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马上就要拍桌定案了,他急了,却不想这厮跟知道他心思一样,又抢先他一步开口:“弟子明白,自己未有沧师弟那般惊才绝艳, 数年来又游历在外,和峰主素日不曾有何交集, 自是抵不上沧师弟在峰主心中的分量。”
九天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噗通’一声干脆果决地跪在他面前,继而无比真挚富有诚意道:“如今事已至此,峰主再如何悲痛欲绝也难改逝者已逝的事实。‘无骨’和‘魔珠’之事, 弟子会彻查到底, 定会还云台峰、天门山一个清白,以慰藉沧师弟在天之灵。”
舒言彻底傻眼了,败给对方的厚颜无耻,亲兄弟就是用来这么坑的吗?人到底死没死, 你心里没点儿数啊?啊!
他惊呆了, 可反派Boss精着呢,还委屈上了。
“还是说, 不管弟子如何努力证明自己,在峰主眼中,始终不敌沧师弟万分之一?若真是如此,那恕弟子得罪了,从今往后,再不提拜师之事便罢。”
那目似幽怨,自行惭愧的眼神,将毕生演技发挥的淋漓尽致,整个一演帝附体啊!
九天的以退为进十分管用,至少此时殿内很多人都被他打动了,就连向来冷若冰霜的舒举目光都带了一丝感触。
紧接着,他又将临兵鞭和诛邪剑递交上来,表明自己对这些物质东西绝不眼红,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宗主,为了宗门,为了云台峰,也为了他云台峰主舒言。是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那种。
于是,舒行被打动了,连原本对九天颇为不满的舒举目光中都带着一丝赞许。
而后,除了忘了问已经被惊傻了的舒言本人外,天门山的高层已经全票通过九天拜师这件事。
等到舒言回过神来时,面对已经板上钉钉的崩线剧情,他第一反应是看看作者亲爹。而千尺那一副苍天啊,大地啊,亲娘啊,彻底惊呆了的表情,也成功取悦了他。
他还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下,看嘛,也不止是他一个人被吓傻,作者亲爹都吓成这个鸟样了,相对比较,他还是比较淡定的。
拜师就拜师,他是被拜的,怎么算也不吃亏呗,管他呢,怕他呀?
然而紧接着拜师一事的铁板钉钉,舒行又做出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
“临兵鞭是先前便赐予你的,宗门不会收回。至于这诛邪剑,既然天易方丈亲口承认与此剑缘分已尽,那便该遵循高人口谕。更何况那位女侠已将此剑当着天下人之面赠予你,此事已闹得人尽皆知,再藏着掖着也毫无意义。左右已经这样了,这两件神器便都由你收着吧,日后定要将此二神器发挥到正道途中,切勿迷失本性。”
舒行不疾不徐的声音听起来颇具威严,九天很认真很严肃的点头称是,且毫不在意的将才站起来没多久的双膝直接给舒行送下上,“弟子定谨遵宗主教诲!”
能伸能屈,真枭雄也!
不费吹灰之力便扣了两把神器在手上,真Boss也!
“只是。”舒行抬了抬眼皮,语气依旧平淡道:“今朝不比以往,魔族余孽已胆敢公然袭击我天门山,且对神器势在必得,定会再次来袭。从今日起,不仅要加强云台峰的巡视守卫工作,还要另派两队天行峰弟子轮番巡山。最好,再有人愿意搬去揽月庭,贴身保护师姐。”舒行顿了顿,又道:“和九天。”
“不知在座各位,有谁愿意担此重任?”
喂宗主大大,就算你如此轻描淡写也改变不了你刚才绝不是因为口误才说出来的语序问题!所以,其实保护九天和神器才只是顺便?你的目的难道只是为了往云台峰塞人吗!
舒言目不斜视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刚抬起头,就见果不其然,舒芷妹子第一个高高举手,似是很怕有人和她抢一样,“我来我来!”
舒举当即鄙夷:“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儿,真要是遇到什么事了,除了往师姐身后钻,你还会什么?”
舒芷不服,“喂!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堂堂太清峰主,是浪得虚名的吗?你不要仗着是我师兄就处处压我一头,真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见状,两个满脸惊恐的太清峰妹子急忙拉了拉自家峰主的衣袖,小声说:“峰主,您难道又忘了去年被天行峰主按在演武堂摩擦的事情了?当时还有好多别的山门弟子在看,气得您整整半年没出门。”
殿内不合时宜的传出一些新生弟子的噗笑声,虽然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但仍然很显突兀。
舒芷面无表情地回头:“人艰不拆。”
舒举无情补刀:“若是你搬去揽月庭住,段雅兰怎么办?你一并打包带上云台峰吗?”
ko!
舒芷沉着脸色,抿了抿唇,不再多说。云台峰几乎已经快成了段雅兰的心病,莫说回去,只要在她面前提起云台峰一个字,她的情绪就会失控。当初经脉初废时,她就无脸回去,现在,就更不会允许让这样的自己回到熟悉的师兄弟妹前。
只有舒芷自己清楚,雅兰有多在意自己的修为,一身傲骨怎能容忍半分污点。
舒芷的自荐被无情驳回。
几个山主显然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致,连最活跃的紫姬子也只是不知从哪儿抓了把瓜子,看好戏似的兴致勃勃地嗑着。
旁边两位山主就过分了,还很不客气地伸出手分了瓜子,老神在在地磕。
舒言强烈谴责!你们这样不仅严重破坏了氛围,还搞得他也很想磕!
这个时候,九天的强大之处就体现出来了。首先,他不客气,再者,他不认生,再再者,他脸皮足够厚!不仅跑紫姬子面前笑嘻嘻地伸出手讨了一把瓜子,还跑去一边儿吭哧吭哧搬了条凳子放舒言后面,直接把他按了下去,瓜子塞他手里,转身就问执事弟子要了茶具沏茶。不得不说,其狗腿的样子简直比专业狗腿还尽职!
但是很受用啊有没有哈哈哈!
紫姬子等四人看得叹为观止,纷纷情不自禁地向九天伸出大拇指,这段位,简直了!
忙活了一通,见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九天挂起自己招牌式的笑容,冲着舒行抱拳作揖,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天行峰弟子搬进揽月庭好了。听闻天行峰首席大弟子不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武力方面也是无人能及。让他搬进来的话,倒是能让人安心不少。不知宗主和天行峰主意下如何呢?”
舒行自无异议,看向舒言询问他的意见。
板凳瓜子茶水在手,安逸的不能更安逸了!舒言挑眉看了眼终于从惊吓中醒来,转为满目惊恐,一个劲看着他摇头哭求眼泪都快掉下来的千尺,很愉快的决定道:“那就他吧。正好我也看他顺眼,谈得来。”
舒行笑道:“那便如此了。”
千尺怪叫一声,险些当众载到!
九天勾了勾唇角,双手抱胸,一副典型冷眼看好戏的模样。
然而对方越是这个样子,千尺越发感觉到从内而外散发的恐惧!惊恐地看向唯一的队友,却只得到了对方一个极具挑衅的嘴型,‘死队友不死贫道’。
黑帅,你!够绝!够狠!
“不行。”厚积薄发的舒举舒巨巨冷着脸反驳。
九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眼眸微微下垂,嘴角边的弧度大了些,却是一脸冷笑。
千尺头一次看自家师尊的目光跟看救世主一样!师尊舒巨巨天行者!此时此刻你背后的光环无人能敌啊!
然而下一秒,苦逼的鸟兄便体验到了从天堂掉到地狱的快感,透心凉,心飞扬。
舒举将剑抽出,弹了弹剑身,不容任何人拒绝道:“我也要去。”指了指千尺,“和他一起。”
千尺斯巴达了,九天有些意外,舒言已经习以为常,剧情嘛,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有那么三百多天不在线上。习惯就好。
而舒行对此显然毫不意外,淡笑点头:“如此,最好不过了。”
于是,就这样,云台峰揽月庭一下子又迎来了两位新住户。
散会后,舒言提前就将九天支开了,拽着千尺等所有人都走后,也不废话,直接把人的衣领拎起来按柱子上一阵严刑逼供。
被人拎着衣领按柱子上,两条腿悬空的滋味儿是真难受啊!千尺蹬了蹬两条腿,发现这是无用功后,只能哭丧着脸求饶:“黑帅,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你现在就是仗着觉醒了魔脉我搞不过你了。”
舒言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说得好像本帅大姨妈似掉血的时候,你没乘机玩我一样。”
千尺无辜摊手,“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能因为我说出的都是些你不爱听的大实话,所以就私报私仇!”
“别BB,那给九天神助攻的妹子是谁?”
“你还没猜出来?”千尺怪看了他一眼,有所怀疑道:“虽说《神行天下》惊为天人的妹子多如牛毛,但是身材火辣的紫衣美女,只有一个呀!”
舒言挑眉看了他一眼,默默撒手任由鸟兄那坑逼一下子从悬空状态,靠着柱子滑了下去,屁股摔八瓣。
经过鸟兄这么一点醒,他还真想到了。原著里确实有这么一号‘惊为天人’的人物,奇装异服,紫衣遮体,铃铛缠脚,一出场便是和几个身材火辣的妹子角逐了一场足如白玉的戏码。大段大段香艳描写,满足了足控的需求,还令无数读者加深了对这为数不多,不是白切黑女配的‘惊为天人’角色。
不制杖,不脑残,不花痴,不天真,不白切黑,因为这厮,是从里子到外子,整个一黑到滴水的狠角色!
怡一。
是女主之一妧思思妧妹子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一个可以因为妧妹子一句话,什么都做得出来,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的疯狂追随者。二人之间的渊源要是细追起来,可以追溯到妧妹子小时候。
可以说,她的一生只为追随妧妹子而生。妧妹子说西她绝不会看东,妧妹子说这人今天要死,那不管使出何等卑劣手段,她也不会让这人活着看到明天的日出。
最近的一场活生生列子,就是刚才那送剑的举动。不用猜了,怡一一口一个家师,根本没那号子人物。一个令三界闻风变色的女魔头,敢只身闯入宛如龙潭虎穴的天门山,彼时的天门山,可是集合了三大门派精英,无数正道人士集结。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只要她被人认了出来,那明年的今日就是她的祭日。
全因为妧妹子的一句话,她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孤身抱剑上了天门山。
这样的人设你说酷不酷?
仔细想想,最可怕的可不就是这类人嘛。一根筋儿,不知恐惧为何物。
舒言暂时也没想清楚,妧妹子让怡一送剑来的举动到底是为何。一开始是点名送给沧哥,后来又说随便一个云台峰弟子即可,其中漏洞百出,言辞也经不起推敲。可到底是为嘛呢?
他将这个问题问出,毫不意外地得到了鸟兄的一个白眼和解释,“怡妹子肯定是奉妧妹子的命令来的。就咱那大Boss风骚的造型,你觉得已经和大Boss正面刚过的妧妹子会不告诉怡妹子?”
他顿时了悟:“是人情。她想拉拢九天。可是为嘛?都是因为九天,她自个儿的圣珠被抢了,到手的神器也飞了。她就是拉拢谁,也不应该……算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她倒是也是个能忍的。”
千尺深以为然点头:“只有一点毋庸置疑。大Boss揍她的时候肯定没手软,听着没?她到现在还卧床不起,下不了地呢。”
鬼知道现在妧思思、温思安、九天三方势力是怎样扑朔迷离,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黑帅,你也忒不仁义了!就这么冷酷无情的把我卖了!”千尺苦瓜着脸,一想到日后要和大Boss开启在同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生活模式,他就有一种找根绳把自己直接给自挂东南枝的冲动。早死早超生!
舒言不屑置辩,拿余光打量他:“知足吧。本帅这是在救你。怎么说,我也是全文最终Boss,没有到大结局怎么都死不了。可你就不一样了。你以为,你不进云台峰,九天就拿你没辙了?”
千尺呆愣,随后面如死灰道:“理儿都清楚。可是,哥们我现在只是看着他就腿软啊!”
自作孽,不可活。
舒言没理,抬脚就往殿外走,云台峰现在热闹了,他可不得回去先安排安排,鸟兄这坑逼不用管,舒巨巨可不行,怎么着也得尽地主之谊,不能怠慢人家啊。
“师姐,留步。”
已在殿外恭候多时的西虚子上前,跟在舒言后面的千尺十分上道,都不需要对方给眼神,他立刻自觉告退:“那弟子便先行一步回天行峰收拾东西了,稍后,再向峰主请安。”
西虚子主动来找他,这让舒言很是惊讶。
西虚子身为西莲山主,天门山医术最高超的医者,素日都忙着满山乱跑,摘药材,记笔录,或是遇到什么疑难杂症,闭关潜修,短则数日,长则数月不见人。衣着常年是白衣白袍,羽冠束发。而如今,他不仅着了便装,还将发鬓放了下来,只用一根簪子束发,身上瞬间少了仙者的缥缈仙气,多了几分俗尘气息。也让人惊讶,这衣服换得挺快啊!
“你这身打扮是?”舒言适时发问,目带疑惑。
西虚子谦和道:“其实师弟此番前来,是来向师姐辞呈的。”
“师姐曾提醒弟子,眼见不一定为实,修道者,更不应该被虚假的幻象蒙蔽双眼。师弟近些日闭关思索良久,发现当日自己所观所察之物,皆有说不上来的违和感。我西莲山满门被灭惨案,其中迷雾重重,更多细节也经不起推敲。故而,我想下山去尘世走一遭,亲自去寻找答案。”
舒言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坦荡如砥,经历了如此大的巨变,没有一蹶不振,反而被激起了斗志,便也没有多言,只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万事小心。”
西虚子笑答:“这是自然。此番,我下山,除了寻找答案外,一来是想去寻些有资质的幼童传承医术。二来,也是存了说不定能遇见鸿凌子的心。我和鸿凌子自幼一起长大,莫说是屠我门下三百弟子,单是他入魔这件事,我便觉得疑点重重。当日也是气急攻心,并未细想。如今想来,定是有奸人挑拨离间,否则鸿凌子师弟,又岂会走上如今这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