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瑜，你与叶长凌在说什么？我为何听不懂啊。”叶长凌对程仲瑜有恩不假，但也不过是歪打正着，怎么又变成做牛做马的救命之恩了。
　　“枢瑞兄，你觉得叶先生是何许人也？”程仲瑜听到这话，只是勾唇一笑，如是问道。
　　李枢瑞：……
　　这就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今日之前，瑜也认为叶先生乃佞幸之人。虽有小聪明，却不走正道。实不相瞒，前段时间，哪怕是在牢中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瑜每日所想的，也是在责难叶先生，也不明白瑜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叶先生，使得叶先生做出如此事情。”
　　“然而直到今日仲瑜得闻圣上旨意，又听祖父之言，才意识到，叶先生大才。刻意试探之下，叶先生才堪堪承认。叶先生想必是早有预料，特意救仲瑜一命，使得仲瑜没有连累家人。”
　　听到程仲瑜的话，李枢瑞嘴角抽了抽，还是不信。“你就不怕那叶长凌借驴下坡，听你这么说故意承认的？”
　　就差没直接说是程仲瑜脑补太多了。
　　“枢瑞兄，除去兄长对叶先生的偏见，叶先生所说所做的每一件事，又何尝不是有他的用意？”对于这一点，程仲瑜心服口服。“况且太子殿下与颍王殿下何许人也，他们的态度早已说明了一切，之前一直都是瑜看走了眼。”
　　对于这舞弊案，祖父也暗中告诉了他些许，若是有心，打听到大学士孔谢文家中情况不难，听到孔大人后宅与会试些许风声也不难，但是敢肯定厂卫那边借题发挥，故意借此打压他们这些朝臣，甚至于更进一步，猜到此番是圣上暗中授意，继而干脆利落的救他一命。
　　叶千户，深不可测。
　　若是叶长凌知道程仲瑜心中所想，一定会无奈的骂一句脑补是病，不要放弃治疗。
　　听到程仲瑜的话。
　　李枢瑞默然。
　　不得不承认，他被程仲瑜的话说动了。
　　他是武官，行伍出身的勋爵子弟，但不代表他没有脑子。更何况这段时间他为程仲瑜之事奔走的时候，他的祖父也曾告诫过他不可深陷其中。
　　内阁大学士不明不白死在厂卫的狱中，对外虽然说是畏罪自杀但是谁信啊。
　　舞弊案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谁都知道当今圣上仁德念旧，孔大人更是老臣，哪怕认罪了此事说不得也要轻轻放下，至多革去官职便是了。但是后续却牵连到许多朝臣，让他们不得不慎重而行。
　　宦官自古就代表帝王的旨意。
　　朝堂不可能一团和气，君臣之间，也会有猜疑，而帝王也不可能自己下场与朝臣扳手腕。
　　是以，观望着的明哲保身的老臣们，怕的不是厂卫们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真正忌惮的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明确表态的永嘉帝。
　　谁敢保证，此事只是宦官们独自弄出来的，背后却没有永嘉帝授意呢。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此事真的只是宦官们弄出来的，帝王心思，未必不是想借此清理一遍。
　　伴君如伴虎不外如是。
　　两人心思各异，沉默。
　　而这时，厨房的老母鸡参汤也送了过来，香气扑鼻，还有米线。两人默默对视一眼，拿起碗筷，尝了尝，又尝了尝。
　　……
　　第二日，程仲瑜拿着叶长凌交给他的硫酸铵与配方，望着眼前的田地发呆。
　　叶先生所说的事情竟然是让他种地。
　　而准备回叶家把小梅香接回来的叶长凌，却得到了叶家那边急匆匆传来让他速回的消息。
　　叶老爷与叶长凌的便宜兄长叶长钰以及家中不少下人，被发现得了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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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那就你去吧
　　来报告此事乃是叶府的老仆，是叶长凌便宜父亲叶承祖祖父那一辈的人，乃是老夫人让他偷偷出京来寻叶长凌的。
　　天花。
　　哪怕是叶长凌上辈子的现代社会，也是极危险的传染病。也是得益于的疫苗的出现，才能将它封印在历史中。
　　“李老，莫急，我且随你回去。”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八十身.体还硬朗的老者一副着急的模样，叶长凌连忙出言安慰。
　　“凌少爷……这，您可使不得啊，现在您哪里能去府上啊。”李老头活了这一辈子，哪里听得主子尊一句‘老’，当下差点热泪盈眶，便真心替叶长凌考虑起来。
　　“祖母让你过来寻我，便是让我快些回去主持大局，祖母年纪大了，家中此刻想必已经乱成一团了吧。”叶长凌这么说着便直接走出房间，对着候在门口的陈四“陈四，牵马过来。”
　　早先太子殿下与楚正霁那边已经得到了叶长凌准备回府的事情，三人自然是结伴回去的。在入了城门之后，等楚辰熙与叶长凌二人分道，叶长凌才勒紧马头，郑重的看向楚正霁。
　　“居士，既然居士在京中已有去处，那请恕长凌与居士暂时别过了。”
　　“叶长凌，你什么意思？”听到这话，流风立刻就不愿了，他是不想自家爷与叶长凌有所纠葛不假，但若是叶长凌直言要赶走他们，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主辱臣死。
　　真把他家爷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叫花子不成？
　　“流风。”听到流风出言不逊，楚正霁呵斥了一声，后者这才不情不愿的退开。
　　楚正霁瞥了眼叶长凌让陈四套好的马车，马车里是今早叶府过来寻他的老仆。
　　“长凌可是家中有事？”
　　听到楚正霁的话，叶长凌点头。不得不说与楚正霁相处真的挺好，聪明又知进退，比如这一次的事情，就无需叶长凌多做解释。
　　“长凌的事，不好让霁过问霁便不问，只是长凌一切小心。若有事想寻霁，只需派人来钦天监或者京中临王府告知一声就好。”楚正霁说完，调转马头，便向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见状，流风虽然有些懵，却也立刻驾马跟上楚正霁。
　　返回叶府的时候，叶府内部已经乱成一团了。
　　天花之事非同小可，而且若是感染的人数少还好，感染了那么多丫鬟小厮，更糟糕的是连叶承祖与叶长钰两人都感染了，这要是传扬到外面去，恐怕整个府上都要遭殃。
　　见到叶长凌回来，府上人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老夫人在发现问题不好的时候，就立刻下令，府上只许进不许出，对外营造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之所以派李老这个八十岁的老仆，除了李老仆是忠仆老人，心得过之外，其他能信得过的仆人，都派出来稳定情况了。
　　听到叶长凌回来，目前的管家乃是老夫人那边，姓赵，母亲是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
　　“凌少爷。”赵管家弯着腰，态度十分恭敬谄媚。
　　“祖母现在如何了。”叶长凌抬了抬下巴，如是问道。
　　“回凌少爷的话，老祖宗尚无大碍，只是大老爷……”
　　“我知道了，先随我去见祖母吧。”叶长凌点头，吩咐了一句。
　　而这时，李老仆也被人从马车上搀扶了下来。
　　“凌大爷真乃叶家之福啊。”望着叶长凌离开的背影，李老仆如是感慨。
　　“李爷爷，你怕是老糊涂哩，咱们府上还有位钰大爷哩。”听到李老仆的感慨，一旁的小厮偷笑了一句。
　　“呸，你懂什么？”花姨娘生的那位爷们，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整日只知酗酒，若是太老爷还在世，得知花姨娘做的事情，非要动家法将两人一块儿打死了。
　　……
　　叶长凌见到老夫人时候，后者还躺在床上，叶长凌也难得遇上了早已分家的二叔三叔一家人。
　　其实分家不分户，二叔三叔一家人依靠着叶府，倒也京城来老夫人这儿尽尽孝心。不过叶长凌大部分的时候都不在叶家，甚少撞到一块儿。
　　叶长凌回来的时候，二叔三叔两家人正在与老夫人说着什么，见到叶长凌来了，几人面色都有所灿灿。
　　叶长凌与他们没什么交情，是以后者也顺势离开，叶长凌也从老夫人这儿了解到了府上的情况。
　　天花最先是在几个小丫鬟那儿发现的，兵荒马乱把人送到庄子上之后安静了一阵子，直到昨日叶长凌的便宜爹叶承祖身.体不适被发现起了痘才闹了开，原来一直服侍叶承祖的下人也患了病，却因为惧怕被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不敢上报，偷偷去找了药。
　　叶承祖病倒了，玉姨娘不敢再隐瞒，连忙告知了老夫人，整个叶府彻查，又发现了好几个患病的下人，连叶长钰都没能幸免，已经分家的叶长凌的二叔三叔那边也查到了一两个被传染的下人。
　　叶长凌戴着面纱，走到了叶承祖所住的房前。
　　此刻叶府人人自危，叶承祖身边更是重灾区，小厮丫鬟几乎都被感染了，是以诺大的叶府，竟然无人来照顾。
　　“父亲情况如何了？”赵管家一直跟着叶长凌，听到叶长凌发问，连忙上前。
　　“回凌少爷的话，昨儿连夜请了大夫，只是大夫说大老爷的情况并不好。”
　　“我知道了，可曾开了药？”
　　药，早就煎好了，但是没人敢去喂。
　　毕竟这可是天花。
　　温热的汤药很快就递到了叶长凌手上。
　　叶长凌也没说什么，刚准备端着药进去，就被陈四跪着抱住了腿。
　　“少爷……”这可是天花啊。
　　“放手，陈四。”叶长凌语气平静。
　　陈四简直要哭了，连带着一旁的赵管家也急了。
　　叶少爷可是府里唯一还好着的主子了。
　　但叶长凌显然不会听陈四的劝解。
　　就在这时，陈四眼前一亮，惊喜的喊了句“梅香姑娘，你可算来了，快来劝一劝少爷啊。”
　　叶长凌转身，就见到一瘸一拐的小梅香向着他跑过来。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玉姨娘一行人。
　　“少爷，你可不能进去啊。”梅香比陈四更夸张，直接张开手臂挡了门，那表情就像若是叶长凌踏进去一步，她就要烧房子了。
　　“梅香，听话，让开。我不会有事啊。”叶长凌皱了皱眉。
　　叶长凌语气平静，但谁都知道，此刻他已经生气了。
　　“不，少爷您想要进去，梅香，梅香……”梅香哪里忤逆过叶长凌，当下急的哭了出来“少爷您不能进去啊。”
　　“少爷您非要进去的话，那梅香，梅香……”似是想到了什么，梅香突然把心一横“梅香替您进去照顾老爷。”
　　小姑娘这么说着，却像是想通了什么，也不哭了，眼巴巴的看着叶长凌“让梅香去吧，梅香更会服侍老爷。。”
　　听到梅香主动提起以身代之，陈四他们也立刻附和“是啊，少爷，让小的们去吧，少爷您不能也病了啊。”
　　“你们也想去？”听到这话，梅香揉了揉眼睛，面露狡黠“那正好，让陈四他们进去吧，梅香不跟他们抢。”
　　“嗯，陈四，既然你愿意，那就去吧。”叶长凌点头。
　　陈四：？？？
　　……
　　看着全副武装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进房的陈四走到了床边，叶长凌看向了扶风弱柳被丫鬟们搀扶着脸色苍白的玉姨娘。
　　“姨娘。”叶长凌喊了一句。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玉姨娘虚弱一笑。“也是我这个身子不争气，生了场病一直静养着，连老爷生病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发现，还要连累凌少爷照料。”
　　生病？叶长凌眸子暗了暗，随即礼貌一笑。“儿子照顾父亲天经地义，姨娘保重身.体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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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推波助澜
　　与叶长凌闲聊几句，脸色苍白还在咳嗽看上去快要晕厥过去的玉姨娘又被丫鬟们扶走了。
　　良久，等到玉姨娘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中，梅香吐了吐舌头。
　　“早不生病晚不生病，这种时候就病了，没点问题谁信。”梅香小声嘀咕。
　　“梅香，不可胡言。”闻言，叶长凌敲了敲小梅香的脑袋。
　　“本来就是嘛。”梅香捂着脑袋撇嘴，她可是知道的，玉姨娘身边的鸳鸯姑娘总是在她面前说春桃的坏话，还不是因为春桃是老夫人那边的，鸳鸯是玉姨娘带来府上的，平日里两人也没什么交集怎么会生出嫌隙，必然是玉姨娘授意的。
　　“自花姨娘那件事之后，老夫人身子不好，一直都是玉姨娘帮着管家的，天花这么大事情，玉姨娘一点风声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梅香争辩“而且偏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而且生病的还都是……说不定这事就是玉姨娘……”
　　“梅香。”叶长凌皱眉“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随便断言。”
　　“少爷您也说没有是没有证据，少爷您明明也有所怀疑。”梅香委屈巴巴。
　　“还学会举一反三了？”闻言，叶长凌没忍住，被梅香气笑了，不过梅香说的确实没错，这件事，太过于蹊跷了。这里是京城，天花这种烈性传染病，若是被发现，早就闹起来了，首先发病的是个小丫鬟，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到底是从哪里接触到这个传染源的呢？
　　“那可不。”听到叶长凌的话，见到少爷不再生气她的顶嘴，梅香又活泼了起来。
　　“这可是楚先生教的。”梅香说出楚先生三个字的时候，声音轻了些许，脸蛋更是红扑扑的。
　　“楚居士就教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平白无故怀疑人？那下次见到居士我可要好好说一说这件事。”叶长凌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