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看得清清楚楚,康宁手捧数个锦盒,递交到宫人手中,似乎是封栾带来送给他的礼物。
叶阳紧张思考。
宫中无人不知,封栾喜好温婉幽静的风雅美人,若自己此刻举止过于柔弱文静,楚怜一定会以为他是在装惨夺取圣心。
他得反着来。
反正封栾现在还有32的好感度,他小小作点死,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封栾开口询问:“云侍君今日可好一些了?”
他话音未落,叶阳已粗着嗓子开始了抢答。
叶阳:“哎呀老哥,来就来你咋还带东西捏,豆是自家人你客气啥!”
封栾:“……”
楚怜:“……”
果不其然,二人头顶同时飘起了好感度增减的数字。
“封栾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33”
“楚怜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173”
叶阳:“……”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啊?!
为什么这暴君还加好感了啊?!
众人齐齐陷入沉默,叶阳有些头大,他偷偷打量几人,楚怜脸色已沉,沉香凝倒是心情甚好,也是,她与楚怜是死对头,楚怜不开心,她当然要开心。
而封栾神色平淡,叶阳看不出太多他的情绪,他只能深深叹气,一面在心中猜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怜对他厌恶已深,见他胡言乱语,将他所作所为当做是博取封栾注意的举动,那么掉好感也是正常的。
可封栾就有些不对劲了。
先前他说方言的时候,封栾明明是掉好感的,怎么他为封栾挡了一次刀后,原先掉好感的举动都能加好感了?
难道说……他救了狗皇帝后,狗皇帝颇为感动,连带着看他都顺眼了起来?
他心情沉重,忽而又有人来报,说太后身边大宫女到了此处。
太后的人,叶阳更不敢将她拒之门外,待人进来了,同他们行过礼,还未说明来意,封栾已不急不慢地开了口,道:“你不必多问,朕今日歇在云侍君处。”
话音未落,他先自己加了5点好感,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决定十分满意。
叶阳心惊胆战,急匆匆开口:“皇上,我身体有恙……”
封栾:“更要贴身照顾。”
楚怜:“……”
“楚怜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193”
叶阳一手捂脸,说不出话。
太后大宫女微微蹙眉,领命而去,可退下去之前,却略带警告意味一般看了叶阳一眼。叶阳看得清楚,却又不知道为何,楚怜心情不佳,沉香凝倒仍是开心得很,见叶阳朝她看去,她还对叶阳眨了眨眼。
这后宫太复杂了,叶阳参不透。
楚怜坐不下去了。
她呆了片刻,起身告辞,沉香凝也笑吟吟离去,宫内又只剩下了封栾与叶阳二人,而叶阳心情复杂,待宫人端来今日的药,封栾才轻声开口,道:“朕身边死卫数十人,若再有下次,你只需顾好你自己。”
叶阳随口应答:“你当我乐意救你呢,我这就是见义勇为,为人民服务,胸前的红领巾老鲜艳了。”
他说完这句话,一顿,又忍不住压低声音碎碎念叨:“可你这也不是人民啊……你就是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阶级斗争还得给你分个黑五类呢。”
封栾微微蹙眉,他好似已习惯了叶阳的胡言乱语,难得今日心情颇佳,便接着往下说道:“你今日好好休息,你这身体,若有空闲,也该要好好练一练。”
他这句话倒是说到叶阳的心坎上了,云阳身体实在太弱,他也想好好运动强身健体,好歹当年在学校经历过那么多训练,如今他看这御花园就很好很大,可以当做训练场来用一用。
叶阳不住点头,倒不想封栾又接着往下追问:“你想学什么?”
叶阳一怔:“学什么?”
封栾:“你想学什么,朕教你。”
叶阳:“……”
叶阳看了看封栾38的好感度,再想起如今他好像不管说什么封栾都加好感的奇怪设定,那可就等同于是他的免死金牌,似乎无论他怎么作妖,封栾都不会杀了他。
而叶阳一向很有实验精神。
叶阳用力清了清嗓子:“学……那就整个胸口碎大石呗!”
封栾:“……”
叮。
“封栾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37”
第7章 举高高
什么是君心难测,这就是君心难测啊!
刚刚还不管他说啥都加好感呢,咋眨眼就开始往下掉了呢?
叶阳与封栾对上目光,封栾忽而冷笑一声,道:“胸口碎大石?你学学大石碎胸口怎么样?”
叶阳:“不了不了……”
封栾挑眉问他:“你到底想学什么?”
叶阳:“……”
他战战兢兢仔细思索,记起封栾之前曾与他说过一句话。
封栾说他自幼专于骑射,事到如今,他还是乖乖认怂,挑着封栾会的东西说比较好。
叶阳老老实实回答:“想学骑射。”
封栾的心情好像终于好了一些:“待你伤好了,朕教你。”
叶阳:“……”
狗皇帝。
他在心中刚骂一句,封栾忽而起身,吓得他往后一缩,可封栾只是令康宁将他未看完的折子送过来,他像是笃定了今夜要歇在此处,叶阳却希望他能尽快离开。
他虽不能令封栾去追楚怜,可却有办法令这暴君因嫌恶他而离开。
这暴君专好文雅的孱弱美人,他爱的是脸,而非人,若文雅美人做出了什么极不文雅的举动,封栾应当就会立即失去对他的兴趣。
叶阳如此想着,干脆爬到床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抠脚大汉,才是一切糙汉的精髓。
他不信封栾能对一个架着二郎腿摇着人字拖抠脚的人有性/趣。
叶阳方才睡醒,身上只着了寝衣,未有鞋袜,他探头往床下看了看,那儿端端正正摆了一双低帮的翘头布鞋,很是精致,他便挪到床边,将那鞋子的后帮踩了下去。
没有人字拖,布鞋应当也能凑合。
封栾沉声不言,目光却追着他的举动,待见他将双足伸入鞋中,他方才淡淡开口,问:“云侍君,你要做什么。”
叶阳坐在床沿,岔开双腿,将另一条腿往膝盖上一架,自以为摆出了一副粗蛮不堪的模样来,并且开始抖腿。
他身上只着单层寝衣,用料上好,似是丝织,随着他的动作,裤腿往上一滑,露出一截小腿与纤细的脚踝,那布鞋堪堪挂在足尖,颜色艳丽,摇摇欲坠,越发衬得他肤白似雪,隐见淡青脉络。
叶阳还未察觉,他抖着腿抖着鞋,正要伸出手做出抠脚动作,却发觉对面封栾看向他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
叶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架着的腿。
露出的那一截小腿又细又白,布鞋好像性感写真中挂在足尖的高跟鞋,眼前这画面不仅没有粗鄙不堪,好像还莫名有些说不出的色气。
叶阳:“……”
等等,为什么云阳没有腿毛。
糙汉子怎么可以没!有!腿!毛!
他要是有腿毛,此番表演必定事半功倍,当场就可以把封栾吓走,结果现在他把抠脚搞得像色/诱,他不能这样,他得快点想个办法,冲淡当下的暧昧气氛。
叶阳:“……哥,吃了吗?”
封栾:“……”
叶阳尴尬放下腿,扯下裤脚,看向封栾,勉强找回一些自信:“我……我饿坏了,就是咱这也没啥了,就剩点白菜梆子土豆片子,要不炖吧炖吧,咱俩整点?”
封栾:“……”
封栾抬手接过康宁递来的折子,倒还算冷静,好感度也没有变化,只是微蹙双眉,颇有嫌弃道:“你真该好好学一学宫中礼仪。”
可提起“宫中礼仪”四字,他不由又想起了李嬷嬷与那玉势,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一些,低声道:“不知廉耻。”
一句话未说完,他又一顿,想起那日叶阳对他这句话的反驳,不由便将句末咽了回去,轻哼一声,略有不悦,挑眉看向康宁,问:“那教习嬷嬷在何处?”
康宁答:“应当还在云侍君宫中。”
“换一个。”封栾目光往叶阳腿上一晃,道,“这教的都是什么东西。”
叶阳一瞬紧张。
书中可说得明明白白,封栾是连自己兄弟都下得了死手的暴君,他说要换个教习嬷嬷,该不会是要杀了李嬷嬷吧?
叶阳匆匆开口抢道:“皇上,李嬷嬷并未犯下大错,还望三思。”
封栾斜看他一眼:“你以为朕要做什么?”
叶阳:“呃……”
他嗫嚅片刻,心下有说不出的尴尬,只好匆匆别开眼去,试图转移当下的话题,问:“……皇上,昨夜的刺客,如何了?”
封栾翻过一页折子,淡淡道:“杀了。”
叶阳:“……不需要审问吗?”
封栾却答:“朕已知道是何人了。”
叶阳好奇看向他,封栾却不再继续往下说了,比起先前与他开玩笑时的心情愉悦,封栾的神色似乎冷淡了一些,也不再与他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奏折,半晌也不曾翻到下一页。
叶阳闭嘴了。
这显然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事情,他实在不该多嘴,他见封栾不愿再与他说话,干脆一声不吭重新侧躺下,待用完膳喝过药后,他很快又睡着了。
他白日睡的时间太多,又不知为何反复噩梦,夜中惶惶醒了数次,见封栾还是规整睡在外间那软榻上,他也不敢出声打搅,正要闭上双眼再睡,却听见封栾梦呓,他似又在梦魇。
叶阳抱着被子,默默翻了个身。
多听多错,上一次封栾发现他起身可是掉了好感的,有前车之鉴在前,他决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想起上次封栾梦中呓语,不由再生好奇。
封栾口中的“阿越”,究竟是什么人?
……
翌日天明,叶阳醒来时,封栾已去上朝了。
他正在喝药,转头却见李嬷嬷扒着门框,泪眼汪汪看着他。
叶阳心中咯噔一声,惊觉不妙。
“小公子!奴婢要走了!”李嬷嬷抹泪大喊,“皇上下令了,奴婢不能再陪在您身边了!”
叶阳:“啊……”
他想起李嬷嬷给他的玉势和春宵秘戏图,巴不得李嬷嬷走得再快一些。
可他万没想到李嬷嬷从身后拽出一名小宫女,将自己背着的闺中秘宝袋往那小宫女脖子上一套,沉甸甸的袋子拽得小姑娘一个趔趄,而李嬷嬷泪眼汪汪抬头看向叶阳,说:“小公子,晚鹃是奴婢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往后就让晚鹃跟着您吧!”
叶阳:“……这就不必了。”
晚鹃被李嬷嬷推着往前一跳,对着叶阳猛一鞠躬,吓得叶阳往后连退数步。
“奴婢好好钻研过,圣宠之事,在身也在心。”晚鹃抬起头,看向叶阳,紧张不已,结结巴巴喊道,“奴奴奴奴婢一定会帮小公子赢得圣心的!”
叶阳:“……”
叶阳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他看着二人殷切目光,忽而想起一事,拉住李嬷嬷的胳膊,开口询问:“李嬷嬷,你在宫中呆了多久了?”
李嬷嬷拍着胸脯保证:“奴婢入宫二十余年,那可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有什么喜好,奴婢全都知道!”
叶阳并不想知道封栾的喜好,他比较好奇封栾的梦呓。
他想赶着在李嬷嬷离开之前将此事问清楚,便压低声音,问:“你……你可知宫中有何人名唤阿越,亦或是名字中带个越字的。”
一句话尚未说完,李嬷嬷恨不得抬手捂住他的嘴,满面惊恐,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与晚鹃二人一同凑到叶阳面前,问:“小公子,这个字可不能胡说,若是皇上听见了,定然要生气的。”
叶阳追问:为什么?”
李嬷嬷只好回答:“小公子……可曾听说过慎阳王?”
叶阳顿悟。
他不知道阿越这名字是何人,可慎阳王这个名号他却是在书中看见过的。
那是封栾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书中说封栾为了帝位杀兄弑父,弑父是传闻,先皇病得突兀,便有人在民间传谣,将这口帽子扣在了封栾头上,杀兄倒是确有其事,当时几位皇子争夺帝位,诡计频出,当中又以封栾下手最为狠戾。除却几位他同父异母的兄长之外,他连自己的亲弟弟慎阳王封越都没有放过,他踩着至亲的骨血登上帝位,血洗肃清朝中异党,登基不过一月,已杀了数百人,这才被坊间称作是暴君。
可叶阳却觉得,封栾那日梦中呓语,看起来明明……很内疚。
若那阿越是慎阳王,那这便就是宫中的一笔烂账,与他并无多少关系,他不用过多理会,瓜也吃到了,是时候送李嬷嬷离开了。
叶阳有伤在身,先前又染了风寒,下床走动难免牵动伤口,便由晚鹃送了李嬷嬷出去,又蹦蹦跳跳跑回来,急着要向叶阳献策。
叶阳已端起药碗,一口一口抿着听她往下说。
“小公子是为了皇上受伤的。”晚鹃认认真真说道,“若皇上再来,您就告诉皇上,您肩上痛,要皇上揉一揉!”
叶阳被药呛住。
“不对不对,伤口揉了要疼的。”晚鹃自我反驳,“那……那就让皇上吹一吹吧!”
说完这句话,她叉腰挺胸,还显得十分自豪。
叶阳咳了几声,故意反问道:“吹一吹?那是不是还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啊?”