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给臣一日时间便可，只是臣有个条件，希望陛下能随臣出宫一次。”叶长凌叩首。
　　疯了吧。
　　听到这话，这是刘公公第一反应。
　　锦衣卫整整搜寻了半月有余，都未曾找到的人。
　　“好，朕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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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出宫，是一个很复杂的工作。锦衣卫、侍卫、隐没在人群中。
　　叶长凌与永嘉帝共乘同一辆马车。
　　马车颠簸，等到马车使出城外的时候，永嘉帝突然开口了“你可知，朕究竟是为什么把你召来吗？”
　　“臣一时兴起，寻了个画师。”从命宋金福做出那本画册开始，叶长凌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他知事情总有一天会被呈到圣上面前，但是叶长凌同时也知道，永嘉帝不可能因为此事治他的罪，因为叶长凌若是获罪，所有人都会将谣言源头《长业记》当成真的。
　　永嘉帝不可能容忍太子背负这么一个污点。
　　比起楚辰熙与楚辰耀他们当局者迷，叶长凌其实知道，永嘉帝虽然总是顾及不到他的几个儿子，但在他心理确实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爱护他们的。
　　太子依旧是他的继承人。
　　马车停在了叶长凌的化肥厂前。
　　听闻叶长凌来了，陈田有些奇怪，但也十分高兴。只是这一次，跟着叶长凌一起来的一行人明显不凡。连厂里的雇工这次也不敢上前了。
　　叶长凌请永嘉帝进了厂房旁边的，办公楼。
　　虽说是办公楼，也不过是个二层小楼。
　　此地建筑十分稀奇，引得永嘉帝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陈田，将我之前命人记录的东西拿过来。”叶长凌吩咐了一句。
　　听到这话，陈田不疑有他，立刻就拿了与账本一起好好收藏的那本名册。
　　“请圣上过目。”叶长凌接过名册，交给了刘公公。
　　刘公公接过名册，翻了翻，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之后，顺带瞥了一眼，又将名册交到了永嘉帝手中。
　　名册只是一本记录了名字、籍贯、家庭成员等等详细信息的册子。
　　永嘉帝翻了翻，倒是发现了不同。
　　其中一些人的名字，被做上了标记。而这时，叶长凌又对陈田吩咐了一句“之前让你们注意的那些人，现在全都给我绑过来，若是有人反抗，直接打断手脚。其他人，以安抚为主，若是问起，就说他们偷了东家的东西。”
　　白莲教，其实只是一种统称。
　　自唐代以来，每个朝代都有它们的影子。一般来说荒年尤是，特别是农人日子过不下去了，就会纠结成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叶长凌并未想过永嘉帝会给他出这个问题。
　　他只是在招工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了，毕竟那些教众，大多都是真的过不下去却有力气的人。若有正经的工作，底层的那些教众大概率会转而投靠过来。
　　也算是钓鱼执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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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询问
　　事实证明，梅香办事，的确十分靠谱。
　　叶长凌当时只是说招工的时候，注意下有没有可疑的情况。
　　堵不如疏，将那些人留下来，听上去有些冒险。不过考虑到灾民众多，那些人为了讨生活，若是因为某些原因拒绝他们，难免有心人不会为了能被雇佣而有所隐瞒。到时候一旦事发，反而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干脆从一开始就将这群人搜罗起来，朝廷不查，就不去管，若是有任何风声直接交上去便是了。
　　这样对这些本就是因为灾祸无奈成了教众的农户们来说很不公平，但叶长凌也需明哲保身，。
　　一切如叶长凌预料的那样，那些被重点标记特意隔开的雇工们，被带了过来。听闻他们是偷了东家的东西，其他雇工们立刻群情激奋，甚至无需陈田带的人动手，就将这群人制服了。
　　而这些人在被制服了之后，得知原因之后立刻大呼冤枉，还要求见东家。
　　都是淳朴的乡下民众，若非真的走投无路，如何愿意听信那些教众蛊惑，走上这条会送命的造反路。
　　听着外面的冤枉的还有求见东家的声音，叶长凌垂眸，并没有多言。
　　梅香的洗脑很成功，或者说，能在这个时代，给他们一口饱饭吃，一个可以避寒的房子，更不用说每月还有月钱可以领。
　　锦衣卫的动作很快，都是些淳朴的农户，很快就撬开了口子。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白莲教的教众。
　　其中一个还是个小头目，而且很不巧的，他之前曾经见过教主。
　　画像很快出来了，根据小头目的供词，锦衣卫马不停蹄的奔入城中，叶长凌都帮他们做到了这一步，若是这样都还没捉到教主，那么他们真的可以解散了。
　　结果已经出来了。
　　教主还没被抓，不过也是时间问题。永嘉帝也不可能真的会在这样的状况下随意刁难。
　　“杨卿家确实有个好孙儿。”永嘉帝是个仁君，这注定他不会太过冷酷。同时他也爱才，叶长凌解了他出的难题，此刻他的确没有什么理由处理叶长凌了。
　　“叶长凌，你的确替朕解决一件心事，不知你想要什么赏赐。”怒气已经消失，补偿就会开始。更不提叶长凌还是已经故去的杨阁老，永嘉帝的老师唯一的后人了。
　　没有丝毫意外，一切都依照叶长凌的想法进行。
　　叶长凌知道他此刻应该推辞，然后让圣上的愧疚最大化，以获得更大的利益。但是……
　　“长凌斗胆请陛下饶过那些底层教众。”叶长凌跪了下来。
　　他说的是饶过。事实上无论再怎么仁慈的帝王，对待造反这种事都是深恶痛绝的。毕竟位置决定脑袋，他们可以仁德，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这群人刺字流放，遇赦才赦。但实际上，流放千里，环境太过恶劣，这群人会有很多死在路上。而余下的，能撑到大赦天下的，也不多。
　　叶长凌这个请求，简直就是在说永嘉帝不够‘仁’了。
　　“叶长凌，你很胆大。”永嘉帝定定的看着叶长凌，突然夸了一句。“朕其实一度是想杀你的。”
　　“也罢，你起来罢，你的请求，朕允了，带朕去瞧瞧你在此处鼓捣什么。”
　　听到这话，叶长凌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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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肥厂已经趋于完工。过两日，便是机器的试运行。而煤矿已经提前源源不断的运了过来。
　　那群教众被抓并没有引来太大的骚乱，因为有了准备，陈田第一时间稳住了情况，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大抵是因为东家来此巡查，众人都卯足了劲儿，争相在东家面前表现自己，倒是让叶长凌哭笑不得。
　　叶长凌跟随永嘉帝在化肥厂中走着。
　　实际上他之前也就是扔了个设计思路，具体都是交给下面的人来办的，而荒地的价格原本就不贵，化肥厂占地面积有些夸张。
　　化肥厂的器械，永嘉帝之前也在叶长凌的庄子上见过一些，但眼前这个规模，庄子上那些只能是小巫见大巫。
　　见到永嘉帝有兴趣，叶长凌立刻提出试行一次，永嘉帝态度不明，但没有反对。
　　听到大铁疙瘩要使用了，众人都有些兴奋，他们可是听说了，即使场地建好了，东家也还会继续雇佣他们，就是用这些铁疙瘩生产那个叫做‘化肥’的东西。
　　机器轰鸣声开始，反应器预热，浓烟滚滚，但一如之前实验过多次的那样，成功的运转了起来。
　　耗时一年半，站在巨人肩膀之上的化肥，终于可以量产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大约是受到了周遭的感染，叶长凌突然有些激动，虽然他的心情，与周围其他人完全不同。
　　等到叶长凌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永嘉帝却不见了。
　　等到叶长凌寻到永嘉帝的时候，他被刘公公直接拉住了。
　　化肥厂角落，永嘉帝正在与一个头发花白双目不能视物老人交谈。
　　老人有些眼花，不过与永嘉帝聊得还挺好。
　　永嘉帝说起，他有好几个儿子，但没一个给他省心的，天天惦记着他那点家产。大儿子的媳妇还和疼爱的小儿子搞到一起去了。
　　听到永嘉帝的话，老人不由得有些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竟是开始开解永嘉帝起来了。
　　听得不远处的叶长凌一阵无语。
　　说句大逆不道的，圣上这家宅不宁，其实是他自己作的。
　　老人又聊了聊今年应该是个丰年，随即话锋一转，就听到永嘉帝旁敲侧击“老丈以为，当今圣上如何。”
　　听了太多夸奖叶长凌的话，永嘉帝坐不住了，直接问道。
　　“圣上是极圣明的天子。”老丈突然笑了，如是说道。
　　这次轮到永嘉帝错愕了，他刚才可是听老丈说过，五年前，他的二儿子因为娶了个漂亮的婆娘，被当地一个泼皮看中，硬生生将他的二儿子打死了，而那个泼皮是当地县官的侄子，求告无门。可怜老丈不过三岁的孙儿，竟然是直接被摔死的。而老丈的眼睛，也是在那时候哭瞎的。
　　而他们家的田地，去年灾害，被强卖了。是叶东家看他们可怜，赏他们一口饭吃，才没让他们饿死。
　　这样的帝王治下，如何……
　　“老丈说笑了……”永嘉帝笑着说着，却被老丈直接打断。
　　“这位官人莫要不信，老叟是个瞎子，老叟一家人被叶东家收留之后，年前听老叟的大儿子说，杀死老叟儿子孙儿的无赖在强夺一妇人的时候被颍王的部下一剑刺死。而县老爷被太子殿下参了一本，罢官流放了。圣上圣明，否则小老儿的一家的血仇怎么能报！”
　　听到这话，永嘉帝一时无言。太子那份奏章他也看了，因为太子难得上奏，倒是让下面彻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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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又翻车了
　　老丈还在感慨，然而永嘉帝却久久不能言语。
　　良久，永嘉帝起身，老丈听到永嘉帝起身的声音，也准备起来，却被永嘉帝拦住了。
　　“老丈眼睛不好，倒是每日需做这么繁重的活计。”永嘉帝看了眼老丈身旁的扫帚，如是说道。
　　“官人莫要嫌弃我这个老瞎子哩。”听到这话，老者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连浑浊的眼睛都睁开了“老丈的儿子有一把力气，每月赚得不少银钱，东家怜悯我家情况，将我一家老小都安置了。老丈也没有别的力气，便自个儿找了点事情做做。官人莫要取消，这扫帚还是老瞎子自己做的哩。”
　　听到这话，永嘉帝这才仔细瞧了瞧老丈身旁的大扫帚。
　　终是辞别了老者。
　　见永嘉帝走了过来，刘公公一马当先，凑了过去。递上了手帕，永嘉帝接过帕子才发现他衣服上与手上都沾了些灰尘。
　　“长凌，你做的好事。”永嘉帝一边擦手一边白了叶长凌一眼，话语里都是责备，但其中透着的亲近却不是假装。
　　听到这话，一旁的刘公公当即就在心中画了个圈。
　　他可是知道的，永嘉帝昨日是真的动了杀心，然而不过短短一个下午，竟然就将叶长凌与太子、五王纠缠不休之事，连同那本大逆不道的画册一并抹去了，话语里的亲近之意，与亲近的子侄都不遑多让。
　　“长凌知错。”被骤然责怪，叶长凌委委屈屈的请罪。
　　见状，永嘉帝一时失笑。
　　“朕还没罚你，你倒先委屈上了。”这句话，倒是将叶长凌做画册一事彻底揭过。
　　叶长凌只好傻笑。
　　永嘉帝继续在化肥厂逛了逛，这一次，他脚步慢了许多，有些事倒是开始询问叶长凌了。
　　逛了一圈，永嘉帝瞧着眼前这新式的建筑，想起刚才老丈说的话，瞥了叶长凌一眼。
　　“这事儿，你做的不错。”永嘉帝说了一句“想要什么赏赐，直说吧。”
　　听到这话，叶长凌有些不可思议，他倒是没有想到，永嘉帝会这么说，永嘉帝的意思是……
　　“宽恕那些人，是朕的意思。是朕这个天子做的不好，引得他们背井离乡，辛苦度日。”想到老丈说起，叶长凌能给他们全家一个安置之所，能给他们吃饱饭，露出的表情。永嘉帝便无法继续责怪的叶长凌了。
　　“养这些许人，贴了不少银钱吧。”永嘉帝顿了顿，正打算赏些银钱，却听到叶长凌开口。
　　“长凌以后定能赚回来。”
　　听到这话，永嘉帝却失笑。赚回来？他倒是知道，叶长凌目前做的最好的生意是蜂窝煤，但是价格几乎与煤炭价格相持平，若非几处矿产是由叶长凌合伙，不赔钱就算好的了。说起来，叶长凌去年秋日开始便减了煤矿的单子这事他也是知晓的，毕竟是大股东嘛，进私库的银钱比以往少了些……咳，总是要过问一下。
　　后来倒是听说叶长凌全供应到宋氏制作蜂窝煤了。
　　今年大雪比往年更大些，灾情却不再那么严重了。
　　见到永嘉帝完全不信任的模样，叶长凌也不辩解，倒是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不过，圣上，长凌还真的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瞧着叶长凌这幅不好意思的模样，永嘉帝倒是有了些好奇“但说无妨。”
　　叶长凌终于跪在地上，说出了他想要随大军出征鞑靼的打算。
　　然后叶长凌便得知，朝廷已经点将，李世将军这会儿大约已经带着大军急行军出了百十里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