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赢径直迎向他的视线,口吻冷淡的像陌生人:“你就是个教书先生,管你屋里那些小孩不够,还要来管我?”
“卡!”
许净洲收敛情绪,低头。
“小洲,你是不是状态不太好?”章导从大监上挪开视线,蹙眉看他,“那天试戏的时候明明感觉很对,今天怎么了?”
“洲哥状态哪里不对?不挺好的?”冰重帮忙圆场。
“他眼睛里是空的,没找对情绪。栾赢对自己这个竹马从小暗恋到大,应该满怀深情才对,”章导重新看刚才的镜头,说:“小洲其他没什么问题,就是眼神这里。不过我看你以前的戏,你眼睛都会说话。”
“而且你应该知道栾赢他该有这份深情,以你的水平演出来不难啊。”他玩笑道:“怎么?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许净洲垂着眸,道歉:“是我的问题。”
这幕戏需要阴天环境,
昨晚刚下过雨,天上还积着乌云,一幕戏拍过去的功夫,乌云就散了。
太阳光刺的人眼睛生疼,章导捂眼抬头看天,一摆手,“算了。”他招呼剧组,“先拍另外一个长镜头,这幕留到后天拍。”
院子门口蹲着成排的群众演员。
原先在吃盒饭,察觉到这边似乎起了冲突就好奇过来看,一看好像是因为某个演员水平不行,导演直接说换镜头。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有人拿着手机偷拍。
许净洲没理会,
他走到一边调整好状态,开始分析下幕戏。
接下来的拍摄都很顺利。
章导本来对他有点意见,后面一个长镜头拍出来,立即又对人有了改观。整天下来,除了和冰重的对手戏,其他戏份几乎没喊过停。
一直拍到晚上十点。
章导走的时候凑到他旁边,压低声音问:“小洲,你是不是对冰重有什么意见?”
“啊?”许净洲眨眼,“没有啊,小冰很好。”
“
那你怎么一跟他对戏,眼睛就空了。就像是,”章导蹙着眉想形容词,“就像你那个瞬间突然抽离了角色本身,你抗拒演这个?”
他咦一声:“你抗拒就不要来试戏嘛!吊我胃口呢?”
“不是,”许净洲失笑,“我喜欢这个角色。”
章导瞪他一眼,“那下次再拍这个你得给我进入状态!深情!能保证吗?”
两人走到路口。
有辆车停在路边,远远打着双闪。
许净洲一见那辆车,雀跃的像是恨不得立即扑过去,他匆忙回头补上:“章导放心,我下次会在状态的。”说完也不等人回应。
许净洲一路小跑到车边,拉开车门。
车内弥漫着清凉甜腻的薄荷香,暖风烘热。
男人颈侧的纹身泛着暗红,旁边丢了几张沾上血的纸巾。
“怎么了你,”许净洲原本只坐在副驾驶,看到那几张纸巾,人立即慌得手忙脚乱,也不顾中间拦着多少障碍物,扑过去凑近看,
青年眼底泛着红,居然像是心疼的要哭。
魏准心口被揪了下。
他深吸口气,握住方向盘的手松开又攥紧,藏住发抖的指尖,“没事。”他笑着说:“刚才哥哥流鼻血了,不是什么大事。”
“你上火了,”许净洲拧眉,咕哝:“是被我气的?”
魏准愣是颤着呼吸笑出了声。
“你有什么气我的?小洲全世界第一听话,让早睡不会熬夜,让吃饭不会挑食。”男人熟练哄着人,像是这些哄孩子的话是事先背好似的。
许净洲盯着他,没出声。
男人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他张了张嘴,像是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狼狈挪开视线,“这里不让停车。”
许净洲从他怀里起身,“哦。”
他看眼手机,发现刚才拍戏时错过两通电话。
有一个没见过。
因为最近和几个导演联系比较多,许净洲拨回去,想问问是不是哪个剧组。
“喂,你好。”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甜美女声,“这里是朝阳酒店。”
许净洲有点没想到,“酒店?”
“啊,您是许净洲先生对吧。”对方像是发现什么,话音顿住半晌,“刚才我们确实给您打电话了,是想联系您取一下自己的东西。”
许净洲茫然问:“什么?”
他跑各种片场,住过的酒店少说二十个。
朝阳酒店?
许净洲回忆半晌,模糊记起一些片段:
几个小姑娘拎着塑料瓶拦住他,男人拽住他的手护在身后,塑料瓶在路灯下折射光线,错过男人的额角留下红痕。
树梢的雪、昏黄的光、路上偶尔坏掉的灯,一段漆黑中微妙默契的并肩同行。
花店。
“是,您上次是跟一个剧组来这边拍戏,剧组在这里住。当时好像是出国拍什么镜头?您走的太急,就有一些小玩意没带走,”对方说:“我这边帮您收拾了一下,看见个蓝风铃做的花环,像是很珍贵的私人物品。”
花店门口,对方开口时吞吐热气,消融寒冬的雪,
“我是想你记住,只能是我送的。”
许净洲调小音量,抬眼看向后视镜,
某人正在专注开车。
“您看您还要不要?要的话我明天给您寄过去?还是您自己来取?”对方笑了笑:“看起来价格不低,您不要的话还算我们赚了。”
音孔那边半晌沉默。
他嗯了一声,说:“寄过来吧。”
·
到家以后,
本来说好两个人分开洗澡,洗浴室分得清清楚楚,结果某个人又耍赖,抱着浴袍钻进他洗浴室里就不出来,还把门反锁。
横竖也没什么区别。
魏准趁这个时间处理公司的事。
他手上的伤还没好,医生说本身铁丝上的细菌就多,后来又不注意,沾水敲键盘一样不落,现在想好就得养着。
这边刚打开文档,电话就来了。
魏准看眼来电显示,有点意外,“李青?”
“诶,”李青吞吞吐吐:“韩总。”
“你有事不找小洲,找我干什么?”魏准蹙眉,“是出什么事了?”
李青欲言又止,叹气。
他把声音压得一低再低:“是之前小洲被包养的事,又被翻上来了。”
毕竟这种事,从来都不是单方面言论就能说服大众。
虽然那时候有人站出来说话,许净洲也放了证据,但仍旧有一些声音表示质疑。只是这些质疑随着时间逐渐被压下。
这次《生在乱世》选角公布,不知道挡了谁的路。
“小洲今天在片场状态不对,被人录成视频发在网上,就有大片人质疑小洲角色来的不正当,是带资进组。”李青说:“这事我不敢告诉他,怕稍微一露馅,他那么聪明的脑子,肯定能看清楚,再发疯……”
魏准随便看了两条:
【早就说,那么多前辈没成功,怎么他一个形象不符没有经验的新人拿了男主?片场露馅了吧?某许姓演员可真是有本事。大拇指】
【包那什么养的事忘了??我不敢提那个人名字,妈的我号已经封没了。】
【资本的力量。微笑】
他冷下眸色,一条条翻过去,
看到最新一条:
【怂个屁都,不就魏准吗?前两天被赶出魏家的那个私生子,现在改名叫韩昼了。呵呵金主不愧是金主,这阵仗够大。】
李青打出篇小几百字的论文,都准备冲上去怼了!
他愤懑点发出,一刷新,却看到自己前面已经多了条评论。评论的主人还很眼熟,是先前他跟小洲聊过很多次的□□粉头,
【。:魏准死了。】
李青呼吸一滞,在这句里半晌没回神,
他睁大眼,脑子里产生什么猜想,但又不敢相信,小心戳开那个句号,试图进入对方主页看清楚……
“该账号已被注销。”
第63章 避吻
当然不止他一个人看到了这条回复。
深夜十一点的时候,李青眼睁睁看着“魏准疑似去世”这条话题登上热搜,被千千万万网友脑洞大开的揣测,又被其他流量远不及的“某某小花吃了寿司”这种芝麻大小的事秘密压下。
“……”
他艰难确定了一件事。
这位传说中的巨粉头头就是魏准本人。
但是账号已经被注销,以前的所有都不复存在。
带着“魏准”大字的热搜坚 | 挺冲向前排,后面跟着红到发黑的“爆”字。在这条话题热度持续将近两个小时后,有营销号发出后续:
“许姓明星包养事件疑似被人强迫,企业工作人员透出实情。”
“前段时间一直都在说许先生被我们魏总包养的事,因为我当时还是魏准公司的员工,所以不好站出来帮许先生说什么话。”
“但是前两天辞职了,今天就借机把实话讲出来。”
“许先生和魏准确实有过比较亲密的关系,但并不是许先生自己所愿,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金钱以及资源上的往来。”
“如果非要把责任归到哪一方,就是魏准的错了,具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方便透露,但大家可以自由心证。毕竟圈里这种事多了去了。”
李青眼睛瞪成了铜铃。
他想再打电话给魏准,结果对方死活不接,实在按不住好奇心就又打电话给魏准的助理,问他网上这波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总吩咐的,”助理说:“包养的事不好洗,说没收钱没拿资源,别人也不会信。许先生不在意这些,但韩总不想让许先生被这些莫须有的挡住路。”
李青还是茫然:“我不太懂,您能直说吗?”
“唉,”助理忽的叹口气,语气放得熟络许多,“李经纪人,既然你打电话来问我,我就也跟您实话实说。”
“我跟魏总这么多年,就没见他做过对自己不利的事。这两天我算是见识到了,好家伙,真是从头到尾改头换面。”助理说:“他就差没按着韩昼把胳膊和腿砍成一样长,不过我看也快了。”
李青:“……”
“说起来这谣言舆论,哪个做明星的没被诬陷过?也不是事事都有澄清啊,我就觉得其实不管也没什么,反正剧本照样接,戏照样拍,”他说:“这位倒好,上赶着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虽然说他改名了吧,但那又能怎样?他还是魏准啊!”
这位助理大抵是被压迫急了,趁机倒出一肚子苦水,倒完后还不忘收尾:“哦,刚次那些话不是韩总助理讲的,是我讲的。”
李青:“……”
这条微博发出后,话题重新被压下去。
只是这次没再翻上来。
李青刷新两下手机,看着表面风平浪静的界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现在还能想起当天许净洲在酒店和人睡过,裹在被子里得了重感冒,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是霜打的茄子,
他当时吐槽,魏总不会怜香惜玉,怎么能下手这么狠。
“什么魏总?谁是魏总!”这人鼻音重的快要讲不清楚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透不过气的原因,眼圈也红的厉害,
“哥哥很喜欢我,你不要乱说。”
·
舆论的事多多少少影响到公司生意。
几个比较注重名誉问题的大公司提出取消合作,魏准也没挽留,马上要做的计划也早就确定好合作对象,并不是一定需要大牌企业。
下午和对方的负责人进一步确定合作事宜。
“韩总,”对方起身跟他握手,表情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您来得还很早,我们本来约好五点才开始。”
“很早?”魏准看眼时间,“只差几分钟了。”
他本来时间就很紧张,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先前合作里的条款和细节都已经商量过了,当时确定下来,现在只差签字。”
魏准专注翻着文件,头也不抬伸手,“笔?”
“……”
对方迟迟没有动作,气氛陷入尴尬。
魏准看完文件,抬起视线,眼神询问。
“是这样,您也知道,这次合作工厂那边有高危险易燃易爆物品,上次商量的结果是风险平摊,但最近,您不是跟魏家闹得比较僵吗……”
看得出来,这位公司负责人已经把在努力把话说得委婉。
魏准扯起嘴角,“怎么,我和魏家掰了,你们那批货品就得炸?”
“倒也不是,但是魏家是大企业,我们实在惹不起。”负责人说:“您跟魏家之间神仙打架,不要牵扯我们才好。”
魏准说:“哪牵扯到你们了?”
“现在没牵扯,不代表没有这个可能。”负责人表情严肃,“我们也不是说拒绝和您合作,毕竟您也知道,最近您这边的状况确实不乐观。”
绕来绕去,拐弯抹角。
魏准单手转笔,盯着他看,听到这里愣是气笑了。
上次谈合作的时候可不是这幅嘴脸。
“只要您愿意承担七成风险,合作就可以继续进行,”面前人取出份新合同,说:“还希望您理解我们,毕竟,”
“确实应该改,”魏准撂下笔,垂眸,“你是你们公司新来的?”
对方啊一声,“什么?”
“你这么跟我谈,你家老板知道吗?他怎么不亲自跟我谈?派你来探路的?”魏准眯了下眼,“改是要改,但不是按你说的那么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