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淮能够听见丁涵宇的呐喊、王怡伊的尖叫、陈莉莉的鼓掌,同学们的热情,老师们的夸奖。最重要的是,他终于能够感受到来自陆吾则那深深的爱意。
“是你,是你在说着爱意,裹挟着我,不让我往深渊而去,我在你的怀里沉沉睡去,带着满腔的爱意。”
蒋淮的手指缓慢地停了下来,他对着话筒轻声唱着,他的眼神望着,视线从未离开陆吾则。
☆、第 76 章
“18岁生日快乐。”
在寒假的某一个清晨,陆吾则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床边,一只腿屈膝撑在床上,低头在蒋淮的耳边,轻声说道。他在蒋淮睡意朦胧的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蒋淮伸出手臂,抱住了陆吾则的脖子,脑袋伸到陆吾则的胸口,闭着眼睛蹭了蹭,瓮声瓮气地小声问他:“谁生日了?”
陆吾则一手环着蒋淮的腰把他捞进怀里,一手挑起他的发梢,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宝贝儿,今天是你的18岁生日。”
蒋淮眨了眨睫毛,缓缓张开双眸。一股花香充盈了整个房间,只见地板上铺满了鲜花,他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花海。
“起来穿衣服吧。今天我们的蒋淮成年了,就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
陆吾则摸了摸蒋淮的发顶,为他拿来准备好的礼服。蒋淮仰望着陆吾则,“今天是我生日?我18岁了。”
“是啊。”陆吾则解开蒋淮的睡衣,为他换上白衬衫,低着头帮他扣着扣子,“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蒋淮歪着头,疑惑道:“大家?”
陆吾则耐心地解释,“爸妈和王磐,黄老师、谢老师,丁涵宇他们,还有班上的同学。”他拍拍蒋淮的腰,“换这件西裤。”
“哦。”蒋淮顺从地站起来,换掉了睡裤,穿上了白色的收口西裤。
陆吾则单膝跪在地上,捧着蒋淮白皙的脚掌,摸了摸他微凉的脚背,给他穿上袜子,又穿上新鞋。“18岁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我定了个酒店,中午邀请大家一起庆祝。”
蒋淮已经十几天没见过班上的同学,听到陆吾则这么说,突然有些开心。他低下头,伸出手抓着陆吾则软软的耳朵,“大家都愿意来参加吗?”
陆吾则抬起脸,把他的双手抓入掌心,“愿意。”
蒋淮穿着一身白西装,陆吾则穿着同款的黑西装,两人一同踏进酒店的会场。
厅门缓缓拉开,黑暗的大厅里,有一道光落在了两人的身上。陆吾则牵着蒋淮,慢步走了进去,随着游走的灯光,映照出四周遍布的繁花,一朵朵鲜艳的花紧挨着,在会场散发出阵阵的幽香。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沉稳的男声响起,随之而起的是钢琴的伴奏,还有众人的歌声,灯光渐渐亮了起来。陆父带着众人,唱着《生日快乐》朝蒋淮走来。丁涵宇他们一个个扬着灿烂的笑容,将蒋淮和陆吾则包围中央。
在歌声停下,陆父往前走了两步,拿出准备好的一对男表,为蒋淮和陆吾则戴上。他拍拍蒋淮的肩膀,对他说:“蒋淮,生日快乐,从今以后,你就是大人了,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了。以后不管前方的路有多难走,你们都要坚持。”
为他弹奏的陆母也从台上走了下来,温柔地抱住蒋淮,柔声说道:“小淮,18岁生日快乐。这架钢琴,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刚学钢琴的模样,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音乐能够抚慰心灵,我希望我的小淮能够洗去伤怀,开心地成长。”
老师们和同学们,也站在会场,笑望着他,
蒋淮看着眼前一张张充满温度的笑脸,感觉内心涌起一股茫然,他眨了眨眼睛,将水雾从眼眸里眨掉。
他望着大家,轻声低喃:“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王磐走了过来,对蒋淮说道:“蒋淮,你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你,没有人想要伤害你。不要再让那些黑暗蒙蔽你的双眼,你可以睁开眼睛,看眼前的幸福。”他金丝眼镜后的双眸倒影着蒋淮的模样,勾起一抹淡笑,举起手臂,“抱一下,然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蒋淮转头看了看陆吾则。
陆吾则鼓励地点了点头,他笑着揉了揉蒋淮的发丝,“王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他的手掌在蒋淮的后背轻轻一推,“去吧。”
蒋淮往前走了两步。
王磐张开双臂抱住蒋淮,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生日快乐。以后你也要这样快乐下去,我宣布你不再需要我了。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礼物。”
王磐放开蒋淮,斯文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他告诉蒋淮:“今天是我留在国内的最后一天,明天我就要出国了,短期内不会再回来了。我的朋友,他已经学会了爱和依赖,去依赖他爱的人,去用爱来克服脑海深处的恐惧。”
陆吾则吻了吻蒋淮的耳朵,在他耳畔说:“世界因为有你,更加美好。我因为有你,才能如此幸福。你要相信,你值得爱和被爱。”
黄老师走上来,告诉蒋淮,“生日快乐,我最棒的学生蒋淮。”
谢老师告诉蒋淮:“生日快乐,我的得意门生蒋淮。”
丁涵宇,“生日快乐,我的上仙蒋淮。”
王怡伊,“生日快乐,我的王子蒋淮。”
陈莉莉,“生日快乐,我的偶像蒋淮。”
……
蒋淮抓住陆吾则的手臂,看着眼前的人们,他小声地说:“谢谢你们。”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扣住陆吾则的手,仰起脸,“谢谢你。”他吻住陆吾则的唇瓣。
陆吾则用另一只手扣住蒋淮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黄老师笑着摇头,“现在的孩子,真实大胆……”丁涵宇他们吹着口哨,同学们笑闹着尖叫鼓掌。
陆父陆母站在一旁,也含笑看着两个孩子,“年轻嘛,难免大胆张狂,但是这就是少年的快乐,是青春的魅力。”
·
在生日宴过后,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蒋家门前。
陆吾则看着眼前穿着熟悉又陌生人的女人,迟疑地叫道:“白阿姨?”
女人是蒋淮失踪了大半年的母亲白兰。她摘下墨镜,凤眼直盯着陆吾则身后站着的蒋淮,此时的蒋淮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白兰的红唇轻启,说道:“蒋淮,18岁生日快乐。”
她提着包,率先走进了客厅。
三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如同陌生人一般拘束。蒋淮的眼神落在白兰的脸上,神色冷淡。白兰拿了一只细长的女士烟,点燃了。她抽了一口,才轻声说:“其实我不是你的妈妈,我应该是你的伯母。”
她抖了抖烟灰,告诉他过往。
原来,在蒋淮5岁的时候,蒋伯父开着车,带着蒋淮父母和他,一起出了车祸。
蒋父临终前将妻子和幼子托付给自己的哥哥,请求他照顾自己的妻儿。但是不幸的是,蒋母成了植物人,而蒋淮在车祸后,可能因为年幼,恐惧到了极致,竟然失去了一切幼年的记忆。
后来蒋伯父就将弟媳送去疗养院,并将侄子更改为儿子抚养。他继承了蒋父的公司,又娶了白兰,一家人就搬离了原来的地方,很少人知道过往的事情,就连蒋淮都以为自己是蒋伯父的亲生儿子。
“你不奇怪,为什么从小我们就不管你吗?因为你根本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白兰勾起红唇,嘲讽地笑了笑,“爱你的亲爸妈,一个死了,一个成了植物人。而我们忙于公司夺权,热衷于从天而降的巨大财富,根本无暇顾及你一个小孩。”
“那你今天是来干嘛的?”陆吾则眼神不善地望着白兰。
“你不要这个眼神看我。”白兰举起食指,摇了摇,她低下头又抽了一口烟,“我是来送礼物的。”
她灭了烟,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递给蒋淮,“当年,你父母的公司发展得如日中天,他们以你的名义成立了家族信托,之前的收益都在卡上,一部分我拿去支付了你母亲的医疗费用。”
白兰挑起凤眼,轻笑着说:“现在你已经成年了,我将真相告诉你,属于你的财产还给你,你植物人老妈也还给你。”她从包里拿了一支笔,在纸张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排字,“这是你母亲在沪城的疗养院地址,资料里面也有她的病例。据说她最近身体情况不太好,可能撑不了太长时间。你可以去见见她。”白兰将纸递给蒋淮。
“以后,你们蒋家的事情,再也与我白兰无关了。”白兰起身,看着蒋淮。
蒋淮沉默地站了起来,望着曾经记忆里冷淡的“妈妈”。白兰踩着高跟鞋,鞋跟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走到蒋淮身边。
“不是妈妈不爱你,是因为我根本不是你的妈妈,那时候我也不过二十出头,我做不到。”她摸了摸蒋淮的脸庞,“你真正的母亲,真的很爱你。发生车祸的时候,是她把你死死抱在怀里,就连医生都说,你能毫发无伤是个奇迹。”
“蒋淮,去看看那个爱你的母亲吧,忘了我这个不称职的妈妈。”
白兰亲了亲蒋淮的脸,拿过包走了。
·
“下雪了。”
窗外突然下起了雪,蒋淮站在窗前看着今年第一场洋洋洒洒的白雪落了下来。他突然低声说。
陆吾则走过来,抱住蒋淮的腰问他,“你冷吗”
蒋淮无神地顶着皑皑白雪一片片地从眼前飘落,“不冷。”他的眼神有些迷茫,轻声问道:“你说……沪城冷吗?”
陆吾则抱紧蒋淮,“我们去看看吧,宝贝儿。”他亲亲蒋淮的耳朵,“明天就是除夕了,除夕应该要跟家人见一面,去看看妈妈,好吗?”
【毫无记忆的母亲,作为植物人在沪城的疗养院,陆吾则提议去看看她。】
【亲爱的蒋淮,你选择……】
选项一:【同意】
选项二:【反对】
“好啊。”蒋淮轻声答应了。
那一天晚上,蒋淮做梦了。
梦见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和一个小男孩。
小孩子穿着灰蓝色的小西装,蹦蹦跳跳地走着。“妈妈,我能看到维|尼|熊吗?”孩子仰着脸,问道。
“周末我们去港|岛|的迪士尼,就可以看到维|尼|熊。”女人弯腰吻了吻梦里孩子的脸颊,她说:“到时候给宝宝买很多很多的糖。”
“维|尼|熊的糖?”
“好,维|尼|熊的糖。”女人答应。
男孩高兴地拍拍手,“爸爸说,会陪我们一起去。”
“一起去。”女人的手牵住蒋淮,手指上带着一颗鸽子蛋钻戒。
两人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隐没在黑暗中。
大年三十的那天,陆吾则带着蒋淮在前往沪城。因为决定得匆忙,已经没有机票了,所以让白叔送他们过去,车程本来只要3小时,但是因为大规模的堵车,他们到达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车子停在了疗养院的大门口,陆吾则为蒋淮戴上手套,牵着他从车上下来。这是一座很大的疗养院,一眼望去,看不清边界,人却不多,路上只有寥寥几人在走动。
蒋淮裹紧外套,紧紧抓住陆吾则的手指,一步一步地往疗养院的深处走去。
当他真正看到母亲时,蒋淮看着她瘦削苍白的脸,五官说不出的熟悉。他睁着眼睛,描绘着母亲的面容,低喃道:“妈妈?”
“你在等我吗?”
蒋淮蹲下|身子,消毒水的味道充盈在鼻息之间。他握住蒋母瘦削的手掌,将脸轻轻靠在她冰凉的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晚安~
☆、第 77 章
蒋淮在沪城度过了一整周。
陆吾则陪在他的身边,一般蒋淮就坐在蒋母的身边,安静地看着沉睡的蒋母。有时候,蒋淮会说一些他记起来的事情。
“妈妈,你还记得吗?幼儿园举办儿童舞会,老师说我在开场的时候表演钢琴。我准备了好几天,弹了一首《献给爱丽丝》,老师们都说我弹得很棒。还特地打电话给爸爸,说我很有音乐天分,爸爸也说我棒,周末要带我去港城看维|尼|熊的表演。”
蒋淮握着蒋母的手,低声地说着脑海里模糊的画面。
护士敲响了房门,“蒋先生、陆先生,医生有事要跟你们商量,麻烦你们跟我去一下医生办公室。”
蒋淮将母亲冰凉的手放到床铺上,用被子仔细盖好,他起身握住陆吾则伸过来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两人跟着护士来到医生办公室。
“请坐。”年近半百的医生,和蔼地看着两个少年,对着他们两人笑了笑,招呼他们坐下。
等到他们坐好,他才慢慢开口,口气温和地说道:“我需要跟你们说一下蒋夫人的情况。蒋夫人已经成为植物人十几年了,这两年她的器官已经走向衰竭,我们一直以为她可能撑不了多久。”
医生看着蒋淮说:“或许,冥冥之中,她在等你。你现在18岁了,也终于知道当年的事情,来医院看望她。想必她如果有感知,一定会很高兴。但是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可能就在这两天,她就会离开。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蒋淮沉默地看着医生,好半天,他才低哑着嗓音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医生安慰他:“蒋夫人,撑得太累了,但是她最终还是等到了你,了却了心愿。你就当作母亲,太累了睡着了,不要太伤心。当年,她不顾一切保护了你,现在,她也等到长大成人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