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琢磨如何拒绝,就听旁边响起冷笑。
“她还小?没有二十四,也有二十,成年了,如果不是患有精神疾病,她该为今天所做的一切负责。”
季应闲慢慢放开秦宁,站到秦宁身边,眼神阴沉的盯着蒋晶,一字一句道:“受害人在这儿,你们顾着自己女儿,有人道歉么?没有。”
“要不是有人护着,她那片薄刀就直接捅向他,或者用不着她捅,他患有心脏病,被她这样惊吓,病发怎么办?”
“她有病,她年纪小,那你们这做父母的哪?也小?”
季应闲冷呵一声,充满讽刺。
这番话后,周围群众也渐渐不满,开始指责郭强与蒋晶,而姗姗来迟的新闻记者,终于找到突破口。
他们围拢过来,将几人围在一起。
不光他们,连新增的娱乐记者也因陆修的存在,火速前来。
陆修是公众人物,不便在这样的场合露面,迅速戴上口罩。
他抬手去拍秦宁肩头,“宁宁,这儿不安全,跟我一起走吧。”
可他手都没碰到秦宁的肩膀,就被一只手给切住。
季应闲黑着脸说:“说话就说话,手不想要了?”
陆修呵笑一声,从季应闲掌心撤回手。
秦宁说:“谢谢,不用了。”
陆修笑了下,意料之中的拒绝。
秦宁还是秦宁。
他说:“那你小心,我们下次再约。”
说完,在小九的掩护下,弯腰坐进车中,并朝秦宁挥了挥手。
季应闲脸色超臭,冷眸瞪着陆修,要不是两人有十多年交情,他能当场把陆修揍成猪头。
旁边记者们抓紧时机,立刻分成了两拨,一拨追向陆修,想从他那里问点什么,可惜没追到。
而另一拨,直接把话筒怼到秦宁面前,想让他说两句,最好是秦宁能说什么关于陆修的劲爆信息。
谁知秦宁往后退了一步,礼貌性地摆手拒绝,没有回应。
记者们哪能放过他,步步紧逼,七嘴八舌地抛问题,等秦宁回答。
季应闲见这架势,眉心紧皱,又看秦宁神色略白,似乎呼吸不畅,登时怒不可遏。
“都给老子滚开!”
他身形高大,个头又高,凶神恶煞时,确实令人胆寒。
记者们忌惮地后退了半步。
警察们也开始控场,以防人员聚集过多,出现踩踏事件,但人太多,娱乐记者为抢话题,不太听指挥,警察有点手忙脚乱。
这时,刘助理指挥司机开车过来。
“季总,秦先生。”
他喊了声。
季应闲立刻拉住秦宁,“走。”
秦宁安静地点点头,“嗯”了声。
两人坐进车厢,司机一脚油门,将记者们远远甩在身后。
直到开出一段距离,季应闲转头看秦宁,问:“你有没有受伤?”
秦宁摇头,“没有。”
季应闲放下心,“没有就好。”
秦宁抽了抽手,“季应闲,可以放开了。”
季应闲惊觉自己还牵着秦宁的手,柔软的手被他握在掌心,绵软细腻,犹如捏着一团白乎乎的糯米糍,小小的,特别合他心意。
他收拢手指,情不自禁地捏了捏。
秦宁:“季应闲?”
季应闲登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羞赧地咳嗽一声,有点不舍的松开手。
秦宁看他一眼,默然把手撤回,贴放膝头。
他坐姿从来都是端正笔直,兜帽上那圈的狐狸绒毛,衬得他的脖颈更纤细雪白,凑近看,近乎能瞧清他白皙皮肤下的淡青色脉络。
季应闲的手莫名有点痒。
秦宁发觉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转头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季应闲被他撞个正着,摸着鼻子说:“没、没没有。”
他也没解释盯着看的原因,顾自偏开脸,眺望车窗外的皑皑白雪。
秦宁默然转过头。
他并不知道,其实季应闲看的不是雪,而是车窗玻璃上倒映的他。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他们到季家别墅时,天色沉暗,渐渐开始下雪。
司机将两人送到家门口,便载着刘助理离开。
秦宁和季应闲进去入户门,周姨听见动静,从厨房探身出来看,看到是他俩回来,颇为高兴。
她擦了擦手,给两人盛汤,随后上楼叫了季氏夫妻和季老爷子。
季父季母出差一段时间,凌晨刚回滨城,有些疲倦,就在房间中休息。
所有人到齐,周姨准备餐具和餐盘,开始摆放。
秦宁去帮忙,又被周姨给赶走,让他去休息。
落地窗外,季应闲正在陪嘿嘿玩网球,他扔出去,嘿嘿一个箭步冲去叼回来。
来来回回好几分钟,嘿嘿都不见累。
刷地一声,落地窗被推开。
秦宁扶着门框,说:“季应闲,进来吧,吃晚餐了。”
季应闲却脸色微变,“别开门!”
秦宁:“?”
不容秦宁反应,嘿嘿登时朝秦宁奔去,兴奋地围着秦宁转悠,尾巴摇得跟小风扇似的,时不时拿脑袋顶秦宁的手,好像在求摸摸。
它长得壮,比秦宁上回见时,又大了一圈,站起来跟人一样高。
季应闲立刻喝止嘿嘿的举动,“嘿嘿过来!”
然而嘿嘿根本不鸟他,超级黏秦宁,好像秦宁才是它的主人。
季应闲气得想揍狗,他快步走来,“秦宁,你害怕就别——”
秦宁笑着说:“它真可爱。”
季应闲:“???”
季应闲硬生生把那个“动”字咽回去。
他愣然半分钟,讶异的问:“你……不怕狗了?”
秦宁:“?”
秦宁茫然一瞬,又见季应闲满脸惊愕,骤然想起原主怕狗,而他也应该要怕狗。
“这……”
秦宁思绪迅速转动,几秒后,说:“稍微好一些。”
季应闲目光直直睇向他,眼神审视。
其实仔细回忆,秦宁确实在很多方面与曾经不一样。
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有变化。
仅仅是生病所致,还是……
别的原因?
嘿嘿似乎也察觉到两人间微妙的气氛,心急的“嘤”了几声,又朝季应闲跑去。
季应闲顺手把牵引绳扣上它项圈。
秦宁也没说话,心中暗自后悔,忘记原主怕狗这件事。
两人沉默间,季母从秦宁身后走来,她轻轻拍了拍秦宁肩膀。
秦宁温和一笑,喊道:“季伯母。”
季母笑着应了声,转头看季应闲,吩咐说:“应闲,先把嘿嘿关狗舍,周姨做好晚餐了。”
季应闲点头,又看了秦宁一眼。
秦宁淡淡微笑,始终保持沉静,让季应闲难以看出端倪。
尽管季应闲查过秦宁过往,但他依旧有种奇异的熟悉感,随着发觉秦宁的不同,而愈发强烈。
他转开脸,牵着嘿嘿进入狗舍,又给它倒了狗粮。
餐厅。
众人安静享受晚餐。
没人说话。
*
知名精神科医院。
郭强缴钱后,回到病房。
郭佳莹被强制注/射镇定剂后,一直没什么精神,在医院做完检查,吃过药后,她勉强入睡。
蒋晶为她掖紧被角,满脸担忧,“真要把女儿一个人丢在这里?”
郭强脸色不好道:“今天这种事,你还想再来一次?”
蒋晶看他心情很差,欲言又止。
“在医院没人专门照顾,她能过得好么,护士要管那么多病人,怎么能照顾到她。”
她说到这里,眼圈泛红。
郭强烦心事本就多,有人在翻他的陈年旧账,搞不好他要被起诉,以勒索诈骗的罪名。
关键他连是什么人搞他都不清楚,季氏和贺氏两家明面针对,已经让他应接不暇,今天再被女儿一折腾,心情简直低至极点。
平时他会哄自己老婆两句,现在是一点心情也没有。
郭强扫了眼蒋晶,见她低头抹泪,没由来的心烦,不禁嫌弃她没用,一分钱不赚,又爱哭哭啼啼。
他懒得安慰,烦躁地推开门,准备去消防通道抽根烟。
边走边从衣兜抽出烟盒,抖了抖,郭强取出一根烟塞嘴里,匆匆往那边走,没走两步,眼前有人拦路。
郭强顿住脚,叼着烟抬头,见到一个年轻人。
他皱眉,不耐烦的扫了对方一眼,绕过这人,准备继续前行。
不料这人横手拦住。
“郭记者,我老板有请。”
郭强看他年纪轻轻,把嘴里香烟摘下,警惕的问:“你是季家的人,还是贺家的人?”
年轻人摇摇头,“都不是。”
郭强暗自松了口气。
不是贺家或季家,那他就不用在意。
年轻人却没给他让路,笑眯眯看着他,态度坚决。
郭强本不想理,可年轻人却笑着说了句什么,他脸色猛地一变,夹在指缝的香烟失了力,落下干净的瓷砖。
“你、你老板在哪里?”
年轻人一笑,“请跟我来。”
*
某高档公寓楼。
复式房。
贺凌寒坐在电脑前,接听秘书的来电。
贺凌寒:“说。”
秘书那边窸窸窣窣的响了几秒,随后,声音不紧不慢传来。
“贺先生,郭强那边已处理妥当,二十年内他都不可能再在滨城发展,京城和北城那边也打过招呼,他目前能去的,只有海城。”
“好。”
贺凌寒翻阅手下的项目书,随口应了声。
秘书继续说下去,“投资双秦那边的资金也尽数转过去,其他合作公司今年的年度总结,我稍后发送至您邮箱。”
贺凌寒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动了动鼠标,似乎想起什么事。
他吩咐道:“你准备一个礼品清单。”
秘书:“???”
秘书问:“贺先生,请问要准备什么节日的礼品清单哪?”
“你不清楚么?”
贺凌寒语气冷了几分,秘书竟从中听出一丝嫌弃,但原谅她,她真的不知道啊。
贺凌寒手指无意识地移动鼠标,寒眸微闪。
半分钟后。
他说:“春节需要的礼品清单。”
秘书在那边记录,“好的,您有什么特别要添加的么?”
贺凌寒又沉默了。
秘书耐心等着。
片刻,贺凌寒问:“送给……”
他后话近乎消失在唇齿间,秘书没听清,小心翼翼询问一遍。
贺凌寒那边轻咳一声,语气不如平时冷酷,似乎不太自然。
“送给……喜欢的人,需要准备什么礼品?”
秘书:“???”
老板有喜欢的人了???
*
时间过得很快,没过几天,就到除夕。
周姨一大早便起来,忙活准备午餐和年夜饭。
她在季家帮佣三十多年,没有成家,一直在季家过年,季家人也拿她当亲人,相处得很好。
周姨在季家也很自在。
问过家里人的喜好,周姨就在厨房准备午餐。
今天午餐是水饺。
她很早就开始擀面做饺子皮,馅料也是现做的,根据每个人口味不同,准备了四五种馅儿。
秦宁会包饺子,就跟季母一起帮忙,季母越看越高兴。
她感叹道:“宁宁要是我儿子该多好。”
秦宁温雅一笑,“伯母对我很好,在我心里,您和母亲没有差别,我一直像尊敬母亲一样尊敬您。”
季母心头暖暖的,“真可爱,不像我家那混小子。”
“我怎么了?”
懒散声音传来。
季母和秦宁循声转头。
季应闲着了身休闲运动装,正站在厨房门口,双手环臂,挑眉看来。
他的视线,唯独在秦宁身上多停留一瞬。
季母问:“遛完嘿嘿了?”
季应闲不咸不淡的“嗯”了声,忽然挽起袖口,踏入厨房,挨着秦宁站在季母对面。
季母问:“你来做什么?”
季应闲理直气壮,“当然是帮忙。”
季母无奈一笑,端起包好的饺子到另一边。
她再回来时,恰好看见自家儿子在偷瞄秦宁。
季母没急着进去,站在门口不显眼的位置,然后见自家儿子故作镇定,帮秦宁擦鼻尖上的面粉。
两人短暂对视。
秦宁倒是云淡风轻,她儿子反而耳根泛起红,狼狈挪开脸。
季母:“!!!”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季母立刻回卧室,企图分享这个消息,谁知季父正忙,无暇细听。
她遗憾又兴奋地折回,但秦宁已经不在厨房,独留季应闲一个人包饺子。
季应闲手里捏着饺子皮,却心不在焉,时不时往窗外看。
季母问:“宁宁哪?”
季应闲酸溜溜的冷哼,“贺凌寒派人送东西,他出去了。”
这话酸得跟吃过一车柠檬似的。
季母看看他表情,心中莫名贼爽。
让你拒绝,让你退婚,傻儿子后悔了吧。
季应闲又胡乱捏了几个饺子,然后把饺子一扔,留下句“我出去一趟”,就大步朝入户门走,越走越急,最后干脆用跑。
季母无奈摇头,低头看儿子刚包的饺子,却只见几个捏成一坨的不明物体。
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