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顾晏楚超过一米八的身高，虽然看着偏瘦，他这个矮半头的人也不能轻易架起来，搞不好还会造成二次伤害。

　　林岁寒随即否定了之前的提议：“我力气不够，还是找人把你带去校医室比较好。”

　　顾晏楚一手搭在自己的小腿上轻轻点着，眼底闪过不明的情绪，“这旧伤不是林少亲自给我添的吗？”

　　林岁寒：……

　　原主到底留了多少烂摊子给他。

第三章
　　林岁寒听到顾晏楚的嘲讽僵住身体。

　　他觉得以现在的情况，他本人做点什么补偿顾晏楚都是次要的，他不出现在顾晏楚的面前也许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要是自己讨厌的人天天在面前转，就算是道歉，也挺添堵。至于示好，可以等之后再进行。

　　反正以现在的剧情，两人还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身体更重要，我去请人过来。”说完，林岁寒转身想出去。突然想到什么，林岁寒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顾晏楚。

　　就这么让男主坐在潮湿的地上他有点良心不安，用外套垫垫也好。

　　等林岁寒的身影彻底消失，顾晏楚周身那点子孱弱彻底消失。

　　少年眉眼锋利，动作轻便地从地上站起身，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像是匍匐的雄狮正在伸展自己的身躯，全无刚才的艰涩模样。

　　他盯着手里那件还留有余温的外套，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嘴角。

　　林岁寒从来不会亲自出手，唯一一次是那个弱鸡也是被他按着打，从那以后，林岁寒简直成了缩头王八，进出都带着大块头防止他的报复。哪里会有机会给他造成旧伤？

　　但这个“林岁寒”却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这点。

　　顾晏楚心中的无聊一扫而空，冰凉的血液因为新猎物的出现而沸腾，平静的眼眸也掀起些许波澜。

　　这时，又一阵脚步声传来——黄毛走了进来。

　　如果林岁寒在就能发现，这位号称他的小弟，刚才在他面前对着顾晏楚还是一副趾高气昂、水火不容的态度，这会儿脸上已经换上了忐忑和恭敬。

　　黄毛小心地看了一眼顾晏楚那张俊美的脸，尤其是脸上那道刺目的红痕，心里直抽抽。

　　顾晏楚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气势，淡淡扫了他一眼，开口：“林岁寒今天去了哪里。”

　　黄毛回：“他今天早上来得很晚，我也是刚在走廊上碰见他，应该是从学校旁的小区来的。”

　　顾晏楚摩挲几下指尖，面上闪过思索，“之前的计划先不着急，你继续盯着他，特别是他和林家还有顾家的联系。我怀疑那个废物跟林岁寒搭上线了。”

　　黄毛点头。心中暗叹，又要继续忍受那个大爷一阵子，他原本以为顾少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这次会把人一起处理掉。

　　黄毛眼尖地看到顾晏楚腿上和背上的湿痕，问：“顾少，您衣服脏了，要不先用我的外套挡一下？”

　　顾晏楚凉凉地看他一眼，没出声。

　　黄毛讪笑一下，果然，比起让顾少用别人的东西，还是登月的难度小些。

　　“备用衣物放在我的储物柜里。”

　　“好的，我这就去拿。”黄毛说完，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放在一旁台子上眼熟的外套，“这件外套好像是林岁寒的？怎么会在这？”

　　顾晏楚定定看了一眼那外套，长眉微皱，“拿去扔掉。”

　　“是。”

　　“等等。”

　　黄毛疑惑：“顾少？”

　　“林岁寒让你过来的？”见黄毛点头，顾晏楚接着道：“他人呢？”

　　往常这个点，顾晏楚应该是逃课去了外面网吧，但今天顾晏楚的行为着实异常，黄毛也有点拿不准：“应该是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吧或者俱乐部。”

　　今天之前顾晏楚也会这么认为，但现在……他觉得不一定。

　　顾晏楚冷厉的神色没变，眉间却略微起了点褶皱，他应了一声，“林岁寒别动，先把恶犬处理了，让人动作干净点，不要太早暴露引起怀疑。”

　　黄毛应是，等他拿着外套要离开时，顾晏楚又叫住他：

　　“外套……暂时放着。”

　　这意思就是，不丢了？

　　黄毛心中诧异，脸上却没露出一星半点的痕迹，没敢问，只点头。

　　等黄毛走后，顾晏楚双手撑在冰凉的洗手台上，眼神深沉地看着镜子。那张脸眼角眉梢尽是寒意，毫不收敛时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他看了一会儿，脑中又不经意地浮现出另外一张轮廓更加柔和的脸。

　　林岁寒，吗？

　　*

　　林岁寒出来后一眼就看见还没走远的小弟二人组，他这会头脑清醒了些，也明白了自己没暴露。

　　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哪怕他的发型和一些特征都发生了变化，周边的人也认为他就是林岁寒。而不管是学校还是公寓那边，也都没有其他“林岁寒”出现。

　　既来之则安之，林岁寒决定暂时不再思考这个问题，等之后有时间再探索有关信息。

　　消化完穿书这个事实，林岁寒觉得他可能不能继续愉快地当一个唯物主义战士和坚定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了。

　　已经是上课时间，周遭都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过路人。要找人送男主去医务室，林岁寒还没傻到请老师和保安来帮忙，现在能用的就是他们三人。

　　排除了大个子和他自己，只剩黄毛。不论是从黄毛刚才的表现还是之后的剧情考虑，这人都是他身边为数不多的不会伤害男主的人。

　　黄毛对此没意见，“但是真的不用我趁机教训他一顿吗老大？”

　　大个子也一脸凶相：“要是老大不想被他知道，我上去给他套个麻袋。”

　　林岁寒：……

　　套麻袋的意义在哪里。

　　意识到自己被带跑偏，他赶紧摇头，“不了不了，我们以后的任务是构建和谐校园，把正道的光洒在大地上！”

　　大个子和黄毛对视一眼，确定了对方也是一脸懵逼。

　　黄毛进卫生间前还叮嘱林岁寒注意换衣服，俨然一派贴心小弟的做派。

　　要不是林岁寒知道这个极有特征的小弟其实是个二五仔——以后会跑路到男主阵营，他一定会更感动。

　　剩下大个子和林岁寒，最让他棘手的是缺失的记忆。

　　林岁寒沉吟半晌，先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按照这个时间，原主转学到学校也不过两个月。他不怎么在学校待，偶尔打个卡，同学们对他的了解有限。

　　这倒是方便了他，只要了解个大概就行。

　　“你看看我手机里有没有你的号码，之后有事方便联系。”很快想到获取名字的办法，林岁寒递出手机。

　　大个子闻言挠挠头，接过手机，不假思索地存了自己的号码进去。

　　“名字一起。”

　　大个子粗大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出两个字后将手机还给林岁寒。

　　饶是以林岁寒的性格，看见屏幕上的“王柔”两个字也哽了一下。

　　林岁寒打量一下面前人高大魁梧的身材、又忍不住看一眼他自带凶光的脸，觉得这好比给一只熊瞎子取名娇娇。他讪笑道：“这个名字……嗯……挺好听的。”

　　因为一些事，大个子对林岁寒的态度好得出奇，就是听他提到自己最羞于启齿的名字也没生气，反而憨憨一笑：“您还是叫我小王就行。”

　　林岁寒如法炮制要到了黄毛的、还有几个常联系的小弟的名字和电话，顺带着跟他们的微信对上了号。看小王没什么反应，林岁寒还偷偷套出了不少有关学校、课程和老师的信息。

　　听林岁寒问起，小王也没怀疑，毫无心机地把知道的信息都吐了出来。

　　做完这些，林岁寒才多少有了点安全感。

　　“老大，今天去哪儿玩？”

　　林岁寒无奈，他听小王的话都知道原主平时有多光棍和嚣张，他摇头：“今天不出去，先回教室。”

　　又想起什么，他补充：“以后你也好好上课，别乱跑。”

　　小王在书中的结局很惨，出去打架，乱战之中挨了黑棍，没救回来。他对小王挺有好感，希望他能走回正道。

　　小王苦着一张脸，边走边求饶：“老大，我真错了，你揍我一顿也比让我这脑子去学那些文绉绉的东西。”

　　林岁寒很认真地反驳他：“你放心，学的不只是语文，你不喜欢文科可以在理科上努力。”他们俩在的班级很特殊，等半期之后才会分文理科，还有一段考虑和选择的时间。

　　王：……不是啊，这不是文不文科的问题，这是脑子的问题。

　　林岁寒跟着小王走到教室门口，门旁挂着“国际精英班”的门牌。说是国际精英班，实际上里面大多都是选择砸钱出国的富家子弟，学习氛围可想而知。

　　教室里隐隐传出一个清亮的女声，正教读着英语语法。

　　温柔的声音却让小王直起鸡皮疙瘩，他扭头停住脚步，“老大，里面是江班，你昨天才被她念叨很久，今天要是被抓住……”

　　林岁寒摇头，迈步站到门口。小王硬着头皮跟上，在教室门口打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报告。

　　江瑶课正讲到一半，看见门口的两人愣了下。她随即在一体机上打开一个英语电影片段。

　　“抱歉，大家先自己预习或者看看电影。”她侧头对着高大魁梧的小王，语气严厉了些，“你先进去坐好。”

　　她的眼神转到林岁寒身上，尤其是那一头乌黑乖顺的头发上，“林岁寒……先跟我出来。”

　　面对其它同学或好奇、或戏谑的眼光，林岁寒不为所动，乖乖跟着年轻的女班主任去了走廊。

　　两人相面而站，江瑶仔细地打量了一圈林岁寒，微微松了一口气，语气带上欣慰：“这不就对了，你看你原本的发色衬得你多精神，之前那头五颜六色的头发不适合你。”江瑶越看面前的少年越觉得惊喜。

　　耳上手上奇奇怪怪的装饰都没了，脸上也干干净净，露出一张白净精致的脸，黑眼睛水润有神，整个人显得格外柔和，天然给人好感。站出去说是校草也没人怀疑。

　　跟以前那个阴沉的小混混形象判若两人。

　　江瑶又想到少年的身世和经历，忍不住更加柔和了语气：“我们岁寒真棒，就是这次还没穿校服，下次要是穿上校服就更好了。真是个帅小伙。”

　　林岁寒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挨骂了，但万万没想到迎接他的是江瑶好一顿赞美。哄小孩似的语气，让林岁寒有点不好意思。他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记得原主的造型挺非主流，这样的反差也没受到怀疑，他的忐忑又放下一些。

　　“对不起江老师让你担心了，您说得很对，我以后一定好好努力、好好学习。”

　　江瑶听到一半就忍不住瞪大眼睛，一张温柔的脸上满是惊讶。昨天林岁寒对她的说教显得不以为然，她还以为这是场持久战，没想到林岁寒哪里是听进去了，简直把一百分做成了两百分。

　　江瑶趁热打铁：“学习都是次要的，你两个月都没怎么上课，慢慢来，不着急。你先养成好习惯，跟同学好好相处。”

　　她显然也是听说过林岁寒的霸王名头的，身为班主任，没人比她更了解林岁寒的出勤情况。一步登天还是不可取，万一林岁寒受不了学习起了逆反心理她哭都没处哭。

　　林岁寒听出了班主任的不信任，也没多解释，用事实说话就好。‘“江老师，我有分寸。”

　　江瑶点头，又想起一件事，犹疑地开口：“你跟顾晏楚……”她知道林岁寒跟优等生顾晏楚不太对付，但她毕竟是老师，不太了解两人的矛盾具体到了什么地步。

　　林岁寒现在听到男主的名字就有点焦虑，原主凄惨的结局仿佛就在明天。

　　他已经做好打算，拉开两人的距离给一个冷静期，之后在剧情点多多帮助男主，算是替原主赎罪。他实在不想跟顾晏楚有多的交集。

　　虽然现在男主还是一只成长期的小可怜。但每每跟他接触，林岁寒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紧迫地盯着。直觉让他赶紧逃离危险。

　　这可能就是男主光环对反派的抗拒吧。

　　林岁寒马上抢白江老师，换学校也许不行，换班级还不行吗?

　　“我会跟顾同学保持距离，我会申请……”主动调离班级。

　　但林岁寒这句话没能说完。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

　　“老师，我回来了。”

　　熟悉的磁性，略微带了少年变声期的低哑，好听得让人过耳难忘——男主顾晏楚的声音。

　　林岁寒背光对着老师，后背朝着来人。地上的影子越来越近，略纤瘦却欣长，从这个角度投射过来，甚至显出几分怪物似挥舞利爪的压迫感。

　　直到跟林岁寒并肩而立，那脚步声才彻底消失。

　　“林同学，在跟江老师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