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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裴书臣面色古怪：“你确定仪器不会出错么。”
　　“当然, ”赵医生笃定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医院花了大价钱买的呢，要是不准院长要哭晕在厕所了。”
　　裴书臣回想起那天。
　　他看到日历上标注的温慕的发情期。
　　温慕那么害怕打针。
　　他还不能打一整支的剂量，那三天都会很难捱。
　　而且, 万一叶靖棠趁虚而入……
　　裴书臣脑子里混乱无比, 他感到自己的情绪在逐渐失控。
　　温慕的手环和衣服已经无法缓解他的焦虑。
　　他要温慕。
　　随后他带了几件衣服, 开了五个小时的车, 去位于另一个城市的影视城找温慕。那一路他很狼狈, 见到温慕的瞬间, 仿佛沙漠中的旅人看到泉水。
　　可是现在……赵医生告诉他, 那天他没有发病。
　　裴书臣有些恍惚，赵医生都看不下去了：“书臣，作为朋友我一直想说，你别再骗自己了，你喜欢温慕, 为什么不肯承认？”
　　他喜欢温慕吗。裴书臣始终在逃避这个问题。
　　他从七岁开始就一直认为，alpha和Omega之间的爱情不纯粹，因为参杂了其他东西。分化时得知自己患有信息素感知障碍, 他甚至觉得是件好事。
　　他不想和Omega组建家庭，不是因为讨厌omega这个群体，是同情。哪怕社会性别平等, 在感情和婚姻里, omega永远处于弱势。
　　这是家庭带给他的根深蒂固的影响。
　　裴书臣不喜欢桓泰这个名字。他父母, 叶文泰和裴桓芝的匹配度高到少见，他们结婚之前有没有爱裴书臣不知道，可是从他记事起，他感受到的只是父母之间的貌合神离。
　　裴书臣想, 他的父母，因为动物信息素的本能结合，又因为人类喜新厌旧的本能分开。
　　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过爱？
　　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裴书臣之前一直无法确定他想要保护温慕的心情，是因为信息素高度契合，还是因为……爱。
　　Omega和alpha是不同的，双方完成永久标记，一旦分开，对于alpha，除了短时间内不习惯，几乎没有其他影响，可Omega要想脱离对alpha信息素的渴求，只能洗去标记。
　　洗去标记的过程是痛苦的，事后恢复的时间是漫长的。
　　而且匹配度越高，标记越牢固，越是难以消除，裴桓芝就是高契合度的受害者。
　　裴书臣七岁那年，亲眼见到裴桓芝洗去标记后，像是一朵迅速枯萎的花。他妈妈用了整整三时间才变得正常，那三年是裴书臣不愿回忆起的噩梦。
　　他都快忘了，裴桓芝曾经是多温柔的Omega，自从清洗标记手术后，性格完全变了个人，变得独立、强势。后来她谈过多段恋爱，都无疾而终，像是失去了爱的能力。
　　裴书臣认为，清洗标记的过程一定痛苦到他无法理解，伤痕不仅在于身体，还在于心灵。
　　他如今三十一岁，认识温慕以前，从未尝试和任何一个人发生感情，尤其不想和Omega。家庭带给他的影响比想象中更大，他打从心底里害怕，怕自己因为本能冲动，而伤害到一个娇弱的Omega。
　　可偏偏命运把他和温慕绑在一起。
　　温慕……
　　裴书臣难道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么。
　　他只是不敢承认。
　　他之前一直以为对温慕的好感是因为生病，是因为信息素的吸引，可是今天他才明白，哪怕没有信息素，哪怕他是beta，他还是会喜欢他。
　　温慕戳中所有令他动心的点。
　　信息素的吸引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他无数次克制自己想标记温慕的欲-望。他可以对温慕好一辈子，可是万一，万一温慕以后不爱他了……他不能想象那样的一点点可能。
　　他希望温慕是自由的，永远鲜活柔软，无论爱他或是不爱他，都可以拥有选择离开的权利，不要步裴桓芝的后尘。
　　作者有话要说：　　裴书臣：好害怕，要是温慕以后不爱我了怎么办
　　温慕：其实现在也没有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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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温慕和周北一起等电梯, 电梯门打开，洛岑从里面走出来。
　　温慕向他打招呼，洛岑洋洋得意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公司人人看在眼里，总裁不和温慕一起上下班, 不和他一起吃饭, 平时在公司里看见他也爱答不理。
　　大家都在传, 说温慕失宠了, 总裁对他没兴趣了。
　　洛岑也这么觉得。他没有理会温慕, 径直走开。
　　“什么人啊这是, ”周北气得够呛, “之前一口一个温老师，现在拿鼻孔看人。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和裴总一起去参加了个活动，他也想太多了吧，柠檬精！”
　　温慕帮他顺顺气：“别气别气。”
　　周北消气之后, 担忧地看着温慕：“你最近脸色不太好，都有黑眼圈了。”
　　“没事，这阵子睡得不怎么好。”温慕说。
　　因为裴书臣很久没和他一起睡, 不习惯，就有点失眠。
　　周北小心翼翼地问：“你和裴总吵架了吗？”
　　温慕摇头。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那次裴书臣去剧组之后, 一直到拍摄结束的一个多月里面, 裴书臣一次也没有再去找过他。
　　温慕开始以为裴书臣是太忙了, 没时间。可是后来他回到公司上班，裴书臣对他的态度很冷淡，都不怎么理他。在公司里遇见了，也只是淡淡地对他点下头。
　　裴书臣晚上还经常不回家, 就算回家也不和他睡一个房间，而是睡在书房。温慕觉得裴书臣可能是不需要他了，可是对方也不说让他搬出去，还是会每天派司机来接他。
　　温慕觉得他们一下子又变得很远，好像回到最开始那样。
　　温慕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敢问。见周北一脸为他担心的样子，温慕笑笑：“你别担心，我没事。你别告诉别人啊，一开始我就是和裴总签的合同，他最近不理我，可能是因为协议快到期了。”
　　周北无法接受：“怎么这样。”他的房子塌了。还以为总裁是个难得的好A呢，没想到也这么渣。
　　温慕说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有点难受。
　　不过会难受也正常。他和裴书臣相处这么久，总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哪怕是他和小黑突然分开，也会很不习惯的。
　　时间长了就好了，温慕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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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打算做一个电影，主角以一位花样滑冰运动员为原型，尹桐让温慕来写这个剧本。
　　温慕在办公室里看那位运动员的资料，他快六十岁了，个人经历很传奇，如今已经退役多年，在做教练。
　　正在记笔记，感觉到有个人走过来，站在他身后，温慕回头，惊喜道：“顾影帝？”
　　顾池清粲然一笑：“好久不见啊慕慕。”
　　温慕和顾池清坐在桓泰一楼的咖啡厅聊天，他才知道原来剧本都还没写好的这部电影，男主的演员已经定了，正是顾池清。
　　顾池清给温慕从国外带了礼物，寒暄之后，给温慕说些他关于这个人物的想法，温慕点头记下。
　　聊完正事，顾池清问温慕：“裴书臣是不是欺负你了？”公司里的风言风语，连他都有所耳闻。
　　温慕赶紧否认：“没有，裴总对我很好。”
　　顾池清不是很相信：“他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温慕忍不住笑起来。
　　他在想裴书臣最近对他疏远，是不是因为已经放下对顾影帝的执念，或者是想鼓起勇气追求顾影帝。不论是哪一种，温慕都觉得很好。
　　他不希望裴书臣总是用他这个替身欺骗自己，那样会更加痛苦。
　　*
　　顾池清和温慕见过面，大剌剌地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沙发上。
　　“裴总你脑子坏了吗？”顾池清疑惑道。
　　裴书臣眼都不抬一下：“不会说话就滚出去。”
　　顾池清不以为意，继续输出：“小叶子可大张旗鼓地说要追温慕，人家比你温柔，比你会说话，还比你年轻。我真的是搞不懂你在干嘛。”
　　裴书臣没什么语气：“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池清恨他的油盐不进，摇着头走了。
　　门关上。
　　裴书臣顿了顿，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抽屉里。
　　*
　　温慕和司机说了一声，他今晚要加班，让司机大哥不用接他，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那部电影除了有主角成长的剧情线，还要添加一条感情线。
　　感情戏一直是温慕的弱项。他写剧情比较拿手，可是一旦涉及到比较细腻的爱情部分，他就觉得很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过什么感情经历。
　　所以温慕打算晚上好好思考一下这部分。反正回去裴书臣家也是只有他一个人，不如留在公司里加班。
　　温慕去一楼拿外卖的时候遇见裴书臣了，裴书臣对他仍旧淡淡的。
　　他记得早上遇见的时候，裴书臣还戴着眼镜啊，现在怎么摘掉了。
　　不过还是不戴眼镜更好看些，温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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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书臣先坐电梯上去，温慕这段时间一直自觉没有去乘裴书臣的电梯，在电梯间等下一趟。
　　一个摄影组的同事突然急吼吼地叫住他：“小温，你现在有空吗？”
　　“嗯，”温慕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现在有点急事，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台机器放回器材室，就负二层那间。”
　　“好啊。”温慕欣然答应。
　　“那太谢谢你了，”同事很感激，“有点重，辛苦了。”
　　温慕说没事，把摄影机接过来抗在肩上，肩膀顿时往下一沉。
　　确实好重，温慕心说摄影老师天天扛着这么重的机器真是不容易。
　　负二层的器材室灯是坏的，他把门大敞着，用一个支架抵住，进去把机器放好，都累出汗了。
　　正要转身离开，支架滑动，门自动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室内顿时暗下来。
　　温慕眼睛睁大，借着门缝里一点光，有些慌张地过去拧门把手，却怎么拧也打不开。
　　门锁好像是坏的。
　　怎么办……温慕第一个想到裴书臣，他拿出手机给对方发消息，文字框边的小圆圈不停地转，最后变成红色的感叹号。
　　地下室没信号。
　　冷汗顺着温慕的额角向下流，手脚也逐渐变得冰凉。
　　*
　　裴书臣在办公室加班。到夜里十二点，家里的司机给他发消息，说温慕还没有让他去接，发消息也不回。
　　裴书臣皱眉。
　　他把手机放到一边，注意力回到工作上，过了不到一分钟，起身下楼。
　　二十二层的编剧组灯是暗的，门锁着。
　　温慕没有在公司，也没有回家，会去哪。
　　裴书臣打温慕的电话，无人接听，发微信也没有回复。
　　他给周北发消息问温慕有没有和他在一起，周北没回，裴书臣等不及，直接拨电话过去。
　　周北说：“裴总，慕慕没和我在一起，他好像说今晚加班。”
　　裴书臣翻通讯录，找到许曼的电话拨过去：“伯母，温慕今天回你那了吗？”
　　“没回来呀，”许曼语气急切，“怎么了裴总，小慕没事吧？”
　　“他……”裴书臣暂时顾不得他和温慕的关系会不会被知道，认为应该告诉许曼，“他现在人不在公司，我在找他。您别担心，找到我立刻通知您。”
　　裴书臣回想，他六点的时候还看见温慕去拿奶茶，应该是打算加班，怎么人忽然不见了。
　　他去一楼的保安室调监控，看到他离开后，温慕在电梯间和一个摄像说话，随后上了电梯，进了负二层的器材室后就再没出来。
　　保安看着总裁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那扇门是坏的，会从里面自己锁上。”
　　裴书臣心沉了下去。
　　他对保安说：“钥匙。”
　　保安在一堆钥匙里翻找，裴书臣等不及，顺着楼梯跑下去，将门踢开。
　　温慕抱着腿缩在角落里，慢吞吞地抬起头，用手遮住刺目的光。
　　眼睛哭得通红，鼻头和脸颊也红了。
　　眼睛适应光线，温慕艰难地看清眼前的人……
　　是裴书臣。
　　裴书臣总算来找他了，温慕想。
　　他真的好怕。
　　裴书臣心疼地走过去，把人打横抱起来。温慕搂住他的脖子，呼吸他身上的味道，恐惧慢慢消散。
　　“对不起，我来晚了。”裴书臣说。
　　从六点到十二点，温慕被关了六个小时。裴书臣想，他怎么这么混蛋。
　　“没事。”温慕吸吸鼻子，小声说。
　　裴书臣怎么会发现他不见了找过来呢，是不是说明还是关心他的。
　　太好了，温慕想。
　　裴书臣抱着温慕回到办公室，把人放在休息室的床上。
　　俯下身，用拇指擦掉温慕脸上的泪，又蹲下去帮他脱鞋子，温慕惊得直往后缩，被裴书臣握住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