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徊意狐疑，“是吗？”
　　“不信你去问大哥！”
　　他姑且接受了这个说法，“二哥你放心，大哥不会动手打我的，他最多轻描淡写地嘲讽我两句而已。”
　　“我知道。”苏简辰脖子都是红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苏徊意瞥见他的拖鞋微微鼓起，看来是在用脚趾抓地。他贴心地道别，“那我先回去了，二哥晚安～”
　　“嗯。”
　　从苏简辰房里退出来，苏徊意便溜去了苏持房间。
　　门敲响两声后，里面响起苏持的声音，“进。”
　　他贴着门缝滑进去，“大哥……”
　　两人视线对上，后者别开眼神。
　　苏徊意刚按下去的疑心瞬间又高高挂起，“大哥，你为什么不看我？”
　　苏持闻言转回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着你做什么，你又要表演节目助兴？”
　　“……”苏徊意哽了一下。他换了个问题，“你跟二哥聊什么了吗？”
　　苏持的说法别无二致，“我以为老二要打你，刚刚误会解开了，没什么事。”
　　双方供词一致，苏徊意这回终于信了。他用于歆妍的语气规劝道，“误会解开了就好，兄弟之间要相互信任，不要互相猜忌。”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具备可信度。
　　苏持嘴角一抽，“受教了。”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苏持见他手腕上还残留红痕，便起身从背后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红花油，“过来，我给你擦擦。”
　　“喔。”苏徊意伸手蹭过去，“好的呀。”
　　两人快要挨到时，苏持蓦地顿住。接着苏徊意手心一沉，红花油落入手中。
　　“你自己擦。”
　　苏徊意惊叹他的善变，“为什么！”
　　“你自己擦不到？”
　　苏徊意理亏地缩回手。既然是自己擦，那就没必要留在苏持房间里了，免得全是味道。
　　“大哥我先回去了。”他捧着红花油溜回自己房间。
　　咔哒、门被轻轻带上。
　　苏持靠在床头，闭上眼仰头揉了揉眉心。
　　自从知道苏徊意的性向之后，他就监督着几个弟弟不要越界，却没意识到自己走得最近。
　　苏老二会误解肯定不是无端联想，他以后是该注意。
　　.
　　第二天出门上班。
　　两人坐进车里，苏徊意扯开领口，“今天是要去见别的集团董事吗，我昨晚上了药，今早只用毛巾擦了擦，会不会还有味道？”
　　苏持将车开出宅院，“你闻不出来？”
　　“一个味道闻久了自己就习惯了。”苏徊意仰着脖子凑到苏持那头，“你帮我闻闻？”
　　一只手将他拍开，“我在开车，坐好。”
　　苏徊意坐回去，“那待会儿到了公司你帮我闻一下？”
　　“我们直接去信锐集团。”
　　“那就到了信锐集团……”
　　苏持冷笑，“你觉得合适吗。”
　　“……”苏徊意思索片刻，“你要是觉得有失逼格，我就找小秦帮我闻一下，反正就一下，他应该不介意。”
　　“苏徊意。”车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咋啦？”
　　“再影响我开车我就把你丢出去。”
　　苏徊意瞬间噤声。他哪有影响开车？
　　信锐集团在城西，从苏家开车过去要比平时远十几公里。
　　约定的时间在上午九点半，他们八点出门，到时正好九点二十。
　　小秦已经提前等在一楼的侧厅，见到苏持二人，他起身迎上，“苏董，苏助理。”
　　苏持点头，“要带的资料都带齐了吧？”
　　小秦，“全部带齐了。”
　　电梯口有董事长秘书前来接引，四人上了电梯站在一起。
　　董事长秘书在前面同苏持说话，苏徊意趁机靠近小秦，悄声说，“秦秘书，我身上有没有红花油的味道？”
　　小秦刚一侧头，苏持突然转过来，“资料拿给我吧。”
　　“好的。”小秦随即撤开，上前一步把资料递过去。
　　苏徊意，“……”
　　电梯门恰好在这时候开了，三人跟着秘书出了电梯，直接往会客厅的方向走。
　　苏徊意只能暂且放下对红花油的顾虑跟在苏持身后。
　　信锐集团不同于苏氏集团，是三个大股东合资创办的企业，而厉行忠是其中股权最多的股东。
　　他们这次商谈的是有关榕城城郊的投标，苏徊意全程旁听，在下面做会议记录。他之前学过金融和法律，现在学起来也不算吃力。
　　中途厉行忠电话响了，商谈暂停。苏持转头看了苏徊意一眼，目光落在整整齐齐的记录本上，片刻又收回去。
　　一个半小时后商谈结束。
　　苏徊意将会议记录交给小秦，几人准备辞别，厉行忠忽然叫住了苏持，“喔，苏董，我这里还有点私事想向你咨询，你看有时间吗？”
　　“可以。”苏持余光扫过某人，“毕竟来都来了。”
　　苏徊意，“……”
　　两位董事去到楼上办公室，厉行忠的秘书小邱就领着苏徊意、小秦去茶水间等候。
　　信锐集团的茶水间装修精致，靠着大片玻璃窗，明亮宽敞，很适合喝下午茶。
　　小邱给他们备了一壶茶水，几叠糕点，坐下陪着说话，“苏助理是新入职的吗，之前没在苏董身边见过你。”
　　“是的，刚入职几天。”
　　小邱惊讶，“刚入职就能跟着苏董做事，看来你很受器重！听说苏董欣赏的人都和他本人具有某些相同之处，不知道你们是具有……”
　　苏徊意腼腆，“我们具有同一个爸爸。”
　　小邱，“………”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后，小邱从剧烈的冲击中回过神！
　　他看着面前小口吃甜点的苏徊意，以及旁边淡定喝茶的秦秘书，颤巍巍地求证，“是真的？姓苏不是巧合？”
　　苏徊意，“是真的。”
　　小邱倒抽一口冷气，“我开始听到姓氏还以为只是凑巧，因为我看你们长相并不——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即使是兄弟也有的随母亲有的随父亲。”
　　“没事。”苏徊意毫不介意地插走了最后一块小蛋糕，“平庸的灵魂千篇一律，苏家人的皮囊各有各的美丽～”
　　其余两人，“……”
　　小秦推推眼镜，“失策了，我应该录下来放给苏董听。”
　　苏徊意探头，“他听完会心花怒放？”
　　“不会。我只是想听听苏董对这一段精彩言论的独家评析。”
　　“……”
　　几人坐着聊了会儿天，临近十一点半时小邱看了眼时间，“厉董怎么还没结束。”
　　“你们接下来还有安排？”
　　“是啊，厉董约了朋友十二点吃午餐，我先失陪去叫下厉董。”
　　小邱正起身，厉行忠和苏持便从门口走进来了。
　　苏持的目光停留在苏徊意面前一叠空盘子上，嘴角似乎抽了一下。
　　小邱上前，“厉董……”
　　“没事，我记着的。”厉行忠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又转向苏持，“没想到都这个点了。这样，苏董中午要没什么安排，我做东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他补充，“不过我还约了个朋友，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就是不知道苏董介不介意。”
　　苏持在正式场合还是很会说人话，“厉总的朋友，我怎么会介意？”
　　厉行忠大笑，“那我们走吧！”
　　众人一路坐电梯下楼，苏持侧头低声问苏徊意，“你一会儿还能吃得下？”
　　苏徊意不懂，“为什么吃不下？”
　　他的表情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苏持竟觉得合乎常理。
　　电梯间内气氛安静，苏徊意想凑近点再说话，意图刚萌生就被苏持的眼神压制回去——保持上下级距离。
　　苏徊意，“……”
　　到了一楼电梯门开，厉行忠率先走向侧厅，“我这位朋友广结善缘，想必也愿意同苏董交个朋友。”
　　“是吗。”
　　随着几人脚步走近，侧厅里的情形逐渐转入视线。
　　侧立的男人身姿颀长，衣着讲究，他听到动静转头看来，露出一张斯文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汤圆靠近中……】
　　苏持（冷漠）：注意和我保持上下级距离。
　　【汤圆凝滞。】
　　聂亦鹄：喔？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持：我说的是工作时间，现在不算。
　　【一把捞走——】


第33章 三人行
　　苏徊意心底陡然一惊——孽缘！
　　与此同时，苏持停下了脚步。
　　厉行忠没注意到两人的异样，他三两步上前，“小聂，今天多几个朋友一起吃饭，不介意吧？”
　　聂亦鹄笑容一如既往地谦和，“当然不介意……不如说是我的荣幸。”
　　他说着转向苏徊意，“是吧？”
　　苏徊意，“……”不，不是。
　　厉行忠这才顺着他的视线察觉到身后两人的神色，“怎么了，你们认识？”
　　苏徊意不敢吱声。苏持四周的温度直降冰点，目光对上聂亦鹄，“没什么交集。”
　　聂亦鹄走上前，“我跟苏先生是没什么交集，不过我跟小意缘分很深，相信以后还会有更多交集。”
　　小！意！！！
　　苏徊意震颤了，他们什么时候熟到这种程度了！
　　苏持面色沉下来，“聂先生，注意你的称呼。”
　　聂亦鹄没理他，只问苏徊意，“小意不介意吧？”
　　几米内的侧厅口，空气中再度燃起火星。苏徊意见状，赶紧靠近苏持一步，同聂亦鹄道，“社交称呼我不擅长，我听我哥的。”
　　聂亦鹄笑容淡了下来。苏徊意身侧气温缓慢回升。
　　厉行忠闻言诧异地看向苏徊意，商谈前他没关心苏持带来的人是谁，没想到是苏家的小儿子。
　　聂亦鹄休整了几秒又重振旗鼓，“上次你说你喜欢东南亚菜系。我们会所的厨子研究出几道新菜，想请你来品尝，不如就今天怎么样？”
　　苏徊意警惕地婉拒，“多谢你家厨子的好意。”
　　其余人，“………”
　　聂亦鹄纠正，“……是我想请你来品尝。不知能否赏光？”
　　余光里苏持没有侧过头，但苏徊意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聂亦鹄也看过来，面上谦和有礼，这样好的态度，仿佛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
　　苏徊意夹击在这两道目光之下，呆毛都要蜷缩到打结——救命！
　　没人跟他说做助理还要经历这些！
　　一道爽朗的笑声突然打破了眼下的僵持，“小聂，今天是我做东，这样吧！你们既然有缘呢，就下次再约怎么样？”
　　厉行忠驰骋商场几十年，双商在此刻准时上线，“你们来这都是客，怎么说都该让我尽地主之谊，给我个面子！”
　　聂亦鹄笑了笑，“说的也是。”
　　厉行忠转头，“苏董觉得呢？”
　　苏持平静道，“厉董的面子，怎么都是要给的。”
　　双方在厉行忠的调和下各退一步，一同往外走。苏徊意警报解除，还记得恪守“上下级距离”，步子一横又远离了苏持。
　　一只手伸过来拎上他的后领口，把他提溜回来，“跟紧了，瞎乱窜什么。”
　　苏徊意，“……好的。”
　　.
　　厉行忠请客的地方在公司背后的四星级酒店，既不掉价又不会过于正式，用来招待朋友刚好。
　　一行人进去，立马有服务生前来引路。大厅环境典雅，金枝翠叶镂花灯吊顶，冷烟池底锦鲤浮游。
　　苏徊意朝池底看了一眼，金红的锦鲤灵巧地摆尾，激起几点水花。
　　“很漂亮对吧。”聂亦鹄转头看他，眼底风花雪月，“你喜欢吗？”
　　苏徊意还没回答，就听苏持淡淡，“你不是才吃完甜点，怎么又饿了？”
　　聂亦鹄，“……”
　　苏徊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苏持是明杠自己，暗怼聂先生。
　　进了包厢后，厉行忠坐主位，按照餐桌礼仪，他左右两个位置应该一边坐苏持、一边坐聂亦鹄。
　　苏持落座后，苏徊意跟着坐在他旁边，聂亦鹄却抬步走向苏徊意另一侧空位，“今天是朋友聚餐，不讲究这么多规矩。我就挨着……”
　　“小秦。”苏持出声。
　　小秦会意地上前一步跟在苏徊意另一边坐下，他一本正经地抵了抵眼镜，“抱歉聂先生，苏助理今天长途奔波，累到视力模糊、手不能提，需要我帮忙布菜。”
　　众人，“……”
　　苏徊意在心底感叹，也没人告诉他做助理会得这么多疑难杂症。
　　聂亦鹄转而坐在厉行忠另一侧，落座前意味深长，“苏先生真是找了个灵性的秘书。”
　　苏持，“最主要是识时务。”
　　主位上的厉行忠已经吩咐服务生端上了瓜子儿，准备近距离观赏这出夹枪带棒的宫斗。
　　菜很快端上来。
　　今天厉行忠做东，苏持和聂亦鹄都懂得适可而止。三人一起聊到别的话题，言语间还是客客气气。
　　视力模糊、手不能提的苏徊意安心埋头吃饭，旁边的小秦帮他把人设贯彻到底，全程用公筷给人夹菜。
　　苏徊意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现在已然接受，甚至接菜的姿势堪称流畅。
　　“小秦，我还想吃咕咾肉，谢谢～”
　　小秦看了眼靠近厉行忠的那盘咕咾肉，正要抬手转桌盘，一双筷子忽然夹了两块肉落进苏徊意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