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柔秀丽的脸庞甚至还有些沉郁,身姿也有些僵硬。
席厌雪了然地笑了下:“不方便说就算了,反正我们也信你。”
十几岁,多病,却又不是体弱多病的戚宿。
这也算是很重要的一条线索了,也就是说,当年误闯南陌仙境的很可能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席厌雪不禁抬头看向殷容华,二人对视一番。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藤青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
“就是我哥当年收留了他们,却鲜少跟我谈过罢了。”
他到现在也依旧记得他跟叔伯临走前,听他哥哥谈起那人时的样子。
眉目含情,满面春光。
因为人家想保密,他的傻哥哥竟然真的连跟自己的亲弟弟透露的信息都少得可怜。
每次提到那个人,他的哥哥都像是抹了蜜一样整个人都甜到不行。
就算他告诫过他哥,不要与族外人过多来往。人若救活了就尽快送出去。
毕竟外界的人将他们抹黑到何等荒谬程度,什么“艳鬼”、“勾魂妖精”等,他又不是不知道。
可事实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等他再回到南陌仙境时,见到的是已经烧成灰烬的村落,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族人们。
包括他的亲哥哥。
亲哥哥?席厌雪想。
脱离原书情节的地方简直太多太多了。
殷容华思索一番,道:“还是从灵元下手为妙。”
藤青想了想,说:“没错,这人能将剩下的灵元一并运走,必定得找特殊的地方才能保存。”
席厌雪问:“保存灵元需要什么特殊的地方?”
殷容华看着他的眸子深邃,眸低有着几丝温柔:“玄境,或者是灵木。”
“玄境的话,云溯仙宫、南陌仙境便是。灵木的话,莲风巅南窟谷里,步天神阶上的仙树。”
席厌雪想到那南窟谷里的步天神阶,又想到了那棵金色仙树,终于恍然大悟。
怪不得要将死婴放在仙树上。
原来是因为仙树可以葆存尸体不腐吗?
“或者是南陌仙境。”藤青又道。
殷容华挑眉:“被烧成灰烬,也仍旧可以?”
藤青:“仙境的深山绝域应还保留一处生地,究竟是否还可以,我们得前去探查一番。”
殷容华轻轻点头:“也好。”
倏然,他的左手手指被勾了勾,席厌雪的掌心攥得比方才还紧。
他垂眸,就能对上席厌雪轻蹙的眉头,和不安的眼神。
于是他浅浅一笑,原本无甚表情的脸本就绝美动人,现下只是稍微有了点生动的表情,就好看得让人呼吸一滞,移不开眼。
“我去去就回。”殷容华说。
席厌雪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名死士穿过墙上的符咒水波进来,单膝跪到殷容华面前:“禀尊主,玉峰山那边有回音,恐有异动。”
席厌雪心头一跳,玉峰山?
布谷还留在那里呢!还有大师兄!
殷容华看到席厌雪紧张的神色,眼底虽难掩一抹失望,但仍旧摸了摸席厌雪的头道:“你若担心便去,我派几个人同你一起。”
席厌雪抿了抿唇,他自然是担心死了布谷。那玉峰山的江峰主本就是景珩假扮,那所谓的玉峰山,更是不知是真是假,不知是否遍布玄机了。
但同样的,他才跟殷容华相处了没多久,这就又要分开了吗?
席厌雪失落地想,怎么会如此短暂呢?
他还有很多话想要跟殷容华说。
他,他都还没有正式表白呢!
殷容华看出席厌雪的犹豫,眸色一深。
他当然感觉得到今晚席厌雪与平常的不同。
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的心底隐隐有一种预感,好似想确认什么一般:
“你方才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席厌雪心跳陡然慢了半拍,好容易降温下去的脸,此刻又热了上来。
是,他是有话没说完。
他是想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但是……他瞟了眼旁边矗立着的,耳朵眼睛比谁都机敏的N多死士,以及在一旁等着,脸上写着“怎么还不走”的不耐烦表情的藤青。
因而想要溢出口的千言万语化成泡沫,顺着嗓子眼儿又咽了回去。
见席厌雪不说,殷容华笑了笑:“我觉得……你突然跟之前不太一样。”
他拉着席厌雪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席厌雪白皙细瘦的手趟在他的手心里,像是宝贝下般被他捧着。他时不时收紧手指,大拇指在席厌雪的手背上摩挲着,捻了又捻。
“这只手,我其实不想就这么松开。”
“因为……”他喃喃道,抬起的眸子深邃如玉。
“若是我就这么松开了……你会不会如镜花水月一般,化为泡影?”
席厌雪微微一怔。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到底给殷容华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会让人患得患失成这样?
那一句话,和殷容华的神情,仿若尖刺般扎到他的心,让他一阵阵的心疼。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没再排斥我。”殷容华继续说,“我真的很开心。”
“所以在临走之时,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殷容华的眸低情绪深沉,沉到席厌雪仿佛招架不住一般。
他另一只手放在席厌雪的肩头,目光灼热,认真而郑重:
“我很抱歉。”
“抱歉之前那样对你。”
“抱歉让你屡屡伤心。”
“抱歉把你逼到宁愿死……也要离开我的境地。”
一想到齐若枫的这句话,他的心头就隐隐作痛。
席厌雪下意识便用力摇头,鼻子都跟着一酸,不知该说什么。
“可如今,你又重新站在了我面前,没有逃走。”
甚至愿意主动贴近他。
殷容华甚至怀疑眼前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小心翼翼到极点。
席厌雪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想给对方一些信心,情不自禁地说:“我不会再走了。”
“真的吗?”殷容华喃喃道。
他欣慰一笑,凝视席厌雪片刻后,忽然又说:“那么……既然如此。”
“你能否允许我再得寸进尺一些?”
席厌雪还不明所以着,忽然就觉得脸颊一热。
殷容华捧着他的脸颊,头轻轻一偏,低了低头。
但他突然停住了。
他眼神专注,观察席厌雪的反应。好似若是见到席厌雪丝毫的反感之色,就会立刻收回动作似的。
那是极为克制的,浓郁的怜惜。
然而席厌雪并没有反感。
并且在见到殷容华动作顿住之后,忽然眼眶一红。主动搂住了殷容华的脖子,垫脚吻上了殷容华的双唇。
作者有话要说: 藤青:所以还能不能走了??
第77章 啪啪啪啪啪啪
席厌雪的主动就像是引燃炸弹的引线, 一瞬间,殷容华就再也隐忍不住了。化被动为主动,将人紧紧箍在自己的怀抱。
开始的时候, 殷容华还能理智一些,温柔一些,细致缠绵。可越吻下去,就越发有些把持不住似的, 胶着难分, 连呼吸都彻底纠缠在一起。
那是有些克制的,但又控制不住的情绪。搂着怀里温暖的人,像是想要将人揉进自己骨子里似的。
席厌雪也是,用笨拙的回应来表达自己的爱意。殷容华的吻越来越强势, 他越来越招架不住, 到最后连腿都软了。要不是被殷容华半抱半搂着, 他的身子可能随时都会软下去。
等不及了的藤青轻咳一声,示意他们适可而止,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然而, 这两人竟然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藤青:“……”
良久, 这二人才分开,席厌雪眼眶泛红,站不稳脚, 下唇明显有些红肿。
“松岳。”殷容华的目光一直盯着席厌雪, 头也不回道,“带几个人保护好他。”
他身后立即有一名死士由死士队伍中出列, 抱拳道:“属下遵命。”
“对了,还有一样东西。”殷容华似想到了什么一般道。
然后他低下头,又一次吻住席厌雪。
以为终于要离开了的藤青:???
还有完没完??
要不要给你们直接搬张床??
不过这次这个吻结束的很快, 席厌雪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殷容华的唇滚进了他的嘴里,然后自然而然地在他口中散化开来。
殷容华温声道:“这是念灵,现已融合进你的身体里。若是遇到危险,用意念催控它,可保你安全。”
旁边的藤青闻言,挑了挑眉:“念灵?”
他脱口而出,显然有些忍无可忍似的说:“这玩意儿不是随手一拍就可以融合进身体吗?用得着亲嘴儿??”
席厌雪的脸本就泛着薄红,这么一听,脸更红了。
所以这东西可以不用接吻相传吗?……
殷容华没搭理藤青,只是摸了把席厌雪的头顶道:“等我回来。”
席厌雪乖巧地点点头,然后恋恋不舍地目送殷容华和迫不及待的藤青,以及一干死士离开。
·
有了死士的帮助,想出昆山雪境也就没那么困难。忠心的属下为席厌雪一条一条开路,丝毫不用席厌雪操心。不多时,他们一行人便回到了玉峰山。
山风凛冽,死气沉沉,丝毫没有席厌雪初来时的翠郁苍聪。若不是带路的人是值得信任的死士,席厌雪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带错路了。
等到他回到原处,仙府内竟是空无一人。待他们仔细查看后发现,那些没有参与出征昆山雪境的人竟然都晕倒在自己的寝房,不知何时被人迷晕了。
唯一不同的是布谷,他倒在一棵树边,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席厌雪顿时被吓得心惊胆战,生怕这孩子有什么差池。好在布谷醒来后似乎安然无恙,只是受了点惊吓,然后就是不停歇的号啕大哭。
“玉峰山的峰主其实早就带着家眷逃走了,怕的就是有人上门,以正道名义逼他跟殷容华做对。”布谷说着席厌雪离开后,玉峰山发现的异状。
实际上,连风颠发生了那起大战,修仙界已经无人敢与殷容华做对了。
很多仙派宗门,自然也能不蹚浑水就不蹚浑水。
席厌雪帮他擦着脸上的眼泪:“不哭不哭,你们为何会都晕过去,这些都是谁做的……是不是风情宫的人做的?”
布谷吸了吸鼻子说:“我也不知道,那人一身黑衣还蒙着面,我根本看不清长相。”
席厌雪心道:蒙面?
这不像是景珩的作风。
而且整个仙府无一伤亡,只是将所有人弄晕,那人的目的为何?
席厌雪心中满是疑惑,但却得不到线索。他只得宽慰布谷:“好在人都无事就好,你现下收拾一番,随我速速离开这里。”
其他人他管不着,但布谷肯定是要带走的。
布谷点点头。
松岳跟席厌雪说了几句话,席厌雪有些分神。等他再看向布谷时,发现对方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怎么了?”席厌雪问道。
布谷回过神立马摇了摇头。
接着他摸了摸衣袖,忽然睁大双眼:“玉佩,我的玉佩呢??”
席厌雪:“什么玉佩?”
布谷一急,好容易压下去的泪水又上来了:“是我娘的玉佩,留给我的遗物啊。肯定是我刚刚想逃跑的时候掉在哪里了。”
席厌雪忙道:“那我陪你找。”
他身后的死士松岳道:“交给属下去找就好,二位还在此处等着即可。”
他一出现,布谷就吓得后退几步,显然被这戴着黑金面具,而面具后面黑窟窿般的眼睛吓得不轻。他躲到了席厌雪的身后,拉了拉席厌雪的衣袖怯生生说:“不,我想跟二师兄一起找。”
席厌雪见状便说:“大家分头行动就是了,布谷,你将玉佩跟松岳形容形容,大家一起找,找的快。”
很快,大家分为数伙去找那丢失的玉佩。
天色阴沉,席厌雪随着布谷一直找的寝房后面的花园也没有找到。仙府显得萧条破败,几处灯烛都是死士点亮的,整个府邸仿佛只剩一个空壳似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席厌雪不知不觉间发现,周围竟然只剩下他和布谷两个人。
这里有处枯井,先前在此处住着时,席厌雪就见过。就在他以为东西就要找到时,他忽然看见那井边有一大滩血。
鲜血淋漓,触目惊心,从井口一直洒到了外面一大片。
席厌雪甚至怀疑流了这么多血的人,还能不能活着。
同样,看布谷也看到了那血迹。布谷一见到那血迹,眼睛立刻像拉开闸的洪水,又哭得稀里哗啦没完。
席厌雪以为他是被吓的,立刻挡在他身前,还一手覆在他眼睛前面,拉着他回过身去:“别看别看,你在这等着别动,我去找。”
那滩血实在吓人,席厌雪一想到,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去找。哪知他刚要转身就走,胳膊就忽然被拽紧,转身,布谷竟然抱着他的胳膊大哭。
“二师兄,对不起!根本就没有玉佩!”布谷突然大哭着说,“我也不是故意这样的,我也是被逼的,呜呜呜!”
席厌雪心头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他拿大师兄威胁我!”布谷哭着说,“他在我面前砍了大师兄一条胳膊扔进了井里,就地上那滩血,那就是大师兄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