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知半路转道的动作自然没有瞒过带着显微镜来观看直播的小部分群众的眼睛,他们一边嗷嗷叫着,一边随大流热议黑星勋章。
“芙婕拉妮陛下当年也是亲手为她的丈夫戴上了黑星,唉”
“黑星一般是人死了才会授予的吧?”
“芙婕拉妮陛下QAQ”
“亲!手!授!勋!我圆满了”
“话说陛下是想摸一下阿莫将军的脸么?”
“最英勇无畏的牺牲者,我最爱的人”
“自从有黑星勋章以来,不计算历任君主,包括陛下,历史上共有326人获得,其中24人是生前获得,不过有三人又被撤回了”
“授勋这个场面,大概是年度最佳吧”
此时会堂里的掌声便矜持多了,也少了几分热情。这也是正常的,大家都是帝国公民,都高兴哥达堡战役胜利,但他们不一定都和奥利弗关系好,此刻真心为他祝贺的大概也只有军部的人了吧。
奥利弗仿若未察觉,他自芙拉对全国宣布那个消息后便一直处于失神状态。好在李闻知足够了解他,帮着遮掩了,才没让大家看出问题,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太激动了些。
“我们看到,萨克森陛下带着阿莫将军提前退场了,这或许是阿莫将军的眼睛还需要得到治疗的缘故……”国家台的直播还在继续。
庆功宴会也还在继续,但李闻知直接带着奥利弗走了。这种场合海德里安一贯是提前退场的,一来皇帝陛下时间宝贵,二来有他在所有人都很不自在。可这次他把宴会的绝对主角也带走了,大部分人都有点不太高兴,但万万不敢泄露丝毫情绪。
并不是李闻知就是一个欠考虑的君主,只是在宴会人心情和奥利的心情之中,他选择了奥利。
“奥利,我带你去萨克森独立医院治疗。”李闻知轻轻揭开奥利弗脸上的银丝拟衣,狰狞的伤口又露了出来。湿润的粉白色肉块,不规则的凸起,还有灰白的眼珠,总感觉比晚宴前严重一些。
在会堂里刚好呆了一个小时,现在出来了时间也不晚,李闻知不想再拖到明天了,干脆今天就带奥利弗去疗伤。
奥利弗被他牵出了会堂才觉得有些不妥,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陛下,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既然都出来了,也没必要再回去,何况这个伤口确实让人很不自在。
“陛下,我送你们吧。”芙拉已经在悬浮车的驾驶座上静静等候,面带平和的笑容。
弗拉的本体是个庞然大物,所以芙拉平时都是以投影形象示人,按《交通法》投影可不能开车。但无所谓了,载入“爱之女神”的车辆不需要考虑这个因素。
他本以为芙拉有什么话想找他说,但直到到了医院门口,三个人之间都是静静的,仿佛芙拉真的只是为了送他们一程。
嗯,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看不惯李闻知破坏礼仪的做法。
“陛下,阿莫将军面部的伤口没有大碍,只是强腐蚀液破坏了凝血机制,巢素阻碍了肌肉纤维再生,经过紧急处理这些反应都被抑制住了,只要进入治疗仓彻底清除就可以了。但是将军的左眼功能全部丧失,这个只能在三个小时内做再生,现在只能植入义眼贴片,不用做摘除眼球的手术,在治疗仓中也可以完成,不过功能上肯定和天然的有区别。”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医生拿着厚厚一沓诊断报告跟李闻知不断解释着。“进治疗仓大概要五整天,随时都可以进,我们医院是为陛下和将军预留了一台治疗仓的。”
李闻知听了很是揪心。他以为……什么来着?现在的科技水平也没办法保住奥利弗的眼睛。
反观奥利弗,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脊背依然挺得笔直,表情平静得好像不是他彻底失去了一只眼睛。
“陛下不用担心,义眼的功能水平也达到了作战的标准。”仿佛是察觉到了李闻知的情绪,奥利弗说了一句。他是打心底觉得这不算什么损失,而且就算从此他彻底失去这只眼睛的视力,以此为代价就毁灭了一个大型母巢还是值得的。高级别的母巢宇宙中也不常见,诺瓦刚刚迎战完两个母巢,再碰到一个高级别的母巢概率极低。
李闻知轻轻叹了口气,奥利是真的把自己看成他的下属了,而他却好像还有不合时宜的心态。
不管,他难得任性一次,低头在奥利弗唇上亲了一口。
这个吻一触即分,比起他们曾经有过的成千上万个深入纠缠的亲吻,纯洁得不能更纯洁。
但是,时机不对。
奥利弗觉得有一把火从唇上烧到四肢百骸。他抬头看向李闻知,曾经溢满胸膛的那股浓重而深沉的爱意仍然不见踪影,却另有一股冲动燃起。
李闻知笑了起来,然后想到这竟然是从他在寝宫醒来,失掉所有记忆后第一个笑——不,更多的回忆翻搅出海面,这个时间还可以再往前追溯很久。
但是他现在真的在十分轻松地笑着,蔚蓝的眼珠轻轻闪着光,有点得意的样子,“好好治病,我五天后来接你。”
有一种奇怪的酸涩充斥着心腔,奥利弗伸出左手空握了握。
“阿莫将军,那我们开始吧。”年轻的医生语气充满鼓励和友好,眼含羡慕——陛下和将军的感情真好啊!
治疗仓是一个横躺的蛋形,表面是银色的,非常光滑。借助着这个镜子一样的东西,奥利弗突然看见,自己的嘴角竟然是扬起一些的。
李闻知出去的时候笑容淡了不少,但是亲了奥利一口仍然让他的心情非常放松。
“陛下,您是做了决定么?”一名很知性的女性拦在李闻知面前,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疲倦。
如果说整个首都星还有不知道庆功宴的事的人,那一定是一直专心致志做手术的医生了。艾米莉刚下一台必须要人工的手术,她还以为李闻知是专程来找她的。
有关于此的信息浮了出来。
由于基因的缺陷,李闻知必须在35岁之前考虑亲生后代的事情,保险起见,最好还要早几年。不然到时候生殖细胞基因链不断自行崩解,就没办法再做试管婴儿了——考虑到陛下的伴侣是个男性,两个男性的基因融合还是帝国的前沿科技问题,必须拿新鲜的精子细胞和卵母细胞质才有一定成功率。
这件事,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奥利弗,对方就提出了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继续去码字
谢谢兔子的雷,南方、酥糖湾、木莨的营养液。
其实剧情有点端倪了来着orz搞事!
这个世界会比较短
第53章 英年早恋5
这些事情如流水般在李闻知脑海里转了一圈,似乎无关紧要。
他摇了摇头,“还没有。艾米莉,你看起来很疲倦,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艾米莉干脆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与李闻知擦肩而过,继续往廊道深处的休息室走。她只是医生,负责诊断和治疗,没兴趣也不想介入皇室的子嗣问题。
回到车上时,芙拉已经不在了,只剩下操作系统1111。李闻知坐进驾驶位,启动自动导航,准备回家。
导航一时没有启动起来,看着屏幕上的字,李闻知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
五天后的傍晚。
到了奥利弗出院的日子,虽然医院有专车可以把他送回来,但李闻知说过自己会去接他。这次李闻知没穿正装,一身休闲服,镜子里一照,不是有君主的威仪,简直比大学生还大学生。他也开了一辆特别普通低调的悬浮车,就那种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蛋”。
在路上的时候,李闻知看到一家面包店。他想了想拿出银丝拟衣,揉吧揉吧揉成一个口罩的样子戴好,再拉起卫衣的兜帽,信步走进了店铺。
一股烤面包的香气扑面而来。最抢眼的是面对大门一个橱柜的甜甜圈,五颜六色,不同款式、不同口味,底下的面包表皮也在橱柜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金色光泽。
柜台后面,还有一个女孩子在往橱柜里放刚烤好的甜甜圈,似乎才刚刚开张——考虑到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这有点儿不寻常。
她穿着厨师服,也戴着口罩,从云朵一样的帽子里漏出来的几根头发是粉色的。
整个店铺里只有她一个人,李闻知上前去问她:“请问甜甜圈怎么卖?”甜甜圈看起来很好吃,灯光很美,就是没有价格标签。
声音很好听,也让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女孩顿住手中的动作,惊愕得抬头:“陛下!”
李闻知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别紧张,我只是来买甜甜圈的。”说完还眨了眨眼,蓝色的眼睛在室内是有点儿泛绿的湖蓝。
“哦哦,”女孩儿连连点头,“十信用点一个,买一盒,啊,也就是四个,三十个信用点!”
于是李闻知点点头以示知道了,走到橱柜前安静地挑了起来。款式太多了,一时有点难以抉择。
女孩默默咽了口口水,内心在无声的尖叫。啊啊啊啊啊陛下怎么会来我这种小店买甜甜圈!还是一个人!天呐看起来好苏,低着头挑睫毛好长!阿莫将军呢?陛下的甜甜圈不会是买给阿莫将军的吧!啊啊啊啊啊啊我选择死亡!
“帮我拿两个巧克力森林,两个草莓巧克力的。”李闻知抬头,微笑着直视女孩儿的眼睛。他抬起手腕,划了三十信用点到这家店铺。
“好的!”女孩还是有点激动,大声回答了一句,她内心已默默决定今晚就吃巧克力和草莓甜甜圈了。
“谢谢你。”李闻知接过纸盒——甜甜圈还是热的,热量透过盒子传递了出来——礼貌地道谢后转身离开。
面包店主女孩儿愣了一会儿,忽然激动地打开腕表疯狂查看收款记录。那可是陛下的账号诶!然后遗憾地发现账号是匿名的。
发生了买甜甜圈这一小插曲后,李闻知把纸袋扔在后面的座椅上,继续往萨克森独立医院开去。
奥利弗已经出了治疗仓,在医疗室洗了澡换好衣服——还是晚宴那身礼服,坐在长椅上等李闻知。
经过五天的治疗,奥利弗周身冷硬的气质变得稍微柔和一点儿了,至少坐在这儿等李闻知的时候周身气息很内敛。
“奥利。”李闻知见面先往对方嘴里塞了一个还冒着热气儿的甜甜圈。
奥利弗顺从地咬下去,甜蜜芳香的滋味儿一下子充满整个口腔,惹得他眼神也软化了一下。
李闻知细细观察奥利弗。没有受伤的奥利弗比他想象得还要英俊一些,光是凝视对方的脸就令他呼吸忍不住窒了一瞬。贴了义眼的左眼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很灵活,视力也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甚至连情绪也能表达出来,就是颜色不一样了——医院给奥利弗找的是他右眼那样的绿色贴片,但是真正的眼睛里的颜色会随着光线的改变千变万化,义眼就像无机质的玻璃。
“颜色变了。”李闻知弯下腰去亲那只现在看不出受伤痕迹的左眼。
奥利弗闭上眼,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好了,跟我走吧。”李闻知笑着把他拉起来,顺手把那盒甜甜圈递给他,“这一盒都给你吃。”
奥利弗乖乖地在路上吃掉了四个甜甜圈,巧克力的微苦,但也有令人愉悦的香甜;草莓的非常甜美,水果的香气浓郁。他其实很喜欢吃甜食,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和海迪在一起后,同学总看见他打包甜点,都以为他是喂给海迪,其实是他找借口自己吃了。
进了屋子以后,李闻知一把拉过奥利弗,对着他的嘴唇亲过去。
这是一个很热情的吻,李闻知没有多客气,舌头直接伸进对方嘴里,还能尝到巧克力和草莓的味道。
奥利弗一开始不回应,后来也忍不住沉迷了。
两个人亲了很久才分开。
“好甜。”李闻知笑。巧克力浓郁而微苦,草莓芳香清甜。
“陛下,我……”奥利弗微喘,绿眼睛里出现剧烈的波动,左眼那只无机质得近乎透明,让人忍不住惋惜。
李闻知再次封住他的唇,“你以前都叫我海迪。”是撒娇的语气,尾音因为委屈而有些低沉。
其实他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但是这个人,他光抱在怀里都感到心安和放松,于是忍不住想做更多的事。
奥利弗的心脏再次颤动,好像被一只手用力揉捏过。他比刚从前线回来的那一阵子软和了许多,听着海迪撒娇心更是一软再软。他不再说话了,这个时候说什么他们已经离婚了是煞风景。
于是时隔两个多月,李闻知成功把已经离婚的前对象拐上了床。
如果有两个人名义上是对象,相处起来像对象,那他们不就是对象么?!
奥利弗刚从医院出来,又经历了巨大的体力消耗,已经睡着了。李闻知睡不着,就看着对方的脸,摸一摸他肌肉紧实有弹性,被治疗仓修复得一条伤疤都看不见,简直不像刚从战场回来,但经历了刚才的情/事又添许多“战损”的美好身躯。
等他又全身上下摸了个遍,摸得奥利弗睡梦中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时,才终于罢手,抱着人道了一句“晚安”。
第二天一早,奥利弗从善如流地改口叫李闻知“海迪”,他感觉他的心又被李闻知撩得乱跳起来。
李闻知听了就笑,叫他“奥利”。
就像现在,奥利弗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脏,光是看着陛下,内心就涌起巨大的洪流。几个月前那种心如止水的状态甚至成了不可感知、不可想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