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司植奇怪道：“怎么了？”
　　打从冒出韩婷汀那事儿后，李志豪就把他好友删了，后来一声不响想要加回来，奈何黎司植是个有脾气的，愣是挺到现在没加，平时李志豪想给他打电话，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黎司植都是挂断拉黑处置。
　　现在不比以前，能不要身份证买电话卡，李志豪想随便买张卡来骚扰，很有困难。
　　这无形中为黎司植减少麻烦，这会儿冷不丁听李武能这话，他下意识觉得李志豪又要作妖。
　　李武能知道两个儿子关系并不融洽，记事就掐，到后来大儿子一味欺负小儿子，再到小儿子反抗，闹得似乎水火不容，他知道却没办法从中调解：“他在韩小姐那受委屈了，打电话给你妈妈诉苦。”
　　剩下的不必再说。
　　以往李志豪受点委屈，总是要找黎司植不痛快，这被韩婷汀奴役一个多月，想必委屈就好比装满臭衣服的衣篓子，快要抵达巅峰，溢出篓子，掉落在地，急需要个发泄口。
　　在外，李志豪唯唯诺诺，只能回到家，找他认为还是小包子的弟弟出出气。
　　他在饱受折磨的日夜渐渐忘却小包子早被蒸成铁锤子，将他抡的团团转，才落得被人驱使的地步。
　　黎司植翘了下唇角没有说话，还好心情地想，李志豪现在怎么样呢？
　　李志豪一点都不好！
　　他以为上大学，跟在韩婷汀身边任劳任怨，能让对方对他有多改观，至少也要洗去那晚不愉快的记忆。
　　谁知道韩婷汀动不动拳打脚踢，还不准还手，再不济就是要在大夏天看他吃火锅，还不给开空调，说要看最真实的那面；不管深更半夜，让他跑出去买快餐，明明人家店里面提供二十四小时送餐服务，她偏要让他跑一趟；更或者是走到哪都要带到哪的奴隶脾气，别人问，她也堂而皇之称他为仆人。
　　生来贫穷，没怎么吃过苦的李志豪哪能忍得住这个。
　　他是想攀上韩婷汀，也没想过会是这种攀附之法。
　　一时生出些就那么随心去算了吧的念头，韩婷汀为人处事未免太不给他面子，弄得他抬不起头来，刚入大学没多久，还没凭借得天独厚的交际能力混得如鱼得水，先被韩婷汀这一手在人群里划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李志豪那叫个气。
　　这个气在得不到发泄，又被韩婷汀一路指使搬东西上车，又差点被塞到后车厢里面达到濒点，他忍不住了。
　　向韩婷汀甩脸色，怒气匆匆质问几句。
　　韩婷汀神色平静，眼神幽深，有些难以琢磨，而她唇角未散去笑意让李志豪觉得她在等。
　　就在等自己发问，李志豪茫然片刻，为什么。
　　很快，韩婷汀给了他答案。
　　“觉得自己天之骄子不该轮落到这地步？”韩婷汀好整以暇问，“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生来高人一等，为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不愿意多付出一分努力？”
　　李志豪默然，像是突然被割掉舌头无法说话。
　　韩婷汀还在继续，经过一个月报复，她内心那些曾经彷徨、害怕的情绪并没有退散太多。
　　每每看见李志豪，过往走马观花似的出现在眼前，提醒她那晚的自己有多愚蠢又有多可笑。
　　李志豪于韩婷汀，是个耻辱标签，摘不掉又忘不掉。
　　放在眼前，恶心；踢到天边，不安。
　　她真心想要的那个人得不到，那就只好让李志豪不好过，高中同学三年，她看过李志豪怎么对黎司植的，那些手段龌龊又不耻，她看不顺眼。
　　如今落到自己手里用在李志豪身上，她居然觉得尚可，或许这就是立场转换带来的体感不同。
　　她冷眼看着脸色起伏不定的李志豪：“你费尽心思的接近我，想要我喜欢你，想要我带给你更多更有力的帮助。我知道你家很穷，穷到一家四口住在不到九十平米的老房子里。你不是喜欢我，是喜欢我能带给你的东西。李志豪，经过那件事后，我再也不是天真小女孩，任何事业都学会看两面，你说呢？”
　　李志豪的心思被拆穿，有那么瞬间是很难堪的。
　　宛如被人扒光衣服丢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供人观看，尽管此时面前只有一名叫韩婷汀的看客，他内心还是腾升出少有的羞耻感。
　　“我妈说很多事情要付出，难道我付出的不够多吗？”李志豪问。
　　韩婷汀唇角冷笑又多几分：“我想要的不是你，你再努力都没用。”
　　话说的如此直白，等于是给李志豪甩耳光，他脸上火辣辣得低头不语。
　　韩婷汀似乎觉得还不够痛快，往他心口捅刀子：“我喜欢李飞，只想要得到他，也只想要他在我身边，乖乖的听话，无论我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你和他仗着相似的脸，却永远不是他。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让我得到他一次，我可以考虑让你在学校抬起头来。”
　　这是韩婷汀一时兴起，想知道李志豪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为自己不折手段。
　　李志豪鼻子耸动片刻，阴沉沉问：“是不是我做到你也能做到？”
　　韩婷汀笑出声：“当然，我说到做到，只要你把他送到我面前。”
　　李志豪看她良久，转过身看眼旁若无人开车的司机，好半天像是从齿缝里挤出个字。
　　黎司植吃过饭回到房间没有休息，拎出老师发下来的大把试卷叹了口气，高三学生真难当。
　　不仅如此，假期结束回到学校就是摸底考试。
　　他要做的准备不算多，就是要慢点给木叶茶惊喜。
　　思绪飘了会儿，认命拿起笔做题。
　　近十二点，他听见家门打开的声音，李志豪回来了。


第17章 不做弟弟-017
　　黎司植向来是个麻烦不找上门，也不会主动去找麻烦的人。
　　李志豪回来与否，和他并无多大关系。
　　是以，他听见人回来，即便醒着，也不会像普通兄弟那样有久别重逢得欢喜，还去找李志豪叙旧。
　　有那功夫，不妨多让客服帮忙解惑。
　　他刚把问题发送成功，没等到客服回答，那边房门传来清晰三声轻叩。
　　他不去找人叙旧，有人自动寻上门来。
　　黎司植想装睡着不管不问，又听敲门人说：“我知道你没睡，开门，别让我闹得全家人都醒了。”
　　深夜扰民，罪大恶极。
　　黎司植幽幽叹口气，开门也没有让李志豪进来的打算，他靠着门边，手撑着门框，没有让李志豪进来的意思：“有事儿？”
　　李志豪也没打算进去，将被暖包裹精致得盒子丢过去：“韩婷汀让我带给你的，收不收都被让我送回去。”
　　黎司植条件反射接住，到嘴边拒绝话被李志豪堵回去，皱眉望着对方果断走开的身影，再低头看手里东西，咂摸出点不同感触来。
　　无论韩婷汀送的是什么，他都不该要，也不能要。
　　没和人说谢谢，等着再见面亲手归还。
　　在黎司植心里，韩婷汀在李飞和李志豪人生里是抹不掉的存在，关系如何，又该如何取舍，不该是他纠结的事。他能做的便是在韩婷汀靠过来时保持该有距离，不添麻烦。
　　掂掂礼物，他关上门熄灯躺上床。
　　同样回到房间的李志豪远没有他这份心平气和，联系学校好兄弟，探查黎司植数月来动向。
　　当听见几个好兄弟刚开始出师不利，被黎司植轻松摆平，后面连续好久找不到下手机会，久而久之被学业压垮，也就没那个心思找事。
　　平时李志豪被韩婷汀压榨，摸到手机也没时间问他们，这才让黎司植过得舒舒服服，他以为对方水深火热，实际天下太平。
　　李志豪平静心态一波炸裂，这都是什么和什么。碍于那些好兄弟是靠金钱维系，他也不好甩脸色，只叮嘱两句，让他们相反设法找黎司植麻烦，殊不知这几人作业埋头，还被家长盯着，苦不堪言，哪来心思找人麻烦啊。
　　人也没明说，话里话外是这个意思，李志豪不是傻子，当然听明白，头疼起来，他倒不知黎司植运气这么好，谁找麻烦，麻烦就找谁。
　　李志豪阴测测盯着韩婷汀几分钟前发过来的消息，看来也不能指望这几个人帮他将黎司植送到韩婷汀面前。
　　李志豪思绪晃神片刻，又想到酒吧后街那个老大，或许，可以试着联系联系。
　　黎司植保持着在学校的良好作息，五点起床，背书听单词，该做的花架子还是要做的，不能落下。
　　木叶茶和李武能见他这么刻苦，倍感欣慰，孩子在学习上面知道努力，比任何时候都要让做家长的开心。
　　吃早饭时，黎司植状似无意问：“爸，最近工作还好吗？”
　　李武能给他倒杯牛奶，探究看他：“我都怀疑你这小子是不是被兼职做的想工作，还关心起爸爸来了。”
　　“关心你还不好吗？”黎司植笑着问。
　　李武能放好牛奶，轻咳道：“也不是，突然被你问，有些惊讶。可能再过不久，爸爸要换份工作，到时候可能会更忙点。”
　　来了。
　　黎司植知道这是已知剧情提供的转折点，让李武能创业前兆，比他所了解的要提前很多年。这对他而言，是好事。
　　“那就是说以后我想多买点资料，不用再扣扣搜搜了。”黎司植玩笑道。
　　自打李武能卖出好几套房子，家里经济情况就有所转变。
　　木叶茶在吃喝方面也渐渐放宽，大儿子不在身边，多发点零花钱过去，小儿子嘛，听话又懂事，好吃好喝待着，不会多要钱乱买。受李志豪签给韩婷汀不平等合同的影响也烟消云散，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木叶茶端着炸好的油条出来，见父子两有说有笑，也跟着笑：“你爸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别说想买资料，就是你想买下个书店，你爸看在你努力学习份上，也会想法子去买。”
　　李武能瞪眼：“那不能，我可没那钱买书店。”
　　黎司植和木叶茶对视，双双大笑，李武能是没有金刚钻绝不揽瓷器活，脚踏实地老实人。
　　李武能让母子两笑得脸上无光，挥挥手似想赶走尴尬：“得得得，别笑了，快吃饭。吃过饭带你去市图书馆，我再去上班。”
　　在家里没有太多周转钱之前，夫妻两买的车都是常年停在车库里，没办法，烧油太贵。
　　现在别说出门开车，就是一家人出门旅游都能行。
　　黎司植说过今天要去图书馆看书，李武能都记得，木叶茶也答应的。
　　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落在李志豪眼里，格外刺眼。
　　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不在的时候，爸妈和黎司植相处这么好，好到他出去就是多余的那个。
　　这里是他的家，那是他的爸妈，黎司植才是多余的那个！
　　当初他爸妈是只想要他这一个孩子，毕竟是男孩，将来压力大。
　　谁知道木叶茶没来得及做好防护措施，孩子又来了，医生不建议手术，木叶茶只能将其生下来。
　　再一个男孩，重担压在木叶茶和李武能肩上，让人喘不过气。
　　那时木叶茶对黎司植的出生就不大喜欢，也因此偏爱大儿子，纵容大儿子欺负小儿子，觉得家里面经济都是受小儿子牵连，加上小儿子不讨人喜欢，这偏向就更明显。
　　好在现在情况转变，家庭和谐起来，这也单是那三人的想法。
　　深受其害的李志豪却没能从中脱身而出，他一门心思还在黎司植该受欺负，不该占据属于他地位上。
　　李志豪并不知道他对此时的黎司植生出嫉妒之心，哪怕意识到也不会承认。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让黎司植继续这样下去，强势加入一家三口早饭时间，像一个从远方来访的不速之客。
　　“爸妈，早上好。”李志豪说着坐下，看眼黎司植，眼神满是轻蔑，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打，时隔数月，李志豪对黎司植的态度不好反变差。
　　木叶茶皱眉，呵斥李志豪：“不和弟弟打招呼？那么久没见，长进没多少，脾气还挺大。”
　　李志豪撇嘴，面对木叶茶，有种近乎本能的撒娇：“妈，我在学校受苦受累，回到家让我轻松点吧。小飞在你们身边享受亲情安抚，我离那么远，你们也不关心我。我日子过得那么苦，你们知道吗？”
　　当然知道。
　　木叶茶手机被他刷很多消息，也有抱怨，就连不亲近的李武能也收到过不少，可见他在学校跟着韩婷汀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但这又如何？
　　总不能因为你过得不开心，就让旁人也过得不顺心。
　　这种不问旁人意见就想共沉沦的想法太过分。
　　木叶茶越看李志豪越不顺心：“生活总不可能是甜，苦点不是正常吗？你之前在我们身边娇生惯养太厉害，送你出去磨炼磨炼也好，免得你觉得生活没挑战。”
　　李志豪：……
　　木叶茶这话还挺伤人心的，他说这话是想要得到几句安慰，结果被说教一通，他难受。
　　“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木叶茶心想，那是我不知道你除学习外废物成这样，还观念不正。
　　“吃饭吧。”木叶茶不想和他多说，让人吃过饭，该干嘛干嘛。
　　李志豪还想矫情说点话，博取爸妈同情心，就见吃饱喝足的李武能站起来，递给黎司植一个眼神，黎司植快步回到房间里，换身干净衣服，还背上个包，和李武能前后脚出门。
　　李志豪看得愣愣的，扭头问木叶茶：“爸他们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