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之下,此事的利已经远远大于弊,穆司彦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可惜不能及时向自家大佬炫耀一下自己的作为。这般想着,穆司彦不自觉地把玩起那条与苏殷禾一同购买,且寓意着精灵祝福的手绳。
“你终于醒了?!”元钲捧着一盆搭着干净毛巾的热水进来,看见穆司彦正坐着发呆,桌面的食盒均被清空,不由惊喜道。
“劳烦了。”穆司彦接过人手里的热水盆。
“客气什么,我还没有好好地跟你道谢呢。”元钲坐在桌子的另一侧,认真地说道,“我也得替兄弟们向你说一句:谢谢。”
穆司彦笑了笑,算是应下了这句道谢的话。
“不过,大伙儿现在对你的能耐可好奇得紧,回头别被他们的热情吓倒啊。”想到士兵们现在对穆司彦的崇拜,元钲补充道。
“你这是让我要绕点路走吗?”穆司彦挤了挤眼睛,戏谑地故意曲解对方的意思。
“咳你这人真是……莫不是在记恨我此前对你的怀疑?”元钲瞪了他一眼,不似平素绷着脸想让自己保持严肃沉稳的姿态,对着被归入自己人行列的穆司彦,总算露出了他这个年龄段的少年郎该有的模样。
虽然过多的经历让元钲比起穆司彦以往见过的少年要早熟,但对于穆司彦来说,元钲总归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真记恨就不会救你了。”穆司彦捏了捏他的脸蛋——太瘦了,还是小卫的手感好。当然,说起手感最好的,肯定是自家大佬无疑嘿嘿嘿……
还没被人捏过脸蛋的元钲蓦地愣住了,待他回过神来时,穆司彦早就收回手,在那一脸荡漾地笑得莫名其妙,让元钲有些不忍直视——怎么突然感觉这人傻里傻气的?
“你没事就好,我去跟顾大哥说一声,免得他挂心。”最后,元钲决定暂且远离这个散发着诡异气场的人,寻了个理由便离去。
在元钲离开后,穆司彦才缓缓敛去脸上荡漾的神色,露出对苏殷禾的思念。他的视线定在营帐门前,没有焦点的双眸显然是在走神,如同元钲刚进来时看到的模样。
不过穆司彦这次发呆并没有持续多久,没一会儿,他踏出了门外,打算活动活动筋骨。然而元钲此前的话语果然不虚,得知穆司彦醒过来的士兵们确实相当热情。
这不仅仅源于穆司彦对他们的帮助,还源于对强者的追捧和折服。若非现在是训练时间,只怕穆司彦会被包围得水泄不通。
“这就是救了你们的穆司彦啊,可真厉害。”
“是救了大伙儿的穆兄弟,他终于醒了!”
“听说他的武道更为厉害,不知道能不能切磋切磋?”
“顾帅说这是能人,你那三脚猫功夫谈什么切磋,穆兄弟能指点指点我们就不错了。”
“哎,虽然你这话不中听,但我觉得还挺有道理?”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传来,听得穆司彦有些忍俊不禁,但是顶着一堆狂热的目光又感到有些赧然,只好偏过头跟傅迩打了声招呼。
“咳!训练期间不许私语,继续进行剑术演练!”傅迩其实早就察觉到穆司彦引起的骚动,只是他想先让弟兄们散发一下这几天无处安放的狂热,才没有立马制止他们的讨论。待穆司彦走到跟前,他才假咳一声,开始整顿秩序。
“穆兄弟,可休息好了?”傅迩转过身,问道。
“已无大碍。”穆司彦点了点头,“不知二营弟兄现在在何处,我且归队训练。”
“将军有指令下来,你已经归属一营了,而且无需跟我们一同训练。”傅迩说道,“但是对你的具体安排尚未言明,此事还得再请示将军。不过将军方才与小元刚离开大营,穆兄弟随意些,暂且自行安排吧。”
“那我去找找方姑娘好了,不知她是否还停留在这里?”穆司彦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随后想到那位从巫鬼山上下来的女子,不由问道。
“她在焚虫坑那边。”傅迩指了指他们此前焚烧傀儡百姓和虫子的地方。
“谢谢。”穆司彦对傅迩的指路表达感谢后,便寻方琪而去。
方琪此时一身素淡的白衣,头上也只有一朵小白花点缀在发间,比起穆司彦前些天看到的她要沉稳不少。
“你来了?”方琪没有像其他人那般询问穆司彦的身体是否安好,见后者现在的气色便知晓情况,便直接把双手拿着的摇铃给穆司彦分了一个,“跟我一起渡魂吧?你的道意如此深远,想必比我的好使。”
“道意?渡魂?”穆司彦一脸茫然地晃了晃手里的摇铃。
“呃,就是用你的道意去感化这些亡魂。数量太多,又是惨死,如果不及时度化,可能会养出恶灵。”看见穆司彦脸上的疑惑,方琪简要地说道。
但是这些新鲜的名词对穆司彦来说,方琪说得这般简略他还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这个世界定义的道意是什么?亡魂又该如何感化?穆司彦简直摸不着头脑,别说感化了,他连看都看不到所谓的亡魂……
等等,看到?如果是眼睛看不到的东西,那神识呢?如此想着,穆司彦也不再询问方琪,免得暴露太多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无知,只放出神识去进一步打量此处。
果然,通过神识,穆司彦立马“看”到一片白茫茫的灵体将自己完全包围了,他想到这是方琪口中所说的亡魂,不由打了个寒颤——数量太多了。
这些灵体很淡,已经看不清原本的相貌和神色,它们漂浮在空中,仿佛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只残留着哀怨和愤恨的情绪,弥漫在这片区域。
“感受到了吗?要把残留着怨念与憎恨的魂体打散,不能任由它们糅合成团。”方琪注意到穆司彦的神态,见他盯着的地方显然是异常处,便继续说道。
穆司彦现在虽然对方琪说的话还一知半解,但不至于陷入云里雾里的状态。他思索片刻,用神识强硬地插在想要抱团的怨气之间——既然神识可以是眼睛,那也可以是手。
“叮铃——”方琪适时摇响了手里的铜铃,穆司彦感觉到那团怨气的抵抗力度徒然弱了几分,蓦地就被他的神识冲撞散了,真是神奇至极。
“好快!”方琪发出一声惊呼,眸子里载满了敬佩,小声嘟囔着,“渡魂的速度竟然比师父还快……”
她知道穆司彦修道的境界比自己强大,但此时的状况分明还告诉她:这人比自己师父还要强大。方琪只能庆幸对方不是敌人。
听见方琪不自觉脱口而出的惊叹,穆司彦心里对她与她师父的实力也有了大致的考量。
就目前得知的信息来看,这个世界的修士数量稀少,总体水平应该不高,但他们的手段却是不少。不知道这是穆司彦所学不深所致,还是只有这个世界才会出现这些东西,毕竟他会的法术真的很少!涉猎不深小剑修这么没有排面的吗?!
“按你此前所言,这些百姓是很早就遇害了,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大量的怨魂?”穆司彦一边不动声色地在脑海里哀嚎着,自己真是弱小无助又没有苏殷禾在身边的小可怜,一边跟方琪拉出了他最为关注的问题。
“因为被这种虫子占据了大脑的人,虽说活不了,但也死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受控于他人,直至躯体灭亡。所以我说不准,你们将军的焚杀指令对于这些受害的百姓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方琪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前两天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些灵魂正在撕心裂肺地哭嚎着疼痛,脸上露出的憎恨远比解脱来得要多,我度化了两日才是现下你看到的模样……虽然现在都看不清了。”
“这憎恨倒不一定是对顾家军的。”穆司彦沉吟片刻,说道。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无法改变,反正此前留着他们,对顾家军来说一定不是好事。
但灵魂是什么?人迈向死亡后究竟会去哪里?修道的终点又指向何方?穆司彦感觉现在真是——知道的事情越多,不知道的事情便越多。
“也罢,现在再说亦于事无补。”方琪摇着铜铃走了开去,“我们只能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分头行事先把他们度化了吧。”
“确实。”穆司彦点了点头,往与方琪相反的方向前进。
先去收拾残局吧,又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穆小弟!
第40章 喜事将近
“那边怎么说?”元钲撇了撇嘴,看着顾妄生正在读天玄兵掌权者给的回信,语气中毫无对主君该有的尊敬。反正他心里的主子,只有眼前这么一个人。
“他认为此事过于危言耸听,恐惊扰军心,说是莫要再对外宣扬。”对元钲的态度,顾妄生已见怪不怪。而且他与那位主君只是合作关系,要不是自己无意自立为王,无心守山与管理政事,顾家军与天玄兵大抵也是敌人了。
“可不提,但不可不防。”元钲把顾妄生随意放下的纸张拿过去,自个儿瞅了一眼。
“禤玦麾下大抵有修士了,说他们有人可以探查这个问题,让我们静候消息即可。”顾妄生支着下颚,斜倚在椅子的扶手上,面露沉思。
“话都让他给说尽了。”元钲啧了一声,“不过我们这边现在也算有两名修士,就是不知道方姑娘愿不愿意随我们四处征伐。禤玦说一定要留住司彦这个能人,你打算如何安排他?”
“司彦自己有安排,想必不会留在军中太久,暂且让他去带特营的弟兄吧。”留人与否这个问题,顾妄生倒没有多少想法。
这支顾家军之所以能异军突起,皆因适逢乱世,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自保方法,不过以杀止杀罢了。而顾妄生由于功法的原因,喜好杀戮,喜欢血腥,才一直活跃在前线。
他是最好的刀,是最适合的开辟者,却不会是最好的守业者。所以顾妄生本来就想着待天下大定,便任由顾家军弟兄随意去留。至于当权者招揽与否,以及弟兄们应允与否,全看双方的能耐了。
“特营?!”这是顾家军中最为优异的士兵所属分队,平素由顾妄生直接管辖,元钲此时听到前者要安排穆司彦分管,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嗯,经此一役,弟兄们对他是信服的。而且他是一个厉害的修士,我看他使得一手好剑术,先不谈行兵布阵的能力,单论训练士兵,想必有独特的一套。”既然穆司彦想扬名天下,那带赫赫有名的特营,成为它的领队,显然能满足其需求。
再则,顾妄生现下也有些私心。不管穆司彦日后会在顾家军待多久,他在带领特营的时候,或许能传授些本事让自己的弟兄更有长进,让他们在战场上多一分自保的能力。
“也对。”闻言,元钲大抵知晓顾妄生的想法,他点了点头,说道,“修士真是强大且神奇的存在,如果可以,我也想成为一名修士啊……”
“此事讲究缘法,强求不得。莫要像我这般弄成个半吊子,后患无穷。”顾妄生想到自己一身的问题,便有些头疼——希望穆司彦赶紧找到他的爱人,更希望那个人真能解决这些问题吧。
“顾大哥够厉害了,若我是能成为修士的体质,半吊子水平就半吊子!在这个世道上,只有自身强大才是最好的保障。”元钲知道顾妄生不会让自己修习那残缺功法,因此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适不适合修行,真是挠心!
不知道方姑娘或者司彦的功法能不能传授,他该如何询问或者打探呢……
就在元钲思绪乱飞之时,忽听顾妄生发出一声闷哼,他赶紧中断所有想法,紧张且迅速地收走桌子上的锐物。
“哼唔……”顾妄生眉头紧锁,揪着心脏部位的衣物,一副痛苦的神色,“刀,我的刀!!”
“不行!”元钲抱着刀剑后退几步,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药粉撒过去,几个呼吸间,顾妄生便昏迷在桌边。
虽说这个方式治标不治本,但相较于采用自残的方式让顾妄生冷静下来,他们现下只能如此。若非顾妄生发作的时机难以捉摸,元钲更宁愿能让顾妄生现在去杀敌,好让他把情绪宣泄出去,而非这般压抑下来。
“顾大哥你休息会儿吧。”元钲把顾妄生扶好,给后者在脑袋下垫了一个枕头,才深深叹了口气,走出房间去安排两人方才商讨的事项。
由于此地的原住民在前些天均被屠尽,士兵们现下结束日常的训练后,正按工作分配地在农田忙活,或在暂居的住处收拾,元钲询问了好几趟才知道穆司彦往哪个方向而去。
而备受关注的穆司彦这会儿刚结束渡魂的工作,为躲开热情的士兵们,正与方琪绕着小路回休息地。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回去山上吗?”在接近巫鬼山时,穆司彦抬头往山顶看了一眼,问道。
“咳,好不容易下来一趟,我还想到处走走,多长长见闻。反正还有其他同门照顾师父,回头我给他老人家捎封信便是了。”说到这个话题,方琪的眼神忽而有些飘,她假意清了清嗓子,“我看这支军队不错,不知道可有我容身之处?”
“方姑娘这是打算留在顾家军了?”穆司彦不知道这个慕强的世界是否对女性从军有限制,但他在这没有看到过女兵,也不是这儿管事的人,一时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对啊,哦这个问题得问你们将军是吧?”方琪倒是爽朗,显然并非完全不通世俗之事的隐世之人,她拍了拍脑袋说道,“好了我们回去再谈,话说你别姑娘、姑娘地叫得这般生分,你年长我些许,不如直接叫我小琪吧,长辈们都这么喊我的。我亦称你一声彦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