,全部都是他的云深的血。
出了南渝地盘之后,便用上了他们提前备下的马匹。此时策马疾驰,眼看着禹城越来越近,马上就能回到禹城给段云深找大夫,可变故却来的猝不及防。
在离禹城不远的一处荒丘,有人给景铄他们设伏。就在他们疾驰的马儿经过此处的时候,绊马索被突然拉起,马儿直接被绊得摔了出去。
景铄反应还算快,抱着段云深腾空而起。
方游则稍微慢了一瞬,他手里抱着个孩子,还带着十七,变故突生,都不知道要顾及哪边才好。这么一犹豫,险些跟着马儿摔了出去,最后好险护住了婴儿,但是十七却在地上摔了几个跟头,似乎扭到了胳膊。
景铄落地之后,就看着约有数百人从荒丘隐秘处冲了出来,将景铄他们团团围住。
方游在看到那些人的脸和身上的衣服的时候就愣住了。
他没想到他们全须全尾地从南渝军中脱身而出,却在靠近禹城的地方被自己人设了埋伏。
对,包围住他们的人,都是自己人,甚至有些人还是熟面孔。这些人将景铄他们围起来之后,便拔刀相向,一点也不像是误会的模样。
景铄看向这群人的领头人——此人他有印象,那是王瑞重手下的一个小头领。在禹城内的时候就刺杀过自己好几次,自己曾用匕首钉穿了他的肩头。
不过在景逸传来撤退和谈的消息之后,这群人便安分了不少。
方游抱着孩子,有种很强烈的不安感,这时候朗声质问道,“诸位兄弟这是做什么?”
那小头领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道,
“锦公子与段公子大义,送了南渝军事图,今日又烧了南渝的粮草,想必接下来只要我军出击,必定能一举扭转开战以来的颓势……”
景铄抱着段云深,皱眉不耐道,“客气话便不用说了。”
小头领保持着拱手低头的姿势,未曾直起身子,道,“锦公子与段公子对我军的大恩,我等铭记在心。今日.我等兄弟也是奉命行事,来日地府相见,兄弟们必定任由两位公子处置!”
方游听着“奉命行事”四个字皱眉道:“王瑞重那厮让你们来的?”
景铄反应比方游快些,纠正道,“只怕是我那皇叔让他们来的。”
景逸秘密下令给王瑞重,王瑞重再秘密下令给他们。
景铄自从出宫之后,一路施恩,从解决流匪到江北城的乞儿,现在岭南起义军和禹城守城将士,都对景铄有所改观。江北城关于“锦公子”的童谣,岭南边境关于“锦公子”的大义,都传得越来越广。
景逸怎么可能就这么看着这一切发展下去,从民心到军心,这已经足够让景逸觉得忌惮了。更何况他那帝位来路不正,当初是谎称暴君在太皇太后诞辰宴上身亡,然后再让群臣走了再三请他登帝的路子,这才坐上去的。
若是让天下知道景铄未死,而且还在出宫之后一路行善,那这民心走向可就难说了。
斩草除根,让这位“锦公子”就这么死在这场岭南战事里,让他用“锦”字留个英雄名,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那小头领也没回答到底是王瑞重还是景逸下的令,只面部纠结地将头更低了两分,道,“对不住,实在是军令如山。”
说到此处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直起身子,收了脸上的纠结和不忍,挥手下令,决绝道,“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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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禹城的时候,王瑞重的人是刺杀景铄刺杀的最多的,景铄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他们也算是清楚,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做出的决定就是用人海战术拖死他们。
再是厉害又怎样?他们总有精疲力尽的时候。
景铄如今要护着段云深,方游带着个婴儿,十七的功夫还不到家。这种情况下,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方游知道越是耗在这里越是不利。
此时这些人把主要精力都放在景铄那边——毕竟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除掉暴君。方游这边压力稍小,于是带着十七杀出了一条路。
在杀出了包围圈之后,方游把孩子塞给了十七,自己为这两个孩子断后,“回禹城找卓若阳!”
禹城的将士也不都是愚忠。这些人嘴上说的军令如山,实际上还是因为他们是王瑞重的人,而王瑞重是景逸的人。这样的背景注定了他们若是违抗军令,就再无前途可言,甚至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