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三拳之后，楚辰熙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便理了理凌乱衣服。
　　“一切请父皇做主。”楚辰熙又跪了下来。
　　但同时，心也沉了下来。
　　父皇既然连此事都知晓了，那么京城的谣言还有长凌做的那本画册，想必也是知道的。
　　那又何故引而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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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风起
　　七王楚辰昰，中宫所出，帝怜皇后及众妃嫔，不忍她们过早承受骨肉分离之苦，而今众皇子年岁渐长，久居京城于礼不合，所有已成婚的皇子返回封地，无召不得进京。
　　太子妃卫氏，旧病缠身，生前未曾育有一子，德行有亏，以太子嫔葬之。
　　便是要‘病故’太子妃，将楚辰昰扔到他的封地做个有钱无权的藩王了。
　　太子妃听到这口谕，立刻疯了一般想要求饶，却被刘公公一个眼色，示意周围太监，太子妃的嘴立刻被堵住，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便被人拖了下去。
　　当然太子妃不会是立刻‘病故’，她会在安排好的地方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然后去母留子。
　　至少这孩子还是天家血脉。
　　一出生便会记载楚辰昰后院某个夫人名下。
　　而这一切，对于皇后来说，不过是一张圣旨之下的通知罢了。
　　……
　　楚辰昰离京，在朝堂造成何种暗潮汹涌自不必说，连带着楚辰映他们也要一同离京去做他们吉祥物藩王了。
　　楚辰昪楚辰映几位王爷走的时候，叶长凌还去送行了。毕竟之前救灾的时候，几人还有点交情。
　　见到叶长凌，楚辰映跳下马车，一把勾住叶长凌的肩膀。
　　“叶长凌，本王都快走了，但是有一件事实在好奇，你说京中最近盛传的谣言是真的吗？”楚辰映指了指不远处同时来送行的楚辰熙与楚辰耀，如是发问。
　　至于楚辰映所问的谣言，京中都传疯了，他不信叶长凌没有听闻过。
　　被问到这事，叶长凌竟然有些许心虚，毕竟谣言的始作俑者是他。
　　“王爷，此事长凌不敢乱说。”倒是没有正面回答。
　　楚辰映听到这话，有些不满，但也明白他大约是从叶长凌这儿问不出什么来了。
　　“其实说实话，本王反而希望那谣言是真的。”楚辰映语不惊人死不休。“若这二人真的有一腿，也省的日后兄弟阋墙。”
　　他与楚辰熙、楚辰耀关系不能算好，但总归也是兄弟，倒是不想看到这二人最后争的你死我活的。
　　嘛，反正只要不是楚辰昰那个弟弟坐上那位置就成了。
　　“本王走了，日后恐怕没多少机会入京，叶长凌若是愿意，本王的王府倒是不缺一个幕僚。”便是给一个承诺了。
　　这么说着，楚辰映上马，继续与他的兄弟们告别。
　　……
　　七王的离开已成定局，张皇后在得知永嘉帝的决定之后，第一反应是震惊与不理解。楚辰昰甚至连与她告别都没有，就被匆匆送出了京。
　　张皇后随即就冷静了下来，她并没有吵闹，而是让人去打听此事的来龙去脉。
　　这样的丑闻，永嘉帝不可能不下令封锁，东宫直接被换了一遍血，知情者大多都被处理掉。一时间，暗地里血色的恐慌染上整个皇宫，消息被直接压了下来，连一丝风声都没有传出。
　　还是张皇后兜兜转转得知永嘉帝下令那一天，去了一趟东宫，之后就传来，太子妃病重的消息，在众王离京之中不甚显眼，张皇后却突然有了个很糟糕的猜测。
　　与张皇后一样，朝中也有不少大臣感到了些许不一样的气息，永嘉帝的圣旨下的太过急促，明显是七王惹了他震怒。
　　至于这背后的原因，无人敢深究。
　　倒是太子妃病重的消息传来，无人再提小皇孙一事了。太子妃卫氏病故，最后竟连一丝水花都没有产生。
　　……
　　早春之后，除了农户们开始忙碌，京中也迎来了一件大事——会试。
　　会试与乡试一样，三年一次，考中会试便是进士，下一步就是做官。
　　与此同时，边疆那边也传来了胜仗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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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春闱
　　“那老师、沈师兄，曜弈就先进去了。”方曜弈对着叶长凌一行人如是说道。
　　“嗯。”叶长凌点头，而陈克瑾、叶长钰等人也纷纷向叶长凌告辞，进入考场。
　　叶长凌有点无语。
　　他还是认下了方曜弈这个学生。
　　他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被方曜弈说服了呢。
　　方曜弈这种人明显是个不安分的家伙，听到他说不认同朱圣人之言，眼睛都亮了。
　　这么想来，还是老实的沈天路好。
　　至少踏实。
　　这么想着，叶长凌顿时觉得沈天路顺眼起来。
　　“沈天路，我阻止参加这次科考，你不会责怪我吧。”想了想，叶长凌还是询问出口。
　　“学生不敢。”疑惑自然是疑惑的，但为了此事埋怨恩师，沈天路若是这等人，早就被叶长凌赶出去了。
　　沈天路一身荣辱全拜恩师所赐，若非恩师当初将他收做弟子，他此刻还是个落地秀才，哪里能与举人、解元这等称号有所牵扯。
　　“你可以埋怨，不让你参加此次科考，也是我的私心。”叶长凌转身，返回叶府，沈天路立刻跟上。
　　“凭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面对本次会试。不仅是你，你的众位师弟，同样如此。”他们去参加这一次的会试，就是去给考中的进士当分母的。
　　“但是我还是让他们去参与考试了，作为一次历练也是好的。”顺带打击下他们过剩的自信心。
　　“可是你不一样，你去年的成绩太过亮眼了，众人必定会注意你，若是你这次连个进士都中不了，旁人必然会对我产生疑虑。”归根结底就是沈天路中了个头名，连程仲瑜的风头都盖了过去。
　　“听到这些，你还怨我吗？”叶长凌打了个哈欠，看向了落后他一步的沈天路。
　　“老师大恩，学生……”沈天路就要跪下来，叶长凌没有阻止，却打断了沈天路的话。
　　“当初硬要做你们的老师纯属一时兴起，不过你却是最看好的学生。”
　　也不能算谎言。
　　毕竟矮里拔高，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只是沈天路更顺眼一些。
　　“你的几个师弟都自认为自己天赋异禀。”中了个举人，全都飘了。
　　听到这话，沈天路低下头。
　　沈天路知道自己资质极差。
　　他开蒙就比几个堂兄晚，进入书院读书，夫子喜欢的都是郁高洛、杨文栋他们。对于他的评价从来都是资质欠佳胜在勤勉。
　　沈天路已经习惯了。
　　然而下一秒，叶长凌的声音再度响起。
　　“但是在我看来，你比他们更加优秀。”
　　沈天路疑惑，抬头看向他的老师。
　　与郁高洛他们不同，他很久之前就感觉到了他们的老师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明明年岁与陈克瑾相当，但无论才华还是其他，都是高山仰止的存在。
　　叶长凌平静的与沈天路对视。
　　他的表情平淡，在老师身旁侍候已久，沈天路知道他的老师并非在开玩笑。
　　他的老师就是如此认为的。
　　而他的恩师，从不妄言。
　　沈天路突然觉得他的心跳动的有些快。
　　难道，他真的不比陈克瑾他们差吗？
　　叶长凌垂眸，倒是没有注意到沈天路的想法，他只是例行的夸一夸罢了。而且他本身也觉得沈天路比郁高洛那些家伙，心性上要好一些。
　　勤恳、坚韧，本来就是非常难得的天赋。
　　世人总认为这是最容易做到的，实际上能够十年如一日专心去做一件事的专注，本身就是普通人达不到的才能。
　　“三年后，我希望你能在此蟾宫折桂，从明日起，你便回我府上读书吧。”想要备考三年，拿到一甲的名次，果然需要下狠手啊。
　　嘛，反正考生也不是他。
　　正好拿来做个实验。
　　这么想着，叶长凌扔下这句话，不再搭理沈天路，继续往前。
　　三年？
　　沈天路呆愣愣的看着叶长凌的背影，陡然间，却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再度激动起来。
　　老师他在认同我。
　　这个想法甚至比叶长凌说出‘蟾宫折桂’四个字更让他激动。
　　沈天路跪在原地，向着叶长凌重重一拜。
　　动作虔诚的如同一个朝圣者。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宋金福翻了个白眼。
　　得，又疯一个。
　　沈天路此刻的表情，宋金福很熟。
　　毕竟这两年多以来，他见得太多了。
　　梅香、春桃、甚至陈四。
　　庄子上那些农户，那些匠人，对了，还有新开的化肥厂，都偷偷地把东家当做神仙拜哩。
　　没想到沈天路这样举人老爷也……
　　若是宋金福来自现代，说不定此刻就想抓着沈天路大喊“醒醒，那就是个pua渣男，不值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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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赐婚
　　与春闱一同结束的，是因为粮草、军饷短缺，几座边疆重镇发生的哗变。
　　已经被赶回草原的一小波鞑靼趁此机会杀了回来，截了粮草。又训练有素的退了回去。
　　可怜李世将军，临近知天命之年，没有败在敌人手上，倒是受挫于麾下军民。
　　圣上仁德，毕竟事出有因，便派遣了官员前去安抚，同时下令彻查粮草一事。
　　当得知朝堂传来情况的时候，叶长凌已经换好官服，正式去工部报道了。
　　于此同时，赋闲在家良久的楚辰耀，得到了宫内传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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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辰耀随着小黄门进入干清宫的时候，永嘉帝难得没有在桌案上看内阁送来的奏章，而是在读一本书。
　　“父皇。”很敷衍的礼节之后，永嘉帝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楚辰耀眼尖，一进入殿中便看见永嘉帝手中的书名。
　　《长业记》。
　　不用去看，那桌子上的另外一本书，应该就是最近京中暗地里流传的最广的有关他与楚辰熙的画册了。
　　楚辰耀自然也是看过那画册的。
　　人物肖像精美，惟妙惟肖，倒是自成一种风格。
　　似乎京中暗地里已经开始流行这种风格了。
　　唯一让楚辰耀哭笑不得则是，那画师大约是听信了什么谣言，将他身上某个部位夸大了几分。还细细的画了好几页，以至于最近几天，王府里侍女、厨娘、婆子一见到他就面红耳赤的，目光下移。
　　永嘉帝与楚辰耀扯了些诸如最近几日你皇祖母眼睛不太好，前日向朕念叨了你之类无营养的话。
　　楚辰耀知道，他的父皇正在犹豫，在试探。
　　九边重镇，并非每一个都把握在朝廷手中，还有各地藩王的渗透。也是当初大宁开国之时太祖分封自己的儿子而留下的隐患。
　　虽然朝廷几次削弱藩、清洗王势力，如今的藩王多是有钱无实，追求道家炼丹之术，但总还有那么一两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前任临王是一个，而今边镇的几个藩王又是不同的势力。
　　情况复杂，远不是李世一个突然授命的儒将，可以迅速解决的。
　　或者说，李世将军在那种情况之下，还能完成朝廷交给他的重任驱逐鞑靼并且全身而退，足以见得他的本事。
　　粮草、军饷的去向，鞑靼是怎么得知他们粮草运输的路线与时间的，都是值得推敲的问题。
　　永嘉帝也明白，派去的官员与宦官安抚不过是权宜之计，此地，非楚辰耀坐镇不可。
　　便宜旁系的亲戚，还是便宜自己的儿子，并不是二选一的选择题。
　　“耀儿，其实看到此书的时候，朕心中其实有那么一瞬，希望它是真的。”永嘉帝指的是那本画册。
　　此等荒谬之言，连永嘉帝自己都觉得好笑。也足见，楚辰耀这事儿对永嘉帝来说多么棘手了。放走，给楚辰耀自由无异于纵虎归山。
　　也许他在世的时候，楚辰耀不会有别的动作，一旦太子继位，争端必然开始，而太子也容不下楚辰耀。
　　楚辰耀，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永嘉帝将桌案上两张圣旨随手放下，刘公公立刻会意捧给了楚辰耀。
　　与官职在一起，还有一份赐婚圣旨。
　　这是选择，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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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长凌从工部溜达出来。
　　第一天上任。
　　工部右侍郎。
　　闲职。
　　下有各侍郎小吏等办事，上面还有几个上司担责任。
　　再加上他还有爵位在身，上官对他和颜悦色，下官对他曲意逢迎。
　　难得的舒坦之地。
　　竟然让叶长凌有点不想尚公主了。
　　毕竟尚公主，是做不了的官的。
　　就这样顺势娶个大家闺秀琴瑟和谐，似乎也可以？
　　叶长凌返回叶府的时候，府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宫内来了圣旨。
　　传旨的宦官，正在等待叶长凌。
　　一群人跪了下来。
　　宦官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份赐婚的圣旨。
　　与两年多之前听到的没什么区别。
　　只是他从一个长顺伯府不受宠刚死了亲娘的嫡子，自己变成了伯爷，还有了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