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又在开说笑了。”楚辰熙听到这话，脸色未变，他把玩着盛满酒水的杯盏，却是换了话题。
　　“难道五弟想看的是，今日被牵扯进来的是长凌么？”按照去年的计划，今日谣言的中心就该是叶长凌与他了。
　　听到这话，楚辰耀的脸色骤然冷淡了下来。
　　“本宫倒是有些好奇，若是长凌知道，去年京中的流言出自谁之手，会不会感到惊讶呢。”
　　两人气氛僵硬了一瞬，随即又默契的不再谈及。
　　外人看来，也只是五王与太子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永嘉帝也有些微醺。这又想起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张皇后主动提及，行酒令说些吉祥话。后妃们自然应是，众位皇子们也不会去拂张皇后的面子。
　　一时间，倒也热闹起来。
　　只有楚辰熙与楚辰耀由始至终未有动作。
　　终于目光集中到了一直未曾凑趣的太子与五王身上。
　　“熙与耀儿在说什么呢。”哪怕醉了，永嘉帝下意识的也没有傻白甜的找楚辰耀，毕竟极大概率会碰一鼻子灰。
　　纵然十分腻歪，楚辰熙还是恭敬的起身。
　　面具戴久了，也会羡慕从来不戴面具的人。
　　……
　　阖家欢乐。
　　叶府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除夕夜。
　　年夜饭之后，叶长凌还特意去祭拜了叶杨氏的灵位。
　　可惜叶杨氏活着的时候，他一直痴傻，倒是让叶杨氏这个十七岁的女子从他出生开始，一直为他担忧未来之事。
　　叶长凌倒也能够理解，为何老夫人与叶承祖之前想方设法让叶长钰袭爵了。
　　因为叶杨氏与杨阁老隐瞒的关系，老夫人他们未必知道叶长凌是个痴呆，但久而久之，还是会有所猜测的。
　　只是家丑不外扬，他们不可能请大夫刻意验证此事。
　　但是理解归理解，想要让他对老夫人他们多几分亲属间的感情，那根本不可能。
　　上完香，叶长凌顿了顿，他是唯物主义者，虽然两世为人这等玄幻之事都让他遇见了，他也不相信人死后会有轮回之说。
　　不过他还是希望，叶杨氏，若是有下辈子，可千万不要遇上他这样需要操劳十几年的痴呆儿子了。
　　不期然的，叶长凌又想起，二婶娘被送去小佛堂之前嚷嚷的那句叶杨氏死因有疑的话。
　　说起来，小佛堂就在不远处，顺路去看一眼，也挺方便。
　　不过叶长凌并没有将这个主意放在心上。
　　若二婶娘真的知道些什么，当时也不会就喊那么一句了。说一句她有证据之类的，叶长凌压根不可能让人将她带走。当时叶长凌之所以无动于衷，正是在等待二婶娘的主动提出。可惜，二婶娘让他失望了。
　　退一万步说，这事儿若是能让二婶娘找到证据，恐怕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怎么可能这么些年，也就一点谣言。
　　需知，谣言是这世上最不可信之物，伴随着恶意的猜测与推波助澜。
　　但也有查一查的价值。
　　最好不要有什么意外。
　　叶杨氏的死因，最好不要有什么‘意外’因素。
　　叶长凌上完香走出房门的时候，天上再度飘起了鹅毛大雪，预示着，也许接下来的一年，说不定是个丰年。
　　……
　　除夕之后就是春节，走亲访友。叶长凌的孝期还未完全结束，虽然已经可以算作结束，不过叶长凌实在对走亲访友没什么兴趣，倒是躲懒了。
　　皇家的春祭总是忙碌的，太子殿下需要跟随永嘉帝一起完成各种祭拜，楚辰耀楚辰映他们也不能免俗。
　　初五初六一过，叶府还需忙着走亲访友，把叶长钰累得半死不活。
　　叶长凌正在院子里看画。
　　春节他还是给沈天路那几个秀才……现在是举人的学生放了假，不过再过几日，那几个学生也就该回来了。
　　叶长凌看的画的内容……有那么一些，不可描述。
　　至少院子里的小丫鬟们瞥到内容，全都羞红了脸，害羞的都躲了开。
　　叶长凌正在鉴赏春.宫图。
　　当然他也不是对这个有着强烈的兴趣，准确的说他正在找心仪的画师。
　　突然间，叶长凌眼前一亮，拿出了其中一幅画。
　　“就他了。”叶长凌指着这幅画，对宋金福说道。
　　宋金福闻言，立刻点头，小心的将这幅画收了起来。
　　“我给你的画像以及故事内容，直接交给他就是了，价格不要太亏待。”毕竟以这个为生的，但凡有一点骨气，都不会画这么个东西。
　　之所以画，也是为了生活。
　　“若是有可能，就按照账房的条件的雇佣吧。”叶长凌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力求逼真，俊逸，可别给爷画的太丑了，东西先刊印一千册吧。”
　　宋金福立刻领命走了。
　　至于内容……其实少爷给他画像的时候，直接把他吓到了。
　　这都是少爷让他办的，上面那两位爷，可千万不要跟他这么个小人一般见识啊。
　　叶长凌吩咐宋金福去办的，让画师去画的，内容很简单，乃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所谓的虐心耽美漫画至于是哪两个男人，在这京城里，还有谁与他叶长凌传过绯闻吗？
　　真以为爷是傻的？
　　不知道那些谣言那本《长业记》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数据挺惨，不过已经佛系了，反正已经习惯了233
　　依旧求点支持吧，(づ￣ 3￣)づ么么哒


第141章 画册
　　新年刚过，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前线陡然传来战报，鞑靼人绕过长城关隘，兵临宁夏卫。所过之处，尸骸遍野。公主薨。
　　十万火急的军情传来的时候，宫内还一片祥和。
　　宁夏卫急报，永嘉帝看了军情的奏章，皱着眉头离席，急召内阁大臣与两位国公。
　　楚辰耀只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比起因为永嘉帝的态度与骤然离开而摸不着头脑的众人，楚辰耀的态度更显得琢磨不透。
　　晚宴匆匆散去，楚辰熙扶着太子妃走了出来。
　　前方便是新婚不过几天的楚辰昰与他新入府的王妃。
　　张皇后倒是挺有心，王妃是尚书家的小女，国公府的孙女为侧妃。
　　“音儿，怎么了？”见到太子妃脸色有些差，楚辰熙关切的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倒是足够引起前方之人的主意了。
　　楚辰昰停下脚步。
　　“太子哥哥。”楚辰昰喊了一句，目光还是停在了太子搀扶着太子妃的动作上。
　　而听到许久未见的‘情郎’的声音，太子妃右手用力，倒是没有发觉，实际上她已经狠狠的抓痛了楚辰熙。
　　……
　　“少爷。”从府外回来的陈四，谄笑着喊了一声。
　　正坐在书桌前发愣的叶长凌赫然回神，在刚才的酒席上他吃了些酒，这会儿还有些没有清醒。
　　毕竟是过年好日子，结婚订婚的人家有些多了，如今他也算解除了孝期，作为这叶府未来的掌舵人，于情于理都改出席些场合了。
　　说起来，他貌似在工部还有个挂着的职位，年后开春倒是可以去报道了。
　　“少爷，小的刚才听下面人来报，今夜城门那边冲进来一个骑马的官爷，差点撞死了好几个人，这会儿已经向着宫里的方向去了。”
　　听到这话，叶长凌顿了顿，倒是想起来他年前就让陈四注意城门那儿有没有十分紧急的传令官。
　　只是没想到，鞑靼那边的动作会如此迅速。
　　此刻宁夏卫周边，恐怕早已是人间地狱了。
　　叶长凌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此事他明明有可能去阻止的，再不济，发出些许警告都可以。
　　但他为了所谓的明哲保身，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出现过。
　　虽然即使警告了，也无力阻止。
　　自大的上国，不会相信鞑靼的臣服一开始就不安好心，正如他们也没想过，鞑靼人真的敢对和亲公主下手。
　　还用那么惨烈的死法。
　　而更可笑的则是，即使了解的这一切，在得知一切终于还是发生了之后，他叶长凌的第一反应，还是如何能在接下来发生的变故中获得最大利益。
　　叶长凌沉默。
　　见状，陈四脸上的谄笑也收敛了起来，不敢出言打扰。
　　毕竟，凌少爷的生气，显而易见。
　　……
　　宁夏卫传来的急报并未对京中产生什么影响，朝臣虽然知道宁夏卫告急，但都没有什么实感。若非有上一次鞑靼迂回过来即将兵临城下的事例在前，他们可能连关注都不会关注。
　　春节一晃而过，积雪消融，已经有了早春的影子。
　　程仲瑜最近心情十分复杂。
　　秋闱结束之后，他的母亲、祖母就张罗着给他定下一门亲事。
　　家中长辈原本的意思是要等他殿试之后，名列三甲，再商议婚事。然而去年那次有惊无险之后，祖父母都有些后怕，倒是主动提出，举人也是极好的了。
　　只是祖母、母亲打听的那些人家，全都在推脱，舍不得女儿想等一等。
　　这倒是奇了怪了。
　　程仲瑜自负自己的名声并不差，虽然他对娶妻一事并不热衷，但他不考虑娶妻与没人愿意嫁，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最后还是程仲瑜的母亲从她闺中密友手帕交那儿打听到了，倒不是程仲瑜有什么问题。
　　那些人家说的等一等也确实是想等一等。
　　只是这个等一等不是为了自家女儿，而是为了叶府那位。
　　叶长凌。
　　得到这个原因之后，程仲瑜的母亲第一反应是气恼，第二反应是茫然，这叶长凌，不是与颍王、太子殿下纠缠不休吗？
　　而听到程夫人的疑惑，程夫人的手帕交陡然笑了，倒是反问，程夫人还有个小女，也快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倒是没有考虑过哪家的公子么？
　　程夫人第一反应便是叶长凌。
　　这叶长凌与太子、颍王京中谣言满天飞不假，但谣言总归是谣言，有证据么？这金龟婿，跑了这一个未必能遇到下一个。
　　为了自家的闺女，不论怎么样，也得去调查调查。
　　而且叶长凌能够同时与太子、颍王有谣言，这说明了什么？叶长凌同时与太子、颍王交好，旁人为了从龙之功把身家性命全族都给压上了，而叶长凌却直接做庄家通吃。
　　最关键的是，叶长凌与别的少爷不同，院里没有什么莺莺燕燕。母亲还早死，女儿嫁过去，甚至不用侍奉婆婆被立规矩，只有一个祖母，直接就当姑奶奶掌家，简直是天然合适的女婿人选。
　　当然若这叶长凌是个断袖，那就另算了。
　　但若他不是断袖呢。
　　至多不过几个月，自家女儿年岁尚小，也等得起。
　　程夫人倒是将自家儿子的事情忘到一边去了，转而让人去打听叶长凌的人品去了。
　　程仲瑜知道这事之后，第一反应却是哭笑不得。不愧是叶先生，倒是没什么脾气。
　　也就是在这时，程仲瑜无意中扫到自家妹妹的丫鬟正鬼鬼祟祟的从外门外溜了进来，怀中似乎还藏着什么。
　　这段时间，程仲瑜被父亲勒令在家准备接下来的春闱，不能去试验田里，倒是在后园中让人开辟了一小块田地，准备偷偷种点东西。
　　为了防止被父母知晓，程仲瑜种东西的地方自然很隐蔽，正在思考呢，却不想正好撞见了妹妹的丫鬟。
　　程仲瑜只这么一个胞妹，平素两人关系和睦，见到丫鬟鬼鬼祟祟的，程仲瑜第一反应便是这丫鬟可能对他的妹妹不利。
　　当下，放轻脚步跟了过去。
　　丫鬟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的入了自家小姐的小院，还没进入绣楼，程仲瑜的胞妹程琴月就迎了上来，连忙问道“翠儿，画拿到了吗？”
　　“是的，小姐。”听到自家小姐这么问，丫鬟翠儿立刻将怀中藏着的书拿了出来。
　　见状，程琴月立刻欣喜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准备接过，突然间脸色一变，呐呐的喊了一句“哥哥。”
　　这么说着，还不忘使眼色让丫鬟快点把书收起来，祈祷哥哥没有看到，或者说看到了也不要起疑。
　　不过程小姐的祈祷注定落空了。
　　程仲瑜直接将那本画册拿了过来。
　　入目瞬间黑了脸色。
　　这……这是一个小姑娘家该看的东西吗？
　　程仲瑜倒不是那种死板的儒生，只是他妹妹看这样的东西，传扬出去，该如何自处，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哪里有夫家敢要啊。
　　程琴月在程仲瑜拿了画册的时候就知晓不好，而她的丫鬟翠儿早就吓的一哆嗦，跪了下来。
　　程琴月看着自己家哥哥翻着画册，动作粗暴，顿时有些心疼。
　　如她这样的大家闺秀，也是有朋友的。当然她的朋友也都是与她家地位相当或者相似，或者与家族交好的大家闺秀。
　　偶尔她们也会办一些诗会之类小女儿家的游戏，聚一聚。
　　这画册她也是在她的好姐妹那儿看到的。
　　一时间就被里面脸红心跳的内容与惊为天人的爱情吸引住了。实在是太凄美了，程月琴只看了上半本，就要回家了，而姐妹表示，这本书她很珍惜，本来刊印的数量有限，市面上很难买到了，不想外借。
　　程月琴一直惦记着，好不容易让丫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到了，结果。
　　“哥哥。”程月琴可怜巴巴的。
　　她知道她哥哥定然不会告诉父母长辈们，但是这本画册可绝对不能收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