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应闲在办公室又待了几个小时,就接到警方那边的来电。
他抬头吩咐道:“刘勋,立刻安排直升机。”
刘助理点头,“好的,季总。”
*
秦宁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那人依然没有说话,活得像个哑巴,秦宁不觉得对方是哑巴。
他嘴巴再次被强制贴上胶布,防止他说话。
室内再次剩下秦宁和柯松。
一段时间后,秦宁慢吞吞朝柯松那边“唔”了声,柯松立刻回应,“秦先生,有什么事么?”
秦宁又示意了几次。
柯松走来,靠近秦宁,试图理解他的意思。
秦宁暗中蓄力,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抬起头,狠狠往柯松的脸撞去。
柯松被撞得趔趄后退,一阵稀里哗啦的响音,他好像撞倒茶几边柜一类的东西。
秦宁没管他,抓住这个时机,滚动着落下床,朝门的方向费力挪去,柯松反应过来,很快走来,要去扶秦宁。
秦宁脚下绊他,柯松时刻护着秦宁,怕踩到他,因此被秦宁再次绊倒,砰地摔倒在地。
趁他再次倒地,秦宁费力爬起来,背过身,将房门打开,努力往旁边挪,柯松也立刻追出来。
对方正扣着秦宁往室内拽时,忽然顿住,立刻松了力道,迅速离开。
秦宁正不明所以,忽听前方响起熟悉的温敛声音。
“阿宁?”
第84章
私立医院。
李威抱住数个礼物盒, 跟在贺凌寒身后,紧步走出电梯。
两人一前一后朝205号病房走去,几分钟后, 安静停在门前,贺凌寒抬手轻轻叩响病房, 礼貌又克制。
他端直站立,静候回应。
李威稳稳托住礼盒,静静站在贺凌寒背后, 目光紧盯病房门,脸上挂着笑容。
他有段时间没看见秦先生和汪海,怪想他们的,最主要是,自家老板见到秦先生心情会格外好,非但不扣工资,甚至会额外奖励。
比如现在他抱来这堆礼物, 老板提前在微信给他转了三千块钱奖金,这种好事,他当然乐意干,最好老板每天都见秦先生。
李威美滋滋的想着。
两人在病房门前站了十来分钟, 却没人开门,甚至一丝动静也没传来。
贺凌寒冷酷俊脸的浅薄笑意, 瞬间垮下来。
汪海明显感受到周围气压在极速下跌, 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
他额头开始冒汗。
“贺先生?”
冷不丁冒出一道带有困惑的问声。
两人整齐转头,见到托着药盘的护士, 她提了下口罩耳畔,把口罩摘下来,露出熟悉的脸。
李威喊了声, “林护士,是你啊。”
林护士看看两人,问:“你们这是要找秦先生么?”
李威笑嘻嘻的点头,“是啊,不过秦先生好像不在。”
贺凌寒则问:“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么?”
林护士面容忧虑,又带点疑惑的问:“你们不知道?”
李威微愣,茫然道:“知道什么?”
贺凌寒皱眉,隐约觉察出这句话背后有什么不好的事。
林护士忧愁道:“秦先生昨夜独自离开医院,似乎是失踪了,现在季先生找他急得不行,我也正担心着。”
她抿了抿唇,犹疑着恳求道:“贺先生,能不能请您也帮忙找找秦先生,秦先生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恐怕是真的遇到什么困难,或者什么危险,请您帮帮忙吧。”
贺凌寒冷淡的“嗯”了声,说了句“我会找到他”,越过林护士疾步离开,他走得很急,李威和林护士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贺凌寒摁下电梯按键,迅速拨通手机中的某个电话号码。
三秒后,接通。
贺凌寒沉声道:“立刻找个人。”
他挂断通话,冷硬的面部线条更沉越,眉宇间透露着戾气。
这时,李威抱着东西匆匆跟来。
贺凌寒看他一眼,冷脸问:“抱回来做什么?”
李威想说秦先生不在,但又想起往常送礼也是堆在门口。
他马上说:“我立刻放回去。”
火速折返去病房,把礼盒整整齐齐摆在门口。
忙活完,李威跟上自家老板的步伐。
他偷瞄一眼,问:“老板,秦先生那边怎么办?”
贺凌寒没看他,只道:“你这几天不用跟着我,去帮忙找他,有线索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沉思几息,又刻意补充,“有线索,只用告诉我,至于季家那边,暂时保密。”
李威朝贺凌寒眨了下眼,“老板,我都明白。”
贺凌寒冷漠脸:“你眼睛要是有病,就去看。”
李威:“……”
老板,你最好别说话。
*
秦宁忽听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求救,他循声转头,对着出声的方向“唔唔”的示意。
脚步声快速靠近,秦宁肩膀被温柔地搂住,眼前的遮蔽物也被轻轻揭开,刺目白光乍然亮起,他不禁闭住双眼。
长时间避光,眼睛非常不适应强光。
短短瞬息,秦宁虚睁着眼,白光笼住温辞那身白衬衣,他难以看清温辞,表情略显茫然和脆弱。
温辞指腹碰到秦宁嘴角,带有一丝粗粝感的指尖让秦宁战栗,他不适地后躲了下。
下一秒,温辞果断撕开封住秦宁言语的胶带。
秦宁连续贴透明胶带的时间太长,嘴唇有些过敏,令唇色殷红,有点不自然的红肿。
现在不是顾及这事的时候。
秦宁立刻道:“温辞,马上报警,我被人绑架了,绑匪就在——”
他转头看,长廊两侧均是相似的房间,房门紧闭。
秦宁逃出那房间时,脑袋昏沉,无暇注意距离,一时间分不清柯松在哪个房间。
在这短暂的回眸,秦宁偶然发觉这里的设施很奇怪,不像平常酒店,反而像是……
在船上。
秦宁脑海里思绪飞转,他问:“温辞,我们是在船上?”
温辞说:“是在船上,这是一艘前往兰卡威的小型游轮,目前已从海城港口启航。”
秦宁错愕几秒,很快镇定。
停船是没办法了,看来只能先到就近停船的城市,转航回滨城。
温辞见他皱眉,低头给他松绑,见秦宁手腕满是淤痕与红印,心疼地触碰着,动作格外小心翼翼。
“疼么?”
他温柔的问。
秦宁忽然有点尴尬,把手抽回,“不疼。”
温辞顺势松手,没再去碰秦宁的手,反而蹲下身,把他脚踝的绳索也解开,最后把秦宁脚腕小心抬起,揉了揉被绳索勒红的痕迹。
他轻轻地揉搓着,仰头睇向秦宁,那双琥珀般明亮的浅眸,含着浓烈灼热的情愫。
“阿宁,你知道绑你来这里的人是谁么?”
秦宁眸光闪动,避开他的柔情凝视,避重就轻道:“一个误走歧路的人。”
他始终相信柯松不是那种人。
要说相信他的依据,秦宁只能说是直觉,这份直觉告诉他,柯松背后藏着一个秘密。
温辞听出秦宁不想多说,手下轻轻揉捏着秦宁的脚踝,问:“你脚疼不疼?我带你去船医那里吧。”
秦宁没穿鞋,一直光着脚。
温辞的手非常漂亮,修长又白皙,骨节分明,握着他脚踝时,反而衬得秦宁的脚圆润可爱。
秦宁被他这样抓着脚,心中有种怪异感,他动了动脚,兀自撤回。
“没关系,我脚不疼,只是红印瞧着吓人,没有大碍,不用特意去船医那里。”
温辞站起身,温柔却强势道:“你没穿鞋,这样走来走去,不是办法。”
“没事——”
秦宁刚出声,温辞单手抄过他后膝,将他轻松抱起来,轻轻一笑,温敛又清隽。
“你脚都划伤了,别这样走。”
秦宁非常不适应现在的状况,语气不禁有些冷淡,“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这样很……奇怪。”
涵养让他没有直接把不喜欢说出口,而是换了更委婉的方式。
温辞见他坚持,只好把秦宁放下来,说:“我先扶你去我房间,你在我房间休息,我去找安保和船长过来,向你了解情况,好么?”
秦宁点了下头,“好,多谢。”
温辞主动伸手去扶秦宁,并无逾矩暧昧的举止,但秦宁总是不太自在,侧身避开,自己慢慢走。
温辞唇边笑意有些苦涩,他慢慢放下手,与秦宁并肩而行。
秦宁则看了眼温辞那只手,那手的背面贴着纱布,应该受过伤。
他眸色闪动,但没说话。
*
海城上空。
一辆直升飞机的螺旋桨飞速转动,往目的地飞去。
机舱中,后排的季应闲脸色阴沉,越过透明窗盯着下方海面上那艘游轮,眼神凶得一批。
刘助理也打开笔记本电脑,把屏幕对准季应闲,满屏字幕,都是关于一个人的。
柯松。
刘助理滑动鼠标,停留在第一页,右边是一张证件照,照片中的少年青涩稚嫩,穿着洗到发灰的短袖。
“这是柯松上大学前的照片。”
“照片非常难找,他有意识地清过自己的资料,十八岁前的信息一片空白,费了不少力气找到这张。”
“他是滨大毕业生,去年实习,今年毕业,有一位赞助他上学的先生,从他上初中时开始接触,高中直接接到滨城,他和这位神秘的先生一直保持联系。”
“秦先生的失踪,很大可能与这位神秘先生有关,我已经着手让人查下去,目前对方已经将信息一并发过来,那个人是……”
刘助理抬眸看向对面的季应闲,支吾其词。
季应闲撩着眼皮看来,灰蓝眼瞳格外晦暗,令刘助理头皮发麻。
“说下去。”
刘助理回忆着资料里的信息,一时间脑壳有点大,顺着查下去的那时候,他根本没考虑过幕后的人会是谁,或者说,压根没往那个人身上去想,但实际查出来,他都不敢说。
一来这人与自家老板是旧识,二来两人现在本身也存在竞争关系,现在挑破那道界限,关系岂不是更加恶劣,而秦先生又处在中间。
刘助理暗想,助理这职业果真是刀口舔血,又是想辞职的一天。
他组织语言后,抬起头,直视季应闲,继续叙述资料中的内容。
“一直资助柯松上学的人,让他进入双秦工作的人。”
“是温先生。”
*
房间中。
秦宁在客厅沙发坐下,温辞去船医那里取来化瘀的药水,蹲在秦宁身边,要上手帮他擦药。
秦宁婉拒道:“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行。”
温辞手一顿,把药水和棉签放在边柜,“有什么需要你再告诉我。”
秦宁点头,自己拿起棉签和药水擦拭脚踝。
他脚背有划伤,在柯松那里逃得匆忙,没注意自己脚下受伤,这会儿擦药,几条血线已经没有流血。
温辞将鞋柜中的一次性拖鞋放在秦宁脚边,“光着脚难受,你先穿这个,稍后我出去,再给你到楼上买一双能穿的。”
拆开拖鞋的包装袋,温辞看着秦宁身上乱糟糟的衣服,问:“需要洗澡换衣服么?”
秦宁原本想拒绝,但跑出来时出了汗,浑身黏糊糊,让他很不舒服,便点了下头。
温辞说:“我这次出行,带了许多衣服,大部分是全新的,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取一套出来。”
“如果你介意,我稍后再帮你带一套回来。”
秦宁没有犹豫的说:“那麻烦你帮我再买一套,我大概穿比你小一码的衣服和裤子,等我回去,我会把钱还给你。”
温辞笑意有些淡,“阿宁,你一定要这样拒绝我么?只是衣服而已。”
秦宁有点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辞白净的脸庞浮现一抹悔意,“抱歉,是我没控制好情绪。”
“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秦宁迟疑了一秒,喊住温辞。
温辞转头看他,“还有什么事么?”
秦宁犹豫着说:“你能借我用一下手机么?”
他想跟季应闲他们报个平安,突然失踪,他们肯定急坏了,尤其是季应闲,他怕这次失踪,季应闲或者季老爷子又责怪汪海。
温辞浅浅一笑,“好。”
他从床头柜拿过手机,递给秦宁。
秦宁拿着手机开始拨号,他大概能记住季应闲的手机号,于是就拨过去,但海上信号似乎不太好,几次也没拨出去。
尝试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秦宁把手机还回去,温辞也打开门出去。
房间内只剩秦宁一个人。
温辞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秦宁穿上一次性拖鞋,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从房间里离开。
他对轮船结构不是特别清楚,但跟温辞上楼时大概看过地形图,能理清目前所在位置,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船员,说清情况,再通过对方联系上外界。
秦宁依照记忆中的图标,往一层甲板走,途中遇见一名身着工作服的年轻船员。
秦宁喊住对方,短暂交流,对方表示要带秦宁去见负责安保的人,秦宁点头跟随。
这艘轮船虽说很小型,但也能容纳近千名游客,整体特别宽敞,对方带着秦宁七拐八转的往上走,最后停在一间豪华客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