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雪点点头,道:“我出门的时候,看到他从我们房间门口的画框下出来,就一起下来了。”
安升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没有受伤吧,里面有什么?”
乐虚摇摇头:“里面就是一条暗道,什么都没有。”
姬九黎观察了一下乐虚,衣着完好干净,完全不像是刚刚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样子,心头闪过疑惑,微微提高了些警惕。
所有人陆陆续续的下来,白英泽与许妙手牵手,如胶似漆,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王开与刘本说着话并肩走了过来,刘本胸前的海棠已经不见了。
安德森带着女仆出来,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是第一天的几倍有余。
午饭过后,姬九黎几人在安德森警惕的目光中回到了房间,忽略了主卧里的事情,姬九黎将制作室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怀疑,拿到海棠花的人,都已经死了。或者说,悄无声息的被取代了。”
安升问道:“那白英泽呢?”
姬九黎看着屋里剩下的六个人,目光在乐虚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乐虚回了一个笑容。
楚鹤晏道:“许妙在第一晚的时候已经死了,但是副本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第一晚的目标是王开但是没有得手,剩下的时间,白英泽一直跟许妙在一起,第二天的时候,我们去找他,他还算是正常,然而现在,他明显有些不对劲。”
姬九黎继续道:“第二天晚上,莎莉丝来找我们,她明明可以直接动手,却跟我费了那么多话,可见,她并不是非要杀我,或者说杀不了我,因为王开在白天拿了第二朵花。我们打个比方,生存游戏都会保证一定的存活率,不会有团灭的结局,安德森说海棠花每天只开一朵,那么七天,七朵海棠 ,玩家十人,死亡七人,最低存活通关人数也有三人。”
“这就证明了,两天夜间看得见的杀机都是□□,真正的限制条件是每天只能死一个人。黑玫瑰花只用一桶鲜血就能复原,管家和女仆一共七人,花已经送出去三朵,刚刚吃饭的时候,还有管家和三个女仆,我们在四楼制作室看到了两个女仆的尸体,她们早就死了,不存在再死一次,那么,他们去哪了呢?”
安升满脸震惊,呆呆的道:“许妙,王开,刘本,就是那三个消失了的女仆。”
连雪皱了皱眉,道:“这个副本简直是杀人不见血。”
凌烟道:“隐藏任务是找到真正的海棠花,可是海棠花却是死亡的媒介。”
姬九黎道:“白英泽大概是下一个拿到花的人。”
乐虚道:“但是以他现在的状态,不可能救得回来。”
楚鹤晏看向他,“怎么说?”
乐虚道:“看许妙身上的痕迹也应该知道吧,如果许妙早就不是人了,那么与她发生关系的白英泽,身上也染上了那东西的气息了,一个被标记的猎物,怎么会被允许逃掉呢。”
安升点了点头,“乐虚说的有道理,我们不可能24小时盯着他,刘本什么时候拿到的花我们就不清楚,如果时间按照凌晨到凌晨来计算的话,那么今天晚上十二点,第四朵花就出现了。”
连雪道:“我是独善其身主义,谢谢你们分享线索,但是我不会因此就去救他,毕竟他拿了花,我就少一分危险。”
凌烟站在一边,示意自己不发表看法。
安升道:“不如我们这样,今天观察他一下,如果可能的话,就提醒一句,如果没办法,至少我们尽人事听天命了。”
姬九黎看向乐虚问道:“你怎么看?”
乐虚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的笑道:“按道理说,和鬼怪发生了关系,就算他不拿花,估计也走不出这个副本,不过,试试也无妨。”
楚鹤晏道:“那就这样吧。”
安升离开的时候,姬九黎拉住他的手臂,在他耳边轻声提醒了句:“小心些。”
在安升不明就里的目光里,极其隐晦的看了一眼走在斜前方的乐虚。
乐虚耳朵动了动,唇角勾起一个笑容。
所有人都离开了以后,姬九黎从口袋里拿出那把地下室的钥匙,楚鹤晏拿起来看了看,对上姬九黎有些严肃的目光,问道:“主卧里有什么?”
姬九黎道:“有一幅画,是管家与仆人的画,他们都在玻璃橱窗里,像一件展示品,或者说,就是展示品。”
姬九黎在房间里找出两张纸,凭着记忆将两张画的内容草草复制了一下,楚鹤晏看着眼前的火柴人,挑了挑眉,在姬九黎危险的目光中,把注意力放在了结构上。
姬九黎指着单人的那张画,又指着多人画上站台上的人,道:“这两个,应该是一个人。”
头顶那一团像雾一样的东西,连接了与人交谈的人,“这两个是一个人。”
楚鹤晏仔细研究结构,姬九黎把透明橱窗的裂痕也画了出来,“这不像是制作师画的。”
姬九黎道:“在四楼发现的女仆,都是尸体,这不是玩偶,这是活人做的尸偶。”
姬九黎的手指放在单人的画上面,“这是被制作者画的,他□□控,但是”手指移动到裂痕上,“他想逃。”
楚鹤晏道:“那么伯爵不是尸偶的制作师,而是尸偶本身?”
姬九黎道:“还记得那具花园里的尸体吗?”
楚鹤晏微微皱眉,“尸体……”微微睁大眼睛,“尸体!我怎么没什么印象了。”
姬九黎表情凝重,“不只是你,在离开之后,没有什么人去探究尸体的事情,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却被轻描淡写的放过去了。本场玩家十人,玫瑰花丛吞噬一具尸体需要24小时,时间对应,那具尸体,是一个活人。”
楚鹤晏严肃道:“那么我们一开始入场的,有十一个人,有一个尸偶混进来了。”
姬九黎道:“猜猜看,混进来的是谁?”
楚鹤晏没有犹豫,“乐虚。”
姬九黎轻笑了一声,“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又在二楼出现,主卧里干净的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黑袍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走廊里,知道我们的计划,又不想过多的让我们发现某些真相。”
楚鹤晏道:“安升与他呆在一起,岂不是很危险。”
姬九黎摇摇头,“不会,如果他要下手,早就下手了,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明天的持花者,一定会是白英泽。他说白英泽出不去了,那他就一定出不去了。至少到明天,安升都是安全的。”
楚鹤晏道:“我们今天晚上去找地下室。”
姬九黎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窗外。
204房间内,安升站在窗边,微微皱着眉,想着姬九黎在离开时那句意味深长的话,隐晦的目光直指乐虚。
消失不见的乐虚,从二楼下来的乐虚,四楼突然出现的黑袍人,隐秘的暗道,完全可以等所有人都出来了再进去,除非他根本早就知道安德森不会过来。
乐虚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好看的眼睛里微微带着一丝红光,在安升看不到的肩膀上,慢慢盛开着一朵海棠。
安升似有所感,回过头,乐虚看着他,唇角带笑,“想什么呢?怎么突然有种惆怅的味道。”
他们之间间隔了一个桌子,乐虚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到他身边,他也没有走过去,两人隔着桌子对视,风从没有关好的窗户里吹了进来,安升乖巧贴在额头的发丝被吹了起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真奇怪,安升想,就算知道他可能有问题,他也一点儿都不害怕。
“没什么。”安升说,“我只是有点饿了。”
在乐虚的视线里,少年肩膀上的海棠花瓣在轻轻蹭着少年白皙的脖颈。
乐虚唇角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慢慢绕过桌子走到安升身边,像往常一样,言语间带着些宠溺,“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安升点了点头,想了一下,问道:“乐虚,我与你之间,有利益冲突吗?”
乐虚怔了一下,道:“没有。”
安升笑道:“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乐虚道:“为什么会问这个?”
安升道:“我知道人会为了活下去而无所不用其极,我对隐藏道具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论你突然离开是为了做什么,只要我们之间不存在利益冲突,就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吧。”
乐虚歪了歪头道:“你以为我是为了找隐藏道具的线索?”
安升点了点头,“虽然我没玩过几场游戏,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游戏里的隐藏道具都是珍稀级别的,很稀有,玩家与玩家之间,其实是竞争者的关系,对吗?”
乐虚道:“所以你只想跟我做朋友,不管我是要做什么?小安升,在这个游戏里是能杀人的,而且不需要任何理由,如果我要杀你怎么办?你还要跟我做朋友吗?”
安升看着他,认真道:“那我会拼命反抗,然后在你杀了我之前,杀了你。”
乐虚笑了起来,很是愉悦,走过去勾住他的脖子,“放心,我们是朋友。”
安升这个人,善良不懦弱,大条又细腻,妥协还坚强。这些特质,真让乐虚着迷。
肩膀的小海棠花抖动着花瓣像是在抗议,乐虚动了动手指,它便化作星星点点的粉末融入进安升的皮肤里。
第24章 玩偶之家
晚餐的时候,除了不对劲的那几个,一切都显得很对劲。
姬九黎坐在楚鹤晏身旁,看着安升与乐虚与之前完全相同的相处模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安升抬起头冲他这边看了一眼,勾起唇角笑了笑,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乐虚低头吃着东西,完全避开了姬九黎的视线。
一群人就这么诡异而平静的吃完了这顿晚餐。
夜幕降临,一楼的钟声响了几下。
203房间内,凌烟睁开了眼睛,身旁是连雪均匀的呼吸声,天花板上多了一块湿痕,在昏暗的灯光下形成一片阴影,浴室里隐隐约约响起滴水的声音。
嘀嗒,嘀嗒,嘀嗒……
有婉转的歌声响起,指甲划在镜子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凌烟没有动,身侧连雪翻了个身,身型发生着细微的变化,天花板上逐渐被水痕渗透,凌烟的眼睛有些干涩,动不了了。
水痕逐渐下沉,已经可以映出人像的表面上,出现了凌烟的身影,身旁的连雪一袭黑发疯狂滋长,慢慢缠绕在她的四肢上。
手指僵硬,抓一下都很难做到,水面外的连雪还在背对着她睡着,镜像上她的黑发已经钻到了凌烟的皮肤里,胳膊上鼓动着扭曲着,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镜像里的连雪缓缓抬头,对着镜外的她露出了满是利齿的嘴巴,眼瞳是一片纯黑,红色的指甲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温热的液体从她的侧脸上滑了下来。
鬼压床?
凌烟睁着酸涩不已的眼睛,调整呼吸,放松身体,在身体微微松动的一瞬间,用力掐住自己的手心。
疼痛的蔓延逐渐换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凌烟猛的坐起身,拿出道具,天花板上没有一点异样,浴室里安安静静,连雪在身边被细微的动静惊醒,“怎么了?”
凌烟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光滑,把道具收回空间里,道:“没什么,鬼压床,已经走了。”
204房间,屋子里只有安升在床上睡着,肩头开着一朵小海棠,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乐虚站在屋顶,身旁站了一个身穿香槟色礼服裙的女子,庄园里寂静不已,黑色玫瑰花在月光下摇摆着身姿。
女子乌发雪肤,怀里抱着一只布偶,看着处轻笑一声,“你倒是大方。”
乐虚别过头,笑眯眯的说:“萱萱,我什么时候不大方,一个小玩意儿而已,我这宝贝猫都送你了。”
宁萱嗤笑一声,嘲道:“你的二重身也是小玩意儿?”
乐虚不置可否,道:“跟在大人身边的那位,是传说中的那位爱人吗?”
宁萱表情凝重了起来,“除了常跟在大人身边的那几位,没人见过那位的真容,如果真是,那这件事情就棘手了。”
乐虚转过头问:“诡界被渗透进来了别的东西?”
宁萱道:“我刚从忘川回来,七爷查过系统,那位在大人之前就进来了,但是,命不该如此。”
乐虚微微皱眉道:“被动了手脚?”
宁萱摇摇头,“还需细查,我们的权限有限,上面还有一位,权限至高,但是行踪不定,七爷说稍安勿躁,无论如何,人已经进来了,也只能这样下去。”
这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事情,暂且抛开这个话题,乐虚问道:“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儿来了?”
宁萱逗弄着猫耳,漫不经心的说:“有人的鬼息眨眼间就少了三分之一,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没成想,是自己送出去的。”
乐虚耸耸肩,“难得碰上一个合眼缘的,时间那么漫长,这点东西几年就回来了。”
宁萱侧过头看他,“动心了?总不会是因为大人在所以才心慈手软的吧。”
乐虚怔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他是人。”
宁萱道:“他早就已经死了。”
乐虚眯了眯眼睛,道:“那又怎么样,他是该转生的,转生之后会有个光明璀璨的人生,跟我不一样。”
宁萱淡声道:“乐虚,当初我们失去意识变成怪物的时候,是大人把我们从一滩烂泥里带了出来,你最不应该的,就是妄自菲薄。”
空间细微的波动,出现了一条裂缝,那边是夜晚的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