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在办公室的沙发面对面坐下，原煦摸着下巴思索一会儿，谨慎地开了个头：“前段时间，娄启是不是去米国出差了？”
　　“是的。”秦河微微点头。
　　“你有没有感觉他回来后好像变了一点。”原煦眨眨眼。
　　秦河在心中快速思索原煦的来意，面上保持微笑：“你说的是哪一方面的变化？”
　　“就是……你也知道，本来他平时对我不冷不热的，还不乐意我碰他，可是这次回来，突然就主动起来。”原煦从感情变化入手，他微微皱着眉，撑着下巴，真的像是一个为了恋人忽冷忽热而烦恼的大男孩。
　　“娄董也许是想开了。”秦河面色不变：“你失忆后，失去了你们相处时的所有记忆，对娄董的态度也有了些许细微的改变，娄董之前大概不适应。”
　　原煦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缓缓吐出一个问号。
　　不愧是你，秦助理，这个理由还真是他没有想到的角度。
　　“那……之前出差的时候，他明明也是去了米国，和我去的时间也一样，为什么不告诉我。”原煦睁大眼。
　　“因为那时候还没想开。”秦河迅速回答，又轻咳一声：“我只是娄董的助理罢了，具体原因你还是要询问娄董，私下里随意猜测也许会让你们之间的误会加深。”
　　“你在娄启身边待的时间应该比我久多了，肯定更了解他。”原煦摆摆手，苦笑道：“我有时候看不懂他，家里又不赞同这段感情，所以每天都不知道将来要怎么办。”
　　“娄董很喜欢你。”秦河忽的道。
　　这句话他说的郑重又认真，把原煦惊了一惊。
　　“我在娄董身边待了四五年，从未见过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旁人哪怕是稍稍触碰他一下，便会惹怒他。”秦河深吸一口气：“原先生，请不要妄自菲薄，你绝对是对娄董最特殊的人。”
　　原煦抿了下唇，即使因为这番话而微微震惊，但仍旧适时地露出些许无助与茫然：“真的吗……可能是总有人不停告诉我，娄启愿意和我在一起是想要利用我，听得多了我就忍不住会想，是不是真的是这样。”
　　秦河沉默了一瞬才道：“不是的。以娄董的能力，除非他自己愿意，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做到这种程度。”
　　就算当初原家的矿对于他的投入上千万资金的项目至关重要，他也只是默认了原煦的靠近，而从不主动。
　　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直在旁边的秦河看得出来，娄启在当时面对原煦时，底线便一步一步地后退。他早就喜欢上了原煦，只是如今刚刚看清。
　　原煦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在为娄启圆谎，可抬眼看见对方认真的神色，却忍不住咽了一下唾沫，感觉心里发慌。
　　怎么听上去，好像是真的？？？


第45章
　　在那次和秦河谈话后, 原煦半路被吓到忘词，谈话草草结束。
　　之后他心不在焉的又陪了娄启一天，隔天便找借口跑回家, 把自己关在屋里沉思。
　　他一待就是一上午，直到中午吃饭才出去。
　　本来以为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结果一出门, 正好撞见在他门口沉思的原冕，把原煦吓了一跳。
　　“哥, 你怎么回来了？”他左右看看：“爸妈没回来吗？”
　　“他们今天中午在外面吃。”原冕松了松领带, 见他一副受惊的模样，微微挑眉：“你在家做什么亏心事了？”
　　“没有，我这么乖, 从来不做亏心事。”原煦连连摇头, “我只是出门突然看见有人被吓到了。”
　　原冕狐疑地瞅他：“你怎么突然回家了, 之前不是和你的男朋友在一起如漆似胶不愿意回来吗？”
　　“别瞎说，我哪有。”原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加快脚步往楼下跑：“好饿啊, 我们快点去吃饭吧。”
　　他这态度, 说没有秘密, 原冕第一个不信。但是他知道不能逼太紧，把人逼出逆反心里反而不好。
　　可他消停了, 原煦自己却又开始发愁娄启的事。
　　“哥, 我问你个事。”他咽下嘴里的饭, 神神秘秘地道：“你觉得, 娄启会爱上其他人吗？”
　　原冕筷子一顿：“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好奇。”原煦道：“如果他突然对一个人特别好, 甚至放弃底线, 你觉得他是喜欢上对方了吗？”
　　“应该是有所图谋。”原冕认真道：“而且所谋甚大。”
　　原煦眼前一亮, 美滋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娄启那人其实根本就不会喜欢上别人吧！”
　　原冕觉得他这个神情不太对，眼睛一眯，无数想法从脑海里快速闪过，表面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但万事没有绝对，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他有一天真的喜欢上谁，也不值得稀奇。”
　　“……哥，你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原煦仔细想想他的话，颓丧。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原冕看向他。
　　“就是听到了相关的传言所以比较好奇。”原煦说得含含糊糊的，把舔干净的碗往旁边一推，急匆匆出门：“我吃完了，去学校了！”
　　他现在剩下可以询问的，就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和娄启在一起的周元亮。
　　……
　　周元亮正在寝室发奋学习，原煦突然闯进来，他抬起头一脸懵：“你咋过来了？”
　　“我有事情问你，而且必须当面问，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原煦锁好门，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斜对面，平息了一下心情，才道：“本来这件事不该说出来，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周元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到底什么事啊？”
　　“其实就是我和娄启的事。”原煦压低声音，“你觉得，娄启喜欢我吗？”
　　周元亮一梗，不敢相信他问的是这种问题。担心是故意把狗骗进去杀，他小心地看了看原煦的神色：“你怎么这么问？”
　　“当然是有原因的。”原煦摆手：“你先说你的感觉。”
　　“我觉得……娄启至少对你有好感。”周元亮慎重地斟酌用词，还给他举例：“你去美国时，他特意让司机来接你，还允许你在外人面前叫他宝贝这种有损威严的称呼，听你的描述，你们相处时也比较随意，他对你和对别人是不同的。”
　　“他当初同意和我在一起，可能是为了我家的矿。”原煦继续道：“现在也是，说不定是想要利用我。”
　　“如果只是为了矿，他不可能允许你那么对他。”周元亮小声说：“你失忆了，记不清，其实以前也有喜欢他的人，有一次假装摔倒想抱他，结果他就在宴会众目睽睽之下，把人一脚踹了出去。”
　　周元亮继续小声：“听说之后还很是为难了一下那家人的产业，自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敢随便碰他了。”
　　原煦：……
　　看起来，娄启真的是一直都对他很宽容。他之前抱了对方那么多次，最激烈的一次也不过是把他推开，根本就没动脚。
　　“所以，你的结论是……？”他不抱希望的问。
　　“娄启绝对喜欢你。”周元亮断言：“再说了，你觉得他想利用你，那他能利用你什么？我承认你很优秀，但是你和娄启的发展不太搭边。”
　　“最主要的是，以娄启的能力，也没什么事情需要靠讨好你来解决。”
　　说的挺有道理，原煦瘫倒在椅子上，烦躁地搓搓头发。
　　家养肥肉还没吃到嘴里就突然长心了，就像是煮熟并且都到嘴边的鸭子忽的活过来，扑棱着翅膀跑了。
　　不应该啊，说好的反派没有心呢！
　　“你到底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周元亮小心问道。
　　原煦抬眼幽幽地看他：“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你。”
　　不管娄启到底有没有真的动心，他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但是，他和娄启在一起是因为一场失败的催眠，如果要分手，是不是应该从催眠上入手？假装他的催眠被解开？
　　这种方法好像有些冒险，而且费神。他是切切实实没有当初的记忆的，如果假装催眠被解开，再显露出陌生，一定会被娄启怀疑。
　　原煦仔细回忆剧情，终于想到开头有一段说，这个催眠是将原煦对白辛乐的感情转移到了娄启身上，而感情是可能变化的。
　　循序渐进一下，慢慢冷淡然后分手试试。
　　原煦打好主意，从椅子上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我想好了，走了，你好好学习，不要偷懒。”
　　说完，他风风火火出了宿舍。
　　玩手机的周元亮一脸懵，不知道原煦到底来干什么的，只问了一个那么奇怪的问题。
　　这就是传说中的感情咨询？
　　另一边，原煦出宿舍没多久，便接到娄启的电话。男人在那头冷声问他：“你在哪？”
　　“我在学校。”原煦毫不心虚。
　　“据我所知，你们油画系课程不多，而且你的导师已经免去你平日上课的需要。”娄启说道：“你不需要待在学校，来公司。”
　　原煦眼睛转了转：“总是待在公司太无聊了，作为一个画家，我得多出来转转，激发灵感。”
　　反正就是不回去。
　　娄启似乎拗不过他，最终还是松了口：“那晚上五点前过来，到时候我让司机去接你。”
　　原煦唔了一声，勉强答应。
　　等电话挂断，原煦在原地思索片刻，决定重操旧业，到人流密集的地方在本子上画速写。街头速写是提高抓性能力的好方法，而且可以观察形形色色的人，遇到好看的，还可以拿着速写过去搭讪。
　　当然，原煦搭讪并不是为了发展不正当关系，顶多是发展一下友谊。他当初的朋友圈一大半帅哥美女都是这么来的。
　　见识一下广阔的森林，之后和娄启分手的理由就更充足了！
　　等司机载着娄启来到原煦所在的位置时，对方正和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瘦高男生说话，脸上的笑容特别甜蜜。
　　两个人还互换了微信号。
　　娄启在车里越看脸越黑，在他差一点点就要下车亲自抓人时，原煦终于注意到了他的车，和那个男生摆摆手，便小跑着钻了进来。
　　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风，但这股寒风和娄启身边的冷空气比却弱了一茬。
　　原煦毫无察觉一样，笑眯眯地朝他打招呼：“宝贝，你怎么亲自来接我了？”
　　“出去吃饭。”娄启的声音压抑，“刚才的人是谁？”
　　“偶遇到的。”原煦在手机上戳戳，给他看了一秒：“我在街上画速写，发现他正好和我一个学校，感觉很有缘就加了微信。”
　　“删了。”娄启冷邦邦地道。
　　原煦歪歪头：“为什么要删？”
　　“我说过，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能够出轨。”娄启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尽力克制住没有用力：“精神上也不可以。”
　　“宝贝，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原煦忍不住笑：“我只是加了几个喜欢我画的人的微信而已，怎么就扯到出轨上去了。”
　　他把娄启的手拿开，随手把手机揣回兜里，见娄启的神色黑沉沉的，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当然是他的试探，如果娄启不喜欢他，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顶多是冷淡的警告他几句。而如今却像是……吃醋了。
　　原煦在心里发愁，但还是遵循以往的态度，一屁股坐到娄启旁边，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宝贝？别生气了，我们不如来谈谈晚上吃什么吧。”
　　娄启侧脸看他，忽的俯身上前，一口咬在了原煦的唇瓣上。他用了些力，能品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原煦吃痛地唔了一声，紧接着，那处伤便被人轻轻舔舐。
　　这个吻凶狠却又矛盾地充满柔情，原煦一会儿觉得自己被吸麻了，一会儿又被温柔地抚慰。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木呆呆地被人亲到没气。
　　等到最后，娄启在他略微肿起来的唇上轻轻亲了亲，低声道：“今晚回家吃。”


第46章
　　回家后, 原煦很是担心了一阵子——娄启之前的语气不像是要回家吃饭，像是要回家吃他。
　　可是，等他们吃晚饭坐在床上, 娄启都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
　　原煦心里庆幸，又有些失落。
　　馋了这么久的肥肉不能吃不说，对方就算主动往嘴边凑, 他还得给推开……简直太煎熬了。
　　“还不睡？”娄启洗完澡出来，见他坐在床上发呆, 微微挑眉。
　　“我在想事情。”原煦扭头看他, 身子往下一缩：“现在就睡。”
　　以往这种时候，他都会扑上来要亲亲，娄启擦头发的手一顿, 微微眯起眼：“你觉不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原煦从被里面探出眼睛：“忘了什么？”
　　他与娄启对视两秒, 实在没想到, 就笑嘻嘻的转移话题：“难道是晚安吻吗？”
　　没想到娄启居然没有反对。
　　大晚上在床上亲亲容易擦枪走火，原煦不太乐意，眼睛一转：“其实我没忘, 但是你今天在车上把我嘴都咬破了, 亲亲会疼的。”
　　“我看看。”娄启当时心里有气, 倒是忘了他是个小脆皮。
　　原煦就微微嘟起嘴给他看。
　　的确是破了，看起来口子还有些深, 娄启皱眉：“怎么不早说, 我去拿药给你擦。”
　　“小伤而已, 放着不管几天就好了。”原煦摆摆手：“快来睡觉吧。”
　　娄启没听他的, 转身从房里的医疗箱中拿出一小管药膏来, 按住原煦, 轻轻涂抹在他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